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祁川狠狠怔住,转头大步冲过去一把攥住阮秋月的领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不是一直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那我明明白白告诉你,在她做身体检查的时候就已经查出来怀孕了,那个时候她还没跟程瑾勾搭在一起,你猜这个孩子能是谁的,你猜猜是谁的哈哈哈哈!”
乔祁川的手缓缓送来,阮秋月在大笑中被人拖走。
留乔祁川在原地身影摇晃,看看扶着桌子才能站稳。
他
根本不在乎阮秋月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可许念初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他在乎。
他从没想过许念初肚子里怀着的,是他的孩子。
在得知许念初怀孕的时候,他以为那是程瑾的孩子,他恨,他嫉妒,所以疯了一样想把孩子打掉,他想跟她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后来她为了保住孩子消失了,他见不到她,他疯狂的想她,为了让她留在他身边,他选择容忍这个孩子,即便这是程瑾的孩子。
再后来他做手术,只想见她最后一面,生死面前,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就算帮程瑾养孩子又如何,只要许念初是爱他的,许念初能留在他身边,他们之间多一个孩子少一个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过去那些一再的妥协和容忍,都是建立在那个孩子是程瑾的基础上。
可现在,阮秋月说那个孩子不是程瑾的,而是他乔祁川的亲生骨肉。
他曾经还想残忍的把这个孩子打掉,这个孩子还为了救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明明有机会降生,明明有机会看看这个世界,却被他一手毁掉。
他不能原谅自己,阮秋月说得对,他是罪魁祸首,他是万恶之源!
往后余生,他都要活在害死自己最爱的人,害死自己亲骨肉的痛苦中度过!
第28章
天上下着大雨,乔祁川跪在墓园里,看着眼前的墓碑,雨水将他淋透,缓缓流下来的,不知掺杂了多少泪水。
身上的西服衬衫都被打湿贴在身上,头发贴在额前,他在雨幕中看着眼前的墓碑,伸手轻抚碑上许念初的黑白照片。
她的笑容那么温婉,那么安详,仿佛对这个世间没有丝毫留恋。
他想起当初他要打掉孩子的时候,她声嘶力竭的告诉他这个孩子是他的,他会后悔的。
当初他觉得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后悔,现在他知道错了,他后悔了。
可什么都来不及了。
“老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一定恨透了我,一定再也不想看见我了是不是?”
整整五年,他都没来过她的墓前,可现在,他觉得自己禽兽不如,必须要来她的墓前赔罪,就算她不原谅,他也要来告诉她,他真的,知道错了。
额头抵在许念初的照片上,他抱着她的墓碑,泪水和雨水无声的落下来。
认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谁都没说过有的错误犯了一次就要悔恨一辈子,根本没有悔改的可能。
他连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他连好好再抱她一次的机会都没有!
当真相血淋淋的展开在他眼前,当他知道这个女人为他付出的一切,当他知道这个女人为他承受了多少委屈时,他真的好想跟她说一句对不起,好想告诉她他爱她。
可来不及了,什么都来不及了。
“老婆,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我只求你等等我,到了下面,会过一座桥,桥上有个卖汤的婆婆,你不要喝她的汤,就告诉她你要等一个欠了你债的人,他很快就会来,会跟你一起投胎,然后下辈子,他会当牛做马补偿你……”
踉踉跄跄走出墓园,已经是深夜,齐小天一直在外面撑着伞等候,见乔祁川终于出来,赶紧上前帮他撑伞遮雨,见乔祁川浑浑噩噩的样子,齐小天暗暗叹了口气。
要是乔总能早点看到夫人的好,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这么难过了。
人生啊,总是充满着难以解开的误会,和误会解开之后的追悔。
那天之后,乔祁川高烧不止,严重到眼前出现幻觉,影影绰绰看见的,全都是许念初的身影。
陈子英一直陪在他身边照料,听他嘴里一声声模模糊糊的喊着许念初的名字,陈子英心疼不已,却也无可奈何。
乔祁川的高烧始终不退,嘴里不断的说着:“你等我,等着我……”
许多医生看过之后,给他打了不知道多少针,用了多少方法,都不见起色,好不容易用药把他的体温降下来,几个小时之后又会爆发式再度烧起来,反反复复,他的体温马上就要烧过四十度。
再这么下去,绝对会把大脑烧坏,神经和各个器官尤其是肾都会严重受损,本来乔祁川的肾就是移植过来的,如果受损,只怕人也活不了多久。
会诊过后,所有医生都束手无策,纷纷摇头。
陈子英和乔振邦手足无措,夫妻俩守在乔祁川床边,听着自己儿子病中的呓语,心里愈发的慌。
“儿子,你别吓妈妈,你到底要谁等你,你不能不要爸妈啊!你要是有事,让爸爸妈妈怎么活,你要让我们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爸……妈……”乔祁川终于缓缓睁开眼。
第29章
“祁川,你总算醒了,你看看妈妈,你可别吓妈妈啊!”
