缙云跟绫音出去时,刚到转角就听到身后传来铖王妃隐约声音。
“刚才那绫音瞧着不错,身手又好,你留在身边对你有好处…”
“我知道,可是阿兄处境不易,京里头好些人都想找阿兄麻烦。那位姊姊瞧着就是厉害的,留在我这里倒不如继续替阿兄做事,而且我已经占了阿兄好些便宜了,不能太贪心的,姨母,等回头惜春、念夏她们上手了,我这里也不缺人了。”
“你呀。”
铖王妃满是无奈,韶兰跟她撒娇。
二人说话声音极小,可对于缙云他们来说却丝毫不阻碍听得清楚。
绫音神色微缓:“这位高小娘子好像还不错。”
缙云点点头:“原还担心督主对她太过在意,可她能记情,倒是我想错了。”
督主身世不能被人察觉,所行每一步也都于悬崖深渊,稍有错漏便是万劫不复,高小娘子能记得督主待她的好,倒不枉费督主对她的用心。
宫中事多,楚执天色渐暗时才从宫里回来,听缙云说起韶兰不愿留下绫音的理由后,他“嗯”了声:“不想留,就不留吧。”
反正京城之中,他能护她周全。
“今日朝中督主可有被人为难?”缙云接过他解下的披风。
楚执嗤笑:“本督几时没被人为难。”
跟在后面的沧浪笑出声:“咱们督主今日在朝中大杀四方,舌战群儒,弄掉了个碎嘴的御史,把陆家那老头子气的差点吐血。”
缙云默了默,想起他家督主在京中那人人喊打,能吓的小儿啼哭的恶名,觉得自己的确问了句废话。
“督主。”楚յσϑ厌刚走到书房前,就听到有人来禀:“隔壁高小娘子让人送了东西过来。”
“拿过来。”
那人提着个食盒递给了楚执,楚执有些好奇地打开后,就瞧见里面放着些还冒着热气的饭菜。
那菜色都是简单的,只嗅着一股辛辣扑鼻,白莹莹的米饭旁边还摆着两个烤的焦黄的番薯。
“咦,怎么还有两个番薯?”沧浪伸手就想去抓。
楚执“啪”的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食盒一盖就换了个手接过提着。
“高家今日受贬,指不定会起别的心思,让人盯着些,还有那个何宗然,别叫他死了。”
沧浪疼的“嘶”了声,眼睁睁瞧着自家督主提着食盒进了书房,顺手关上了房门,他嘟囔着说了句“小气”。
里面楚执仿佛没听到那声音,只提着食盒走到桌边。
屋中书墨清幽,待到重新打开漆红盖子,那浓郁香气瞬间扑鼻。
楚执捏着依旧还有些烫手圆溜溜的番薯,仿佛瞧见小女娘俏着眼唤他“阿兄”的样子,嘴角轻扬着,俊逸剑眸被烛火光影染上了温软。
矜贵冷白的手指剥开焦皮,薄唇轻启,咬一口黄澄澄的软肉。
楚执喉间微滚,好像……还挺甜?
第46章 小海棠也是护短的
第二天一早,韶兰就接到了隔壁送来的谢礼。
云纹锦绢包着复色海棠的花种,几十株已经结包,花叶繁复比人还高的垂丝海棠,还有十余株极为珍贵的西府海棠幼苗。
花鸟司十余宫人小心翼翼将花木搬进府里时,花芜瞠目震惊。
“督主这是搬空了御花园吗?”
惜春几人以前也是见过世面的,可瞧着那满院子的花木也是惊呆了眼。
“女郎,这些都是宫中的…”
“应该,是吧?”
韶兰有些呆滞的无措,她只是跟楚执讨要几株花枝,想着回来之后种着长起来后再分株培育,可谁知道楚执居然搬回来这么多。
花鸟司领头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宫人,姓纪,笑起来跟弥勒佛似的。
纪公公早就听闻过楚督主为着这位高小娘子险些当朝斩了御史,对着高韶兰毫无半点宫中架子,脸上堆满了笑。
“高小娘子,这些都是楚督主让我们送来的。”
“这复色海棠的花种可以先留着,晚些奴才教您该如何育苗,只是这些已经成年的海棠跟幼苗得尽快种下去,否则泥水干了花枝会受损。楚督主交代奴才听您吩咐,您看这些都要种在哪里?”
韶兰连忙说道:“就种在这院里,从这里绕着墙边种过去就好。”
纪公公问清楚地方,又询问了韶兰大概想要个什么样子的海棠园,大致规划了下便领着花鸟司的人忙碌了起来。
院中泥土被翻开,一株株海棠被种了下去。
虽然还未开花,可那欲开未开的花苞让韶兰已是欢喜。
“督主。”
身后有声音传来,韶兰回头,一双眼顿时绽开,唇边抿出轻甜梨涡:“阿兄!”
“这么大日头,怎么不去躲躲。”
楚执衣袍掠动,崖岸高伟的身形到了她身旁,直接遮住了刚才还有些刺眼的阳光。
见她小脸晒得微红,鼻尖也冒出晶莹细汗,他递过一方锦帕:“仔细晒着。”
韶兰接过擦汗,有些不好意思:“我看花一时忘了,阿兄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今日朝中无事,便回来的早些。”
他瞧了眼小女娘高兴模样,目光落在不远处热火朝天种着海棠的花鸟司中之人身上。
“这些花可还合眼?我也不懂这些,叫他们随意挖了些,你若是喜欢,待会儿再叫人去宫里挖些回来。”
“够了够了。”
韶兰连忙开口,那可是宫里,又不是谁家的菜园子,这么多花木送出来,她都怕有人抓着尾巴,指责楚执擅权徇私贪污公物,她哪敢让楚执再去。
“阿兄,你让人送这么多花木出来,会不会被人说嘴……”她捏着锦帕担心。
楚执顿笑:“你对本督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啊?”
“本督恶名遍野,谄媚于圣前,人人都道楚贼奸佞,弄权于朝堂。”
见小女娘满脸茫然,他伸手摘掉她发间不知何时落下的叶子,收手时神色慵然。
“这当奸臣的自然有当奸臣的体面,若是连掘几株花木都得惧人说嘴,那本督这些年岂不是白活了。”
韶兰瞬间窘住:“阿兄。”
她又不是小孩子!
做什么拿话逗她。
楚执喉间溢出些笑,侧头瞧她乌眼圆圆:“只告诉你喜欢就拿着,本督还不至于为着几根花木就栽了跟头,我既能让人送出,宫中自有分寸。”
花鸟司的人手脚本就极为利落,见着楚督主居然亲自过来,手中速度又快了几分。
楚执见日头太盛,唤了韶兰去了一旁凉亭。
惜春和念夏送了点心茶水过来,他瞧着送完东西就快速退下去的二人,朝着韶兰问道:“这新来的婢女如何?”
“挺好的。”
或是因为心情好,韶兰说话时尾音上翘,染着几分沁人的绵软。
“她们都是家中获罪受了牵连被贬为奴的,先前受过一些罪,为人谨慎知礼,也极为懂规矩,而且昨夜我与她们谈过,除却惜春和念夏,奉秋和忍冬都是学过管家的。”
“我正想要人帮着我整理一下我外祖父和阿娘留下的遗物清单,而且等跟高家那边掰扯清楚后,我还得将阿娘他们留下的产业跟高家做个切结,银钱之上绝不能让他们多占分毫,也不能落人话柄。”
高家没教过她管家的事情,姨母往日倒是提过,可她那会儿光顾着想要讨好陆执年,学那些没什么用处的琴棋书画,对于姨母先前送来的账本账册只学了个半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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