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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12 20:26:5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桑窈带着谢秦氏回到筑心院,都不用桑窈怂恿,谢秦氏冲上去就给了凤佑麟一个大嘴巴子,然后揪着凤佑麟的衣领哭骂:“畜生,你还我女儿清白!我的雪儿乖巧懂事又孝顺,她做错了什么,要被你害成这样?”
谢秦氏平日不是这儿不舒服就是那儿不舒服,这会儿身手倒是矫健的很,等睿亲王妃反应过来,谢秦氏已经被凤佑麟推倒在地。
谢秦氏一点儿也不觉得没有面子,直接躺在地上嚎啕大哭:“老天爷,你睁眼看看啊,朗朗乾坤,这还有没有天理啊!我一个寡妇拉扯六个孩子长这么大多不容易啊,好不容易看着大女儿要成婚了,却被畜生糟蹋了,我怎么去见死去的夫君啊……”
凤佑麟第一次被人扇耳光还当面被骂畜生,没好气的反驳:“死老太婆,你骂谁是畜生?”
谢秦氏不是一直养尊处优的世家夫人,她的嗓门儿大,战斗力强还持久,凤佑麟的声音完全被压制,根本听不见,凤佑麟想动手打谢秦氏,被睿亲王妃拉住:“你已经闯下大祸,还想干什么,不怕被你爹家法处置?”
凤佑麟甩开睿亲王妃的手,烦躁的说:“我都说了是她自己躲在屋里勾引我,我犯什么错了?”
“畜生!你胡说八道!我家雪儿是正正经经的侯府大小姐,想娶她的青年才俊多的是,她才不会做勾引人这种腌臜事,你强占了她的身子,还要往她身上泼脏水,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谢秦氏骂人挺难听的,而且嘴里的词一句重复的都没有,凤佑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忍不住抬脚去踹谢秦氏。
桑窈下意识的偏头去看裴知宴,她以为裴知宴会出手拦下凤佑麟,没想到裴知宴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任由凤佑麟一脚踹在谢秦氏身上。
谢秦氏被踹得叫的更大声,姜氏连忙扑到谢秦氏身上护着她,凤佑麟这下更来气了,还要继续踹,睿亲王和御史大人赶到。
“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本王拿下!”
睿亲王一声怒喝,立刻有护卫上前制住凤佑麟。
睿亲王妃心底一慌,迎上前说:“王爷消消气,事情尚未水落石出,麟儿他……”
睿亲王妃还想护着凤佑麟,被睿亲王冷冷打断:“他玷污了人家正经姑娘的清白,这是有目共睹的事,还有什么不清楚的?本王早就说过慈母多败儿,若不是这些年你把他纵得无法无天,今天他也不会闯下如此滔天大祸!”
睿亲王劈头盖脸的一通骂让王妃心底有些慌乱,凤佑麟可不是她一个人惯出来的,认真论起来,太后才是罪魁祸首,之前不管凤佑麟犯下什么荒唐事,有太后护着都会没事,睿亲王也不曾发这样大的火,今日这是怎么了?
睿亲王让护卫把凤佑麟拉住,谢秦氏没有起来,躺在地上寻死觅活起来。
“我不活了!我自己的女儿遭了这样的罪,我却什么都做不了,都怪我出身太低没有用,不如我们母女两一起死了算了!”
桑窈看准时机跪到谢秦氏旁边,凄凄惨惨的说:“都怪我不好,是我没有照顾好大妹妹,母亲把我也一起带走吧。”
气氛都烘托到这儿了,姜氏为了显示自己作为嫂嫂的担当,也哭着说要跟谢秦氏一起去。
谢秦氏一个人就够吵了,加上两个要陪着一起死的,足够把人逼疯。
睿亲王让护卫去扶她们,裴知宴抢先一步把桑窈拉起来,御史大人劝慰:“大家先平复一下情绪,进屋慢慢商量这件事该怎么处理吧。”
谢秦氏耳朵很灵,立刻怒怼:“这种事要怎么平复情绪?被糟蹋的是我女儿又不是你女儿,你站着说话不嫌腰疼,当然可以心平气和,我是她的亲娘,我整颗心痛得都要碎了,你让我怎么冷静?”