乔祁川动了动苍白的嘴唇,沙哑着嗓子自顾自的说着话:“我对不起许念初,我对不起她肚子里的孩子……”
“儿子,别再说了都过去,你就算失望为了初初也得好好活着啊,不然她不是白白……”
陈子英苦苦的安慰,乔祁川却摇了摇头:“爸,妈,你们不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那是我的孩子啊……”
让一个母亲放弃自己的孩子本就足够叫人痛苦,让许念初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得来的孩子,还是跟自己最爱的男人有的孩子,那该是如何的痛彻心扉!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陈子英终于明白五年前她去求许念初的时候,对方眼中的挣扎和痛苦到底是什么意思。
在自己的爱的男人和自己亲生孩子之间做选择,三个人都是至亲,哪个都不能放弃,这种痛苦,只有许念初知道其中的真相,也只有她自己在这之中承担痛苦。
该有多艰难!ⓨⓑγβ
乔祁川喃喃继续说:“她为了我,连拼命守护的我们的孩子都放弃了,本来我们之间至少还有个孩子的……是我害死了她,是我害死了我们的孩子!我欠她的,我得还,我得去陪她……”
陈子英满心的震惊,原来许念初肚子里怀着的是乔家的孩子,那是乔家的骨肉啊!
“儿子,你不能这么想,你要想他们母子拼了命都要让你活着,你怎么能辜负他们的期望,你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那初初不是白死了吗,你还有我跟你爸爸,难道要我跟你爸爸后半辈子都在痛苦里度过吗?”
“妈,我真的很想为了许念初和孩子活下去,可我发现我根本做不到……”
“算妈求你了,不为了别人,就为了我跟你爸爸还不行吗,你要是跟着初初去了,你难道要我和你爸也跟着你们去吗?你不好好的活着,到了下面,初初真的会原谅你吗,她付出生命让你好好的活一辈子,结果就被你这么任性的放弃了,她肯定不会原谅你的!”
陈子英苦口婆心的哭着哀求,乔祁川默然。
他还有父母,还有家族要撑,他要是追随许念初而去,那就真的,是个不忠不孝不负责任的男人了。
那之后,乔祁川的体温渐渐降了下来,当医生诧异的确诊他没事了之后,他深深闭上眼。
老婆,你再等等我,等几十年之后,我把我的责任尽完,我就去找你,我们来生在一起,我把欠你的都还给你。
出院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陈子英好说歹说说服了乔振邦重新回乔氏掌权,给乔祁川放个大假,让他出国好好散散心,放松放松。
乔振邦没有异议,乔祁川在许念初去世后的这五年,简直像上了永不停歇的发条一样没日没夜的工作,乔氏虽然做大,可这么下去身体早晚也要熬垮,正好趁这个机会
让他出去走走,别让神经那么高度紧张。
说不定出去了,还能碰到合适的人。
陈子英从来不是个操心安排的人,这次却破天荒的给乔祁川安排好了去处,连住的房子都给他定好,只等他人到了就可以入住。
乔祁川诧异母亲的积极,但一想先前母亲为他操心操的白了头发,他知道母亲这是害怕他再想不开,想为他打点好一切,他也就顺从了陈子英的安排。
在机场,陈子英亲自把乔祁川送走,看着飞上乔天的飞机,陈子英喃喃自语:“对不起啊,我到底还是没法看着祁川这么痛苦下去。”
转过身,陈子英叹了口气。
只希望这个安排,不会再酿成错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