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尘面无表情：“我不会食言。”
说完，他转身离开，直奔警局。
一小时后，警局法医室。
沈雨姝的尸体陈列在解剖台上。
灵魂就飘荡在一边，静静的看着慕凌尘。
慕凌尘照常换上隔离服，戴上手套和护目镜走到沈雨姝身边。
他掀开盖在沈雨姝身上的白布，解开她的身上的寿衣，拿起解剖刀。
沈雨姝的灵魂就在一旁，亲眼看着慕凌尘将刀尖悬在自己的胸前。
就在她以为慕凌尘要动手的时候，那刀却迟迟不肯落下。
隔着护目镜，她看不清慕凌尘的表情。
只能看见慕凌尘的手颤抖着，几次想落下却始终没有。
慕凌尘挣扎着，心头一阵跳疼。
他第一次觉得，解剖是件很难的事情，甚至于难过逼迫自己去承受不想要承受的事情。
慕凌尘看着沈雨姝，双目赤红。
静默良久后，他丢下刀，摘下护目镜，缓缓低下头，靠在解剖台边。
沈雨姝看着他失魂落魄，接着泪如泉涌。
最后哽咽着说出那句沈雨姝从没听见他说过的话：“对不起……”
第15章
对不起什么呢？
感情里的对错究竟谁能分得清楚？
沈雨姝僵在那儿。
她面对慕凌尘站着，慕凌尘却看不见她。
落日余晖从窗户落进来，既没落在慕凌尘身上，也没照到沈雨姝。
两个人各自伤痛着。
一个疼情深不寿。
一个疼悔不当初。
不知过了多久，慕凌尘收起情绪，起身出门。
他回了趟学校，医学院内人来人往，喧嚣热闹。
慕凌尘没为这繁闹停下片刻，他直奔教室宿舍楼，找到警局退休老法医的办公室。
老法医正授完课，回到办公室就见慕凌尘站在门口。
“老师……”
老法医惊讶的推了推眼镜：“你小子今天怎么舍得过来看我这老头子？”
慕凌尘脸色苍白，双眼红肿：“有事想请您帮忙。”
“哦？”老法医更惊讶了，“还有你办不下来的案子？”
闻言，慕凌尘的眼尾又红了几分。
“我……我做不到……”
他的尾音发颤，老法医敏锐觉察到不对劲，“不就是帮个忙，你怎么这幅模样，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慕凌尘的眼里罕见的露出几分脆弱：“老师……是雨姝，我下不了手。”
“老师，您帮帮我好不好？”
老法医愣在原地，脸上的皱纹都抖了抖：“是……雨姝那孩子！？”
老法医的脸色也颓败下来。6
以前慕凌尘跟着他学法医的时候，沈雨姝经常带着各式各样的吃的来拜访。
久而久之，慕凌尘身边的人都她打成一片。
老法医更是把她当成半个女儿来看，如今骤闻噩耗，纵使见惯了死亡的老法医都有些绷不住。
他摘下眼镜，抹了抹湿润的眼眶：“雨姝是个好孩子……”
沈雨姝站在一旁看着年迈的老法医，心口也一阵钝痛。
世界上关心她的何其多，她却因为没攻略下一个不爱自己的人丢了性命……
慕凌尘心口一阵紧缩。
到底是什么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明明过往的所有都是爱过的证明。
他为什么会觉得沈雨姝在她身边是只为了攻略！？
“她现在在哪儿？”老法医室戴上眼镜。
慕凌尘声音低沉嘶哑：“……警局的解剖室。”
老法医深深叹息，“事不宜迟，我们走吧。”
慕凌尘颔首，上前扶住老法医，一齐往警局走去。
沈雨姝跟在后面。
医学院内熟悉的装扮让她想起从前。
以前她来医学院找慕凌尘，十次有九次他都在解剖室内，跟着老法医学习。
沈雨姝刚开始受不了，不敢进门。
那时也是她刚开始跟着沈父学习入殓的时候，第一要克服的就是恐惧。
慕凌尘或许是知道她的心情，每次在她来到的时候，把解剖室弄的很温馨。
灯光全部换成暖光，窗口边会放上一束颜色鲜明的花朵。
慢慢的，她不再恐惧。
她开始敬畏，无论是对入殓的行业还是对逝者。
想到这，沈雨姝看向慕凌尘的背影。
男人从年少到现在好似从没变过，但他们之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沈雨姝无从得知，只能将变心归为人想变就变……
警局内。
老法医和慕凌尘进了解剖室，走到解剖台前。
老法医带上护目镜，换上防护服。
要下刀的时候，慕凌尘收回目光，倏然转身离开。
他无法再看下去，无法接受沈雨姝的身体变的冰凉，也无法接受沈雨姝已经死了的事实。
慕凌尘靠在法医室外，双眸通红。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不知过了多久，解剖室的门终于打开。
老法医拿着解剖结果出来。
慕凌尘猛然回神，却定在原地，迟迟不敢上前。
老法医眉头紧皱，颤着手将手写的报告提给他。
夜色和灯光将慕凌尘的脸色衬的更加苍白，他接过报告只扫了眼就泪如雨下。
