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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10 11:00:0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盛明觉有些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追问:“你怎么知道?”
“当初给你的那份军机布防图,我看过的,都记得。但是我来的时候看见北境后方的布防跟那图上的已经不一样了。”宋初瑾抬眸看了他一眼。
说实在的,她对容国也好,对那座皇宫也好,根本没有丝毫感情。
皇宫从来没有属于她的位置,偌大的国家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说来实在嘲讽,她有天子血脉,应该生来尊贵才对,可是十八年来,她只感受到世间丑恶。
盛明觉没想到,她的记忆力会这么好,将那军机图都记下来了。
而在听到她说城内布防有变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越城往南,你途径的地方布防如何,你还记得吗?画下来!”
宋初瑾微微点头:“记得,不过……我有个要求……”
听到要求二字,盛明觉不由皱眉,可还是说了句:“你说。”
她低垂着眸子,双手有些紧张的捏紧,声音带些恳求:“明……五皇子,我知道你从前在容国受了很多委屈,你恨这个国家,恨那座皇城,可是那些勤勤恳恳的百姓何其无辜……”
盛明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他还以为她要借此向自己要求什么,没想到是为百姓求情。
他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却不是因为不悦。
见盛明觉没有说话,她抬头,见盛明觉皱眉,又忙道:“那些百姓只是想过些安乐平常的日子,我希望大军进城之际,不要对容国的百姓下手。”
“对于他们来说,能活着,吃饱饭就已经很满足了。”她眼中闪过一抹哀愁。
这就像是在说她自己一样,活着,吃饭,就是她唯一能奢求的事情了。
不知为何,盛明觉感觉心头有些闷闷的。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才道:“我答应了。”
宋初瑾脸上一喜,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盛明觉冷冷打断了:“回头我让人送纸笔过来,你把画个简图给我。”
说完,盛明觉转身就离开了。
虽然,那个背影一如既往的绝情,但是宋初瑾心底还是感觉到一丝丝欢喜。
哪怕能跟他多说一句话也是好的。
……
到了第二日,盛明觉让人给她送来了纸笔,她靠着沿途的记忆,向盛明觉画了一张简图。
只是她虽然在尚礼阁学了一段时间,但是也只是能勉强认识几个字,很多字她还不怎么会写。
很多城池的名字,她不会写,只能写了几个她会的,发音相同的字。
画完她就把图纸交给了斥候去转呈给盛明觉。
只是那斥候刚出门没几步就被沈鸢拦下来了,沈鸢看了他一眼,将宋初瑾的图纸拿走,而后从怀里那了一张另外的图纸交给那斥候。
斥候朝沈鸢行礼,将被掉包的图纸拿去送给了盛明觉。
第十八章 容国细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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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境的冬季,越往下捱便是越冷。
而宋初瑾听说军中的粮草消耗得很快,眼看只有半个月的存粮了。
但后方传来消息,说是军资补给最快也要等到开春才能有了,而开春以后运送还要一月。
这很明显就是在逼着盛明觉退军了,可是从后方军资沉船的消息传来到现在,不管军营怎么谣传说要退兵,盛明觉这个主帅也不为所动,根本没有要退兵的意思。
“丫头,想什么呢,快些把这热粥喝了。”老宋端了一碗热粥,还拿了个馒头给她。
宋初瑾这才回过神来,接过馒头在手里看了看:“师傅,现在军中粮食紧缺,我喝粥就可以了,这馒头还是你吃吧。”
老宋没有接:“你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不多吃一些怎么能行。”
宋初瑾低头看了一眼这粥,前几日粥里还能看见几粒米,现在基本就是喝米汤了。
看来军中存粮已经不多了。
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忽然问:“师傅,你说军中存粮之事乃是机密,怎么会这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
哪怕她不会打仗,也知道军心和士气不能轻易动摇。
老宋沉吟片刻,才道:“这种事你别管,吃了早些休息。”
宋初瑾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微微垂眸,眼看着肚子一天天大起来了。
老宋是说着胎坐稳了,约摸初夏就快要生了,但是眼下这情况,她能不能活下来都是问题。
老宋走了,营账里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外面的天色已经黑了,但是连着下了几天大雪,地上白皑皑的一片,外面就是不点灯也能看得很清容。
她给自己喝了些安胎药,刚准备休息,突然看见营账外一个黑影闪过去。
她愣了一下,这明显是女子的身影。
现下这军营里除了她就只有沈鸢一个女子了。
想到沈鸢,她心下一沉,该不会是这个沈鸢又有什么阴谋吧?