都说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御史大人平日可以舌战群儒,遇上谢秦氏这样的妇人却是束手无策。
谢秦氏不肯进屋,大家只能陪着她在院子里站着。
一个时辰后,谢秦氏咳嗽一声,终于哭闹得有些累了,桑窈适时说:“母亲,王爷和御史大人都是明辨是非之人,母亲要不要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他们还能怎么说,他们就是想逼死我们娘俩,那我们就死给他们看!”
御史大人无可奈何的说:“夫人,没人要逼死你们。”
谢秦氏狐疑的瞪着御史大人,睿亲王适时开口说:“本王会让麟儿对谢小姐负责,择日迎她入王府。”
“我不要!”
凤佑麟想也不想直接拒绝,谢梅雪的腰没有桑窈细,皮肤没有桑窈白嫩,脸更是完全比不上桑窈,根本入不了他的眼,他凭什么要让这样一个女人进王府?
“这里轮不到你说话!”睿亲王的耐心已经耗尽,厉声命令,“来人,给本王把这个逆子押回王府,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护卫押着凤佑麟离开,睿亲王妃见睿亲王如此大动肝火,也不敢再劝。
谢秦氏见凤佑麟如此态度,狐疑的说:“世子这般不情愿,王爷说要让雪儿负责只是为了哄骗我们不要把事情闹大吧?”
“本王从不食言,况且婚姻大事向来都是父母做主,本王说会让他负责,他就会负责。”
睿亲王态度坚决,谢秦氏的脸色好了些,桑窈问:“我听说世子与国公府大小姐已经定下婚约,王爷想让大妹妹以什么身份进王府?”
“麟儿与然儿的婚约是太后下旨定的,不能更改,本王可允她以侧妃的身份进府。”
谢秦氏的脸色又难看起来,脱口而出:“那不就是做妾?”
睿亲王妃在旁边听的鬼火冒,如果不是凤佑麟和谢梅雪已经睡到一起,还闹得不可开交,以谢梅雪的家世品性,别说做妾,就是给凤佑麟暖房睿亲王妃都是瞧不上的,她稳了稳心神,冷冷地问:“怎么,谢夫人不愿意?”
睿亲王已经提了解决方案,谢秦氏要是说不愿意,错就不在他们了。
谢秦氏没说不愿意,只一个劲儿的擦眼泪,睿亲王又加了一句:“这件事谢小姐的确受委屈了,她虽然是侧妃,但王府还是会给足聘礼,也算是对她的补偿。”
这话一出,谢秦氏的眼泪就哭不出来了。
睿亲王府的聘礼得有多少?

第48章  我需要侯爷的庇护
“王爷,谢秦氏今日在地上撒泼打滚和市井泼妇没什么两样,她教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儿去,若是麟儿真的娶了谢梅雪,日后王府岂不是永无宁日?”

回王府的马车上,忍了许久的睿亲王妃终于忍不住问出疑惑。

睿亲王被谢秦氏闹得心力交瘁,上了马车就在闭目养神,听到睿亲王妃提问也没睁开眼睛,讥讽的说:“你以为你教出来的儿子是什么好东西?”
睿亲王妃不服,问:“麟儿到底做什么了?”
“做了什么?”睿亲王冷笑,睁开眼睛把王妃拽到自己面前,咬牙切齿的说,“他买通御史府的丫鬟,给晋安侯夫人下巴豆,欲图把人带到他休息的房间,对人家做不轨之事,你可知今日之事让他得逞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堂堂皇孙,觊觎臣妻,不惜用如此卑劣的手段将人玷污,实在罪无可赦。
睿亲王妃以为凤佑麟是酒后失态,没想到他竟然一开始就把主意打到了桑窈身上,一时说不出话来。
睿亲王继续说:“这件事他若是做得高明一点也罢了,偏偏他长了个猪脑子,人证物证都被人拿捏在手上,天下女人那么多,他弄谁不好,偏偏要弄裴知宴的女人!”
裴知宴这个名字,在世家大族眼里可能没什么,但在昭陵百姓眼里,却是不容诋毁的存在,如果让别人知道凤佑麟对裴知宴的妻子存着怎样龌龊的心思又做过什么样的事,别说凤佑麟,连同整个皇室,都要被天下人审视批判。
睿亲王妃无言以对,睿亲王松开她,沉沉的说:“谢梅雪是必须要进王府的,你与其在这儿跟本王说这些没有意义的废话,不如好好想想如何向母后和薛家的人交代这件事。”
错是凤佑麟犯下的,但责任得睿亲王妃这个做母亲的去承担。
睿亲王妃的脸白了两分。
与此同时,桑窈和裴知宴也在回侯府的马车上,睿亲王亲口许诺会让谢梅雪进王府,谢秦氏也就不必继续在御史府大吵大闹。
桑窈演了大半天的戏,上了马车便不再绷着,懒洋洋的靠着马车壁坐着。
裴知宴安安静静坐在他对面,也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过了好一会儿,桑窈轻声问:“侯爷已经知道我为什么会嫁进侯府了吗?”
