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什么时候能醒过来?她都睡了好几天了。」
醒来的时候我好像听到了陆淮的声音。
为什么我死了,陆淮还阴魂不散?
直到一堆医生给我检查,我才反应过来,我被陆淮送过来洗胃了。
捡回了一条命。
原来那时候看到的不是幻觉,真的是陆淮。
「你又要送我回去吗?」
我问向黑着脸的陆淮。
「医生说你可能患有郁抑症?」陆淮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我点了点头,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还要不要进去?
我只关心这个。
「为什么不告诉我?」陆淮质问着我。
「告诉你你就能信我吗?」告诉他,他只会觉得我是在找借口罢了,找借口离开那个地方。
在里面,也不是没给他打过电话,每半年都会有一次和“家里人”打电话的机会。
刚进去的那半年,我给他打过一次电话。
我说,「我生病了,会经常咳血,而且,这里的人会打人,让我出去好不好?我保证不去打扰你了。」
他当时回了句什么?
他回了句,「找借口下次找好点。」
然后就挂了。
他挂了之后,我又遭到了一顿毒打。
之后我再也没给他打过电话了。
我为什么会咳血?因为他们的鞭子经常落在我的后背,长时间的创伤,伤及脾胃。
我看到陆淮沉默了,我知道,他又不相信。
我低下了头,没再问他还送不送我进去。
这次还进去的话,就在里面结束吧,里面的人不会管生死。
我以为我出来后,我会有新的人生的,我发现错了。
但凡和陆淮扯上点关系的,我就不得安宁。
医生把陆淮叫了出去,说是有些检查结果出来了。
陆淮叫医生给我做了全身检查。
门被从外面打开,陆晚.晚.吖淮冲了进来。
直接掀开我的被子,还有我的衣服。
上面有一条丑陋的伤疤。
「肾呢?我问你肾呢?」陆淮红着眼睛,额上的青筋暴起,死死地盯着我。
好恐怖,和戒瘾所里面的人一样恐怖,他们也是这种眼神。
我拉了拉被子,把脑袋躲了进去。
病床动了动,陆淮坐在病床上,轻轻拉着我的被子。
「念念,出来,等会憋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意识到吓着我了,他的语气缓了下来。
「那你不要打我好不好?」我躲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了一句,他们就是这种眼神,这种眼神就是要打人的前奏。
直到陆淮答应了,我才伸出脑袋来。
陆淮又耐心问了我一次,我的肾呢?
我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
只见陆淮掏出手机,说要彻查此事。
自从陆淮知道我有抑郁症之后,这几天就一直在我身边,好似生怕我会寻求短见一样。
不过,我通过电视,好像看到戒瘾所被封了。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出自陆淮的手笔。
说是打着教书育人的旗号,里面做着的都是肮脏的买卖。
「他也是这样对你的?」陆淮指了指电视上的报道。
电视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疯批“校长。”
他正一脸兴奋地对着采访他的人说,「我这是在帮他们,他们得感谢我。」
「没有我,他们能有现在这么乖吗?」
「你问问他们的家长,接回去之后是不是很乖?」
「那颗肾,是他们给我的回报,那是我应得的。」
「我每天晚上给他们喝安眠药,然后再动手取出来。」
「然后,我看到他们被痛醒了……」
那人越说越兴奋,而我却越听越恐惧。
血淋淋的一幕,好似就在昨天。
那天晚上,我照常睡觉,睡前,每人都要喝管理员送来的牛奶,不喝就会受到毒打。
梦里,好像有人把我绑起来了,慢慢地,我感觉腰部一阵刺痛。
瞳孔突然睁大,入眼的是“校长”那张恐怖的脸。
我才发现,并不是梦。
他眼神精光地看着我的腰部。
我痛到晕厥,直到第二天才醒过来。
他威胁我说,要是敢说出去,就让我另外一个肾也跟这个肾一样的下场。。
难怪,每天都有各种各样的人行动不便,却没有一个人说。
「念念……」陆淮叫了我一声,我目光呆滞地看着他。
一口血,直接吐了出来。
然后晕了过去。
8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醒来的时候,我还戴着呼吸机。
我动了动手指,试图把趴在床边的陆淮弄醒,他压到我手了,好麻。
「你醒了?你感觉怎么样?你休克了你知不知道?」
…我都休克了,我怎么会知道?
不过,眼前这人真的是陆淮吗?