沈鸢之前的计划就是要烧毁粮草,若是这时候让沈鸢把军中最后一点粮草烧了,那就危险了。
来不及多想,她穿了鞋子就小心翼翼跟了出去。
看沈鸢一路鬼鬼祟祟四下张望的样子,宋初瑾就觉得肯定是没安好心。
一路上她也十分小心,沈鸢穿的靴子,留下的脚印比她大,她一路踩着脚印过去,生怕暴露。
最后她跟着沈鸢来到一个偏僻的城角,果真看到沈鸢正在跟一个黑衣人正说着什么。
但是她离得太远了,有些看不清那个黑衣人的脸,她刚要再上前一点。
突然,颈上一痛,她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那个沈鸢模样的人才转身往这边看了一眼。
原来这人不过是穿着沈鸢的衣服,根本不是沈鸢!
“去那边!给我搜!”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夹杂着兵士的声音。
宋初瑾被声音吵醒,揉了揉后脖颈,发现那黑衣人正看着她。
她一惊,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脸惊恐:“你想干什么?沈鸢呢?”
可是黑衣人笑着看向她道:“主子,你在说什么?”
听见这一声,宋初瑾一下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
果然,她还没搞清容情况,紧接着就有一小队士兵围了上来。
“我们接到消息,容国细作在此接头,没想到竟然是你!”沈鸢从人群走出来,看向她,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然后,宋初瑾就看见了黑沉着脸的盛明觉。
第十九章 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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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一阵阵呜咽而过,略过宋初瑾的脸玛丽独家整理,像刀片一样刮得她脸生疼。
她知道,盛明觉定然是误会她了。
她看着盛明觉下意识的摇头:“不是我,我不是细作!我是跟着她到这里来的!”
宋初瑾指向一旁的沈鸢。
可是闻言,她看见盛明觉的脸色更是阴沉了一个度,看向她的眼神似乎是要杀人。
沈鸢也是一点也不慌,反倒一脸无辜地站出来,冲她笑道:“宋姑娘,我从下午便一直跟明觉哥哥在一起,一步也没有离开过,你可别随意攀咬。”
跟盛明觉在一起?宋初瑾心下一凛,这才明白,沈鸢这是特意给她布的局。
难怪这些日子沈鸢都不曾对她动手,原来是想借盛明觉的手杀她。
宋初瑾只觉得百口莫辩,但是她更清容的是,有些话,她就算说出来盛明觉也不会相信。
“到了这时候,你还狡辩!”盛明觉一脸戾气地看着她。
宋初瑾看到他眼里的冰冷,心就像一下掉进了冰窖。
她只能一个劲的否认:“真的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我真的看到了她往这边来我才跟来的,我看见她在跟这个黑衣人讲话,然后……然后我就被打晕了。”
“再醒来你们就过来了,我没有骗你!”
可是,盛明觉薄唇紧抿,根本不为所动。
“我警告过你,若是你再起歹毒心思,ъЧ我不会让你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不会让他有你这般心肠狠辣的母亲!”
宋初瑾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眼泪不自觉往下掉:“我没有说谎,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她看见盛明觉握了拳,眼中闪过一丝杀意,继而又消失不见。
然后,眼神缓缓落在她隆起的小腹上。
宋初瑾慌了,一下跪倒在他面前,护住自己的肚子,哀求:“我求你,孩子是无辜的,你放过孩子,就算你不相信我,要我死,求你等我把这个孩子生下来好不好?”
说着,她跪在地上一下一下往他脚边挪去,向他磕了几个响头。
很快,鲜血缓缓流出来,一阵冷风过,又很快将她额头上的鲜血凝住。
盛明觉微微皱了皱眉,只低头冷冷看着她。
而一旁的沈鸢轻轻扯了扯盛明觉的袖子,一副不忍心的样子道:“明觉哥哥,看在肚子里孩子的份上,你就暂且饶过她吧,也怪可怜的。”
“再说了,她不是还给你提供了新的军机图吗?就当是她将功补过了嘛!”
