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骗你不成?昨晚襄王与知府大人亲自带的官兵去抓的!”
“不对呀,那这事你怎么知道的?”
那人晃着酒杯,神秘一笑:“兄弟我昨晚就在烟柳巷喝花酒呢!什么事我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哎呦你不知道当时来了那么多官兵,给我吓得还以为烟柳巷要被封了!”
“估计啊,这事不用官府自己放榜文,过不了多久就能传遍大街小巷了!”
“马兄,那你快跟我说说昨晚发生了什么?”男子殷勤地给那人夹了一筷子菜,一脸的好奇。
姓马的男子慢悠悠地吃了口菜,这才道:“我跟你说……”
听到这番对话,纪洇蹙了蹙眉。
怪不得,上京一前一后竟然派了两位贵人来荆州。
怕是萧宫钰和萧宫台都是带着任务在身上的。
察访民情,只不过是个幌子罢了。
连皇子都派出来了,想必事情的内幕也没那么简单。
不过这也不是她一个平民百姓能了解的,什么都不知道反而安全。
这时柳掌柜倒是突然开口:“这烟柳巷藏污纳垢有些时日了,说是一片烂臭的沼泽地也不为过,谁知道那底下有什么妖魔鬼怪?襄王竟然还能抓到人,倒是厉害。”
说到这,柳掌柜幽幽看了一眼纪洇,似想到了什么,手放在嘴边虚掩着压低声音道:“我听说知府老爷也有不少次往那儿钻呢。”
纪洇愣了一下,眼中诧异,张了张口,柳掌柜吓得连忙伸出手示意她别声张,她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她们这边,才松了口气:“我跟你说啊,我也是听说的,还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传出去被知府知道了,咱俩都得吃板子!”
按理说知府也是男人,好色是天性,没事偷偷去烟柳巷解个馋也不奇怪。只是偏偏烟柳巷现下出了乱贼,知府频繁出入烟柳巷这事,就耐人寻味了……
真要把这事传出去,恐怕就不是柳掌柜说的吃板子这么简单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纪洇强行掐断思绪,没有再想下去,点点头,有些事不知道对她们来说都是好事。其实知府私下如何与她并无关系,她只要经营好自己的铺子,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
两个都是聪明人,不必再多说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默契地岔开了话题,仿佛都没有听过之前的对话一般。
用完饭,纪洇便与柳掌柜各自回了铺子。
纪洇先后去看了看芷兰与李木的铺子。
芷兰那儿没什么,一切正常。
倒是李木。
听纪洇要去看李木,芷兰便也跟着一起了。
自从杨白芮死了,李木一直郁郁寡欢,纪洇很久都没有见过他笑过了。
想到杨白芮,纪洇心口一窒,手掌传来一阵痉挛的痛感。
到现在她还有一种不真实感,总觉得杨白芮似乎还陪在她身边。
想到那日遇险的场景……
蓦地,她脑海中嗡鸣作响,接着便传来了一阵刺痛。
“掌柜的?芷兰?”
李木拿着扫帚一出铺子,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纪洇和芷兰。
只是纪洇脸色却发着白。
李木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掌柜的,您没事吧?哪里不舒服吗?”
“掌柜的,您还好吗?”芷兰扶着纪洇,随即焦急地看向李木,“快!快去请大夫,我扶掌柜的进铺子里休息!”
李木连连点头,刚要走,就被纪洇拽住了袖子,只听她声音微哑:“不必了。”
芷兰皱眉,表情担忧,“可是您--”
纪洇摆了摆手,“没关系,苏大夫给我配了药,我吃一粒就没事了。”
说完,她就从荷包里拿出来一个小瓷瓶,打开倒了一粒药丸,服了下去。
芷兰和李木这才放下心。
纪洇抬头去看李木,见他眼下发青,脸颊也凹陷了下去,平日开朗活泼的少年,现在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颓废,无比憔悴,好像快要行将就木了一般。
纪洇有心想劝慰他,却又怕他想起杨白芮伤心,一时也无可奈何。
何况她没办法对李木说出“别伤心了,节哀顺变”这样的话。
太残忍了。
别人不知道,她却是知道李木对杨白芮的感情。只是从来不曾捅破那层窗户纸罢了。
芷兰这时也注意到了李木的状态,一时又气又难过:“你怎么弄成了这副模样?不是平白惹掌柜的伤心吗?”
李木握了握拳,又松开,有些局促的低下头,不敢与纪洇和芷兰对视。
纪洇拉了下芷兰,示意她别怪李木。芷兰也知道他弄成这副模样的原因,就是不满,却也不能真的责怪他什么。
杨白芮的死是他们每个人心里的一道伤疤。
李木将纪洇和芷兰迎进铺子。
里面打扫的很干净,到处都亮堂堂的,可见李木平日真的在用心打理铺子。
芷兰扶着纪洇在桌边坐下,看着正倒茶的李木,叹着道:“你总不能一辈子这样过活,要是,要是白芮泉下有知,她肯定要难过的,说不定还要骂你糊涂……”
李木倒茶的动作一顿,手轻轻颤着,许久他才扯出一抹苦笑,“我倒真希望白芮这时能骂我一顿才好。”
闻言,芷兰不敢再看他,别过脸去,悄悄擦了擦眼角。
纪洇担忧地看着李木,“这些时日辛苦你了,不如歇几日,别太累着了。”
李木却摇头,神情木木的:“掌柜的,我不能闲着,您总得让我有些事做,否则我总会忍不住去想她……”
纪洇的手微微一颤,垂下眸,许久才轻声开口:“好,没事的话就回烟雨斋看看。”
李木点点头。
纪洇起了身,转身要走,芷兰扶着她,“我送您掌柜的。”
她却摆了摆手,看了眼李木的方向。芷兰顺着她的视线,见李木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站在那,会过意来,给纪洇一个让她放心的眼神:“掌柜的,这儿有我,您一个人小心些。”
纪洇点头,转身离开了。
……
“苏大夫,这药汁子已经滤干净了,您看是不是能添进花膏里了?”
“花膏凝几日了?”
“三日,这些日子天气不错,咱们坊里的花膏比起上一批折损的要少多了。”
苏歧点点头。
老师傅却没有了下文,他正奇怪,就听到老师傅略带惊讶的声音,“掌柜的?”
苏歧心跳乱了一瞬,下意识抬起头,却发现自己眼睛蒙着布,什么也看不到。
纪洇朝老师傅微微一笑,朝他颔首,“胡师傅,这些时日作坊劳您费心了。”
胡师傅上前作揖:“这都是我该做的,分内之事罢了,不知道掌柜的过来作坊是有何事?”
“我有些事要找苏大夫。”
胡师傅立马会意,朝纪洇作揖,便很快的离开了药房。
他一走,苏歧便解开了玉绫,动作间多了几分急切。
这才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纪洇。
黄昏的光线落在她身上,有种无法言说的温柔和美丽。
苏歧想,世上再没有比她更好的女子了。
看见苏歧时,纪洇心里的沉重和难过渐渐被安抚,平静了许多。
不过看到他揭解开玉绫时,她蹙了蹙眉,提起裙摆,走到他面前,不满地抽走他手中的玉绫,踮起脚想为他系上。
苏歧忽然握住了她的手,那双茶色的双瞳专注而温和地看着她:“太阳已经落山,已经无碍了,就让我多看一会儿外面的风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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