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让程放一顿，然后，他抬起眼睛，“你是认真的？”
严歌点点头。
程放忍不住笑，“离婚？你是不是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你想过孩子么？想过以后……”
“想过了。”
严歌将手机放下，回答他，“就是因为孩子，所以我才必须得做出这个决定。”
“我是她的妈妈，所以我想给她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东西，感情更是如此。我不愿意有一天她自己发现她的父亲其实对她的母亲早已没有爱，不愿意有一天看见他父亲身边站着另一个女人，更不愿意她从小面对的就是一个破碎的家庭。”
“有些残缺的东西，宁愿不要。”
严歌的眼睛还是红的，但动作却再没有半分迟疑。
程放脸上的表情慢慢消失。
他看着她，嘴唇一点点抿紧。
“关于财产的分割，我只要求拿回我自己的那一部分，其他的，我什么都不要……”
严歌的意思还没表达完，程放突然抬手将水杯砸在了地上！
玻璃四分五裂。
然后，他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残缺？没有父亲，母亲是个哑巴，你觉得还有比这更残缺的人生么？”
严歌的手微微一顿，回答，“我会给她最好的……”
“你一个哑巴能给她什么？”程放冷笑。
严歌的手慢慢放了下来，看着他。
程放站了起来，“别跟我扯这些不切实际的话，我明天就让人送你回去，等……”
严歌挡在了他面前，摇头，“我不会接受你的安排。”
“我不需要你怜悯的感情，更不需要一段虚伪的婚姻，我有我的自尊，烬然你不爱我了，那我们就分开。”
“你说的不错，我是一个残疾人，无法开口说话，但我的感情依旧是完整的，我给孩子的爱也会是完整的，而不用跟你一样，需要用一份畸形的婚外恋来刺激自己的情感。”
“身体上的残缺可以弥补，但感情上的残缺，可能需要一辈子的时间去治愈。”
“所以哪怕以后她会因为我的身体受到嘲笑，遭受到不公，我也绝对不会让她生活在一个情感扭曲的家庭中。”
严歌的眼底里是一片冷静。
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程放突然想起前几天他在电梯中跟洛桑说过的那句话。
——她不会离开他。
那不是他的一时兴起，而是一个在他脑海中根深蒂固的想法。
因为她陪他走过了一段无比艰难的岁月，他们一起经历了无数的事情。
那个时候，她都没有离开。
以前离不开，现在更离不开。
她已经说不了话了，自从他们结婚后更是断了外面其他的社交，他们还有了孩子。
所以他断定，她离不开他。
但现在，她说要跟他分开，眼底里却只有一片坚决。
犹如壮士断腕。
这些年她一直都扮演着温柔娴静的角色，而他也忘了，当初她曾舍弃国内的一切跟他去米国，也曾卖掉自己所有的财产去帮他。
那个果敢和坚决的人，也是她。
而现在，让他再次忆起这些的，却是她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要跟他离婚。
第440章恨吗？
程放看着面前的人，突然想伸手将她抱住。
但他刚一抬手，严歌便直接往后退了好几步。
然后，她摇了摇头。
程放的手慢慢握成拳头，然后开口，“我可以跟她分手。然后我们回去，就当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严歌还是摇头。
程放的眉头顿时拧紧了，“那你想怎么样？”
“我没想怎么样。”严歌回答他，“从你背叛我的那一刻开始，你就已经失去了跟我谈判的资格，我现在只有一个要求。”
“离婚？”程放冷笑着将她的话接了下去，“我要是不同意呢？”
“你会同意的。”严歌笑，“因为你知道，我不可能会原谅你，永远不会。”
她的眼眸依旧澄澈温柔，但却犹如士兵砌起高墙，而他……被拒之门外。
程放脸上的表情顿时消失。
然后，他抬脚将面前的茶几直接踹翻！
“哗啦”一声巨响！
但她的身体依旧一动未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闪躲一下。
“好，很好！严歌，你真好！”
程放朝她笑着点点头后，干脆的转身！
在他将房门拉开的那瞬间，正好和隔壁的洛桑对上。
程放没有管她，直接往前面走。
洛桑站在那里犹豫了一会儿后，到底还是上前，敲了敲隔壁的门。
里面始终没有动静。
洛桑心头一跳，正要打电话叫酒店的人上来看看的时候，门却开了。
严歌的唇色有些苍白，但看见她时，还是勉强笑了一下。
不等洛桑开口，她率先做出回应，“我没事。”
洛桑皱着眉头看她。
严歌眨了眨眼睛后，问她，“你想喝酒吗？”
……
洛桑带严歌回了自己的房间。
“我很久没有喝酒了。”严歌坐在地毯上，告诉洛桑，“自从我无法说话之后，再也没喝过。”
洛桑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开口问，“你和程放……”
“我要跟他离婚的。”
严歌回答。
她的话直接肯定，甚至连半分的犹豫都没有。
洛桑忍不住一愣。
严歌笑，“我知道，我身体有残缺，关于嫁给他这件事，所有人都觉得是我高攀了他，能留在他身边我都应该觉得庆幸了。”
“但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我还很年轻呢，我的未来还有很多可能性，离开他，以后我或许会后悔，但如果不离开，我从今天开始就会过得无比痛苦，而这痛苦甚至连个期限都没有，所以，我不愿意。”
