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霆身穿喜服,骑在马上。
他的身后,是八抬大轿,里面坐着的是从阮家出嫁的阮香菱。
接亲队伍吹着喜乐,一路都热热闹闹的。
但傅云霆有些恍惚。
他想起五年前和阮惜时成婚的时候,只是命人用一顶小轿子将她从阮家接到城主府,自己并未去迎接。
他不知自己怎的会想起她,但他告诉自己,不该再想。
队伍行到十字长街,突然,一阵凄凉的唢呐声压过喜乐。
傅云霆回神望去,是一只送葬的队伍。
一红一白狭路相逢。
这边是红衣送嫁,那边是白衣送葬。
渐渐的,傅云霆身后的喜乐停了下来,而送葬的队伍还在吹着。
无人说话,红衣和白衣在凄厉的唢呐声中擦肩而过。
写着囍字的红牌和写着丧字的白幡相遇的那一刻,傅云霆看清了送葬队为首之人。
竟是尉迟文和叶卿羽。
尉迟文捧着灵位,空洞的视线也定在了他身上。
傅云霆的心里突然升起巨大的惶恐。
他翻身下马,看清了那灵位上的几个大字。
——阮惜时之灵位。
第十一章 到底想怎样
傅云霆怔住,他不可置信的上前两步,颤声问:“棺木里,是谁?”
“怎么?你不识字吗?”
尉迟文泛红着眼,眼底的恨意快要溢出来。
“不可能是阮惜时!我三天前还给她送了请柬……”
“你还敢说!”
提到请柬,尉迟文就想起那天叶卿羽说的话:“惜时,是被气死的。”
若傅云霆不去送请柬,阮惜时或许还能再撑两天。
哀乐并未停止,丧葬的队伍也未停下脚步。
丧葬队伍便与傅云霆擦肩而过。
置身其中他才发现,送葬之人的悲伤与对他的恨意,有多浓烈。
他压抑的快喘不过气。
“站住!”他转身吼道,“给我拦下他们!”
城主府的侍卫听令拦截。
尉迟文将灵位放在叶卿羽手上,抽出刀拦住傅云霆。
很快,城主府的侍卫便与漕帮的人动起手来。
棺木被抬到西郊,那是阮家的祖坟处,阮老爷子以及阮家父母都葬于此。
葬礼有序的进行着,和尚敲着木鱼,念着佛经。
等尉迟文赶来时,棺木已经入了土。
站在碑前的,是越发冷然的阮衍之。
“废物。”
阮衍之冷冷出声,这是他第二次这般贬低尉迟文。
但这次,尉迟文没有反驳。
他微微低下头,自责快要将他淹没。
若他寸步不离,便不会给傅云霆靠近阮惜时的机会,便不会……
他没有能力掌管漕帮事务,也没有能力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
阮衍之说的没错,他的确是个废物。
另一边。
傅云霆还站在原地,叶卿羽的话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回荡。
“九爷,你之前没说错,惜时的病的确无药可医,但她本可以再多活两日,是你的请柬,断送了她的性命。”
心开始疼了起来,渐渐蔓延至全身。
他回想起近几次看到的阮惜时异常瘦弱的身形,
他并非没想过,城主府从未短她吃穿,为何会瘦成那般?
她说只是寻常的风寒,这话三岁孩童都不会信,既然她不肯说,自己又何必凑上去给自己找不痛快?
但傅云霆从未想过,阮惜时真的会有离开他的一天。
他恍神的太久,喜轿中的阮香菱心中不安,她掀开轿帘,对随行的下人说了一句什么。
随后,那名下人就朝着傅云霆快步走来。
“城主,小姐问您,我们何时再次启程?”
傅云霆没有说话,下人以为他没听见,便又问了一遍。
“今日大婚取消。”
傅云霆的声音不高,但在如此寂静的街上,显得尤为清晰。
下人有些震惊,她愣愣的说:“可是,从未有过接亲接到一半就取消的……”
傅云霆不耐烦的打断她:“那就回城主府。”
说完,他就翻身上马,朝着尉迟文离开的方向追去。
在看到阮惜时的尸体前,他绝对不会相信她就这么轻易死了。
傅云霆用力的甩着马鞭,胸前绑着的红绸早已被他扔掉。
待他赶到西郊的阮家祖坟处时,漕帮的人正在立碑。
看到他的身影,叶卿羽再次上前拦住他。
“九爷,你到底想怎样?”