这次她没叫他夫君,唤的侯爷。
裴知宴毫不意外,淡淡的说:“我想听你说。”
“我爹也算是寒门出身,因他生的俊俏,又中了状元,所以娶了尚书大人的次女为妻,婚后他们很是恩爱,可惜我娘在生我的时候难产而亡,我爹因此一蹶不振,酗酒度日,机缘巧合之下,他认识了一个歌姬,那歌姬曾是富家小姐,家道中落后才沦落风尘,但她身处泥泞仍不肯向命运低头,不愿委身于人,我爹深受触动,便为她赎身,让她做了我的继娘,也为她承受了大半辈子的骂名,我也跟着在别人的白眼和唾弃声中长大。”
“这些年欺负过我的人很多,我的婚事也因为继娘的出身而一直耽搁,直到今年年初,谢梅雪故意设计,害我被睿亲王世子盯上,我不胜其扰,听闻萧家退婚,便主动登门自荐愿意嫁给侯爷,侯爷的母亲为了侯府的面子,让我与侯爷仓促完婚,借着侯爷的庇佑我才安稳活到今日,只是我没想到今日谢梅雪会落到睿亲王世子手里。”
这门婚事算是桑窈算计来的,她也想过要报复谢梅雪,但今日发生的一切,她都只是推波助澜,并非主动算计。
裴知宴的洞察力非常人可比,桑窈主动坦白,也是不想后面生出不必要的误会,若裴知宴因为谢梅雪要休弃她,她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毕竟谢梅雪是他的亲妹妹,她不过是与他相触了两个来月,有过一次男女之情的女子。
桑窈说完静静等着裴知宴的宣判,过了好一会儿,裴知宴突然问:“他都是怎么纠缠你的?”
他问的是凤佑麟。
桑窈迟疑的一下,还是选择如实说:“他假借旁人的名义约我出去过一次,因他选的宅院比较偏远僻静,我觉得不对劲,就没有进去,后来几次碰面,他更多的是言语上调戏我,得知我嫁给侯爷后,他动了怒,便在侯府寿宴的时候将我掳到假山后,搂了我的腰试图轻薄我,但并未得逞。”
“你故意刺激他来找的我?”
“是,我势单力薄,无法改变侯爷当时的情况,只能借助外力,而且睿亲王世子行事张狂,若侯爷一直不露面,他很快就会对我下手。”
裴知宴已经出来走动过好多次,凤佑麟还如此胆大妄为,更不要提之前了。
裴知宴捻了捻指尖,问:“所以你现在跟我坦白,是觉得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准备过河拆桥?”
“不是,”桑窈否认,看着裴知宴说,“世人的偏见永远不会消失,我有一个那样的后娘,便注定我要一直接受别人的非议嘲笑,就算没有凤佑麟,我也还是需要侯爷的庇护。”
裴知宴没有说话,耳边只有车轱辘碾过地面的声音。
桑窈等了一会儿,继续说:“我今日坦白,是希望侯爷能够相信我,这门婚事虽然是我算计来的,但我绝对不会做对侯爷不利的事,侯爷的眼睛伤了一年,已经有很多人在暗中觊觎侯爷手里的兵权,今日时机正好,侯爷若能马上进宫面圣说交出兵权,便能在这件事上掌握主动权。”
桑窈中毒,谢梅雪受辱,谢秦氏更是被凤佑麟踹伤,就算睿亲王说凤佑麟是罪魁祸首,天下人也不会信,他们只会觉得是有人狼子野心,故意用这样的毒计逼裴知宴交出兵权,原本令人垂涎三尺的兵权,就这样变成了烫手山芋。
裴知宴倾身,扣住桑窈的下巴,意味不明的问:“谁给你的胆子,连兵权都敢算计?”
