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哥，你说今天咱们这顿饭，还能吃得到吗？”站在李斯身边的小吏低声问道，“这人的官儿目测可不小，回头会不会将咱们奉公期间集体外出的事儿……”
“少特么乌鸦嘴。”
李捕头没好气地叱道，完全忘了是自己嘴灵在先。
最后大伙儿还是如愿蹭了一顿，而且是靳元嘉付的银子。
“我久未归京，这一回来就恰巧遇上危行及诸位大理寺的同僚，心中甚是高兴，区区一顿早食而已，若不是时间不凑巧，理应去福满楼摆上一桌的，哈哈哈……”
第199章 阿毓，随我来
顾危行与凌小小打过招呼，领着友人单独上了二楼。
“嘶溜——嘶溜——”
靳大将/军一边大口大口地吸溜着面条，一边时不时咬上一口包子，表情十分满足。
吃到七八分饱了，才放下竹箸，捂着胸口打了个嗝：“不得不说，还是京师的饭食地道对味儿，那平通的饼子和辣汤，也就初时去的时候觉得新鲜，如今是连碰都不想碰了呢！”
顿了顿，忽地想起什么，赶忙补上一句：“这话可别告诉你嫂子，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顾危行斟上一杯冷泡茶递了过去：“放心，刚刚我什么也没听见。”
“行，你小子，就是上道儿！”
两个男人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
一番寒暄后，顾危行言归正传道：“这次大概待上多久？估计什么时候……能班师回朝？”
靳元嘉闻言，执杯的手顿住，沉默了片刻，端起茶盏，似饮酒般仰头一口闷下，长叹了声：“唉……难哪。”
“你已驻守平通关数年，难道那边……尚未得以平定？”顾危行迟疑着开了口。
“呵。”靳元嘉自嘲着摇了摇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何况……”后面的话他噤了声，没再继续说下去，面色一转，又恢复至爽朗的模样，“其实回不回京的，我早就无所谓了，妻儿常伴身旁，一家团聚，待在哪里都一样，平通确实不如这里热闹繁华，但海阔天空，自由逍遥，倒是更适合我呢！”
顾危行十分清楚，这席话里的情绪真假掺半，友人之所以这般说，是生怕自己担忧多虑。
有谁不喜平和雅致的日子，只不过为了大部分人的安定，总要有小部分人为之牺牲和努力。
“好了，别总聊我的事儿了，说说你吧。”靳元嘉拎起茶壶为两人斟满，“这几年，纵使身在千里之外，依然能听到关于你的消息，真是威名远扬啊，不过我还是想郑重问一句，得到你的亲口回应……”男人抬起眼，投来若有所思地注目，“危行，你是真心想留在大理寺的吗？”
他不假思索地颔首：“是。”
“可是以你的才能和胸襟，本该——”
顾危行轻声打断：“同理而言，只要能够实现抱负，造福百姓，在哪里都一样。”
“……”靳元嘉深深地望着他，须臾，笑了起来，“哈哈哈……说得好！不过我说你小子，当年怎么突然就铁了心直奔大理寺了呢，我以为你至少该去刑部。”
为什么会去大理寺啊……
这个问题，勾起他脑中的回忆，面部表情不觉柔和了许多：“大概是……命中注定吧。”
靳元嘉尚有事要办，聊过几句后便起身欲告辞。
刚走出没两步，突然被唤住。
“对了，现在梅庄……还在你名下吗？”
“梅庄？当时不是转给你了么。”靳元嘉微讶挑眉，“你小子该不会忘了吧！那这么多年，你都没去收过那里的账？嚯，淡泊名利可不是像你这样淡的，你是没多大需求，但以后总要娶媳妇儿吧？不多花点心思，人家凭什么跟你啊！”
“这不是正准备……”
“什么？”
“咳，没什么。”顾危行清了清嗓子，道，“对了，知你这趟回来，必有许多事要忙，但无论如何，离京之前定要让人捎个信过来，我好前往送你一程。”
靳元嘉闻言有些迟疑，可面对对方真诚的目光，蠕动了下嘴唇，终究没有拒绝。
“行。”
梅庄，夜阑人静。
两道挺拔的身影沿着幽径缓缓漫步。
“怎么突然如此有雅兴，邀我夜游？”司徒毓目露好奇，一边左右张望，一边道，“不过这梅庄的花林确实漂亮，难怪口口相传，每到花期都能引得全京的千金小姐们争相观赏，今日一见，果真不负盛名。”
虽说是在夜间，窥不得详貌，但那放眼望去，漫天的花瓣衬着月色簌簌扬扬而下，仿佛银白色的雪花，倒也别有一番景致。
“最近白日里暑气盛，晚上凉爽些……”相较于对方的落落大方，顾危行的神情便显得有些局促，不过好在走在暗处，不易被察觉。
“顾大人好生贴心哪。”太子殿下偏过头，冲着他吟吟一笑，一如既往地调侃语气，继而想起什么，面露紧张，“对了，你的身体恢复得怎么样了？听说你已经回大理寺就职，真的没关系吗？若是仍觉得不舒服便不用过于勉强，谢闵宗那边我派人打声招呼便是，谅他不敢多话……”
“我很好。”顾危行连忙道，“而且老师并非苛刻之人，不会为难与我。”
“那就好。”听着这称呼，司徒毓了然的点点头，回到原先的话题上，“据说这几日梅庄的荷花宴甚是火热，今日早朝时那吴太傅还提了一嘴，道是名单已经排到下个月末，自家夫人轮不上号，在家里直发脾气，没想到你竟能约上，顾大人，有点能耐哦！”
说着，环顾了下四周，又惊讶道：“好像没有旁人呢。”
“一般夜晚……应该不接待客人，而且……”他早就吩咐ᴶˢᴳ下去，包括庄园总管在内，全都遣走了。
“嗯？”等了半天没下文的司徒毓微微挑眉，她开始觉出对方的异样了，今晚的顾危行似乎格外心不在焉且欲言又止。
“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对我说？”
比如，前几日刚被她拉下马的郑侍郎，以及那位过于忠言而严重逆耳，被她冠上罪名拖至刑场的郑大学士。
思及此，司徒毓的心头倏地一缩，莫名添了几丝慌乱，手心甚至沁出了点点湿汗。
她可以无视其他任何人的看法，但是……
“其实我今天，并不是带你来赏荷的。”男人深吸了口气，似终于释怀，亦像是下定某种决心，英俊的脸庞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阿毓，随我来。”
手腕被牵起，感受到那圈温热，她不禁有点懵懵地。
等回过神时，人已经站在了池塘边。
第200章 我喜欢你，对你情难自禁
此处灌木丛生，耳边隐约传来阵阵虫鸣。
前方波光粼粼，依稀可见荷花的影子，不过远离了小径两侧的烛火，视线陷入暗色，并看不清什么。
这时，手心里突然被塞了顾绳结，司徒毓低头看了看，继而狐疑地看向顾危行。
“拉动一下。”
男人深邃的黑眸仿佛苍穹，布满了点点星子，闪烁着期待的光芒，令人无法拒绝。
至少，此刻的她不忍扫兴。
轻轻一拽，草丛里发出细微的喀嚓声，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
本能地，司徒毓立刻蹙起眉头，且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然而下一瞬，凤眸猛地瞠大，仿佛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地事情。
确实不可思议。
池塘上方，先是出现了一点一点的荧光，幽幽地，并不显眼。
渐渐地，光点越来越多，越来越密。
一簇簇，一片片，落在灌木枝头，落在花瓣上，浮在半空中……似银河下凡，亦如数不清地宝石，将这片池塘，照得灼灼生辉，美不胜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