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嘉欢看着窗外的景象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我和季黎摊牌了。”
电话那边的郑凛叙静默了几秒。
“为什么？”他问。
许嘉欢：“因为我发现他也在查詹语白和宿珉做活体实验这件事。”
郑凛叙这次静默的时间更长了。
许嘉欢以为郑凛叙是好奇原因，因此又把自己推理的思路和郑凛叙复述一遍。
电话那头的郑凛叙听得眉头紧皱，一颗心沉到了谷底，手揉上了眉心。
许嘉欢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人无奈也没招。
郑凛叙：“你找季黎谈什么了？”
许嘉欢：“我说了我哥哥的事情，提了合作，他同意了。”
许嘉欢自动省略了季黎提的那些无礼的要求，对于她来这不是重点，她也不希望郑凛叙分心在这些小事儿上。
可许嘉欢不提这些事情，话到了郑凛叙耳朵里就变成了：许嘉欢坦白身份，季黎同意合作。
没有任何波折。
郑凛叙沉吟思虑的时候，许嘉欢说：“我把他的联系方式给你吧，你们先……”
“珠珠。”郑凛叙喊了句她的名字，打断她，“其实，前些日子，我和季黎已经通过电话了。”
郑凛叙不知道季黎威胁许嘉欢这件事，因此直接和她坦白了。
许嘉欢骤然沉默下来，手指攥紧了手机，牙齿咬住嘴唇。
郑凛叙说他和季黎通过话了。
这简单的几个字，背后是巨大的信息量。
他们已经达
成合作了。
也就意味着季黎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许嘉欢捂住手机的话筒，将急促的呼吸调整过来，让自己的声音恢复平静。
“嗯？他找你聊什么？”许嘉欢的话听起来和平时没差。
郑凛叙：“聊的就是合作调查的事情。”
许嘉欢：“他为什么忽然找你？”
郑凛叙：“……他知道你的身份了。”
许嘉欢的身体越来越冷，“什么时候的事儿？他怎么会查到？”
郑凛叙将季黎调查推断、抽丝剥茧的过程复述给许嘉欢，许嘉欢听着郑凛叙低沉缓慢的声音，手指开始发抖，牙齿在嘴唇上留下了深深的咬痕。
郑凛叙说完之后，许嘉欢迟迟找不回自己的声音。
郑凛叙：“不用担心，既然已经摊牌了，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和季黎来解决，他手里的证据的确不少，合作查起来会轻松很多。”
许嘉欢：“……嗯。”
“我明白了，你早点休息，先不说了。”许嘉欢强撑着和郑凛叙道了别，结束了这通电话。
她攥着手机盯着院子里的树木，目光聚焦在一个点上，眼睛越来越酸。
季黎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他也早就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
而她还自信地认为他不会查到这件事情，即便是詹语白也没胆子和他坦白。
之前她惺惺作态恬不知耻地对他说那些肉麻的话时，他是什么感想？
前天晚上她喝着酒和他摊牌的时候，他又是什么心情？
哦，季黎应该会
觉得她是傻逼。
她去坦白，去谈合作，季黎就顺水推舟用这把合作威胁她继续给他当情人，再斩断她和原野的联系。
许嘉欢自嘲地笑了起来，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她以为季黎是猎物，没想到他才是那个看着猎物苦苦挣扎的猎人。
? 第215回 凭什么我不能报复
许嘉欢站在落地窗前呆了快半个小时，她抬起手来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转身上楼。
四点半，许嘉欢在距离万华三公里左右的商场停下。
她拿出手机打开通讯录翻出了梁聪的号码拨了出去。
嘟了很久才接通，那边梁聪压着声音：“姜小姐，你找我。”
许嘉欢：“季黎今天下班去哪里？”
许嘉欢的问题直接给梁聪整不会了，他停顿几秒，CPU飞速运转。
梁聪：“周总今天没来公司。”
许嘉欢：“他在哪里？”
梁聪：“周总好像身体不舒服，可能是前段时间累到了，这几天在家休息。”
顿了顿，梁聪补充：“御水湾。”
许嘉欢：“谢谢梁助，你忙。”
梁聪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记录思量一番之后还是给季黎打了电话。
但是没人接。
梁聪打了三次都是一样的结果，最后只能发一条微信给他。
【周总，姜小姐刚才打电话问你，我如实告知了。】
季黎应该是没在看手机，但梁聪这工作是做到位了。
放下手机以后，梁聪还在回味许嘉欢刚才的话。
许嘉欢对季黎直呼其名，听起来两个人并没有断干净，季黎难道是怕许嘉欢在万华待着被周家人盯上，所以才把人弄走的么？
梁聪猛地想起在季黎西装兜里发现的那张购物小票——蛋糕不会是给许嘉欢买的吧？
——
