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絮被折磨到麻木的心,陡然颤了下。
七年前入狱后,徐家也跟她断了关系,曾经要好的朋友们也齐齐蒸发。
她是这个世界里的孤魂野鬼,还有谁会来接她出狱?
恍神之际,眼前光线晃动。
一双造价15万的意大利名牌皮鞋,映入她的眼帘。
徐明絮瞳孔骤然一缩,颤颤巍巍地抬起头。
入目,是笔挺修长的腿、青筋凸起的大手、还有那贵气阴鸷的面容。
她呼吸凝滞,身上汗毛根根倒竖。
是傅夙景!
他站在一辆黑色宾利前,旁边的保镖举着一把黑色的大伞替他遮阳,投下大片阴影。
男人眸光森冷,声音低沉得让人不寒而栗:“徐明絮,好久不见。”
闻声,徐明絮猛打了个激灵。
她瑟缩在傅夙景的阴影之下,惶恐到说不出话来。
这个她悄悄暗恋了十年,曾经多看一眼都能令她欢喜的人,此刻只带给她无尽恐惧。
而男人也不给她任何说话的机会,他转身坐进车中,吩咐保镖:
“把她带进车里,去蝴蝶大厦。”
听到蝴蝶大厦四个字,徐明絮瞳孔骤然一缩。
那是……傅夙景的未婚妻,苏甜自杀的地方!
她不要去那儿!
徐明絮本能转身想跑,却被两个保镖架着,强硬地塞进了车厢。
豪车疾驰,很快停在了蝴蝶大厦广场。
望着这个噩梦开始的地方,徐明絮不断往车里缩去,却被保镖狠狠拽出。
她像个破麻袋一样,被丢在了地上。
室外温度高达37摄氏度,砖石地早就被晒得发烫。
徐明絮用手撑了下身子,掌心传来令人失声的灼痛。
她还没站起身,面前宾利的车窗缓缓摇下,傅夙景那张矜傲的脸又出现在她眼前。
男人冷冷看着她,眼底是浓重的厌恶:“徐明絮,再坐十年牢,跟在外边活着,你选什么?”
巨大的恐惧吞噬了徐明絮,她知道,傅夙景有这个本事再送她回地狱去。
可她不能回去。
再回去,她会死的,她答应了要替那个人好好活着……
徐明絮惊慌地在地上爬了两步,她无助恳求着面前的男人:
“我想在外边好好活着,小叔,我求求你放过我……”
她再没了从前那个徐家千金跟芭蕾舞者的骄傲,整个人卑微到了尘埃里。
见她这副模样,傅夙景只冷笑了声。
他墨色的瞳孔里燃着团不灭怒火,薄唇轻启:
“你跪在这里,说一千遍我是杀人犯,逼死小叔未婚妻,我不配为人!我就准你留下来。”
日光热烈,炙烤着瘫坐在广场上的徐明絮。
她望着坐在车里的傅夙景,眼前阵阵发黑:“小叔,我希望你说到做到。”
话落,她竭力撑起残破的身子,往广场中心走去。
每走一步,右腿都传来深入骨髓的痛意。
不过几步路程,徐明絮却走了五六分钟。
她站定,望着高耸入云的蝴蝶大厦,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周围传来不少异样的目光,徐明絮强迫自己不去想,从干涩的喉中扯出一句话——
“我是杀人犯,逼死小叔未婚妻,我不配为人!”
她在牢房里五年,傅夙景也让人“特别关照”了她五年。
饭里的蟑螂,冬天的湿被褥,短短一年,她暴瘦了二十斤。
这些都不足以击垮徐明絮,让她生不如死的是她的右腿已被打残,她再也不能跳芭蕾了。
那么多屈辱她都熬了过来。
所以此刻傅夙景这点羞辱算什么,她早就麻木了。
什么尊严骄傲,都比不过活着!她要活下去!
徐明絮强忍喉中血腥,越喊越大声:“我是杀人犯,逼死小叔未婚妻,我不配为人!”
“我不配为人!”
她不是向那件不相干的谋杀案认罪,而是因为那十年的错爱认罪。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甚至有人掏出了手机直播。
徐明絮的心,痛到麻木。
太阳渐渐往西斜,热度却没有减退半分,反而逐渐闷热起来。
徐明絮的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她强撑着,从喉咙里逼出最后一遍:
“我是杀人犯,逼死小叔未婚妻,我不配为人……咳咳……”
最后一个字落下,她发出一阵剧烈的咳嗽。
宋意慈咳到眼冒金星,她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往后看去,傅夙景的车早已消失不见。
徐明絮瞬时慌了神。
她从监狱里带出来的编织袋,还在傅夙景的车上!
里头的身份证跟那三十几块钱,她都不在乎,可那封信必须拿回来。
但她要去哪儿找傅夙景?
天边轰然响起声雷响,盛夏暴雨来得又猛又烈。
徐明絮站在雨中,急得脑袋阵阵发晕,视线也跟着旋转起来。
她漫无目的地在雨里乱走,忽地一个踉跄,她眼前一黑,整个人直直向前倒去。
大雨淅淅沥沥。
恍惚间,徐明絮身子一轻,好像有人抬着她往什么地方走去。
她无力挣扎,只能任由自己失去意识。
等她醒来,外头暴雨已停。
徐明絮从陌生的房间醒来,她堪堪从床上坐起,迟缓地环顾极简的家居装饰。
夜风袭来,窗帘摇曳。
乍一看,窗前的单人沙发上还坐着个人!
