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和尚的话惊出了一身冷汗,心里还是有点不愿相信李姨要害我。
我爸被和尚派去找我妹的尸体,找到后吊在房梁上,用做悬尸驱煞。
我妹被风吹得摇晃,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
和尚又让我去集市上买干螺壳、大公鸡和蛇壳。
我不敢耽搁,早早动身跑了好几个地方才将这些东西买齐。
和尚又问我们要了生辰八字和穿过的鞋。
趁我爸去找鞋的空档,我问和尚:「你是不是要杀我妹。」
我急切地想把我妹的遭遇都告诉他,告诉他我妹自小就命苦,可不可以不要让她魂飞魄散,让她安心去投胎就好了。
和尚叹了口气,又摸了摸我的头,「女娃莫要着相了。你想放过她,她可没想过放你。如果不早点除了,不出三日你们全家都会死绝」
「人一旦成凶煞,心性和在世时是大不相同的。」
看我爹取鞋回来了,我只好闭了嘴。
和尚说要用我们身上的三把火克我妹的煞。
我实在不愿意害我妹,将我偶然在书房上看到的八字报了上去,拿了双我妈穿过的鞋。
我爹平时也不怎么关心我,哪里会晓得我的八字是不是正确的。
和尚用蛇壳紧围着我们的鞋,再将干螺壳击碎。
又掐着一只鸡的喉咙,将它割破,放地让它自走。
鸡流着血颤颤巍巍没走几步就倒地了。
但方向始终和我家的方向不一样。
如此来了好几遍,终于在第五只鸡倒地时成功了。
和尚用袖口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好像比我们还高兴,叮嘱我们,「我两日后来看你们。」
「切记三件事,第一尸体绝对不能取下。」
「第二天黑了之后立刻回家。」
「第三不能把我今天驱煞的方法告诉外人。」
和尚说完就离开了,我爹也回他自己房间了。
我惴惴不安地回到卧房。
躺在床上一合眼,各种乱七八糟的事在我脑里乱飞,我居然迷迷糊糊睡着了。
我去厨房给自己炒了碗米饭,加了足足五个蛋。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院子里吃。
我奶闻着香味从窗户探了个头,浑浊的眼睛贪婪地盯着我手里的碗,「乖孙给我吃一口呗。」
我没理她。乖孙这个词倒是第一次从她嘴里听到,以前都叫赔钱货的。
她咽了几口口水,继续求我,「给我吃一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秘密?
我有点好奇,走了过去,从窗户缝给她喂了一口。
我奶佝偻的身子一下子直挺挺地跳了起来,眼神凶恶地死死地咬住我的筷子。
我被她吓了一跳,手一松。她因为惯性倒在地上滚了几个圈。
但还是很精神地马上爬起来了,扒在窗户,「快!快!再给我一口!」
我捂着碗,后退了一步,抬了抬下巴示意说那个秘密。
她脸上露出让人不舒服的笑,「你是不是觉得姓李的那娘们是好人?又捡女孩,又给你和你妹吃的?」
「嘁,那娘们蔫坏着呢。你猜她以前是是做什么营生的?你妈就是她卖给我的。」
「她儿子就是因为她坏事做多了遭的天谴。」我奶恨恨地说。
7
我奶说完,又疯疯癫癫地手舞足蹈起来。
昨天和尚在她手上套的桃木圈不见了。
我不敢再靠近她,把饭扔进去就快步走开了。
我对和尚和我奶的话并不完全相信,但不得不承认他们的话还是影响到了我。
我不想呆在家,出门在村里瞎逛起来。
还没走多远,手臂就被人抓住了。
是李姨。
她把我从上到下完完全全检查了个遍,发现我没受伤才松了口气,「安安,听说你妈死了?我算过了,这凶煞要害死你们全家才会罢休。」
「你快在我佛堂里躲几天。」李姨双手如鹰爪抓着我的手臂就往她家拖。
我半天没挣开她,下意识用足了力气去推她,一时没控制住力道,把她推了个趔趄。
李姨稳住身形,眉毛拧成一团看着我,像是在等我的解释。?ĺ
我舔了舔起皮的嘴唇,眼观鼻鼻观心,开口道:「不……不用了。我躲煞已经躲过去了,应该没什么事了。」
「还是……还是不用麻烦您了……」我继续说。
李姨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平时慈善的样子也荡然无存,「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李姨现在的样子让我有点害怕,我想和她拉开距离却再一次被她抓住了手臂。
「没什么。」我想起和尚的话和我妈我奶的话,不想把和尚的事说出来。
李姨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害怕和抵触,收起了刚才可怕的脸色,「你莫不是遇到什么人了?」
「那人是不是顶着六个戒疤,里面穿着件和尚的衣服外面又套着件道士的衣服?不伦不类,和尚不和尚道士不道士的。」
李姨怎么会知道和尚?