“侯爷误会了,我的胆子其实很小,只是被欺负多了,才学会想办法自保。”

第49章  一起回容家
谢梅雪在傍晚醒来,听说自己要给凤佑麟做妾,冲到长康院哭闹不止。
凤佑麟的品行败坏,又很是好色,还有薛晴然那样一个骄纵跋扈的未婚妻,谁被他看上都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不然谢梅雪当初也不会设计让凤佑麟撞见桑窈。现在轮到她自己自食恶果,她哪里会愿意?
然而这次谢秦氏并没有宠着谢梅雪,被谢梅雪闹的烦了,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身子都让人糟蹋了,不进王府还有谁愿意要你?”
谢梅雪的眼睛哭得高高肿起,她捂着脸说:“娘,他那个未婚妻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今日宴席上桑窈那个贱人又给了她难堪,我要是真的进了王府,肯定会被她折磨死的,娘总不能亲手把我往火坑里推吧?”
“是你自己蠢笨如猪跳进火坑的,我什么时候推你了?”谢秦氏对谢梅雪失望至极,说,“你嫁了人好歹还有娘家撑腰,那个贱人连娘家的支持都没有,如今不也混得风生水起,事已成定局,你在这儿哭死也没用,不如好好回去想想该怎么俘获男人的心。”
谢梅雪无力反驳,只能默默流泪。
第二天一大早,桑窈就陪裴知宴一起进了宫。
御书房是皇宫重地,桑窈只能在外面等候,不能入内。
她等了足有一个时辰,裴知宴才出来,桑窈立刻上前挽住裴知宴的胳膊,却不敢在宫里问细节。
过了承武门,离宫门口就很近了,这时一架紫色鸾轿缓缓行来,及至跟前,宫人放下鸾轿,睿亲王妃走了下来。
她刚从慈宁宫出来,见桑窈和裴知宴也在宫中,好奇的问:“晋安侯怎么和夫人一起进宫了?”
裴知宴冷淡的说:“有事。”
睿亲王妃立刻追问:“什么事呀?”
裴知宴没有回答,睿亲王妃见过他两次出手打败薛恒,不再被他俊美的皮囊蒙骗,从他紧抿的唇角感受到冷厉的威压。
知道自己问了不该问的问题,睿亲王妃转移话题说:“王爷昨日许诺要麟儿纳谢小姐入王府,还说要给聘礼,府上可商量好聘礼礼单了?”
桑窈说:“这些都是母亲做主,臣妇回去问过母亲再让人到王府回话。”
王妃很聪明,这些年和世家夫人打交道见识的弯弯绕绕也不少,昨夜反复琢磨,已经察觉桑窈在其中推波助澜,她拔下昨日桑窈看中那支金镶玉的钗子递给桑窈:“昨日夫人不是要这支钗子么,本妃回去看了看,觉得它也不过如此,不是很喜欢了,拿去吧。”
睿亲王妃的语气很是轻蔑,像是在施舍乞丐。
桑窈装作没听出来,谢了恩伸手去拿,睿亲王妃一松手,钗子便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桑窈弯腰去捡,睿亲王妃踩住桑窈的手,用力碾了碾,终于发泄了一点儿怒火。
睿亲王妃踩完桑窈扬长而去,桑窈捡起钗子擦干净,插到自己头上,若无其事的说:“王妃已经走了,夫君我们也早点回去吧。”
“掉地上的东西,还捡它做什么?”
“可它值好几百两银子呀,只是弯一下腰就能得到这么多银子,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
桑窈的语气轻快,并不觉得受辱,反而有种捡了大便宜的快乐。
裴知宴默了默问:“嫁给我以后你很穷?”
桑窈摇摇头,说:“夫君很有钱,是我太穷了。”
裴知宴眉心微拧,若有所思。
两人一起坐马车回府,快到侯府门口的时候,发现外面围了很多人在看热闹,马车无法前行,桑窈和裴知宴下车步行,穿过人群发现侯府大门被人泼了粪水,恶臭无比,门守正在用水清洗。
正门没法进了,桑窈和裴知宴走的后门,桑窈问开门的小厮:“是谁往侯府大门上泼的粪水?”