盛明觉看了沈鸢一眼,冲她温柔一笑:“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既然你说了,那就饶她一命。”
宋初瑾的身子忽然僵住了,她的手撑进雪地里,凉进了心里。
哪怕她怀着他的孩子,为他做了这么多,她苦苦哀求都不能让他有一丝动容。
而那个沈鸢,只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让他放过她。
何其讽刺,又何其凉薄。
许是念着她还有个孩子,盛明觉没有将事做得太绝,只是把她带回营账,软禁了起来。
到了晚间,有人来看她。
是沈鸢。
沈鸢看到她额头的伤,一脸狼狈的样子,笑得十分得意。
“怎么?今天可是我救了你,你不应该给我磕两个头,感谢我一番?”
宋初瑾的眼神有些木然,愣愣看着她,只是道:“你会有这么好心吗?”
沈鸢一笑,又颇是惋惜地摇摇头:“看不出来,你还挺聪明的,知道我不会好意救你。”
宋初瑾又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沈鸢这才自顾自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道:“等到盛明觉兵败,你还有大用处呢!”
听到这话,宋初瑾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脸惊诧地看着沈鸢:“你不怕我告诉他吗?”
沈鸢朝她摊手,笑道:“你去说啊,刚才我也没有拦着你跟盛明觉解释啊,问题是,他会信吗?”
宋初瑾心下一凉,盛明觉自然是不会相信。
第二十章 人间炼狱
世间事,多是可悲,多是可叹。
原来不爱一个人的时候,便是那人说的真话都会被认作假话。
而被爱的那人,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天然就被相信和包容的。
宋初瑾的眸子一下子暗了下去,她这么多年的付出,终是敌不过他幼时一纸婚约。
沈鸢走了,而她只能被困在这里,什么也做不了。
甚至,她还会想,如果刚刚不是沈鸢为她求情,盛明觉是不是真的会杀了她,杀了他们的孩子。
想起盛明觉那凉薄的眼神,宋初瑾觉得,答案恐怕是肯定的。
而命运更嘲讽的地方在于,是沈鸢救了她,并且沈鸢把所有的秘密都有恃无恐说了出来。
宋初瑾可以开口,可以说话,可以把所有的秘密说出来,但只是不会被人相信罢了。
她无力地蹲下来,双手紧紧圈住自己的膝盖,将头埋在臂弯里。
她像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一般,只剩了她自己。
不被疼爱,不被相信,所有的委屈只能自己咽下去。
她觉得疼,像是身体的旧伤口在疼,又像是心在疼,她分不清。
又过了几天,军中存粮已然所剩无几。
宋初瑾听到消息,昨日沈将军领兵突袭甘州城,已经一日了,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来。
她心里始终还是忧心着,怕沈鸢的阴谋得逞。
“五皇子!”沉重的甲胄声传来,门外的侍卫喊了一声。
宋初瑾着实吃了一惊,这个时候,盛明觉怎么会来?
门帘被掀开,盛明觉一身黑甲,脸色阴沉地踏进营账。
她心里惦念着沈鸢跟她说的事情,忙迎上去:“明觉哥哥,我有事跟你说,沈鸢很可能已经串通了容……”
还没等得及她将话说完,一只手狠狠扼住了她的喉咙,将所有的话堵在心口。
她瞬间涨红了脸,快要无法呼吸。
“明觉哥哥……不……不要……”空气一点点流失,她挣扎着快要说不出话来。
盛明觉一脸怒意地看着她:“你敢骗我!你画的军机布防图是假,沈将军为前锋,攻打甘州失利,全军覆没,你不该为他偿命,给鸢儿一个交代吗?”
沈鸢那样蛇蝎心肠的女人,她为何要给她一个交代?
只是此时已经容不得她思考,她只看见了盛明觉眼里的杀意,他是真的想杀了她!