“我要见阮惜时。”
看着傅云霆一贯冷硬的表情,叶卿羽说话声音都提高了几分。
“她已经死了!”
而傅云霆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动。
他反问道:“如何证明?”
叶卿羽不可思议的看着他,对他失望极了。
惜时她怎么爱上这样一个薄情的男子?
“九爷,是我看错你了。”
叶卿羽没想到傅云霆是这样冷漠的一个人。
傅云霆与他多年好友,并不想与他闹翻。
他稍稍缓和了情绪:“卿羽,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叶卿羽唇角挂上一抹冷笑:“你想让我如何证明?”
傅云霆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开棺。”
不等叶卿羽说话,尉迟文就忍不住怒吼出声。
“傅云霆,你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你是不是忘了,是谁帮你坐稳城主之位!”
傅云霆没有理会尉迟文。
漕帮近年行事愈发嚣张,附近几位城主早就看不惯了,早晚有一天,漕帮会为此付出惨痛的代价。
傅云霆绕过叶卿羽,想要靠近坟墓。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言的阮衍之出声了。
“你若敢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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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他该如何
阮衍之阴冷的看着傅云霆,眼底露出明晃晃的杀意。
傅云霆顿住脚步。
他看向阮衍之,这个与阮惜时格外亲近的男人,也是送葬之时走在最前方的男人。
“你是谁?”
“你没有资格知道。”
傅云霆眉眼间染上一层冰冷。
自他成为城主之后,第一次有人敢在他面前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挑衅。
“阮惜时是我的夫人。”
他一字一顿的说着,像是在警告阮衍之不要对阮惜时有其他的想法。
而阮衍之听了他的话,瞳色瞬间冷了下去。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
傅云霆神色骤冷,眸中闪过一抹深寒。
比起方才的那句话,这句更让他觉得屈辱。
二人之间的气氛陷入了僵持。
待一切都处理好,阮衍之将灵位递给了尉迟文。
他来这里本是为了阮惜时,如今她已不在,这里也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傅云霆看着他欲离开的身影,忍不住讥讽道:“不是说阮惜时死了?怎么你这么迫不及待的离开?”
阮衍之停住离开的脚步,周身温度骤降。
“你在找死。”
他的语气平静的不能再平静,但说出的话却让众人觉得心中升起一股寒意。
下一刻,他的身影就出现在傅云霆的身前,并且抬手一掌打在傅云霆的胸口。
傅云霆没料到这人会突然动手,连忙出手阻挡。
尽管如此,他的胸口还是隐隐泛起疼痛。
阮衍之眸色诡暗,浑身散发着冰冷的气息。
他不屑的看了傅云霆一眼,转身离开。
傅云霆定定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握成拳头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一定要查出这人的身份!
没过多久,城主府的侍卫赶到,将这里包围起来。
傅云霆转眼看向阮惜时的坟墓,闭了闭眼。
“挖!”
此话一出,尉迟文瞬间气红了眼。
他抽出刀,冲着傅云霆去。
场面再次混乱起来。
然而,与十字长街处不同的是,这次尉迟文被侍卫擒着手,单膝跪在了地上。
他吐出一口血,恨恨的瞪着傅云霆。
一旁同样被禁锢住的叶卿羽闭上了眼。
“让他去吧,看到了他就会明白,他错的有多离谱。”
“活着的时候她就在受苦,如今,竟还要受这等委屈。”
尉迟文的话如同一根刺,扎进傅云霆的心里。
他不由得回想,自己真的让阮惜时受了很多苦吗?
他们之所以成婚,除了自己之前允诺了阮老爷子,便是当时傅家出事,城主之位差点被别人夺去。
当时,阮家已经在阮惜时的掌管下,吞并了季家商号,一跃成为三大商号之首。
但在成婚当日,阮香菱出了事。
所有人都说是阮惜时害的,傅云霆并非是偏听偏心的人,他也查过证据,却在所有证据都在指向阮惜时,而她又拒不承认的时候,他的心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