“是薛家的家丁,他们不止泼了粪水,还在大门外敲锣打鼓的闹了一上午,骂咱们大小姐不知廉耻,故意爬睿亲王世子的床攀高枝,还说如果大小姐敢进王府给睿亲王世子做妾,薛家的人以后天天都要来泼粪水,看侯府的人还怎么出去见人,大小姐都气得晕过去了。”
薛晴然折腾人的法子层出不穷,桑窈想过她会闹,但没想到她会闹得这样大,如此倒是帮了桑窈一个大忙。
侯府上上下下都因为薛家泼粪的行为人心惶惶,破院倒是和平日一样宁静。
“侯爷,夫人……”
青雾迎上来,见桑窈右手手背有大片淤紫,正要问发生了什么,桑窈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同时拔下头上的钗子说:“你带两个小厮一起,去把这支钗子当了,当完先还一百两银子到容家,其他的……”
“不去容家,都拿回来,”裴知宴打断桑窈,随后又说,“明天我和你一起回一趟容家。”
裴知宴没去容家迎亲,也没陪桑窈回门,桑窈没想到他会想去容家,愣了一下对青雾说:“按侯爷说的办。”
青雾心思玲珑,当了钗子后,买了不少礼品回来。
第二日一早,桑窈便和裴知宴一起回了容家。
天气越发冷了,清晨开始有雾,直到日上三竿才会散去,马车停在容家门外的时候,晨雾还没有完全消散。
今日不逢沐休,容父早就出门上朝去了,敲门等了一会儿,周氏才来开门。
“大清早的谁呀?”
周氏一边问着一边打开房门,见桑窈和裴知宴一起站在外面,下意识的揉了揉眼睛,很是不可置信。
“娘,这是我的夫君裴知宴。”
桑窈向周氏介绍,周氏拍了下大腿叫道:“我的乖乖,那个杀人无数、无人可敌的疯子竟然长得这么好看?”
我的娘诶,你知不知道当着一个疯子的面说他是疯子有多可怕?
桑窈腹诽,周氏却对危险浑然不知,一把将桑窈拽进屋里,然后嘭的一声把门关上。
桑窈被她惊到,小声问:“娘,你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考验他一下,看他够不够格做我容家的女婿。”
“……”
婚都成了两个多月了,这个时候考验是不是太晚了点?

第50章  那得算入赘
“为娘早就与你说过,不要被世俗的眼光束缚,人活一世,最重要的是开心,当初你是被逼无奈才嫁给他的,他要是对你不好,你就与他和离,以你的姿容相貌,再嫁是很容易的,你想想我,我带着个拖油瓶都还嫁给你爹了呢。”
周氏用自己举例,见桑窈手背有大片青紫,顿时变了脸色,愤愤的说:“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那睿亲王世子若是再来纠缠,可以让你爹辞官,咱们一起搬出瀚京,找个农家小院住着也很好,何苦让你嫁给一个一言不合就要打人的疯子?”
“娘,我……”
桑窈想解释自己的手不是裴知宴打的,被周氏红着眼眶打断:“你少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你当我不知道啊,你嫁进去没多久,就差点被他掐死,若不是你爹拦着,我定要到侯府为你讨一个公道,你爹的官职虽然不高,为了你却能豁出命去。”
这种戏码谢秦氏才在御史府演过,桑窈哭笑不得的说:“别动不动就豁出命去,外界传言都是假的,他刚刚站你面前,哪里有半点像疯子?”
“看着是不像,但他真的是啊,”周氏的偏见很深,“就算他长得很好看,但他没来迎亲,也没陪你回门,更是没有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来娶你,我就是看他不入眼。”
桑窈还想说些什么,一道人影从天而降,恰好掉进墙角的水缸里,水哗啦溢了满地。
周氏吓了一跳,指着裴知宴问:“你……你怎么进来的?”
裴知宴没想到墙角会有个水缸,薄唇抿成直线,浑身开始散发冷气。
桑窈连忙上前扶他,小心道:“我娘对夫君你有点误会,我已经解释清楚了,正要去开门让夫君进来呢。”
裴知宴半个身子都湿透了,桑窈怕他着凉,回头对周氏说:“娘,快烧热水,再找一身爹的衣服来。”
周氏一边去厨房一边小声嘀咕:“人都这样了,还逞能翻什么墙啊,好好的在外面等着不行吗……”
容父好些年没升官,俸禄有时候还会被克扣,容家不大,只是一个四合小院,家里也没有佣人,之前都是周氏统管全家,桑窈帮忙做点杂事,如今桑窈嫁了人,家里就只有周氏一个人操持了。
桑窈把裴知宴扶进自己的闺房。
她出嫁的很潦草,因为侯府没下聘,周氏只能把这些年给她准备的嫁妆都锁在她的房间,其他东西也都收起来好好保管着,一切都和她出嫁前没什么变化。
桑窈只恍惚了一瞬便去解裴知宴的腰带,柔声说:“缸里的水不脏,是平日用来洒扫院子的,现在天气凉了,很容易感染风寒,夫君一会儿先用热水擦擦身,再穿我爹的衣服将就一下吧。”
裴知宴绷着脸没应声,不知道是不是在跟自己生闷气,如果他的眼睛能看见,这个院墙根本拦不住他,他也绝对不会掉进缸里,变得这么狼狈。
周氏说话很直,不管对面是谁都不会顾忌什么,桑窈帮周氏做解释:“我继娘说话一向直来直去,但她的心地很好,她之所以把夫君关在门外,也是因为心疼我,她若是有冲撞夫君的言辞,还请夫君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嗯。”
周氏很快烧好热水,桑窈帮裴知宴擦了身子,再帮他换上容父的衣服。
容父没有裴知宴高,也没有裴知宴健壮,衣服穿在他身上明显很紧绷,并不合身,周氏打量完说:“怎么看着挺瘦的,身上这么多肉?”