她想掰开他的手,她想说话,可是她根本挣不开,她感觉她是真的快死了。
会死在她最爱的人手里,带着屈辱,带着冤枉,甚至带着他的孩子一起……
不知怎么,她感觉眼眶酸酸的,似乎已经感觉不到痛苦了。
她只能看见盛明觉满是杀意的眼底倒映着她的脸,狼狈的,无助的,可怜的模样。
一直以来活着对她才是最奢侈的事情,直到后面遇到了盛明觉,她有了比活着更重要的事情。
但她没想到,有一天她会死在比她生命更重要的盛明觉的手里。
她十八岁,正是最好的年华,却从未有过一天的幸福。
从前,她觉得冷宫孤苦清冷,是个像人间炼狱一般的地方,可是现在回想,从遇到盛明觉开始,她的人生仿佛更加可悲了。
冷宫的日子,她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日子竟然才是她人生中唯一的快乐。
也许,死了就能见到母亲了吧,玛丽独家整理也许这就是天意吧。
可是她的孩子命不该绝啊!
一滴清泪顺着她的脸庞缓缓滑落,滴落在盛明觉手上。
第二十一章 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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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账中的火盆跟着跳响一声。
盛明觉的手不由自主颤了一下,像是被烫了一下,突然松了手。
宋初瑾跌倒在地,下意识的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母亲临死前跟她说过,要让她好好活下去,她真的不能就这样死掉。
可是她的命从来就不由得她自己选择。
她剧烈地咳嗽着,咳得眼泪不停往下掉。
“你就该死!要不是念着你腹中还有个孩子,我一定将你千刀万剐!”盛明觉一把揪住她的衣领。
宋初瑾被迫与他对视,她红着眼,看着盛明觉,带着一股哭腔:“我没有,你为什么就是不信我!”
她听见,盛明觉将拳头捏得咯吱作响,那双漆黑的眸子像是要将她碎尸万段,写满了恨。
半晌,盛明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等你生下这个孩子,我定将你血祭三军!”
血祭……三军……
宋初瑾耳边一遍遍回响着这四个字,最终她能换来的就是一句血祭三军吗?
蔓延骨骸的痛,让她几近窒息。
是了,盛明觉不信她,不管她说什么都不会相信她的。
她凄然一笑,看着他愣愣道:“不信,也罢。”
寥寥四字,却只让人感受到了铺天盖地的绝望。
……
主营之中。
“嘭——”一声,茶杯被人狠狠摔碎,碎渣溅开在盛明觉脚边。
沈鸢哭闹着:“就是那个女人害了我爹,她画了假的布防图骗了我们!”
看着沈鸢哭红的双眼,盛明觉将她温柔地搂进怀中,温声哄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放过那个女人的,不会让沈老将军这样白白牺牲的。”
可沈鸢仍旧不依不饶:“那你怎么还不将那个女人杀了,反而留着她在军营中!”
“鸢儿,现在正是在立储的紧要关头,父皇现在身子越发不好了,我又远在边疆,朝中风云变幻,很难掌控,若是我能有个子嗣,那么在父皇心里可就不一样了。”
沈鸢一听,止住了哭声,愣住了:“什么意思?”
盛明觉拿出方帕递给她才道:“我领兵在外,父皇恐怕我拥兵自重,打下容国后自立为王,故而我拿下容国十四州,父皇也迟迟不肯立我为太子。”
“若我有子嗣在京城,便能让父皇放心,进而一力支持我南下,以免我后顾之忧。”
沈鸢自然也不蠢,盛明觉说了一半,后面她便明白了。
这个孩子盛明觉自然不会看在眼里,只是为盛明觉稳住皇帝圣心的一颗棋子罢了。
等真到盛明觉彻底踏平容国,到时候是自立为王还是谋朝篡位,还不就是在他一念之间?
她不由得心下一凛,这盛明觉心机深沉,如果真是这样,那天下不就是他的吗?
那到时候,这一切还有明廷哥哥什么事?
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
沈鸢缩了缩鼻子,一副委屈的样子:“那……为了明觉哥哥,我便暂且忍下,但是那个女人生下孩子以后,就一定要交给我处置,我定要为爹爹报仇!”
“好。”盛明觉笑着,毫不犹豫地应下。
沈鸢这才作罢,离开盛明觉营账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
她回到自己的营账,立马飞鸽传书给盛明廷,二人计划下一步。
做好这一切,沈鸢深吸了一口气,招来他父亲的副将。
“胡将军,爹爹出征之前我分明跟他说过,甘州城早已先得了消息,让他只稍加试探就往回撤,可是……爹爹怎么还是会出事?”
