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漪瑶才坐上马车，就见左云霄上马的动作一顿。
她打起车帘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却见到一位容貌娇美绝伦的姑娘正迎面走来。
这便是左云霄前世的正妻——
京城第一美人，丞相千金方雯华。
方雯华朝着左云霄含笑见礼，仿若春花绽放，随即飘飘然提着裙摆离去。
左云霄目光深深凝视着方雯华的背影，古井无波的眼眸竟晃有一丝悸动。
前世，方雯华在长公主宴席上大放异彩，左云霄便对其倾慕不已。
现在看来，原来他与她初见时，就已是惊鸿一瞥。
回到夏家后，左云霄却没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跟着夏漪瑶进了门。
正厅之上。
夏漪瑶招呼小丫鬟给他上了茶：“家中无长辈，恐怕招待不周，殿下请用茶。”
左云霄轻抿一口：“已经很好了，我们是不是该商量议亲一事了。”
见她低垂着目光看不清情绪，左云霄又道：“虽只是侧妃，但日后我就算娶了正妃，也会将你视为发妻，与你相敬如宾，白头到老。”
左云霄前世也对夏漪瑶说过同样的话。
那时她一门心思喜欢他，听了只觉得心动不已。
如今只觉得，这话虽温柔，但细想下来只感觉无情。
上辈子，左云霄唯一做到的承诺，其实就只有相敬如宾。
他心中的发妻，他一心爱护之人，都是方雯华。
以至于后来那一年，左云霄甚至都快忘了后院里还有她夏漪瑶。
兰因絮果，最是伤人。
前世，夏漪瑶在此时毫不犹豫地应下了这门亲事。
而此刻，她只苦涩一笑，放下了手中茶杯坚定回道——
“殿下龙章凤姿，请恕漪瑶不敢高攀。”
第二章
左云霄一怔，没料到夏漪瑶会拒绝。
他半响没了言语，随即皱起眉，起身道：“你再好好考虑考虑，七日之后，我等你的答复。”
看着左云霄离去的背影，夏漪瑶满目复杂。
皇帝逐渐年老，皇子夺位无外乎兵财权与民心。
夏家父母早亡，只余她一个孤女与义子，这偌大的家业，自是人人觊觎。
今日清醒了再看，无论前世今生，左云霄想娶夏漪瑶的目的显然不纯。
七日后，长公主隆重举办赏花宴。
还在赏花宴前一天给夏漪瑶递了请帖。
她推拒不得，只能应邀。
长公主府，梅园中。
小姐夫人们扎堆在这里。
方雯华众星捧月般被一群人拥簇着投壶，明眸皓齿，光彩照人。
她有着国色天香的相貌，出色的才华和家世。
不怪左云霄会为她而动心。
夏漪瑶如是想着，忽然自嘲一笑。
她心里酸涩什么？前世对左云霄的情意，不是早在无尽孤独中消磨掉了吗？
突然，一名小姐讶异地看着夏漪瑶：“这是哪家小姐，怎的没见过？”
“好像是皇商夏家的孤女。”
闻言，那位小姐笑了起来：“怎么长公主的宴会，什么人都可以来的吗？”
这话一出，小姐们纷纷掩唇轻笑。
这些都是世家和官家的小姐，哪怕夏家是皇商，她们也瞧不上商贾人家。
夏漪瑶笑笑正要离去，便听方雯华不赞同地开口：“你们适可而止。”
说完，方雯华就朝着夏漪瑶走来，将手上投壶的箭矢递给她：“你想玩吗？”
见此，夏漪瑶猛地怔住，微微一笑：“谢过方小姐，我不会投壶，先告辞了。”
上辈子她与方雯华之间并无恩怨。
甚至方雯华还有些怜悯失去一切的，笼中鸟夏漪瑶。
这一世夏漪瑶虽无意与她交好，却也不会与她针锋相对。
夏漪瑶离开梅园四处走了走，却不想遇上了左云霄。
“今日是第七日了。”他要一个答复。
“殿下请随我来。”
夏漪瑶并未正面回答，还是将左云霄带去了诗会现场。
还未走近，就听得一道轻灵的嗓音响起。
“不知近水花先发，疑是经冬雪未销。”
如此应景诗意，在诗会中惊才绝艳，左云霄凝着方雯华的身影愣神。
夏漪瑶看着他的侧脸猜想，或许前世，他就是这时对她动心的。
做完该做的事，夏漪瑶自觉转身退场。
“夏小姐！”
回过神的左云霄叫住了她，嘴唇轻抿：“答复。”
