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绾绾霎时一怔。
“你说什么？”
顾君扬的嗓音透着低哑：“18岁后，你变得很不像你了，我知道那个人不是你，所以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直到前段时间你才重新变得像你，我知道我等到你回来了。”
“可是我忘记了时间，我看着你跟18岁时的性子一模一样，反而让我在惊喜过后感到了无比地恐惧，我害怕，我害怕自己老了。
“所以我始终认为你只有十八岁，可我却已经是二十五岁了，我无法再用十八岁的心态去面对你。”
“我总是会下意识地想要去照顾你，甚至会将你当成孩子来看，可我忘了，你其实也跟我一样，是二十五岁了。”
话说到此处，顾君扬自觉有些失控，他深吸口气，没给沈绾绾回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里只剩下嘟嘟的忙音。
沈绾绾却怔住在原地，有些不ʄɛɨ知该如何是好。
她心里清楚，顾君扬说的十八岁后变得不像她了，那是穿越女占据了身体。
可……
他真的认得出来吗？
连她爸妈都认不出来的穿越女，顾君扬会认出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吗？
沈绾绾只觉得脑子里乱哄哄的。
脑子里始终环绕着顾君扬的那番话，心久久未能平息。
一夜未得好眠。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沈绾绾顶着巨大的黑眼圈下楼，准备去喊慕霖。
可路过客厅时。
慕霖的声音骤然响起：“妈妈！你要去哪儿？”
“去喊……”沈绾绾下意识回答，可很快反应了过来。
她定睛看去，只见慕霖正坐在餐桌边。
桌上是做好的煎蛋和三明治，还有牛奶做早餐。
“你怎么会在这里？谁给你做的？”她的睡意一瞬清醒过来。
慕霖则看向对面的厨房，沈绾绾顺着视线看过去，只看见慕南靖正端着餐盘走出来，是两份大人的早餐。
慕南靖将餐盘往桌面上一放，眼里泛出一抹揶揄：“慕霖说你每天早上都带他出去外面买早餐吃，你自己做的早餐容易烧厨房，今天我就给你们做了早餐。”
沈绾绾瞪圆了眼睛，这孩子，怎么还出卖她！
说好的最亲的母女之情呢？
可惜在美食面前，慕霖对她的怨念视而不见，故意低着头装不知道。
沈绾绾还想说什么，可一呼吸，鼻腔全是三明治的香味。
于是她也很没骨气地坐了下来，接过慕南靖递过来的筷子。
“谢谢，你还会做早餐，真厉害呀。”
咬了一口，味道竟意外地还不错。
至少，比她那个煎糊了的鸡蛋要好得多。
慕南靖看了她一眼，含笑：“当然，我在考察期当然要好好表现。”
“什么考察期？”沈绾绾吃着三明治，顺口问。
慕南靖弯弯眼睛：“看能不能长期成为你的丈夫的考察期。”
沈绾绾一下差点没呛到。
“谁说的？”
“我自己决定的，”慕南靖理所应当，同时还不忘拉上被早餐收买了的慕霖，“慕霖也同意了，他也说可以让我进入成为他的满分父亲的考察期。”
沈绾绾这下是噎得很了，她震惊看了眼儿子。
“你这么轻易就背叛我了？”
第30章
“不算背叛，”慕霖认真想了想，然后告诉她，“我后来想了想，反正我是他儿子的事改也改不了，如果他能变成你的满分丈夫，我的满分爸爸的话，那也没什么不好的。”
一时之间，她竟然无法反驳。
最终，沈绾绾只能少数服从多数，认同了他们父子定下来的所谓考察期。
“不用太有负担，反正最终决定权还是在我们自己手上的。”
趁着慕南靖受伤碗筷的时间，慕霖悄悄凑到了沈绾绾的耳边，给她吃下定心丸。
“我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妈妈你最后不想让他通过的话，我肯定也不给他通过！”
小家伙信誓旦旦做出了保证。
沈绾绾失笑，那点糟糕的心情尽数跟着消散。
今天是周末。
慕霖不用去幼儿园，沈绾绾不用去上课，慕南靖也不用去上班。
三人难得在休息日待在一起。
沈绾绾反而变得有些尴尬，毕竟以前自己都是带着儿子到处去逛的，现在带着慕南靖，总归是有点放不开。
“想去哪儿玩？”慕南靖主动问了。
慕霖小小的脑袋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我想去商场！”
“你想买什么？”
“下周是母亲节，我想用存下来的压岁钱给你买礼物！”慕霖很是大方，直接小跑进了房间，将他自己的卡拿出来，直接递给了沈绾绾，“你拿去吧，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只要是我付得起的，你都随便刷！”
这一刻，他身上的霸总气息再度袭来。
沈绾绾第二次看出了自己儿子果真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角，这一刻光环简直要呼之欲出了！
“谢谢儿子！”
话音才落，只见慕南靖突然起身离开。
过了一会儿，他走回来，同样递过来一张黑卡。