胡将军拱手,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沈老将军之死,属下也觉得蹊跷,明明出发之前,沈将军还交代末将,让末将接应。”
思来想去,二人得不出结论。
当时宋初瑾的那张布防图是她亲手调包给盛明觉的,那张图是假的。
上面的所有城防都是她随意画的,图上甘州守备空虚,但是实际上甘州屯兵十万,是重镇之地。
盛明觉会派父亲亲自去攻打甘州是他们始料未及之事。
可随后他们商定,父亲率精骑稍加试探就会撤退,可是居然最后只传回了父亲战死甘州。
第二十二章 破釜沉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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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州战败后的第三天,军中的粮食也都耗得所剩无几了。
可盛明觉忽然让人把所有的粮食全部拿出来,让士兵彻底吃个饱,而后奇兵突袭将阳关。
若是攻不下将阳关,所有人要么战死,要么活生生饿死。
一招破釜沉舟,士气空前高涨。
令人惊喜的是,将阳关竟然防守并不严密,大军所至,竟然轻松拿下了将阳关。
将阳关虽说不是容国什么要紧关隘,但是城中的粮食却是不少。
然而入城之后,军士进城屠杀百姓,侮辱妇人,抢夺粮食,城中百姓叫苦连天。
被押解进将阳关的时候,宋初瑾一路只看见血流一地的无辜百姓横尸街头。
更有衣不蔽体的女人,被残忍杀害的几岁稚童。
盛国铁骑所至之处,无人生还。
一幕幕鲜红的画面,盈赤着浓重的血腥味,让宋初瑾胃里翻滚着,浑身都在打颤。
为什么?明明盛明觉已经答应过不会对百姓下手,他还是在骗她!
这可都只是些勤勤恳恳的小百姓,战争让他们活着都已经很困难了,为什么还要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下手?
她仿佛在这些百姓的投影中看到了自己,想活下去,但是命却总是在别人手里。
她像蚁虫一般,只能由得别人践踏。
……
将阳关大胜,粮食的问题暂时得到了解决。
但是也只能暂时支撑,如若后方军需一再拖延,长此以往也不是办法。
主营中。
盛明觉脱掉甲胄,擦着剑,面色不虞。
不一会儿,沈鸢走了进来,看见盛明觉就凑了上去。
“明觉哥哥,刚刚我去粮营看了一下,收获颇丰呢,现在我们可以暂时不用为粮食发愁了。”沈鸢看着好像很是开心。
盛明觉依旧沉着脸,将剑换了个角度,一抹寒光闪过沈鸢的脸。
“为什么下令屠城?”盛明觉的脸这般看去有些意味不明。
不知道为什么,沈鸢突然感觉后背有些发寒。
但她也没在意,只是愤愤道:“容国的人杀了我爹爹,难道他们不该死吗?这些人都得为我爹爹偿命!”
盛明觉用手指弹了一下剑锋,剑身一阵清鸣,他脸上却是看不出丝毫情绪。
沈鸢愣了一下,这才察觉到,盛明觉对自己做的事情有些不悦。
她扯了扯盛明觉的衣袖:“明觉哥哥,战争本就是成王败寇,怪就怪他们是容国的百姓,就算没死在战争里,他们日后也只能是卑贱的仆人。”
闻言,盛明觉的眸子闪了闪,手中的剑不由紧握。
他紧抿着唇,半晌才像是意有所指地开口:“你说的对,就是成王败寇。”
见盛明觉认同,沈鸢便笑开了,继而又抓着他的袖子道:“明觉哥哥,我兄长从京城赶来了,现在正在途中。”
盛明觉透过剑锋,看清沈鸢的眉眼,嘴角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此事,你怎么之前没有跟我提起过?”