徐明絮心脏一抽,猛地抓紧床单。
傅夙景低哑的声音随之响起:“你醒了。”
她张了张干裂的嘴唇,想要说话,却发现发不出声音!
这时,傅夙景高大的身影及近,他将一枚粉色信封扔到徐明絮身上。
紧接着,他带着几分威胁的声音自徐明絮头顶落下:
“刚从牢里出来就搭上了新金主,徐明絮,我还真是小瞧了你。”
第四章
徐明絮垂头,望着怀里的粉色信封,呼吸凝滞了瞬。
她顾不上傅夙景的话,赶忙颤手捡起信封。
打开一看,里边的东西都在。
徐明絮瞬间松了口气。
她小心翼翼地收起信封,手上动作还未完,下颚却突然一紧。
傅夙景大手掐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那双凤眸中怒意汹涌:
“想不到堂堂徐家千金,已经落魄到了这个份上,那我就再帮帮你。”
话落,他挥手将徐明絮狠狠甩开。
傅夙景转过身去,朝着门外怒喝:“管家,带她下楼!”
跌坐在地的徐明絮还没缓过神来,就被两个保镖架着拖下了床。
她不知道傅夙景要带她下楼做什么,但她知道,那绝对是另一个地狱。
徐明絮硬生生被拖下了楼。
走在她前面的傅夙景脚步生风,领着她一路走到了别墅的会客厅。
他一声令下:“开门。”
守在门口的佣人识相低头,拉开了面前这扇沉重的雕花木门。
优雅的乐曲与欢笑声,涌入徐明絮的耳中。
她恍惚抬起眸,就见会客厅中围聚的皆是黎城名流,当中还有不少旧相识。
他们看戏的目光让徐明絮那被折磨到熄灭的自尊心,又燃了起来。
她竭力挣扎,朝着傅夙景的背影发出低哑的喊叫:“呃……啊……”
不是说好了吗?
她认一千遍的罪,就放她自由。
为什么傅夙景还要折磨她!
前方的男人恍若未闻,只有一句带着冷意的话传来。
“别着急,你登场亮相的时刻马上就到了。”
话落,徐明絮被带上了主持台。
聚光灯打下,徐明絮惊慌到浑身发颤,瑟缩着低下头去。
台下有人惊呼:“那不是徐明絮吗?她怎么在这儿,还变成了这副模样!”
更多的话,是讥诮跟鄙夷:“这个杀人犯还敢出来,爱上小叔逼死大明星苏甜,真是恬不知耻!”
徐明絮很想告诉他们,不是这样。
她不是杀人犯,她没有逼死苏甜。
可她不敢、也发不出声音。
她只能这样狼狈又卑微的站在众人眼前,被他们用言语凌辱。
忽然间,台上麦克风响起一道尖锐利响。
徐明絮被惊得猛打了个颤,下一瞬,她久违的听到了傅夙景温润的声音。
“为感谢诸位今晚来参加宴会,傅家特意请来了名冠黎城的芭蕾舞演员——徐明絮,只需十块钱,就能欣赏到她以最原始的方式,为你跳一整晚的芭蕾……”
此话一出,徐明絮瞬时如坠冰窖。
她现在这副样子,还怎么跳芭蕾舞!
小时候那个会陪她练舞,带着大白兔奶糖来接她回家的夙景哥哥,又去了哪里……
徐明絮早已干涸的眼眶,此刻竟然有些湿润。
台下,也哗然声不断。
“我还真想看看徐明絮这副丑陋的样子,跳芭蕾舞是什么模样,我出五万!”
“哈哈!肯定很滑稽,我出十万,够她跳几支?”
“……”
徐明絮就像一件廉价的商品,满足着这群人的恶趣味。
可她不能逃,她真的很需要这笔钱。
因为她牢里里欠下了一条人命。
睡在她上铺的狱友姐姐,为她挡下一顿毒打,重伤离世。
狱友姐姐临终嘱咐徐明絮,一定要找到她的盲人弟弟,治好他的眼疾。
这条命,她得还!
狱友姐姐的嘱托,她也一定要帮忙实现!
徐明絮咬紧的下唇渗出餅餅傅費獨家血来,台下哄闹声不绝于耳。
她的心渐沉谷底,麻木冰冷。
忽地,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他来到徐明絮眼前,掷地有声道:“我出五百万,请徐小姐表演《天鹅湖》中的白天鹅。”
第五章
会客厅内,喧闹声骤停。
瑟缩蜷坐着的徐明絮也震惊抬头,循声看向眼前的人。
就见一个笑容肆意张扬的少年,朝着她挑了下眉:
“徐小姐愿意跳吗?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我可以再加。”
徐明絮眼睫微颤,僵硬地将视线移到了傅夙景的身上。
这是看着她长大的小叔,应该不会就这么把她送走。
然而,傅夙景冷如寒冬的声音,打破了她最后的希望。
男人转过身来,神色冷漠:“能多一个金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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