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棠孤零零蜷缩在圈椅里,脑袋埋进弯曲的膝盖,看见两人,指着身后的酒柜解释,“我用它堵住浴室,疑犯关里面了。”
“剽悍,这儿十五楼,嫌犯跳楼都不行。”
警官正色看眼狼藉的床褥,跨过零碎的纸团走向起身的宋栖棠,“是你报案被性侵?”
定睛审视的目光令她忽觉喉咙干痒。
女警忙安慰,“女人被欺负了,必须拿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
宋栖棠鼓起勇气将事情简明叙述一遍,低声,“他们一伙的,案发不到二十四小时,我愿意配合验血。”
警官撸起袖管,大步越过宋栖棠挪酒柜,猛把玻璃门推开。
“犯了案还敢待着洗澡,怕不是惯犯,我……”
警官瞠目结舌瞪着浴室。
见状,宋栖棠的心忽然狂跳不已,疾步冲向门口。
水雾消散,那人背对她,结实宽阔的后背斜亘一条狰狞刀疤。
宋栖棠久远的记忆瞬间被击中,瞳孔急剧收缩!
视线沿着疤痕寸寸攀移,她在镜中撞入男人凉薄的眸光。
像锋利森冷的寒刃,将她从里到外千刀万剐!
她的心凉透了。
怎么会是他?!
“江、江先生,您这大忙人几时来的滨城?我太太一直念叨您。”
江宴行懒懒将须后水放回盥洗台,披上自己的衬衫,信步踱出,闲适点燃一根烟。
“昨天。”他眯着眼吞云吐雾,“我怎么觉得你更念叨我?大清早就找我叙旧。”
警官一时骑虎难下。
“不过也不怪你鲁莽,是我没处理好私事。”
江宴行淡瞥脸色惨白的宋栖棠,夹烟的手指搭着她肩膀,语气无奈,“老人常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我算怕了你。”
这神态,俨然是热恋的情侣关系。
亲昵调子传进耳朵,始终灵魂出窍的宋栖棠终于勉强找回思绪。
“昨天晚上……”她屏息,牙齿打颤,被他触碰的地方蔓延寒意。
虽然不明其中的曲折,可无论是谁,都改变不了侵犯她的事实!
“昨晚是我不对,不该明知你生气还……可你也不该报假警。”
顿了顿,江宴行轻抚宋栖棠冰凉的脸,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款女表。
蓝宝石腕表环绕宋栖棠过分细瘦的手腕,他认真替她戴好,低眉浅笑,“你浪费警务资源要追责的,幸亏老彭是我熟人,下次别这么任性。”
宋栖棠手指僵硬,身体本能后退,十分抗拒江宴行的接触。
她每个下意识的动作,不遗余力表达着厌恶。
江宴行垂眼,看似温柔地捉住她腕骨,指腹却不轻不重摩挲表链掩盖的淤青,语调倏忽比面色更寡淡。
“如果不消气,我抽空陪你拜访婶婶,她见到我应该很高兴。”
宋栖棠立刻紧攥包带,费了好大劲压抑扇他耳光的冲动。
“不用,你工作太忙。”她停止挣扎,任由那款表套牢自己,端起温婉笑颜,“婶婶喜欢事业心强的晚辈。”
江宴行眉峰微挑,“我一定努力。”
哪怕都晓得两个人演戏,至少彭警官能下台阶了。
彭警官忙不迭拉着女辅警出门,“既然误会一场,我们先回所里。”
等房门关上,宋栖棠拽掉手表,愤然甩脱江宴行。
第5章 如果搞出人命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宋栖棠克制情绪,白着脸质问江宴行,“你不该给我一个解释?”
事到如今,报警是行不通了,万万不能再闹大。
江宴行也不再靠近她,漫不经心勾起唇,“手下替我接风,送女人过来伺候,估计房号出错,黑灯瞎火,我喝得多,哪知道是你。”
他不紧不慢补充,腔调极尽嘲讽,“大小姐,我还没你想的那么饥不择食,反而你比较出乎我意料。报警?真够搞笑。”
闻言,宋栖棠气息沉滞,清眸颤了颤。
江宴行这么称呼,不仅是讽刺,更等同周而复始往她伤口撒盐。
“一夜情而已,就算玩不起也玩了。”
余光里,身姿挺拔的男人穿好风衣,经过她身侧时,顺手放了张支票在茶几,“况且,能随便上男人床,你也并非玩不起。”
宋栖棠盯着那长串刺眼的零,再品味他刚刚意有所指的话,一股热血直冲天灵盖几乎能飙出来!
“我不是卖的!”她气得浑身发抖,抓起支票用力扔到江宴行身上。
江宴行没去看轻飘飘落脚边的支票,平淡陈述,“一码归一码,我从不白嫖。”
“你简直无耻!”宋栖棠不假思索扬起手。
那只手尚未挨到江宴行面颊,便被他轻易捏住。
宋栖棠吃痛却不肯示弱,素净的脸孔绵延讥嘲,“要么威胁女人要么对女人动手,你越来越‘威风’了。”
“你觉得我现在还是你跟班?”他倾身凑近她,清冽唇息喷洒耳道深处,“说真的,我就喜欢欣赏你永不能翻身的落魄样。”
“记得吃药,搞出人命,我概不负责。”
冷冷丢下这话,江宴行扬长而去。
宋栖棠头晕目眩,靠着沙发调整呼吸。
体内疯狂流窜的血液像万匹野马狂躁奔腾。
一忍再忍,胸腔暴虐的戾意不减反增。
宝石折射的光泽幻化成凌厉刀锋,她抬起通红的眼看向垃圾桶边的纸团,狠狠锤了几面一下,突然捡起支票朝外奔。
——
江宴行稳步离开房间,寒隽的侧颜更添阴骘,直接拨通电话。
“P条拉到我头上,你小子活腻了?”
那端的人调侃,“春宵一刻值千金,我精选的美艳超模!爽不爽?”
江宴行刚要恼火,气势汹汹的厉喝猝不及防从后响起。
“江宴行,你给我站住!”
他抿唇,不疾不徐挂断电话,面无表情转身。
时间挺早,走廊路过的人不多。
宋栖棠脚步飞快地跑到江宴行跟前。
灯影被她抛在身后,眼中迸发的亮芒仿若深海灼烧的烈焰。
“一百万,其实有点少。”宋栖棠漆黑的瞳珠扫过江宴行,凉凉启唇。
“讹我?”他斜倚墙壁,唇角撩笑,眉宇却掠过冷漠和不耐,“烈女装得太假没意思,你要想报警,只管去,反正证据一样不差。”
“你都喊我大小姐了,我怎么能辜负你重操旧业的心意?”
宋栖棠看江宴行两眼,眼尾弧度玩味,忽地翻出包里面额最大的钞票砸他胸前,“我更不白嫖。”
江宴行倨傲的神情滞了滞。
“谢谢你的忠告,我不但会吃药,还会做HIV检查。”
“听说男人只有不行才热衷折腾女人。”宋栖棠无视江宴行眸底翻滚的雪涛,将他给的支票轻蔑掷到地上,“留着给你自己看医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