周氏说着想拿裴知宴的衣服去洗,桑窈拦住她说:“我来吧,马车上有礼物,你都拆开看看喜不喜欢。”
周氏的脸色好了些,一边往外走一边问:“之前你不是还有两个丫鬟吗,怎么今天没让她们跟着一起来,买了礼物还要我自己搬,真是不像话。”
话是这么说,语气却透着高兴,桑窈笑而不语,到院子里打水洗衣服。
青雾挺会挑礼物的,给周氏和容父一人买了两匹时兴的绸缎和滋补身子的补品,又单独给周氏买了些合宜的首饰,给容父买了一方松烟墨,全都送到了周氏心坎上。
拆完礼物,周氏的脸就绷不大住了,倒不是为了钱财,就是觉得裴知宴肯送这些礼物来,对桑窈应该还是有些在意的。
“你们回来也没招呼一声,家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去街上转转,买点儿菜回来,你们准备住多久啊?”
桑窈想说吃了午饭就回去,裴知宴忽地开口说:“还不确定,住下再说。”
周氏自然是盼着桑窈能在家多住几天的,但裴知宴这话也太不客气了,周氏看向桑窈,狐疑的问:“你们该不会是被赶出侯府,要一直赖在这里吧?”
不等桑窈解释,周氏又对裴知宴说:“你的眼睛虽然看不见了,但也还是有手有脚,男子汉大丈夫,活着就要顶天立地,你想住这里也可以,得自食其力,每月交房钱和伙食费才行,而且这样就要算你入赘,以后孩子得姓容。”
不过是转瞬,周氏已经把孩子的事都考虑到了,怕她再补充什么细节,桑窈连忙说:“我们就是回来小住几天,好着呢,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
周氏哼了一声,说:“这就好,侯府的一切都是你的夫君挣来的,要是有人敢赶你们走,遭天打雷劈、五雷轰顶都不够。”
周氏说完去买菜,桑窈很快洗好衣服,正准备拧,裴知宴拿过衣服,不仅把水拧干了,还把衣服拧烂了。
桑窈的眼角抽了抽,干巴巴的夸赞:“夫君的力气真大。”
中午只有三个人,饭菜做的比较简单,晚饭周氏做了酱肘子、黄焖鸡和西湖醋鱼,还准备了一坛好酒。
天快黑的时候,容父才回到家里,他进门时,桑窈在厨房帮周氏做饭,裴知宴站在院子里发呆,容父猛然看到一个穿着自己衣服的男子站在院子里,还以为自己走错了家门,正要退出去,裴知宴冷喝一声:“什么人,站住!”

第51章  夫妻感情最重要
饭菜上桌,容父和裴知宴面对面坐着,表情很是微妙。
谁能想到他回自己家,还要被女婿当贼人一样呵斥?
“他好看是好看,但也不能当饭吃,你一直盯着他做什么?”
周氏打破沉默,先给桑窈夹了块肘子肉,又给裴知宴和容父倒酒。
容父早年酗酒伤了身子,周氏平时管他很严,给他拿的小杯,给裴知宴拿的直接是个碗。
容父也听说过裴知宴发狂伤人的事,担忧的说:“侯爷眼伤未愈,还是不要饮酒的好。”
“无妨,我的酒量很好,酒品也还算不错。”
周氏拿走容父的杯子,说:“你不喝可以,女婿可是第一次登门,必须喝。”
容父称裴知宴为侯爷,更多的是君臣之礼,客套疏离,周氏却不管他什么身份,他娶了桑窈,那就要接受考验。
周氏给裴知宴倒了满满一碗酒,然后发问:“女婿与阿音成婚已经两个多月了,可知阿音是为何嫁给你?”
