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府。
林娇娇坐在桌前，菜已经凉了。
她的耳边还回响着陆思明给出的回答。
“娇娇，你早已过了及笄，以后这话可不要随便说了。”
他的语气依旧宠溺，但显然并未将她的话当真。
林娇娇忍住了喉头的哽塞，闭上眼不再去想。
这时，刚回府的林母瞧见她，忙走上前。
她语气小心：“娇娇，过两日你父亲便要去江南任职，以后便不回京城了，你可愿随我们同去？”
林娇娇一时怔住，不回……京城了？
若换作是以前，为了陆思明，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拒绝。
但现在，他要成婚了，自己留下与否……还重要吗？
就在这时，却听林母又开口：“我听陆小侯爷说，等他成婚以后，便会去黔州定居。你们从小便在一起，长大后却是要分开了。”
林娇娇脑中轰然一声，陆思明要去黔州？
可他为什么从没有和自己说过？！
愣神间，就听到林母的喊声：“娇娇？”
她回过神，强装镇定：“母亲，我有些乏了，就先回房了。”
话落，林娇娇起身朝外走去。
然而，她并没有回房，而是出了府。
一想到要和陆思明分别，她几乎将所有的克制都抛之脑后。
来到陆府。
门口的家丁看见林娇娇，知道她与陆思明从小青梅竹马，也常来陆府，无需通报就直接给她开门放了行。
还未走进书房，透过窗，林娇娇就瞧见了案前并肩站着的陆思明和温洛晴。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温洛晴抬眼对上了林娇娇的视线，扯出了抹冷笑。
随即问向陆思明：“思明，去黔州的事情已经考虑好了吗？”
“嗯。”陆思明正提笔写着些什么，头也没抬，“等给娇娇过完生辰，我们就过去。”
温洛晴似是无意地说了一句：“你对林娇娇可真好。”
陆思明手下一顿，随后说：“她与我而言，与亲妹妹无异。”
“她从小便与你一起，我们骤然离开不需要同她说一声吗？”
林娇娇怎么听不出来温洛晴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却还是执拗的看着陆思明。
她想知道，他会怎么回答。
然而，陆思明只是说：“我本就陪不了她一辈子，我们都清楚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听到这句话，温洛晴朝着林娇娇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容。
这一刻，林娇娇只觉心口仿佛一点点被黑暗吞噬。
原来，他的未来里从来都不曾有她。
她动了动发麻的全身，像是被线操纵的木偶，僵硬的迈着腿一步步离开。
天空不知何时下起了雨，顷刻间浸透了全身。
林府。
一直等在大堂的林母，瞧见林娇娇一身的湿漉，走上前：“你这孩子，明知道自己身体虚弱，怎么淋成了这样？”
说着，她接过丫鬟递来的帕子，抬手帮林娇娇擦掉脸上的水印。
手帕柔软的触感覆在脸上，林娇娇怔怔回神，握住了林母的手。
“母亲，我跟你们去江南，现在就走。”
第五章
林母没有问林娇娇为什么会突然做下决定，只是答应她会尽快安排好。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落了下来。
林娇娇站在门口目送着林母的马车离开后，并未急着进屋，而是看着门外的景色。
车水马龙，却是一派繁华之景。
不经意见，林娇娇瞥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下意识地转过了身。
陆思明来到林府门口，一眼就看见了站在那里的林娇娇。
他加快了些脚步，叫住了她：“娇娇！”
林娇娇脚下一顿，停住了脚步。
陆思明来到了她的面前：“我方才叫你，怎么不理我？”
林娇娇的眸光微闪：“我没听见。”
陆思明也未在意，问：“我听林伯父说，你要随他们离开京城？”
林娇娇沉默地点了点头。
陆思明有些不悦：“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告知我？”
对上陆思明的眼，林娇娇回想起了昨日在陆府看到的场景。
她抬起头来看他：“那你呢？你决定去黔州的时候，可有想过要告诉我？”
这是二十余年，她第一次冲陆思明闹情绪。
陆思明沉默片刻：“这不一样，江南湿气重，你身子弱，我怕你受不了。”
林娇娇垂下眼帘，没有答话。
他还是那般关心她，只是仅限于关心而已。
陆思明目光落向她被风吹乱的碎发，伸手替她理好，率先认错：“没有提前告诉你，是我不好。”
