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一千零五天的兢兢业业,现在终于要结果。
他握着水杯的直接已经发白,杯子里的水在上下跳跃。
宫乔墨居然在发抖。
这个合同太重要了。
混乱的资金结构,一直以来就像一把利刃扼在宫氏集团脖子上,随着宫氏的发展,那双拿着刀子的手力度慢慢加大,现在他已经刺破了宫氏脖颈上的皮肤。
像温水煮青蛙一样,慢慢嵌入皮肉。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刀毙了宫氏的命。
宫氏虽然现在外面看起如日中天,其实里面已经烂透了。
虽然是家族企业,但几个世纪的发展,早过了鼎盛阶段,传到宫乔墨手上时,已经进入了加速衰亡阶段。
全球成熟的企业百分之六十七都是在这个时期死掉的。
这个时期谈什么公司管理,制度建设都已为时过晚。
家族企业像是一把双刃剑,能让宫氏生,也能让宫氏死。
简单低门槛初始融资条件让宫氏在创业初期在一众同类企业中脱颖而出。
人人都投钱了,人人都是股东。
股权分散,大家又都是亲戚,今天我有困难,从公司账上支点钱,你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好意思直接戳破。
他支钱了,我也要支,要不然我不就吃亏了吗。
内部不健全的法制系统,承担违法责任的成本太低。
每日水滴还能穿石头呢!
再大的企业也抵不住今天二百万,明天三百万的这样拿。
宫氏的财政就是被这样拖垮的。
宫乔墨从掌权开始就想整治这个问题。
可他没有想到宫氏已经被腐蚀成这样。
直到上次出现了巨大的财政危机,他被逼的必须要出手了。
投资条件低,造成的股权分散。
虽然拥有宫乔墨百分之四十的股份,是最大股东。
但是他还没有过半的股份,没有拥有绝对的控制权。
他从这个缺口出发,从三年前就开始了有计划地收购散股。
到今天只缺临门一脚。
只要今天的这个生意成了,黄老板身上的百分之十一的股份就会转到他身上。
他到时候就是占比过半公司绝对的掌权者。
再大刀阔斧地搞改革也再也没有人可以阻挡。
这是一场豪赌,成功了,他杀身成仁。
失败了。
他还有整个宫氏就会粉身碎骨,陷入万丈深渊。
所以这次她只能赢不能输。
他握紧拳头,全身开始发抖,连脸颊两侧的咬肌都在用力。
……
下了飞机,才是凌晨。
南半球的墨尔本正值冬季,凉风让宫乔墨不禁打了个喷嚏,他还没来得及换上厚衣服。
身上还是昨天那身西装,只不过是多了几分褶皱,和他平时一丝不苟的样子有点出入。
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合眼了,眼里的红血丝都快盖过眼球本来的颜色了。
来自太平洋的海风带着腥咸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的头发被吹乱了些,有几缕散在额前,宫乔墨打开手机,上面已经全是商业信息。
助理小李已经取好了行李,向宫乔墨走来的时候手里提了一杯咖啡。看见宫乔墨,小李的步子得的大了些,可手中的咖啡却依旧平稳。
“宫总,都准备好了,现在可以出发了。”小李走过来,也是一脸疲惫,随后把咖啡递给宫乔墨。
“谢谢。”宫乔墨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拿起咖啡轻抿了一口,随即迈开双腿。
机场出口处停止早就已经等着的专车,小李在等宫乔墨上了车后,自己也快跑坐上了副驾驶,用流利的英语对司机说:“Hiltonhotle。”
车子从桥上穿过亚拉河的时候,整个城市还在睡梦中,只有街边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进进出出的偶有顾客。
疾驰的车上,窗子半开,路边的灯光射进来,照亮了淹没在黑暗里宫乔墨的脸,他翘着腿,靠在车门上。
扶手的杯座上一杯三倍浓缩的冰美式,已经见底。
凌晨的墨尔本大桥空空荡荡,司机抵挡不住困意,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
副驾驶上的小李,已经靠在座椅上打起了呼噜。
宫乔墨把车窗开到最大,让冷风尽可能地灌进来,风吹进眼里,眼眶蓄起热泪,宫乔墨用力睁着眼睛,抵住了重如千金的眼皮让自己保持清醒。
他太困了,困到只要一停止思考就会睡着。
他拿起身边的冰美式,想再喝一口提提神的时候,才发现已经空了。
车子像大漠里地孤行着一样,行驶了十分钟,终于到了下榻的酒店。
宫乔墨一刻也不敢耽误。车子刚在酒店门口停下,他就快步下车,小李被开门的声音惊醒,擦掉嘴角的口水,才意识到自己睡着了。
刚醒来的原因,他的脸颊上染上一抹红,他重重给了自己两巴掌,才勉强清醒过来。
他急急忙忙地拿着包,跑下来了车,追上宫乔墨进了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