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如惊雷,沈明霁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站在月门处,看着秦鉴影亲密搂着温茹悦,只觉得一捧冰水泼下,冻得她四肢颤抖。
不等她缓过神,身后忽然传来一股大力,猛地拽住她!
“啪!”
一耳光打下,同时秦母温氏的谩骂传来:“贱人,谁准你来这里的?你是不是想坏我儿子和侄女的好事?”
沈明霁捂脸看去,就见温氏不屑挑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既然你都看到了,就自觉点离开将军府,给我侄女腾位置!”
“要怪就怪自己!三年都怀不上孩子,不像茹悦一夜就有了身孕!”
沈明霁惊得踉跄一步。
这三年来,她几乎日日跟秦鉴影呆在一起,他什么时候碰了别的女人,还让对方怀孕了?!
她好像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半响才问出一句:“什么时候的事……”
温氏一改嘲讽,故作怜惜:“你也别怪鉴影心狠,你要是有个一儿半女,我或沈还能让他纳你为妾。”
“可惜你命贱,没福气。”
沈明霁心底一空。
这字字句句如同尖刺,狠狠扎入心口。
她凝着远处春分得意的男人,眼眶渐渐湿润:“所以……秦鉴影从来没想过要娶我?”
温氏冷笑:“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你不过是个会点三脚猫医术的孤女,也配肖想将军夫人的位置?”
沈明霁却听不进去,只死死望着不远处的秦鉴影,猛然往厅内冲去:“我要听他亲口说——”
温氏见状,肥硕的身躯气得发抖,气急败坏吩咐:“都死了吗?还不快抓住她!”
前头的几个婆子马上挡住了沈明霁,捂住了她的口鼻。
很快,沈明霁被锁进偏院。
隆冬夜深,没有火盆,沈明霁冷的十指刺骨痛。
可最疼的,是她的心。
相伴三年,满腔情意,竟然落得这样的下场……
突然,一道黑影悄无声息跃入屋内。
沈明霁一惊,来人却拜跪在她面前——
“属下奉太子之命,拜见平锖公主!”
“公主,您曾和太子立赌,三年之内会以孤女之名嫁给秦鉴影,如今他要娶他人为妻,您随属下回京都吧!”
沈明霁一想起兄长,眼底便起了一层水雾,模糊了视线。
谁能想到大豫闻名天下,贤良淑德的平锖公主,变成了现在这副鬼样子。
她压下酸涩,摇头:“我当年忤逆皇兄和父皇,断绝关系也要留在秦鉴影身边,早就不配他们的疼爱……”
“你走吧,这路是我自己选的,就算跪着我也要自己走完。”
“公主……”
暗卫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她打断。
“我心意已决,你回京都吧。”沈明霁顿了顿,“若真想帮我,就把门锁打开,我要找秦鉴影谈谈。”
“是。”暗卫劝说无果,只能依照吩咐。
沈明霁迈着几乎冻僵的腿,一步一步找向主院。
院中满目的红,刺的她心尖滴血。
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嫁给秦鉴影,同他拜堂洞房,举案齐眉……
但如今,梦彻底碎了。
一路走到主院卧房门口,她抬手放在门上,手却微微颤抖
这扇门沈明霁推开过无数次,唯有这一次,要用尽她所有的力气!
她深吸一口,就要推门而入时,却听到里面传来对话——
“影哥哥,我听姨母说,有个医女跟了你三年,我也不是那种不大度的人,你若是喜欢,不如纳她为妾,让她也为你开枝散叶?”
沈明霁倏然心头一紧,却听秦鉴影凉薄说:“不过是个玩物,哪配为妾。”
嗡的一下,沈明霁脑海刹那一片空白。
她再听不下去,跌跌撞撞离开,浑噩间,闯进花园边上的暖房,彻底脱力倒下。
月色莹白,映得满地残花败叶,格外凄凉。
沈明霁压着心口,一下一下缓慢呼吸,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渐渐缓和那濒死般的窒息。
“邦邦——”
院外传来打更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二更。
沈明霁正要离开,不料转身却见到披着一身狐裘的温茹悦。
“你就是跟着表哥的医女。”
她上下打量着沈明霁,目光挑剔:“这么寡淡,难怪倒贴了三年,表哥还是看不上。”沈明霁握紧衣摆,挺直腰侧身走下台阶。
半夜三更不睡特地来挑衅……她竟然输给这么一个女人?