“那……你恨他吗？”洛桑问。
她的话让严歌有片刻的失神，但她又很快点点头，“恨，也还爱，要不然为什么此时我需要酒精？”
“短短一天，我的理智可以帮我做出抉择，却无法控制和扼断我的情感，我跟他在一起九年，未来我可能需要很长的时间来疗愈和遗忘，但没关系，我也有可能会在明天重新爱上一个人，然后发现……其实过去和他的九年也不过如此。”
洛桑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愣愣地看着她。
严歌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她，“你呢？你还爱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第441章砸
严歌的酒量并不好。
喝了两杯后便趴在桌上睡着了。
洛桑将毛毯盖在她身上的时候，正好看见她眼角划过的泪水。
她的动作不由一颤，然后抬起手指，帮严歌擦掉。
酒只喝了一半，洛桑自己也没有继续喝，直接拿着烟盒到了阳台。
刚将烟点上的时候，她却看见了路边的一辆车。
隐在夜色中，和周围来往不断的车辆似乎没有什么不同，但洛桑却几乎可以一秒肯定——里面的人是谁。
她的嘴唇顿时抿紧了，原本都已经点上的烟更是直接掐灭，转身将窗帘拉上。
天很快亮了。
洛桑朦朦胧醒过来的时候，严歌已经离开。
桌上还有她留下的纸条，告诉洛桑她去医院看她姨妈了，不用担心。
洛桑看过后便将纸条放在了一边，正要准备吃早餐的时候却突然想起了一件事——程放的那个女人也在医院中！
……
严歌此时正和女人面对面的坐着。
手上的茶杯正冒着热气，一层层的向上升起，又消失在了空气中。
严歌低头喝了一口后，看向她。
女人在犹豫了许久后终于开口，“你和程放……”
严歌拿出手机打字，“他没有告诉你吗？”
女人并不知道严歌不会说话，在严歌将手机递给自己的时候她还有些不解，直到看见了上面的那行字。
她茫然的问，“告诉我什么？”
严歌一顿，但也没有再犹豫，直接告诉她，“我会跟他离婚的。”
女人的眼底里明显闪过一丝窃喜，但又很快垂下眼睛，捏了捏衣角，“是因为我吗？其实我跟他……”
严歌摇摇头站了起来。
“这是我跟他之间的决定，你是原因，但不会是结果，至于你和他之间是你们自己的事，我不关心。”
确认眼前的人将信息都看完了后，严歌也直接转身。
但脚步还没跨出去，她便看见了站在门口的人。
他依旧穿着昨天的衣服，衬衣带了几分褶皱，眼底里有些猩红，此时正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严歌的动作微微一顿，但很快垂下眼睛，从他身侧直接走了过去。
“程放……”
女人也想上前来搂住他，但还未靠近，程放的手已经将严歌的抓住！
女人的动作顿时僵在原地。
他也没看她，只低头盯着严歌，“你来这里做什么？”
“程放，是我将她带过来的，我想跟她谈……”
女人尝试着解释，但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她一个哑巴能跟你谈什么？”
他的声音中带着极大的嘲讽，眼睛却是一秒不落地盯着她。
严歌的身体微微一震，然后，她抬起眼睛看他。
然后，她打开手机。
“那么麻烦你，可以放开我这个哑巴吗？”
她打开了手机的读取功能，那行字通过AI语音被读了出来。
那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冰冷的犹如她现在看着他的眸光。
程放的嘴唇顿时抿紧了，手也越发收紧。
严歌忍不住皱起眉头，还要继续打字的时候，程放却将她的手机一把抢过，直接砸在了地上！
第442章她没有错
手机屏幕迅速暗了下去，又多了好几道裂缝，狰狞扭曲。
严歌瞥了一眼后，很快看向面前的人。
程放也已经恢复了平静，面无表情地跟她对视着。
严歌垂下眼睛，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笑。
然后，她再次看向他，抬起手。
另一边的女人就愣愣的看着。
她看不懂手语。
所以也不知道严歌到底对程放说了什么。
但她又清楚的看见，在严歌将手放下的时候，程放的身体就好像被突然抽走了什么东西一样，整个肩膀都直接塌了下去，那垂在身侧的双手也轻轻颤抖起来！
严歌也没再跟他说什么，也没再看她，自己弯腰将地上的手机捡起来后，转身离开。
程放就在那里没动，嘴唇紧紧的抿成一条直线，眼睛定定的看着严歌的背影。
但她没有再转头看他一眼。
……
洛桑赶到医院的时候严歌已经走了。
她倒是在走廊撞见了程放。
对上他的时候，洛桑先是一顿，但又很快转开眼睛。
“许洛桑。”
程放的声音传来。
她抿了一下嘴唇后，到底还是看向他。
“你的辞职信我驳回了。”他说道。
洛桑的眉头顿时皱起。
“我和严歌之间的事情跟你无关，你也用不着在工作上对我发泄不满。”
洛桑回答，“我只是不愿意再见到你。”
她的话说完，程放忍不住笑了出来，“你是不是忘了，我才是你哥哥？你辞职了，然后呢？凭你自己你能做什么？用那一双废手重新回去拉琴？”
“这是我自己的事。”
“许洛桑，你给我听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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