夏漪瑶有些错愕：“殿下，漪瑶不能与这些小姐们相比，譬如才貌双全的方小姐，才与殿下天作之合。”
左云霄眸光微冷：“你想撮合我们？”
夏漪瑶有些为难，总不好直白说是。
踟蹰之际，宁安长公主走了过来：“云霄。”
左云霄和夏漪瑶立刻拱手请安。
长公主看向夏漪瑶，笑道：“本宫听说，夏小姐正在和云霄议亲？”
“是……”
不等左云霄说完，夏漪瑶抢声道：“民女并未与四皇子议亲。”
在二人诧异的注视下，她腰板笔直地扬声道：“民女出身不高，但绝不做妾。”
左云霄眼眸深了些许。
在四周一片阍然无声中，他沉沉开口：“那许你正妃之位，如何？”
第三章
夏漪瑶和宁安长公主齐齐一震。
长公主皱眉，顾不得夏漪瑶还在场：“母后不会容许你娶一个商贾出身的女子为正妃。”
夏漪瑶态度坚决地圆场道：“殿下只是玩笑，漪瑶自知位卑，从不敢肖想。”
见她识趣，宁安长公主的脸色稍缓。
不一会儿就散了筵席，单独留下左云霄说话。
回府的马车上，夏漪瑶满怀心事闭眼小憩。
她不明白，为何左云霄也对方雯华有意，还对她许下正妃之位？
难道是因为她不愿嫁他，而夏家又有什么引得左云霄觊觎的东西吗？
夏漪瑶叹息一声。
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门口夏府站着道清瘦的身影。
他男生女相极为漂亮，一双漆黑明亮的眼静静注视着夏漪瑶：“阿姊。”
夏清庭是夏家养子，如今才十四岁。
见到他，夏漪瑶有些晃神。
前世，她一心要嫁给左云霄时，夏清庭没有责怪她把父母基业拱手送给别人去打江山。
而是只问她一句：“阿姊，你爱他么？非嫁给他不可么？”
得到夏漪瑶肯定的答复后，夏清庭就离开了这座城，从此杳无音信。
她心绪复杂，面色不变：“今日沐休吗？”
“是。”夏清庭点点头，“南方灾情严重，先生们正翻阅古籍查找治灾之策。”
这话倒是提醒了夏漪瑶。
前世这时也有旱灾，夏氏出钱出力，最后功劳全被官员和皇子们占领。
夏氏是皇商，弟弟年幼，只有她一人支撑，即便躲开左云霄，怕是也会被其他人惦记这笔丰厚的家产。
而这次赈灾，说不定就是破局的关键。
横竖逃不过‘捐银捐粮’，夏漪瑶决定主动出击！
夏漪瑶转身出门：“备马车，我要出去一趟。”
三日后，城门。
去往南方赈灾的人都在此集合。
夏漪瑶的马车忽然钻进一个人，赫然是左云霄！
她不由得愣住，前世去赈灾的人里并没有他。
正犹疑间，左云霄沉声开口：“你为何自请去赈灾？灾区的危险不是你能想象到的。”
夏漪瑶心头划过一丝异样。
难不成左云霄是为了她才去赈灾的？
但很快，她就摇头否定了这个荒谬的想法。
对着左云霄淡淡开口道：“我知晓，夏家最不缺的就是银粮，这件事，只能我亲自去做才放心。”
左云霄深深凝着夏漪瑶，指责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一路，夏漪瑶都在给流民发放干粮。
左云霄有些不认同她的做法：“我们还有各个城县的百姓要管，这么发下去，干粮恐怕不够去南方赈灾了。”
夏漪瑶却不以为然：“干粮不够我再让人送来，这些流民也是灾民，是大宁王朝正经的百姓，拖家带口跋山涉水走到这里却仍难逃饿死……”
“我只知道他们都在坚韧的活着，既遇上就不能不管，若只管留着干粮去灾区交差，救得是什么灾？沽名钓誉罢了。”
听着夏漪瑶带着指责与讥讽的话语，左云霄默了一瞬，却突然笑了。
“你的眼界与胸怀，寻常女子不及也。”
夏漪瑶淡淡扫了眼左云霄，又想起他前世是如何夸赞方雯华心地善良。
马车忽然停下。
又一波流民拦路，左云霄下了马车帮忙施粥。
夏漪瑶也跟着帮忙，却见他脸色苍白：“殿下，你可是身子不适？”
左云霄摆手道：“风寒而已，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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