李姨看着我不解的目光,没好气地用手戳了戳我的头,「你呀!不是叫你不要随便相信别人吗?」
「那和尚是我同门师弟,但生性歪邪贪财。他因为用方术杀人夺财,被逐出师门了。」
「听说后来他到各地求学,用所学之术害人,得到的钱财又作为下次拜师求学的费用。」
李姨自然地揽过我的肩膀,把我推进了一旁停靠的三轮车上,招呼前面的人开车去她家。
「他是不是为你家做道场了?」李姨问我。
「你把他如何做的说给我听听。」
一时间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但心里还是偏向了教我读书识字的李姨。
我犹犹豫豫地讲和尚的做法告诉她了。
没说我把八字和鞋换了的事。
李姨嗤笑一声,「这悬尸的确是驱煞的,不过也只是个障眼法罢了。后面才是他的重头戏。」
「实打实的害人方术。」
「割活鸡的喉咙然后放地让它自走,看它倒地的方向是不是和他要害的人的方向一致,是来判断这方术有没有生效。」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又惊又怕。
8
李姨告诉这方术没有固定生效时间,但最长也不会超过半个月。
我爹我奶做了孽,这是他们因果。我的手是干净的,所以她会救我。
李姨让我这半个月就呆在佛堂里,躲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她也在佛堂里陪我,抱了两床被子让我在地上铺好。
我和她并排躺在一起,离得很近,我还能感受到她身上传来的热气。
李姨平时休息得很早,我们刚躺下没过几分钟,她就扯着鼾睡着了。
我闭着眼强迫自己入睡。
但因为这些天的事再加上认床,我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
周围一切细小的声音都变得清晰起来。
蝉鸣声、风声都那样清晰。
唯独……
唯独少了旁边人的鼾声和呼吸声。
空气冷了下来。
我闭着眼,尽量放平稳呼吸,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现。
旁边的人坐了起来,垂着头像是在看我。
发丝扫过我的鼻子。
如果我现在睁眼,势必会和她来个脸贴脸。
上身的衣服被解开后随意丢在地上,湿濡的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我戴玉牌的那只手腕。
黏湿的触感让我心里泛起恶心,身体越来越紧绷。
「噗嗤。」很轻的一声笑。
「你醒了?」她趴在我耳边问我。
很粗哑难听的男声。
我们离得很很近,我却感觉不到她的呼吸。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砰砰砰!」门被人砸得砰砰响,然后是焦急的喊声,「李姨救救命呀!我们家那口子快不行了!」
敲门的是村长媳妇,听说大半个月前村长去山上砍柴,回来那天晚上就开始发高烧,上吐下泻。去医院查也没查出什么毛病,就给开了两盒藿香正气水。
后来遇到高人相救,说是冒犯了「升火」,就是守护林子的精怪。
高人当天去他们家,第二天村长就生龙活虎能跑能跳了。
李姨顿了会开始穿衣服,衣服发生窸窸窣窣的声响,她回应道:「妹子别着急我马上去。」
李姨的声音又恢复正常了,好像刚才的怪异只是我的错觉。
李姨跟着村长媳妇走了。
我连忙爬起来去推门。
推不动?
李姨出门时把门锁了。
佛堂点着几只蜡烛,莹莹的火光跃动。
平时庄严肃穆的佛像在火光的映照下透出股死气。
和说不出的诡异感。
我心一横,抄起佛像用力地朝窗户砸去。
玻璃应声而碎。
我从窗户跳了出去,一路狂奔到了我家。
大门关得紧紧的,却依旧掩盖不住浓重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