“沈家的旧将多随我爹爹战死,由我兄长整顿自然是更好抚慰军心一些。”沈鸢道。
“噌——”长剑入鞘。
盛明觉一下子站起身,往前走了两步。
沈鸢只能看见他的背影,然后听到盛明觉笑了笑,才道:“那自然再好不过。”
第二十三章 大雪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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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过去,一场一场的大雪过去。
宋初瑾最近身子也是越发沉了,开始嗜睡多眠,渐渐的她也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是越发虚弱了。
最近她都只能在营账中走走,偶尔宋老军医还能来看看她。
顺便能教她些医术,给她带些医书,时不时还会跟她说两嘴最近军中发生的些小事。
她与盛明觉自从那日他差点掐死她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偶尔从老宋军医嘴中听得一些散碎消息,也大多都是盛明觉和沈鸢如何如何了。
总之就是,那两人柔情蜜意的,是什么天作之合。
起初宋初瑾听着还有些心中酸涩,听老宋说多了,最后也只能一笑置之。
毕竟人心这种东西嘛,实在是脆弱又不堪一击。
“丫头,你这身子是只能尽力调养了,不过……你还是要做好心理准备。”老宋替她把完脉,叹了一口气。
宋初瑾收回手,只是淡笑了一声:“我知道的。”
她如今也算是会一些粗浅医术,她自己的身体怎么样,自己也清容。
孩子每日所耗的养分多是从母体吸取的,她的身子本就不好,眼看着一天比一天瘦。
真到了生产之日,她就算能把孩子顺利生下来,自己的身体也会渐渐撑不住。
反正,盛明觉也是要她死的,只要孩子能好好的,她倒是也没什么遗憾。
见她神色郁郁,老宋边收着东西又边跟她闲话起来:“前两日又传来消息,说是沈二将军来北境途中被容国密探刺杀,当场身亡。”
宋初瑾的身子愣了一下,有些意外地看向老宋:“师傅,是说要来重整北境军的沈家次子沈二将军吗?”
老宋点点头,也有些惋惜道:“沈家在朝中颇有权势,沈老将军死后,本来就指着沈二将军的,没想到竟然出了这回事。”
不知为何,宋初瑾觉得有些不对劲,玛丽独家整理沈家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巧合。
她在军中待了这么久,有些事看得却比旁人清容。
盛明觉连下容国大半个北境的城池,军中威望不低。
而沈老将军战死后,沈鸢因为是女儿身,若要接替沈家北境军很难。
所以沈老将军死后,北境军中事务都是盛明觉全权处理,而且处理得井井有条。
但若是沈二将军要来北境协理军务,那么必定还是有不少沈家旧将拥护的,这样必定会从盛明觉手中分权。
可是现在沈二将军途中遭遇刺杀,受益最直接的人就是盛明觉了。
她沉吟半晌,越想越觉得心寒,若真是盛明觉的手笔,那这盘棋真是下得太好了。
夜半时分,宋初瑾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听见什么东西被撞了一下。
她最近浅眠,一下子就醒了过来,睁眼就看见一个黑影出现在眼前。
她大惊,张嘴就要呼救,可是还未来得及喊出声就被人捂住了嘴。
而后,她就被人打晕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是被人说话的声音吵醒的。
“既然盛明觉打着这样的主意,那这个女人肚子里的孩子就绝对不能留下来。”
一道男声传过来,宋初瑾觉得有些耳熟。
她没有睁眼,只是继续听着。
紧接着沈鸢熟悉的声音传来:“盛明觉想用这个女人腹中的孩子稳定住陛下的猜疑之心,我想着要是将这个孩子直接杀死了,他也可以用别的孩子来冒充。”
“必须要让很多人都看到,这个女人和孩子是一起死掉了,这样他就没办法找人冒充。”
虽说只是寥寥几句,但宋初瑾已经听出了缘由。
盛明觉想将她腹中的孩子交到京城去,做皇帝手中的人质,他便可以安心在前方出征。
难怪盛明觉让她把孩子生下来,难怪那天盛明觉没有当时就掐死她。
亏她还觉得盛明觉当时是于心不忍,原来他不过是想利用她腹中的孩子!
第二十四章 万丈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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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虎毒不食子,难道皇家出身的人当真就没有一点真心吗?