一下巴的胡茬子,还有眼睛里红血丝。
和那个高冷矜贵,稳重自持的陆淮完全不是同一个人。
我想要说话,但是完全没有了力气,最后我放弃了,直接躺尸。
任由医生和陆淮折腾。晚.晚.吖
原来我已经睡了四天了。
陆淮守了我四天。
下午医生就把我的呼吸机撤走了。
能说话了。
「医生说我还有多久?」我的身体我知道,命不久矣。
陆淮喂我喝粥的手顿了顿,好半响才说,「半年或者……更短。」
我露出了一个解脱的笑容。
真好,可以见外公了呢。
「肺癌?」虽说是疑问句,但是,我可以肯定就是这个。
毕竟,后来我学乖了,没怎么被打了,却也常常咳血。
更何况,还有郁抑症加持着。
只见陆淮点了点头。
「我可以去工作吗?我的意思是,可以让你的妻子别人打扰我吗?」只要没有他们的打扰,我就可以安心的工作。
因为我,还欠温旭一千块。
本来想着死了,就可以不用还了。
既然现在还活着,就还了吧,不想欠他们的。
是他们,哦不,是他姐姐温雅欠我的。
「她不是我的妻子。」陆淮皱了皱眉,撇清和温雅的关系。
我管她是不是,我只要她们不来打扰我。
我在一个不错的街道卖起了煎饼果子。
本来要去打工的,陆淮不给我去。
他不让人干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自己开店,要么待在家里。
最终我去卖起了煎饼果子,我最爱的煎饼果子。
能在有限的时间里,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不错。
工具啥啥啥的都是陆淮提供的。
我有些忐忑不安地站在小推车前,好怕没有客人。
这里是大学学校,上班族毕竟之路。
也是没有城管来赶人的一条小吃街。
最主要的是这里离外公家里近。
「姐姐,煎饼果子怎么卖?」
我正在发愣,一个阳光爽朗的男孩走到我的摊位前,笑着问我。
我抬头,和他对视了一眼,他的眼睛很干净。
少年脸颊有着浅浅的酒窝。
穿着一身球服,手里还拿着一个篮球。
似乎是刚打完球回来。
「姐姐?」我微微愣了愣神,少年又叫了我一次,我才回过神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这个人的眼睛,没有一丝的不安感。
以往,我只要看别人的眼睛,就会恐惧。
夜晚总是会出现好多双眼睛。
「你要吗?我先给你免费做一个。」
「为什么要免费,难道姐姐看我太帅气了?要请我吃?」少年还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不是,我第一次卖煎饼果子,怕做不好,我也不好意思收钱。」我被他的话说得老脸一红。
其实我已经在家里做了好多遍了,但是,出来了那种感觉又不一样。
「哦~原来我是姐姐的小白鼠。」
「…不是。」看来这人要被我吓跑了。
「我不逗姐姐了,做吧,黑暗料理我都吃。」
少年爽朗一笑。
人家最快三到五分钟就可以弄搞好一个。
我笨拙地搞了六七分钟,外皮很脆,糊倒不至于。
不过,他吃完这个估计得上火。
「要不,我重新给你搞一个?这个你吃完得上火。」
「不用。」他一把拿过我手里已经晚.晚.吖包装好的煎饼果子,放嘴里咬了一口。
「好吃,要我说啊,煎饼果子就应该煎到这种程度才好吃,外表脆脆的。」
我被他夸得咧嘴一笑。
「多少钱?姐姐不会狮子大开口吧?」少年一副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眼睛瞪得大大地看着我。
「不会,这个说好免费请你吃的,就当开门红。」
少年离开的时候,突然回头朝我招了招手,说,「姐姐,我叫唐宇哲。」
我看着少年离开的身影,恍惚间,我才发现,原来大学离我那么遥远。
如果当初不那么任性,我现在应该大学毕业一年了吧。
晚一些,客人越来越多。
我有点忙不过来了。
不过还好,动作越来越熟练了,也变快了。
直到把配料都用完了,我才回去。
陆淮说,这整条街道都是受到保护的,有摄像头,那个煎饼果子的车不用管它,放在那里用东西盖好就行了。
「我送你回去。」陆淮把车停在我面前。
「不用了,我有车。」我指了指不远处的小电动。
「夜晚风大,等会着凉了。」
「死不了。」
「江念,你要跟我倔犟到什么时候?」陆淮抓住我要离开的手。
「陆先生,你别忘了,当初是我把你女朋友推下楼梯的,我是罪人。」
这一刻,我为了不和陆淮扯上关系,我承认了。
「念念,别骗我了,我都知道了,是她自己摔下去的。」陆淮突然从后面抱住我。
我身子一僵,他知道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了包庇温雅吗?
「所以你要包庇她?让我来承受这些?」我冷冷地问他。
「不是,是怕你知道我知道了,你会离开我,我错了,对不起。」他抱我抱得更紧了。
「我也是前两天才知道的,我去找温雅,让她别来打扰你,然后她和我大吵了一架,说漏嘴了,我才知道的。」
我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滴在了陆淮的手背上。
我这也算是,临死前洗清冤屈了。
「念念不哭。」他放开我,弯着腰,替我擦去眼泪。
我在他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阿淮,这里……」我指了指心脏的地方,「再也为你跳动不了了。」
「阿淮,如果可以,只愿我们从未相遇。」
我擦了擦眼泪,笑了笑,「阿淮,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以后…我们,各自安好。」
就当,最后的告别吧。
也算是给我那八年画上圆满的句号。
因为我无法忘掉在里面的那三年。
而亲手送我进去的那个人,还是陆淮。
「念念……」陆淮伸手想要抓住我,却被我躲开了。
「陆先生,别再来打扰我了,我想最后走得安稳些。」说完便离开了。
我开着小电动,通过后视镜,我看到了陆淮的车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我没有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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