季黎第一次受这么严重的皮外伤，挂彩程度严重，又是跟原野打的，说出去惹人
笑话。
徐斯衍昨天晚上就把医院那边的人都封了口。
忙完工作，徐斯衍就带着外服药来了御水湾探望季黎。
季黎穿着黑色的卫衣，下面一条灰色运动裤，脸上的淤青比昨天还要严重。
徐斯衍把药交给季黎：“外服的消炎药，防伤口感染的。”
季黎：“哦。”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精打采的，眼神也很空洞，徐斯衍担忧地问：“你头疼不疼？要不我带你去做个脑震荡检查吧。”
季黎：“没事。”
徐斯衍：“……”
季黎：“你还有事么，没事就走。”
徐斯衍停在季黎面前，凝着他看了许久之后还是问了：“四哥，你和原野到底是为什么动手的？”
徐斯衍话音刚落，门铃就响了。
他闻声看过去，“我去吧。”
季黎这样子开门了被人看见也不合适。
徐斯衍走上前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许嘉欢之后蓦地一僵，眼神都定住了。
许嘉欢直接推开徐斯衍大步走进去，徐斯衍关上门，目睹着她走到季黎面前。
许嘉欢一眼就看到了季黎额头上的纱布和脸上的伤，他嘴角破相很严重，眼角也有些青。
看起来很狼狈。
季黎的视线阴沉得不像话，他盯着许嘉欢冷冷地质问：“谁让你来的。”
许嘉欢发出了一声讽刺的笑。
气氛剑拔弩张，两人对视之间仿佛都有火光在迸射，硝烟四起。
徐斯衍看得一头雾水。
许嘉欢气势汹汹地过来找季黎，是因为知道他
和原野打架的事情、来为原野出头的？
正这么想着，徐斯衍就听见一道清脆的耳光声。
他定睛一看，是许嘉欢朝着季黎的脸上甩了一个耳光。
季黎原本就挂彩的脸上又多了一个手印，他的面色比刚才还要阴森。
季黎扫了一眼许嘉欢的手，“来替原野出气的？”
许嘉欢：“玩我很有意思吧？”
两个人完全是各问各的，思维不在同一个纬度，徐斯衍都看出来他们说的不是一回事了。
很显然季黎也认为许嘉欢是为了替原野出头过来的。
但并不是。
季黎垂下睫毛看着她发红的掌心：“把话说清楚。”
许嘉欢：“你这么聪明的人，还会理解不了我的意思吗，周总。”
季黎的眉心跳了一下：“不要阴阳怪气。”
许嘉欢：“你早就知道我为什么接近你了。”
季黎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
徐斯衍在一旁听得心跳飙升，眼底波涛汹涌。
许嘉欢：“你知道我的身份、知道我哥哥是被詹语白害死的、也知道周夫人用的是我哥哥的肾。”
季黎照旧不说话。
许嘉欢：“我找你之前你已经和郑凛叙达成合作了。”
季黎不意外许嘉欢会知道这件事情。
她从他这里拿到合作协议之后肯定会找郑凛叙，按她的性子也绝对不会和郑凛叙说她做出了怎样的妥协。
季黎在许嘉欢咄咄逼人的视线下，淡淡地说：“嗯。”
他表现得越淡定，许嘉欢就越崩溃，她再次扬起
手臂要打他，季黎这次直接抓住她的双腕，将人紧紧锁在怀里。
许嘉欢拼了命地挣扎：“放开我，你真恶心，卑鄙下流！”
她这一次表现得比之前还要过激，骂的时候眼泪也随之掉了下来，像是受了什么巨大的羞辱一样。
季黎：“你冷静一点。”
许嘉欢：“看着我自以为是却被你玩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季黎：“你先找上我的。”
许嘉欢：“你说得对，我活该，谁让我先心怀不轨想利用你呢，我他妈犯贱就活该被人耍，你季黎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被我算计。”
季黎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发抖，有控制不住的趋势。
他又把胳膊收紧了一些，沉着嗓音提醒她：“许嘉欢，你需要冷静。”
“你以为我想找你吗？”许嘉欢什么都听不进去，她的眼泪不断往下流，头渐渐垂了下去。
徐斯衍站在许嘉欢背后，清楚地看到了她颤抖肩膀，幅度越来越大。
客厅一片死寂，只听得到她压抑的抽噎声，像是快要背过气了。
季黎动手要去给许嘉欢擦眼泪。
“我恨你们。”她忽然的一句话，让季黎的手僵在原地。
“对啊，我不该想着算计你，可是詹语白为什么要算计我哥哥呢？因为他没权没势又善良，就要被摘掉一颗肾再抛弃吗？”
“你们所有人都风风光光地活着，可是他呢？”许嘉欢已经快要喘不上气了，声音嘶哑又扭曲，“他永远不
会回来陪我了，我没有哥哥了……凭什么我不能报复？”
季黎目光复杂地看着她，额头血管暴起。
他动了动嘴唇，话还没说出口，许嘉欢身体一软，倒在了他怀里。
不远处的徐斯衍看到这一幕马上跑了过来：“我送她去医院。”
? 第216回 真相是假
季黎抱着许嘉欢不动，猩红的眼盯在她脸上，仿佛根本听不进外界的话。
徐斯衍重复一遍：“四哥，我送她去医院。”
这一次季黎终于抬头朝他看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