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过来,他才发现程鸢在煮红糖水。
他一怔,似是终于想起了什么。
今天是程鸢来生理期的日子。
可晚上,做的都是她不爱吃的辣菜。
脸上闪过一丝懊悔,他连忙将程鸢抱进怀里,语气一如当初温柔,“今天生理期第一天对不对,很痛吗?”
程鸢靠在他怀抱里,却只觉得,这个怀抱,好像变冷了。
从前,傅临渊将她每月生理期记得比他自己的生日都要牢。
每月这个时候,他都会为她准备好一切。
红糖水、止痛药、暖宝贴……不愿让她疼半分。
甚至因为照顾的太周到,还总是被朋友取笑说简直是把女朋友当成祖宗在养。
可她醒过来的这几个月,他再也没有做过这些。
甚至,需要看到她自己煮红糖水之后,才会想起这个日子。
他好像,眼里都是陶思了。
见程鸢默不作声,男人眼底愧疚更深。
他挽起衬衫,煮完红糖后,又像从前一样,一口一口喂给程鸢喝。
喂完红糖水,傅临渊又直接将人抱去沙发上,轻轻的给程鸢揉肚子。
“小桔,是我不好,最近太忙了,没有照顾好你。”
他小心翼翼的赔错,“我补偿你好不好,你有什么想要的?”
程鸢被他抱着,有些心里话终于再也忍不住。
“我想要陶思离开。”
傅临渊给她揉肚子的手一顿。
她还是没有让步,一字一句道:“不止是离开这里,更是离开我们的生活。”
她知道自己现在看上去一定无情极了,可她真的受不了,他把一个像极了自己的替身留在他们身边。
但从来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傅临渊,这次却没有答应。
反而是在她脸上落下一枚枚轻吻,岔开话题:“好了,别闹了……”
程鸢还想说什么,可他的吻已经落在她的唇上,仿佛想堵住她想说的话。
“砰!”
突然,客厅传来一阵巨响。
程鸢和傅临渊下意识抬头,正好看到了楼梯口泪流满面看着他们亲密的陶思。
而地上是被打碎的水杯。
傅临渊身子猛地一僵,下意识推开了程鸢。
他喉头艰涩,“思思……”
下一秒,陶思就哭着跑了出去。
外面还下着大雨,傅临渊几乎是立刻站起来,想都没想都就丢下程鸢追了出去。
而程鸢则难以置信的看向跑去追陶思的傅临渊。
他害怕陶思看到他和她亲密。
他害怕陶思走。
所以他慌了。
想也没想就追了出去?
心头痛意剧烈蔓延开来,几乎充斥着她的五脏六腑。
直到天亮时,傅临渊都没有回来。
程鸢给他打了几十个电话,一直没有接通。
直到下午,她才知道,陶思又出了事。
陶思被车撞了。
据说那辆刹车失控的车原本撞向傅临渊的,是陶思推开他替他挡了。
所以傅临渊一直在陪着陶思。
程鸢看着手机里被挂断的那几十通电话,心头刺痛不已。
陶思住了半个月的院,傅临渊就在医院陪了半个月,一直没有回家。
终于,程鸢忍不住,按照地址来到医院,找到陶思的病房。
病房门口。
程鸢还没来得及走进去,就从半开的门里看见陶思紧紧抱着傅临渊的腰。
她半坐在病床上,头上裹着纱布,仰头含泪看着他。
“临渊,如果程鸢没醒,你会不会爱上我?”
程鸢推门的手一僵。
也抬眸看向傅临渊,却只看到了他紧锁的眉眼。
他许久没有回答。
而陶思的声音已经哽咽,哭着说:“我心甘情愿的给你做替身,心甘情愿的为你豁出命,我就想听一句真话,有那么难吗?”
病房还是沉默无比,只剩陶思的哭泣声。
而门外的程鸢也没有出声,同样屏住呼吸在等着他的回答。
良久,她看见傅临渊薄唇微动,从喉咙里吐出一个字。
“会。”
“砰!”
程鸢手中的东西掉落在地,响声立马惊动了病房里的人,傅临渊一抬头,就看见了程鸢脸色惨白的站在门口。
她转身就走,傅临渊脸色一变,立马推开陶思追了出来。
“小桔!”
很快,她的手被大力握住。
傅临渊看见她眼底的泪光,神色慌乱道:“小桔,不是你想的那样,陶思刚动完手术,身体太弱了,不能受刺激,所以我……”
程鸢打断他,“所以你就能这么哄她吗?”
傅临渊从小到大就是校草,给他递情书的女生无数,可无论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都坚定不移的看着她一个。
他一怔,蹙起眉头,无奈道:“小桔,她毕竟救了我的命,算上三年前,她救了我两次,如果不是她,我哪儿还有命活着等你醒过来,现在就当我们还给她行吗?”
你真的希望我醒过来吗。
程鸢差一点就问了出来,可终究还是理智站了上风。
她沉默的看着他的脸。
傅临渊抓着她的手是那样的紧。
就像18岁那年,他说永远都不会放开她。
可下一秒,护士急切的从陶思病房里跑出来,说陶思又晕过去了。
手腕上那只手立刻松了。
傅临渊来不及再去解释什么,连忙转身离开。
程鸢看着他的背影,心里的刺痛怎么都压不下去。
可她却没立场去让傅临渊不管陶思。
她哪里来的资格让他不管自己的救命恩人呢。
从医院出来没多久,程鸢又接到了父母的电话。
孟母久违的关心了她。
“小桔,最近身体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后遗症,不舒服的地方?”
程鸢说没有。
那头,又断断续续的跟她说了几句话,语气也有些奇怪。
她听得出父母似乎有别的话想说。
“爸,妈,你们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他们沉默了几秒,才吞吞吐吐的开口:“小桔……你以后能不能别当着思思的面……跟临渊亲热,思思她现在的身体受不了……”
“这三年思思也吃了不少苦,你就别再刺激她了。”
程鸢浑身一震,如遭雷击。
她的亲生父母……
跟她说,让她不要跟未婚夫亲热,因为他们,不想让陶思看了难过……
程鸢连声音都在抖:“爸、妈,你们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们的亲生女儿……”
父母又沉默了很久,最后却只说:“小桔,算爸妈求你了,行吗?”
一瞬间,她的世界好像都崩塌了。
陶思总说,是自己醒来后,害得她失去了一切。
哪怕那一切本来就不属于她。
可是这一刻,程鸢却忽然觉得……
快要失去一切的人,是自己!
她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三年而已,好像一切都变了。
难道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甚至比不上陶思那个假女儿吗?
明明外面是艳阳天,程鸢却如坠冰窟。
此后,傅临渊一直在医院照顾陶思,她爸妈也时不时就跑去医院看望。
没人记得回来看程鸢。
她一个人守在这偌大的别墅。
内心比成为植物人的那三年还要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