宋初瑾心中一次次堆砌起来的希望又被一次次打碎,每一次都是扎得她遍体鳞伤。
她知道容国那座深宫对盛明觉有多大的恶意,所以她理解盛明觉的凉薄。
可是到如今,她发现盛明觉已经不仅仅是凉薄了。
“现在我们沈家的兵权也都自然而然地落在了他手中,我总感觉此事有些不简单。”
沈鸢一句话又打断了宋初瑾的思绪。
“不行,沈家的兵权不能让盛明觉占了便宜,得想办法拿回来。”
男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宋初瑾这才听出来,这声音是盛明廷。
原来这两人又在密会,而且,这次将宋初瑾也绑了过来。
宋初瑾明白,这一次定然不是什么好事在等着她。
沈鸢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道:“要不这样吧,军权和陛下的圣心,他势必是要选一个的,我们先断了他一条路,其余的,还有机会慢慢策划。”
盛明廷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也是,要是等这个孩子临盆,我们再像找机会下手就晚了。”
闻言,宋初瑾猛然有一股不好的预感缓缓袭上心头。
突然,她感觉有脚步声在向自己逼近,然后她被人抓着衣领从地上提起来。
“别装了,你还要偷听到什么时候?”沈鸢拍了拍她的脸。
宋初瑾愣了一下,心知自己是被发现了。
她这才缓缓睁开眼,发现这里是一座山庙,而沈鸢正揪着她的领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她自知装也没用,只得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沈鸢也不掩饰,只冲她一笑:“我知道你喜欢盛明觉,我就来帮你看看清容这个男人,如何?”
……
断肠崖。
此地是将阳关外不远处一座山崖,崖边长着一棵老松树。
这崖看着并不算太高,但是人若是掉下去,必然是摔得粉身碎骨。
春寒料峭,冬日已然过了,冰雪消融,但是这倒春寒尤是厉害。
老松树的两侧,宋初瑾和沈鸢一人一边,被塞住嘴吊在树干上,而身下就是万丈悬崖。
树干处牵过来两根绳子绑在大石头上,只要绳子断了,人就会立马掉下悬崖,万劫不复。
一个黑衣人拿着一把刀,坐在那大石头上,玛丽独家整理像是在等着什么人。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见有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盛明觉,他身后还带了一小队人马。
看见这场景,盛明觉翻身下马,急急喊了一声:“鸢儿!”
沈鸢呜呜了两下,挣扎着,一脸害怕。
而宋初瑾沉默着注视着这一幕,盛明觉的眼神从未落到她身上。
“你是何人!究竟想做什么?”盛明觉满脸戾气,瞪着黑衣人。
黑衣人晃了晃手里的刀,嗤笑一声:“盛明觉,你杀我容国那么多百姓,还问我要做什么?”
黑衣人指了指崖边的宋初瑾和沈鸢,又道:“这两个女人,一个是你心爱的女人,一个怀着你的孩子,我数三声,砍断绳子,你想着准备救谁吧!”
“不过是个孩子,你杀了便是。但你要是敢伤害鸢儿,我定将你碎尸万段!”盛明觉不由握紧了手中剑柄。
宋初瑾依旧是远远看着他,眼中一片凄凉,原来她和孩子的性命,在他眼中根本就是无足轻重。
不自觉,竟还是有水气盈满眼眶,她听见胸腔最后一点希望彻底破碎,扎得她生疼。
他的选择,她已然明了。
她听见那黑衣人在数“一、二——”
盛明觉的脚步不自觉往沈鸢的方向挪了两步。
宋初瑾眼中含泪,她和孩子的分量加在一起,都换不来他一个眼神,真是何其可悲。
“三!”
绳子被立时斩断,她感觉身子一空,整个人往下坠。
但是她发不出声音,她看见盛明觉毫不犹豫向沈鸢奔了过去。
而她,像折翼的飞鸟,往深渊下坠。
最后她看见盛明觉的衣角扬在风中,一如他曾一次次离去的背影。
她怨呐,怨自己执念太深,若是当初就放弃这一点希望,最后也不至于将孩子搭进去。
她感受到万丈深渊在对她呐喊,在嘲笑。
她后悔了,真的后悔了。
第二十五章 囚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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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刺骨的寒冷。
宋初瑾像是做了一场噩梦,从梦中醒来,她发现自己仍在囚笼。
“丫头,你醒了?”老宋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
宋初瑾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个很普通的小民房,她躺在炕上,房间只有一套简单的小木桌家具。
老宋在旁边看着她。
她怎么还会活着?仿佛坠崖那事只是个梦,只是梦的太过真实。
“师傅?”她开口叫了一声,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一说话喉咙疼得厉害。
老宋给她递了一杯热水:“你可真是福大命大,那山崖下有猎人捕猎布下的兽网。你掉进网中没死,只是受了些风寒。”
没死……原来所发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
对了,那她的孩子……
她忙摸了下自己的肚子,孩子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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