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的疼痛伴随着烧焦的糊味在烟儿右脸颊上炸开。
她抬起头,却见谢冰妍还站在窗外,一双血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烟儿已然顾不得疼痛,爬起身摇摇晃晃地跑了出去。
“救命!有鬼啊!”
刺耳的尖叫回荡在偌大的将军府,烟儿无头苍蝇似的跑着。
几个守夜的丫鬟小厮闻声跑过去,却被她的脸吓得纷纷躲了去。
烟儿倚着墙喘着粗气,颤抖的手捂着脸,血从她掌心中点点落下,染红了地上的残雪。
“妹妹怎么跑了?”
幽怨凄凉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让烟儿浑身一怔。
她猛地转过头,只见谢冰妍正缓缓朝自己走来,惨白的脸上带着丝诡异的笑容。
烟儿心瞬时提到了嗓子眼,立刻撒腿跑走。
她不断地喊着人,喊到声音都已经哑了,却没有一个人来。
突然,烟儿脚下一滑,“噗通”一声跌入水中。
冰冷的水像是一把铁梳一下下刮着她脸上被烫焦的肉,伴随着窒息感的疼痛席卷而来。
“救,救命……”
烟儿拍打着水面,勉强着浮在水面。
挣扎间,她竟见谢冰妍提着灯笼站在岸上,目光冷漠地看着垂死挣扎的自己。
“妹妹好兴致,夜晚赏湖。”
听着这似曾相识的话,烟儿瞳孔骤然一紧,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慢慢消失在湖面。
寂静的将军府突然喧嚣起来,所有下人都往后园跑去。
兰儿也被院外的脚步声和说话声吵醒,她睡眼惺忪地睁开眼,天还没亮。
她正想起身,却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被褥。
兰儿愣住了,她不相信烟儿会那么好心,但除了守夜的自己,还有谁会来给她盖被子?
这时,一个丫鬟神色紧张地冲进来,又急又慌:“兰儿,你还有心思睡,烟儿姑娘溺死了!”
听了这话,兰儿顿时傻了。
她转头看向房间,只见房门敞开,里面也一片漆黑。
“出了什么事啊?”
丫鬟道:“这还要问你,你今夜当差你不知道?”
兰儿一脸不解和无措,她着实没听见什么不对劲的声音啊。
天明。
拿着圣旨的萧墨炎走出宫门,他捏了捏眉心,脸上是遮不住的疲倦。
“将军。”
等了半个时辰的小厮快步上前:“烟儿姑娘出事了。”
闻言,萧墨炎皱起眉,下意识的认为烟儿又要借什么由头让自己心软。
可小厮却说烟儿在子时的时候在雁湖溺死了,他面色一怔,立刻赶了回去。
厅内。
未梳妆的萧母不断地念着佛经,却还是压不住心底的那抹恐慌。
直到萧墨炎回来,她才稍稍放下了心。
“怎么回事?”
萧墨炎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兰儿和其他下人,眉目紧拧。
萧母沉叹了一声,眼中带着几丝后怕:“烟儿不知怎么的就跑到后园去了,还……”
她没有继续说,只是一个劲地念着佛语。
萧墨炎看向兰儿,兰儿立刻解释道:“奴婢实在不知姑娘何时出去的……”
“将军,下的们听姑娘一边跑,一边叫着……有鬼……”
“姑娘的脸好像受了伤,奴婢们太害怕……不敢过去,还请将军恕罪。”
几个下人纷纷磕头求饶。
而这番话说的萧母心更是怕的紧。
萧墨炎神情微怔,呢喃道:“子时……谢冰妍也是子时去的。”
第二十一章 事与愿违
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除了兰儿以外都打了个寒颤。
萧母揉着额:“我看还是请人来做场法事吧,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不必。”萧墨炎飞快地拒绝。
他望向落玉斋的方向,恍然想起那天在谢冰妍墓前的梦。
她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宁愿去吓烟儿,都不愿看自己一眼吗?
萧母正想劝几句,萧墨炎忽然将手里的圣旨拿了出来:“娘,我要出征了,南疆外族来犯,皇上命我带兵平乱。”
闻言,萧母脸上终是多了分担忧:“可你现在的身体……”
“无妨。”萧墨炎语气冷淡,“烟儿的事您处理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却让兰儿跟过去。
落玉斋。
天已大亮,院内却仍旧一派幽静。
萧墨炎望着那似是已经死了的梅树,缓声道:“等我出征后,你便去管家那儿领了月例银子走吧。”
身后的兰儿一愣:“将军,奴婢……”
“谢冰妍对你那么好,定不忍你在这里受苦。”萧墨炎视线逐渐模糊,声音也变得沙哑,“若我此行回不来了,你替我去谢冰妍坟前上柱香,告诉她,等我下下辈子去找她。”
说话间,他唇角漾出一个悲戚的笑容。
如果可以,他下辈子就想去找她。
可谢冰妍说过,他得托生成女人,经历她所经历的一切才肯原谅自己。
若能换回她的原谅和心,这样又有何不可。
兰儿想起盖在自己身上的那床被褥,不由哭了出来。
她跪了下来,朝萧墨炎磕了个头:“奴婢遵命。”
二月初二。
萧墨炎身披甲胄出了府,他翻身上马驰骋几步后又勒住了缰绳。
回头望去,府门外除了下人便是萧母。
一年多以前,谢冰妍就是站在萧母所站之地目送自己离开。
她会像刚成婚那般朝自己大声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然而这次,甚至以后都不会有了。
萧墨炎红了眼,忍着喉间的酸涩调转马头朝城门扬鞭而去。
白驹过隙,春去秋来。
一份份捷报快马加鞭从南疆送到京城。
敌军因萧墨炎的骁勇善战和狠厉手段几次退兵,但萧墨炎为了永除后患,直接带兵杀到了敌国边境。
在他的压迫下,南疆不得不派使者进京求和。
初冬过后,萧墨炎接到了撤兵的圣旨。
夜阑,营帐内。
阵阵咳嗽从里面传了出来。
副将杜浔端着药走了进去,见萧墨炎又拿着一块梅花绢帕看的出神,便劝道:“将军,夜深了,喝了药早些歇息吧。”
他将药放在桌上,目光却不由落在那绢帕上。
作为萧墨炎的副将,对谢冰妍的事也是知道一二的。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在战场上杀伐果决的萧将军总会在夜深时,独自看着一块绢帕垂泪。
萧墨炎没有喝药,而是哑着嗓音说着:“一年前这个时候,我已经到京城了。”
甚至还带着让自己和谢冰妍彻底决裂的烟儿。
又或许这一切还都要归咎于自己,是他抵不住诱惑,负了天天盼他回家的谢冰妍。
杜浔抿抿唇,安慰道:“逝者已矣生者如斯,将军还是要保重身体。”
闻言,萧墨炎沉叹了口气。
这一年中,他不止一次期盼着自己能梦见谢冰妍,哪怕只有一眼。
然而事与愿违,梦里除了无尽的孤寂,再无那故人的影子。
相关Tags:鬼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