多可笑……
温茹悦却不放过沈明霁,一把抓住人:“我可是未来的将军夫人,跟你说话,你还敢无视我?”
女人刻薄尖酸,跟在秦鉴影面前的乖巧完全不同。
“你还不知道吧,圣上传来圣旨让影哥哥回京都受封,影哥哥说会在京都给我办一个万人瞩目的婚礼!”
“以后我将是将军府唯一的主母,将军府的一切都是我肚子里的儿子的!”
“你若是识趣,最后马上滚出将军府,再也不要出现在影哥哥面前!”
温茹悦叫嚣着说了一大堆,可沈明霁只自顾自朝前走。
“贱人,找死!”
温茹悦气恼地抬手就推了沈明霁一把。
沈明霁猝不及防被推倒——
砰!
沈明霁后脑一阵刺痛,直直瘫软在地,晕了过去。
而温茹悦先是一慌,扫了眼四下无人,便怨毒离开。
暖房很快寂静。
浑浑噩噩间,沈明霁好像梦回三年前——
太子哥哥拦住她出京都的马车:“明霁,秦鉴影冷血无情,是良将却不是良配,他不值得你放弃一切!”
那时,她一脸倔强:“皇兄,我爱他,我也一定会让他娶我……”
“哗啦!”
冰冷的水泼在脸上。
沈明霁骤然惊醒。
“你这个贱人!暖房栽了价值千金的花,也是你配呆的?”
沈明霁还没缓过来,虚弱撑起身体,苍白的脸满是破碎,我见犹怜。
温氏见她不答,心里火气又上来了。
“狐媚子!就知道装可怜勾引人,来人!马上把这贱人连同她的东西,一起给我扔出将军府!”
“是!”
沈明霁冷了一夜,又磕到了脑袋,浑身又冷又疼,根本来不及阻止。
很快,就听远远传来婆子一声惊呼——
“老太太!沈明霁房里竟然藏了一千两银票!”
沈明霁眉心一跳,隐隐不安。
等婆子走近,温氏一把夺过婆子手中的银票:“居然真是一千两!这可够在外头开十个医馆了!”
她将银票扔到沈明霁脸上:“一个低贱医女哪来这么多钱?说!你是从哪里偷来的?!”
“不是……”这是秦鉴影给她的。
还没等沈明霁解释清楚,婆子插嘴道:“老太太,这贱人一直跟着将军出入军营,怕不是偷偷动用了军饷!”
“我没有偷!”沈明霁握着银票,再次解释,“这钱是鉴影——”
“你还敢狡辩!我看你就是偷了军饷,你不说我也有法子来审问!”
“来人!上家法!”
温氏一声令下,几个婆子拿着板子走了进来。
“给我打!给我打到她说实话为止!”
沈明霁浑身绷紧,温氏这模样,分明是要打死她!
她强撑着后挪几步,冷声反驳:“按照大豫律法,就算人赃俱获也是交由衙门处理,谁都不准动用私刑!”
温氏冷笑:“我今天就动了!你能怎样?给我打!”
话落,一杖狠狠落下——
“——唔!”
沈明霁被打倒在地,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这时,远处传来一道冷冽质问:“这是在做什么?”
沈明霁虚弱抬头看向入口,只见身着铠甲,英姿飒爽的秦鉴影走了进来,停在她面前。
她颤抖着抓住了他的衣角,三年的跟随,叫她本能求救:“鉴影,救……”
下一秒却被温氏打断。
“儿子,这个胆大包天的贱人偷了一千两军饷还不承认!我替你敲打她,你应该没有意见吧?”
沈明霁忙摇头,仰望着男人解释:“不是的鉴影!那一千两是你给……”
她话还没说完,秦鉴影就踢开了她的手,残忍下令:“私盗军饷罪该万死,母亲打死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