“我也有，刷我的。”
他声音低沉，透出一抹异常的别扭。
沈绾绾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她实在是搞不明白，慕南靖为什么要跟儿子争这个。
“好了，你们两个都收起来吧，我不需要。”沈绾绾无奈道。
听她这么说，慕南靖眉头一挑，卡没有收起，只说：“你可以拿着用，平时都可以。”
慕霖却从善如流地收回了他自己的压岁钱，转而问：“妈妈，不想要买礼物，那你想要什么呢？”
这好像才是正确答案。
慕南靖眼底闪过一丝懊恼，但也同样认真地看向沈绾绾。
沈绾绾的笑意却有些消退。
她想要什么？
母亲节……
她还从来都没有过过母亲节，从来都只给妈妈过母亲节。
想到沈母，她的情绪就不太高涨了。
她记起上次沈父说的，穿越女将沈母气出心脏病的事来。
“我想去看我妈，可以吗？”
这话，沈绾绾是在对慕南靖说的。
父亲根本就不见她，自然也不可能告诉她任何有关沈母的消息，她到处打听都没有结果。
刚跟顾君扬联系上时，她还想通过顾君扬打听母亲的情况，可顾君扬将她当不能经受住打击的孩子，这种不好的事他似乎根本就不打算让她知道，所以每次都避而不答。
久而久之，她只能不去追问。
可面对慕南靖，沈绾绾莫名觉得他不会瞒着自己。
果然，慕南靖在沉吟半晌过后，点了头。
“可以，我带你去。”
第31章
郊区疗养院。
慕南靖一手抱着慕霖走在前头，沈绾绾则亦步亦趋跟在他的身后。
她目光在周遭环视一圈，五官几乎拧到了一起。
这里实在是太过于寂静，仿佛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能惊扰到人。
可明明，母亲是个爱热闹的人，她到底怎么才能从这种环境下待这么久？
穿越女到底做了什么事，才会将母亲气到如此程度！
心里的怒火和难受一点点积攒，沈绾绾紧紧咬着下唇，光是想想就觉得眼泪不停在眼睛里打转。
一路穿过大厅过后，很快到了沈母所在的病房。
看见面色苍白，身形瘦弱坐在窗边的母亲时，沈绾绾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眼泪一下就掉了出来。
“妈……”沈绾绾低哑着嗓音站在门口喊她。
有上次父亲见到自己的反应做前车之鉴，沈绾绾根本就不敢上前，生怕母亲会因此发病，她只敢小心翼翼站在门口轻声喊着一句妈。
坐在窗口的人听见声音，应声回头看过来。
“小……绾绾？”沈母的眼圈一下红了，似乎带着些许不可置信。
沈绾绾再也忍不住，直接跑了过去，扑进了母亲的怀里，大哭出声。
“妈！我好想您！我对不起您，我……”
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语气也跟着哽咽不少。
沈母回抱住了她，同样哽咽起来：“不是你的错，我的乖女儿，是你回来了对不对？我终于等到我的乖乖女回来了是不是？”
只需要这么一句话，足以让沈绾绾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嗓子眼里仿佛被无尽的酸涩感堵住，她只能不住地点头。
原来世界上真有心有灵犀这件事，原来即便是有系统的压制让她无法说出真相，但真正熟悉的人是不会认错她的。
母女两个相拥相认许久，情绪才算是渐渐平缓下来。
沈绾绾这才记起来，“妈，这是慕霖，我的儿子。”
她将慕霖抱过来，低声示意：“凛儿，这是外婆。”
“外婆好！”慕霖懂事又乖巧地喊了一声，然后拉着慕南靖过来，“外婆，这是我爸爸慕南靖，我们给您买了水果！”
“阿姨，您好。”慕南靖猝不及防被儿子拉过来介绍，一时竟然莫名有些紧张。
“你好。”
沈母的回应却有些淡淡。
最终她拉着沈绾绾的手，轻声说：“绾绾，陪我出去走走吧。”
言下之意是想和沈绾绾单独待在一起。
沈绾绾看了看父子俩，示意他们在病房里等自己后，很快就挽着母亲的臂弯，往外面的小花园走去了。
疗养院的绿化做得很好，空气十分清新。
沈绾绾和母亲在树荫下的排椅落座，她跟记忆中一样将脑袋靠在母亲的怀里。
母亲的长发隐隐有几根银丝。
沈绾绾不禁有些心酸：“妈妈，你怎么长白头发了？”
“妈妈已经老了，我们的绾绾还小。”沈母摸摸她的发顶，眉眼弯弯。
沈绾绾一时心头哽咽，难受至极，她记起顾君扬说的那番话，他说他等了她七年，等她回来才发现他跟她的时间不一样了。
对沈母来说，何尝不是如此呢？
沈绾绾将脑袋紧紧埋在沈母的怀里，“妈妈没有老，不管过了多久，您都是我最美的妈妈，而且我也不小了，我也有孩子了。”
听见这话，沈母神色一顿，并未搭言。
母女两人又聊了一些过往的旧事。
沈绾绾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妈，‘我’以前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才让你变成这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