林娇娇没有答话。
却听陆思明又开口：“这是我原本打算送你的生辰礼，现在就当做赔礼了。”
说着，他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她。
林娇娇接过后打开，怔了怔，那是一支极其奢华好看的凤簪。
陆思明说：“小时候，你曾说想要凤冠霞帔，我给不了你那些，便亲手打了这支凤簪。”
儿时，她瞧见别人家姑娘成亲时，便会有凤冠霞帔，她便对陆思明说，自己也想要。
而陆思明在这方面一直颇有造诣，便许诺会亲手为她做一顶凤冠。
原来他都还记得！
虽然不是凤冠，但只要是他送的，她就已经很满足了。
林娇娇的眼里闪过一丝惊喜，她小心地收好，说了一声：“谢谢。”
“消气了？”陆思明口吻满是宠溺。
林娇娇凝着这支凤簪，轻轻点头。
她怎么舍得同他生气。
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刻，她都倍感珍惜。
因为林娇娇知道那份专属于自己的宠溺和温柔，也快消失了。
送陆思明离开后，林娇娇便一个人躺在了榻上，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的，她好像做个很长的梦。
梦里，陆思明成婚当日，鼓乐齐鸣，十里红妆。
他用八抬大轿将温洛晴抬回了陆府，拜天地，入洞房。
而自己只能黯然离开了京城，从此和陆思明再没往来……
这梦真实的让林娇娇瞬间清醒。
她捂着发痛的心口，不由得整个人蜷缩起来，额头满是汗水。
心悸好像又发作了，比以往还要更加严重。
林娇娇想要开口呼救，可喉咙像是被人生生扼住一般，发不出来半点声音。
她强忍着颤抖，想从榻上下来。
两只脚刚落地，却在这时，汹涌而来疼痛瞬间席卷了全身，林娇娇不慎碰到了床榻边的青花瓷瓶。
“啪”的一声，砸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与此同时，林娇娇的手也无力的垂落下去，整个人跌落在了地上，再没知觉……
第六章
等到林娇娇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坐在床边满脸担忧的林母。
见她醒来，林母抹去眼角的泪，忙问：“娇娇，你怎么样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林娇娇摇了摇头。
看着她眼下的疲态，还有那鬓角微微染白的发丝。
林娇娇轻轻拉住林母的手：“母亲对不起，让您担心了……”
“是母亲没有照顾好你。”
林母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
属于母亲的气息包裹着，林娇娇鼻间有些泛酸：“母亲，每天这么照顾重病的我，一定很累吧？”
她一直知道父母很爱自己，但背着像自己这样的一个累赘，总是会累。
就像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陆思明，也会想离开她。
林娇娇的鼻尖有些泛酸，却听林母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最好的女儿，一直都是。”
林娇娇被这一瞬的温情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就听林母又说：“把你独自丢在京城，又没能有个兄弟姊妹陪着你是我们做父母的不好，幸好还有陆小侯爷，这些年他把你照顾的很好，是个很好的兄长。”
这句话就像一个石子砸进心湖，林娇娇此刻迟迟发觉，原来她和陆思明的关系，从最初开始就已经定好了。
林娇娇紧咬着牙将哽咽憋回喉咙，轻声重复：“是啊，他是个……很好的兄长。”
这一晚，林母一直陪着林娇娇，直到凌晨时才回去休息。
屋外太阳升起，照进来几抹温暖的阳光。
林娇娇坐在书案前，面前摊开了之前已经画好的丹青。
她看着画像上的陆思明，轻轻抚过他的脸颊，随后提着笔写下：“兄长陆思明”。
事已至此，她确实也该收起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放下笔后，林娇娇觉得喉间觉得有些干涩，端起一旁的茶杯刚要喝。
她突感一阵心悸，手下倏地一抖，茶杯摔碎在了地上。
林娇娇忍着痛蹲了下去，将碎片从地上捡起。
正要放下时，手上倏然一阵刺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