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沐恩连忙起身行礼:“玄明大师。”3
玄明与秦楚皓乃一母同胞的兄弟,只因迟生片刻,按照皇家双子不能同堂的规矩,十二岁那年便送来了皇家寺庙出家为僧。
玄明微微躬身:“贵妃有礼。”
他垂眸看了眼手中签,眉心一皱。
“奔波阻隔重重险,带水拖泥又渡山,皇嫂,所求何事,竟求了个下下签。”
宋沐恩心底发寒,她张了张嘴:“是死路吗?”
玄明扫过眼前这张苍白至极,不复往日明媚的脸。
绝美容颜上,染上病弱之气,就像最好的山水画被晕染墨汁。
若是西子在世,只怕也不如眼前之美。
玄明收回目光,双手合十:“神佛之念不过求个心安,皇嫂可信,人定胜天?”
宋沐恩身子一震,正要开口,却听殿外吟霜唤道:“娘娘,陛下出来了。”
宋沐恩只能还了一礼:“多谢大师解惑。”便朝外走去。
她身后,玄明那双冷寂黑眸中,异色浮动。
……
第二日,秦楚皓率众人回宫。
却在寺门口遇见等着的玄明。
他手里提着一坛酒,僧袍浮动间,整个人飘然欲仙。
“见过陛下,贵妃娘娘。”
秦楚皓看着他,眼里闪过一丝忌惮:“你来此作甚?”
玄明俯身一礼:“陛下,此乃小僧自制桃花酿,昨日见贵妃娘娘不断咳嗽,又听闻她不喜用药,所以特地送给她试试。”
宋沐恩一怔,看着玄明递过来的酒坛,正欲接过。
下一刻,她手臂却被秦楚皓抓住。
秦楚皓锁着眉,冷道:“贵妃的身体自有宫中太医调理,此物她不需要。”
宋沐恩只得收回手:“大师好意,本宫心领了。”
“是小僧多事,望陛下与娘娘勿怪。”
玄明自然的将酒坛收回,目光澄澈坦然,任谁都看不出他有任何异心。
秦楚皓凤眼微眯,下一刻,竟当着玄明的面一把拉住宋沐恩的手。
宋沐恩浑身一僵,只能跟着他大步向前。
她看着秦楚皓宽阔肩背,这曾是她眼中唯一的依靠,此刻却只剩满心苦涩。
寺门口。
所有人瞠目结舌看着这不合体统的一幕,留下的妃嫔更是嫉恨得眼都红了。
而沈知竹脸色苍白无比,想起沈太傅上次传入宫中的话,猝然狠狠攥紧了手。
回京之后,凤鸾宫再次成了后宫众人的眼中刺。
秋猎前一天。
秦楚皓踏入凤鸾宫时,宋沐恩正在窗边认真刺绣,阳光微微洒落,一片岁月静好。
他拦住奴才即将出口的通传,自己走了进去。
在宋沐恩身后看了片刻,他才出声:“沐恩。”
宋沐恩一惊,放下手中东西就要行礼,却被他虚扶住。
“这里并无旁人,不必多礼,这是绣的什么?”
宋沐恩轻声道:“流景婚期将近,臣妾想给她添妆。”
秦楚皓一挑眉。
“朕记得,流景出嫁之日还早,你现在就开始了?朕的香囊呢?”
宋沐恩眸光一顿,声音轻柔。
“陛下坐拥天下,怎的还惦记臣妾这一个小小香囊,臣妾不绣,陛下也总会有的。”
秦楚皓心里蓦然涌起一丝不舒服。
这丝不爽,不知从何而起,似乎是从上次宫宴之后开始的,又或许更早……在宋沐恩第一次让他去其他人宫中开始……
他神情冷了下去,淡淡道:“你这是不愿给朕绣?”
语气虽淡,可任谁都知道他生气了。
他本以为宋沐恩会立即朝他撒娇认错,谁知却看到了她眼中来不及收回的苍凉。
这一瞬,秦楚皓心口竟莫名一空。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悄然离他而去。
而宋沐恩接着却是向他请罪:“臣妾只是怕自己的拙劣绣工让陛下蒙羞。”
曾经哪怕把鸳鸯绣成鸭子,也要霸道的让他戴上之人,何时如此懂事?
这懂事,让秦楚皓无比心烦。
久久看着眼前人,他冷笑一声,甩袖而去!
晚膳时,秦楚皓没来。
宋沐恩仔细的瞧着那副绣品,脸上难得有了笑意。
这一世,她的流景该是得遇良人,安乐一生。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想起一阵仓促的脚步声。
宋沐恩指尖突的一痛,她顾不上溢血的指腹,仓皇回头。
却见吟霜跪在门口,声音发颤。
“娘娘,您父亲宋首辅被言官状告酒后大不敬之罪,陛下震怒,将人打入昭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