悲恸的神情让老法医都忍不住动容。
沈雨姝不知道上面写了什么，能让慕凌尘难过成这样。
她凑上前去看，入目是老法医熟悉的字迹。
姓名：沈雨姝，性别：女。
死亡原因：全身器官骤然衰竭，衰竭原因未知。
尸体体表无任何伤口，无针孔注射痕迹，肝脏解剖无问题，可送毒检。
心口下到肚脐有发硬现象，建议做孕检。
第16章
孕检……
沈雨姝下意识摸向腹部，那里曾孕育了她和慕凌尘的孩子，现在却什么都不剩下了。
慕凌尘从没感觉到过这样强烈的痛苦。
心口像痉挛似的抽痛，疼的嘴角都开始泛青。
他甚至不敢去想，沈雨姝死亡时究竟有多痛苦，看着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时又有多绝望。
更遑论她还有了孩子……
慕凌尘的思绪又回到那天，也是在解剖室门口。
他解剖完出来，和沈雨姝一起安慰死者家属，她曾抚摸着腹部跟自己说：“凌尘，等下忙完，我有事情和你说。”
她当时一定是想告诉自己，她有了她们的孩子。
可他当时做了什么？
他无视沈雨姝，利用景念琬疏远沈雨姝。
无尽的悔恨顿时化成巨浪将慕凌尘吞没，只剩撕裂心脏的痛苦。
他迈步，想要走向解剖台。
下一秒却双眼发黑，骤然晕了过去。
沈雨姝心口一紧，想要去扶，手指却穿过慕凌尘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摔倒在地。
老法医反应过来，赶忙呼救。
虽然夜深，警局依然有人值守。
值班的同事听见后，立即将慕凌尘送去了医院。
医院内，医生给慕凌尘做了全身检查。
结论是他太过悲伤、疲惫，心脏超负荷运转，需要休息和调理。
沈雨姝看着双眼紧闭的慕凌尘，思绪复杂。
她原本以为他拒自己于千里之外的原因是不爱了，但看慕凌尘刚刚的反应，又觉得不像。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慕凌尘仅仅是为了报复她是攻略者吗？
可既然这样，他又为什么不提分开。
从始至终，慕凌尘都没提过分开之类的话……
思索间，轻微的推门声忽然传来。
沈雨姝闻声望去，是景念琬！
她的呼吸骤然停滞，如果不是景念琬再次出现，沈雨姝都快要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
只见景念琬轻手轻脚的走到病床前，伸手抚摸慕凌尘的脸。
沈雨姝僵在原地，还没回神就听景念琬的声音传来。
“这张脸真是极品，系统你真该让我早点过来，这样就没沈雨姝什么事了。”
景念琬的系统回复：【检测到上一个攻略者已经死亡，请宿主尽快攻略。】
景念琬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那么笨的人，死了也活该。”
“我一点小手段就能离间的感情，可见也没多深。”
“再说我看慕凌尘也没多喜欢沈雨姝，否则怎么会在结婚现场因为我一个电话离开。”
沈雨姝听着，心情复杂。
景念琬固然可恶，可是如今看来，她说的话也并不是全然没有道理。
她和慕凌尘青梅竹马，自以为互相了解，是无比契合的一对，却从没想过，他们两个人是否真的合适做恋人。
或许从始至终，所有的情深都只是他们自以为的情深，所谓的付出也只感动了自己。
很遗憾相爱的这些年，她们竟然从没了解过彼此。
沈雨姝看着慕凌尘，沉沉叹息一声。
或许她一早坦白，两个人会有不一样的开始和结果。
只是很可惜，世界上永远没有如果。
沉思间，慕凌尘醒了。
他睁开眼，霎时和飘在空中的沈雨姝四目相对！
第17章
但森*晚*整*理只一瞬，沈雨姝的身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景念琬。
四目相对，慕凌尘表情冷淡：“你来做什么？”
沈雨姝看着景念琬的表情变了又变，最终又变回到之前那副柔弱的样子：“我担心你……所以就过来看看。”
慕凌尘罕见的没有对她柔声细语，反而冷淡的过了头：“看也看了，你现在可以走了。”
景念琬的表情僵在脸上。
好一会儿，她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低下头去握慕凌尘的手：“凌尘哥，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和我说好不好，我改。”
指尖碰到慕凌尘手背的那刻，慕凌尘猛的抽回手：“我和你不熟，请你自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