“知道。”
裴知宴回答完,把那碗酒一饮而尽。
周氏继续倒酒,又问:“那女婿可知侯府是怎么对待这门婚事的?”
这门婚事是桑窈和谢秦氏商定的,直到桑窈进府,裴知宴才知道自己已经成婚,谢梅雪之前说过侯府没有给容家下聘,桑窈也没有带嫁妆。
“知道,”裴知宴喝完酒,又补充了一句,“亏欠她的,日后我都会补回来。”
周氏准备的问题挺多的,每一个都直击要害,容父一开始还担心裴知宴喝了酒会发狂掀桌,听他回答问题口齿清晰,慢慢放下心来。
一顿饭下来,裴知宴光顾着喝酒回答问题,菜都没吃上几口,桑窈把他扶回房中,喂他喝了醒酒汤,又帮他擦脸抹脚,出去倒水的时候发现容父还站在院子里。
桑窈走过去,柔声问:“爹怎么还不睡?”
容父偏头看着桑窈,问:“是你劝侯爷交出兵权的?”
今日上朝,孝昭帝说晋安侯主动交出兵权,问朝中有谁能接兵符,满朝文武俱是震惊不已。
裴知宴眼睛受伤一年多了,这个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所有人都知道裴知宴交出兵权是迟早的事,但眼下并不算是最好的时机,尤其这几日晋安侯府还出了不少事。
容父官职低微,在这种大事上根本插不上话,但听到这个消息后,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桑窈。
他对不住这个女儿,眼睁睁看着桑窈被逼着嫁给裴知宴心里更觉愧疚。
桑窈没打算瞒着容父,柔声说:“太后想把兵权拢到薛家,壮大自己娘家的势力,兵权终究是保不住的,没了兵权在手,他和我就都没了依仗,如今我是他的妻子,我们的荣辱是一体的,我这么做,既是为他,也是为了我自己。”
女眷是不能议论朝事的,容父却没有在意这些,只叹了口气问:“你可知你这么做要面对的是什么!?”
“知道。”
桑窈毫不犹豫的回答。
她用的伎俩并不十分高超,睿亲王妃已经猜到,太后和其他人自然也能想明白,她会得罪太后,还有很多世家大族。
“爹当年决定为继娘赎身的时候,明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不也做了么?”
容父叹了口气,说:“正因为我做过这样的事,走了这条路,所以我比任何人都知道要承受多少痛苦,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而是好几十年。”
容父并不后悔自己的选择,但作为父亲,他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走上这样的道路。
容父因为发妻颓丧好几年,又为了周氏,彻底放弃了仕途,这些年又总是被人排挤非议,比同龄人衰老很多,如今已是霜发早生,桑窈明白他的苦心,抓着他的手说:“我听娘说,爹愿意辞官带我们搬出瀚京,如此便能保全我,但这些年欺负我的人不少,就这样走了,我不甘心,爹,你难道就甘心吗?”
容父看得很开,笑着说:“傻丫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只要你过得开心快乐,我就没什么遗憾了。”
“那我现在就过得很开心。”
她现在是晋安侯夫人,在受人欺负的时候可以不再逆来顺受,可以想办法还击回去,裴知宴虽然不是她理想中的夫君,但整体来说对她还算不错,除了那次差点掐断她的脖子,并没有做什么伤害她的事。
容父了解桑窈,她跟他的性子一样,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不会改变,他拍了拍桑窈的手,没有再劝,只说:“当初我决定为你继娘赎身,是因为我们彼此心意相通,有共同面对的勇气,既然你坚持要做这样的选择,那就好好经营你和裴知宴之间的感情,夫妻是要相互扶持到老的人,感情才是最重要的。”
“好。”
又聊了一会儿,容父才回房休息。
桑窈洗了脸,坐在院子里看星星,她认定自己嫁给裴知宴是没有错的,但她不确定她和裴知宴能不能有容父和周氏那样坚定不移的感情。
坐了一会儿,桑窈从怀里摸出那日在御史府得到的福袋。
福袋里装着的是一对紫玉耳坠,紫玉莹润透亮,触手温润,那日的福袋参加宴会的人都有得到,但耳坠却仅有这一对。
因为,它是沈瑾修亲手做的。
桑窈在生活中受欺负不能反抗,就喜欢写戏本子发泄情绪,沈瑾修对桑窈写的戏都很喜欢,托戏楼班子给桑窈捎过几回信,一来二去,两人就私下有了书信往来,但沈瑾修一直都不知道桑窈的真实身份,直到去年年初,桑窈的手稿无意中被沈瑾修看到。
自从知道那些戏本子都出自桑窈之手,沈瑾修给桑窈写信的频率更高,但桑窈碍于男女之防,没有再给他回过,但沈瑾修极力促成沈清澜和桑窈交朋友,桑窈和他见面的机会还是挺多的,去年年底,沈瑾修便向桑窈表明了心迹,并游说御史夫人接受桑窈,若是没有谢梅雪从中作梗,那日从御史府回来,御史府就会请媒婆到容家说媒。
决定嫁给裴知宴后,桑窈就把沈瑾修送来的书信都烧了,但有些东西存放在脑子里,并不是那么容易抹去。
桑窈坐了很久才回房间,刚躺到床上,却听到裴知宴问:“你一个人在外面坐这么久,在想什么?”

