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儀也不好推脱,只能点头应了一声。
蔡添喜匆匆去了,他既是真的着急,也是想给两人独处的机会,可不想心头事太多,他不留神就扭了脚,心里顿时有些气恼,真是不中用,越是着急的时候越要出岔子。
他没办法,只能一瘸一拐地往前走,冷不丁瞧见太液池边站着个人影,他顿时大喜:“你来扶咱家一把,咱家要去太医院。”
那人倒是听话,很快就过来了,可他越走蔡添喜越觉得不对劲,他是做了大半辈子奴才的人,这太监和寻常人的不一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走路姿势怎么可能是太监?
他心里生了疑:“你是哪个宫里的,深更半夜的怎么在这里?”
那人仍旧快速逼近,等到了跟前才抬头看过来,嘴角一咧,笑容森然:“我在这里,等公公你啊。”
蔡添喜一惊,转身就要跑,却被那人一把拉住,重重推进了太液池。
第189章 陪陪我吧
太医匆匆而来,身后却不见蔡添喜的影子,陆儀一时也顾不得,注意力都被贺琤吸引了过去。
那伤口几番折磨,已经狰狞得不成样子,陆儀微微侧开头,看着外头明晃晃的月亮。
太医很是惊讶,一边叹气一边清理:“皇上要保重龙体啊,这伤口三番五次挣裂,会发火毒的。”
贺琤似是高烧中有些迷糊,好一会儿才含糊道:“不要紧。”
太医仍旧叹气,倒是没心思再说话了,等再次缝合了肩膀的伤口,顺手就要去揭颈侧的绷带,可不等碰到就被贺琤挡住了:“这里……不用看。”
太医十分不解,既然是处理伤口,自然是都要看一看的,这看一个留一个算什么?
“皇上,这里也该换药了。”
贺琤摇了摇头,似是扯动了伤口,眉头很明显地皱了起来:“今天不用换,你下去吧。”
太医忍不住看向陆儀,想请她劝一劝的意思很明显。
陆儀却始终没回头,她不想多管闲事。
等太医放弃了她才开口:“太医去东偏殿歇一歇吧,等皇上的热症退了再走。”
太医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陆儀不想和贺琤独处,转身就想跟着太医走,贺琤却撑着床榻坐了起来:“陆儀,陪陪我吧。”
陆儀微微一顿:“奴婢出去煎药……”
“我可以不喝。”
贺琤说得斩钉截铁,声音却比平时低哑很多,“就一小会儿。”
陆儀指尖一颤,脑海里不自觉闪过他刚才倒在自己怀里的样子,闪过他眉宇间的疲惫脆弱,闪过他都是血的肩膀……最后思绪定在了南巡上。
对,就算是为了南巡,她现在也该哄着贺琤。
再说,只是坐一会儿而已。
她深吸一口气,慢慢折返了回去,瞧见贺琤嘴唇干裂,便给他倒了杯温水:“这里没有好茶,皇上凑合一下吧。”
贺琤抬手接过,长信宫遭受的所有,都被这一杯水冲淡了,他低头喝了一口,思绪彻底平静了下来,却随即就有些懊恼,这杯水他不该喝的,要是泼在自己身上,陆儀就会来给他擦。
可现在再洒就有些刻意了。
他只好叹了口气,慢慢喝光了那杯水。
“皇上怎么会睡在门外?”
贺琤手一紧,险些生生捏碎了那杯子,好一会儿才开口:“我去长信宫用了晚膳,太后……知道我娘怎么没得了。”
短短一句话,内里详情只字未提,可仍旧听得陆儀睁大了眼睛。
太后这些日子动作频繁,她虽然不曾刻意打听,却多少都是有所察觉的,如果对方发现贺琤有这么个痛脚,怎么可能不来踩一踩?
长信宫的这一顿饭,贺琤应该很难熬。
陆儀心头百般思绪翻飞,可沉默许久仍旧一个字都没问,贺琤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她,若是不想说,她也不用自作多情。
宫人送了药进来,贺琤看着那碗药,心里又有了想法,接过碗的时候手腕就是一抖,可却被陆儀眼疾手快的扶住了。
“小心点。”
“……好。”
贺琤心里一叹,眼见陆儀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只好将那点心思放了回去,老老实实喝了药。
那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再加上他身体和精神都有损伤,不多时便睡了过去,只是睡前并不老实,摸索着去抓了陆儀的衣袖。
他都要烧过去了,他不信陆儀还能把他甩开。
陆儀垂眼看着那只手,犹豫许久还是叹了口气,贺琤猜对了,她不至于和一个病人计较。
其实她很不习惯贺琤这幅样子,不自觉地就想,当年传说他遇见土匪,被砍杀得奄奄一息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幅样子呢?
应该比现在更憔悴吧。
她垂眼看着,目光不自觉落在他胸口上,指尖几番颤动,终究没能抬手去摸。
让他睡个好觉吧,他看起来很累了,长信宫之行应该耗费了他很多心神……
到底发生了什么呢?太后会做什么呢?
她摇摇头,逼着自己把好奇心压了下去,可忽然想起另一件事来,蔡添喜怎么还没回来?
他不是说去催太医了吗?怎么太医都在东偏殿歇下了,他还没见影子?
她轻轻拽了拽自己的袖子,发觉拽不出来,只能将外袍脱了下来,倒是忽然想起来贺琤不久前也做过这样的事,一时间有些怔愣。
但没多久她就回了神,很是自嘲地笑了一声,人呐,总是喜欢以己度人,喜欢想太多。
她轻手轻脚退了出去,因着刚才那一番闹腾,乾元宫才熄灭没多久的烛火再次点了起来,她将内侍都喊了过来:“你们沿着去太医院的路去找找蔡公公,他年纪大了,别是在路上磕了碰了。”
内侍们连忙应声,提着灯笼兵分几路去找人了,可半个时辰过去人都没回来,陆儀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蔡添喜是贺琤的奴才,在明知道贺琤生病的情况下,不可能到处乱走。
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她不自觉联想到贺琤刚才说的那些话,太后知道了贺琤的生母是怎么没的……她查过贺琤的过往,还拿这事做了文章,这是打算和贺琤撕破脸了吗?
既然如此,率先被拿来示威的人,一定是贺琤的身边人。
她心下一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贺琤,对方脸色涨红,显然那碗药并没有让他退烧,这种时候把他喊起来只会加重他的病情。
陆儀搓了搓指腹,蔡添喜对她也算不薄,不能坐视不理。
“来人。”
正在廊下打盹的宫人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姑姑,奴婢在。”
“你去宫门找钟白钟统领,就说乾元宫招了贼,让他打着这个名头去找找蔡公公,记住,每个地方都不能遗漏。”
宫女匆匆跑走了,陆儀的心却没能放下,她仰头看了眼明亮的月色,双手合十,轻轻闭了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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