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大门外,容音掀开帘子就看到姜氏扶着谢秦氏站在那里,约莫是早得了消息,专程在这儿等着他们。
周氏看到这一幕,眉梢微扬,先一步下马车,快步走到谢秦氏面前,欢喜道:“亲家这是知道我要来府上住所以特意出来迎接么,这也太客气了。”
谢秦氏的脸色本就不好看,这下更是黑了个彻底。
她儿子可是晋安侯,她凭什么亲自来门口迎接一个曾沦落风尘的泼妇?
谢秦氏轻蔑的睨了周氏一眼,阴阳怪气的说:“我今天眼皮一直跳,感觉要出什么事,在屋里闷得难受,出来散散气,看到你总算是知道原因了。”
周氏面上笑容不减,说:“我跟亲家恰恰相反,今早有家雀儿报喜,我还想能有什么好事,贤婿怕我一个人住着害怕,就专程接我来候府住了,这白捡的女儿真给我争气,要是靠我自己只怕是八辈子都攀不上。”
“你胡说八道也要有个谱,瀚京谁不知道你苛待继女,若不是你撒泼耍赖,我儿怎么会把你带回来?”
“旁人怎么知道别人的家里事?她亲爹没说我苛待继女那我就问心无愧,亲家这是想教唆自己的儿子对长辈不敬?”
“什么叫对长辈不敬?你出去打听打听,这世上哪有继娘到女婿家住的道理。”
谢秦氏知道周氏不是省油的灯,打定主意绝不会让她踏进候府大门一步。
周氏笑出声来:“我原本想给亲家留点面子,既然亲家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按照规矩,女婿上门应该直接住妻家,我是体谅女婿之前一直在边关戍守,亲家也想多见见儿子,所以才主动登门的,亲家如此分不清好赖,那就只能让女婿跟我回家住了。”
“你放屁,明明是你们上赶着高攀我儿,我儿怎么会做上门女婿?”
这话太过离谱,谢秦氏也顾不上矜持。
“这娶妻得有三媒六聘、四书六礼才叫娶,亲家能拿出来哪一样?”
“你也知道要有聘礼才叫娶,自古以来这自奔者可都是妾。”
谢秦氏高高扬起脖子,并没有因为容音就在旁边而有所顾忌,周氏翻了个白眼说:“户部的簿册上写的明明白白,亲家想凭自己这张嘴把堂堂正正的侯夫人变成妾未免不把律法放在眼里。”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交锋,正剑拔弩张着,一群官差走到容音和谢煜安身边,看着容音说:“大理寺正在审理翰林院编修容慎杀人一案,请夫人随我们去一趟大理寺。”
在大理寺供职的衙差平日接触的都是穷凶极恶的要犯,个个都神情冷肃,比御林军还要有威慑力。
谢秦氏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周氏则冲过来说:“你们找她做什么?她嫁人都好几个月了,什么都不知道,我和那死鬼成天待在一起,怎么不问我?”
领头的官差板着脸说:“容慎在认罪书上只提到晋安侯夫人,并未提及旁人。”
认罪书三字一出,周氏就控制不住变了脸色,容音也觉得耳膜嗡嗡作响,她捏紧绢帕,竭力克制着情绪问:“你说我爹认罪了?”
“是。”
周氏回过神来,揪住那个官差大声的质问:“他认的哪门子的罪?他杀人了吗?他就是个认死理的书呆子,他怎么可能杀人,一定是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那人并不回答周氏的问题,只递了个眼神让人把周氏拉到一边,对容音说:“目前尚未结案,具体细节不便对外透露,请夫人随属下走一遭。”
容音握紧拳头,掌心被指甲掐得有点疼,理智让她没有和周氏一样失态,只乖顺的点头说:“好。”
这些人只是奉命行事,冲他们大叫大嚷是没有用的,只有跟他们进大理寺,才能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般想着,容音朝前走去,手腕却被扣住,谢煜安冷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本侯不是说过在外面不许离开半步?”
官差没想到谢煜安会阻拦,神色微变,谢秦氏连忙上前来拉谢煜安:“人家是客客气气的请她去大理寺协助查案,又没有直接抓她,她要是没有触犯律法,案子查完就会回来,煜儿你可别耽误人家执行公务。”
谢秦氏看不惯容音,正愁没有法子对付她,现在容父犯了命案,她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让谢煜安休了容音,再娶个对她言听计从的儿媳妇。
官差也跟着说:“属下绝对不会伤害夫人,请侯爷放心。”
谢煜安还是没有放手,他的掌心温热,容音心念微动,对那官差说:“夫君离不开我,能不能让夫君陪我一起去大理寺?”
官差面露难色:“这……”
谢秦氏刚要反驳,周氏挣脱束缚捂了她的嘴说:“合该如此,大理寺是什么地方,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进去以后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她的夫君又不是死的,不陪着一起去根本不是男人。”
周氏这话有些难听,官差迟疑了下,还是让谢煜安跟着一起。
大理寺里关押的都是十恶不赦的重刑犯,为了防止犯人逃脱和有人劫狱,外围的墙足有两丈高,厚达三米,大门用铁树打制,刷满黑漆,即便白日也紧闭着,远远瞧着,像个密不透风的铁桶,令人心生畏惧。
从大门进去,每五步便有一个岗哨,这些不是普通的护卫,而是比御林军身手还要好的黑甲卫,无论寒暑,他们都会穿着厚重的盔甲拿着长戟在这里值守,一旦有人闯入,就会被他们毫不犹豫的绞杀。
尽管有谢煜安陪着,进到这里以后,容音的手心还是被冷汗浸湿,她不敢四下张望,只低头看着前面的路,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一面石墙挡住去路。
引路的官差在墙上一按,一个石室轰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