第52章  亲自来请
“是不是床不舒服,侯爷怎么还没睡?”
桑窈转移话题,下一刻被裴知宴揽入怀中。
被窝里被他睡得暖洋洋的,桑窈这才发觉自己的手脚早已凉透,裴知宴身上的酒气还很浓,桑窈放松身体靠着他的胸膛,低声说:“我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家里,出嫁虽然只有两个月,却好像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侯爷戍守边关那么多年,想家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
“没什么好想的,在那种地方,想得最多的是怎么活下去杀更多的人。”
军营不比其他地方,每天天不亮就要起床操练,练完躺下,马上就能睡着,委实没有时间想别的。
桑窈搂着裴知宴的腰又往他怀里钻了些,柔柔的说:“以后我也不想了。”
裴知宴说了要住几日,桑窈便让周氏帮忙准备了绿豆,第二天一大早,桑窈便起来陪裴知宴跑操。
周氏一开始不懂他们在做什么,看到裴知宴通过听声辩位用绿豆击中桑窈的时候,惊得瞪大眼睛,她这个女婿怎么看上去还是很有本事?
容父穿好官服,打过招呼就去上早朝了。
吃过早饭,周氏把桑窈给容父买的布匹先裁了,准备给容父先做一套冬衣,她没把裴知宴当外人,拿了一筲箕花生让裴知宴坐在那里剥,中午好做油酥花生,裴知宴什么也没说,坐在院子里就开始剥花生。
昨晚周氏把他的衣服烤干了,他换回自己的衣服,这会儿晨雾刚刚散去,轻柔的阳光倾洒在他身上,让整个院子看起来有些过于简陋,但他浑不在意,只剥着手里的花生,整个人都柔和下来,像是俊美无力的书生被悍匪掳到山寨,逼着他干粗活。
桑窈看了一会儿莫名有些罪恶感,忙端着盘子在院子里捡绿豆。
周氏并不觉得罪恶,盯着裴知宴看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偷懒耍滑,这才开始做衣服,抽空问桑窈:“怎么不直接用石头练,绿豆扔完还要捡,你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事干吗?”
桑窈撇撇嘴,说:“绿豆打在身上就够疼了,上哪儿找这么小的石头啊。”
“谁叫你跑那么慢,你不挨打谁挨打?”
“……”
这才过去一夜,继娘你这就开始偏袒女婿了?
桑窈腹诽,这时院门被敲响,周氏应了一声,扔下手里的东西去开门,青雾和谷雨站在外面,谷雨左边脸上还有很明显的巴掌印。
周氏之前对两人没有好感,上次谷雨来借银子,周氏对她们改观了些,皱眉问:“你们怎么来了?”
谷雨的眼眶红红的,说不出话来,青雾轻声说:“奴婢有事找侯爷和夫人。”
周氏让两人进了院子,桑窈看着谷雨问:“这是谁打的?”
“二少夫人身边的丫鬟春喜打的,”青雾帮忙回答,“今日薛家的人果然又来侯府泼粪水了,大小姐不知怎么得了信,割腕自杀了,夫人气得犯了头疾,二少夫人派春喜来找夫人,谷雨说夫人和侯爷回娘家了,管不了这些事,春喜就动了手。”
“打回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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