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宁宁又接连呕了两口血。
正前方的系统面板，数字已经变成：【23:58:03】
抹掉唇边的血迹，陆宁宁抬头看向窗外，正好看见了这座城市最高的广告牌，那上面赫然播放着顾夜霆和陆妮妮的婚纱照。
郎情妾意，般配的很。
她又想喝酒了。
醉了总该忘记，忘记后就能开心起来。
最后一天，她想笑着过下去。
打电话叫出陪玩，还顺带雇佣了几十个保镖，她才带着人去了海城最热闹的酒吧。
最后一天了，她不想再被人打扰。
果不其然，陆宁宁带着人来到酒吧门口，果然又遇上记者。
记者ʟ们被保镖拦着不能靠近，就尖锐喊话——
“陆宁宁，你消停了几天又故态复萌，明知道今天顾总和你姐姐订婚，却挑在这个时候出门，居心何在？”
陆宁宁眸中涌上破碎。
心头再一次清晰明白——
她即将死在……顾夜霆和别人新婚这天。
她冲着镜头妩媚一笑：“你们想多了，我来玩只是我想要高兴，跟其他人没有关系。”
身上无时无刻的痛也再提醒她，这辈子，顾夜霆不会爱她。
“在此，我再次祝顾总和陆妮妮新婚快乐。”
“真心的。”
……
与此同时，婚纱店。
顾夜霆看着记者实时直播，脸色黑的透彻。
一旁，陆妮妮只当顾夜霆是气陆宁宁不知廉耻，故作无奈的叹息：“我之前上门跟妹妹和解，可惜她恨着爸妈跟她断绝关系……”
“爸妈那边也不让步，说她的污蔑对我的事业造成毁灭性打击……”
话没说完，顾夜霆忽然侧身睨来，却问：“伯父伯母没插手之前，我提议过，你自己登台现场作词作曲，这是最有力的澄清，你怎么没采纳？”
陆妮妮一僵。
她当然不能登台，因为她确实是抄袭的，根本没有作曲的天赋。
被男人曜黑的眼眸盯着，陆妮妮更心虚。
嘴上却笑着说：“我爸妈只希望我登上维也纳金色大厅的舞台，他们说陆家的女儿应该有傲骨，不想看我在直播间被人指指点点的。”
指指点点？
顾夜霆脑中不由得浮现酒吧门前，陆宁宁那张坦然又随意的脸，心中的躁郁更甚。
陆妮妮深夜把顾夜霆叫过来试婚纱，本来是想卖一波惨，现在她却不敢继续呆了。
“阿霆，时间不早了，我明天就穿这件婚纱吧。”
……
另一边。
酒吧里灯红酒绿，年轻男女的狂欢。
灯光和舞池里都是晃动的身体，他们随着动感的音乐笑着，闹着。
陆宁宁一杯接一杯喝酒，系统面板的倒计时，一直在闪动——
【22:56:07】
【20:42:06】
【18：31:02】
……
最后，陆宁宁喝到头都要炸开，顾夜霆那张脸却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
她自嘲着又扔下一个空酒杯，捂着眼颓败低喊：“你们这都是假酒吗？为什么喝了这么多，我还是不快乐……”
有人上前搭话：“陆小姐，我这有一杯特调的‘忘情水’，或许你需要。”
陆宁宁抬起湿漉漉的脸，盯着那无色透明的液体，怔怔接过，可她刚咽下一口，喉咙忽然涌上一股腥甜——
“呕——”
陆宁宁‘哇’的一声，猛然吐出一大口血来。
猩红的血液将透明的‘忘情水’染得通红。
周围有一瞬的静止。
率先回过神来的酒保慌了，惊恐的扶着她：“你怎么了？”
“这是血吗？你?ℨ吐血了！”
五颜六色的光打在那片殷红上，不太容易分辨。
“我……咳咳咳……”
陆宁宁被血液呛的直咳嗽，话没说完，跟着又是一大口血。
她被鲜血呛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浓稠的鲜血糊红了她的双手，还在不断奔涌。
人群彻底慌了：“出事了！快送去医院！”
舞台周围乱作一团，蹲守多时的狗仔们趁机涌上来，闪光灯刺得陆宁宁睁不开眼睛。
但她却清晰看清，只有她一人能看清的系统面板——
【宿主生命倒计时：12:00:00】
同一时间，微博头条板块一个新词条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再度拔得头榜——
#陆宁宁酒吧吐血#
酒吧乱作一团，陆宁宁带着人结账离开的时候，出口堵的水泄不通。
好在保镖多，她成功逃离。
而这时，正午艳阳高照，是最适合婚礼的时间。
陆宁宁回头，最后看了一眼广告片上宣告的世纪婚礼，或许，这时候顾夜霆已经和陆妮妮交换了订婚戒指。
也或许，顾夜霆正亲吻着他心爱的新娘……
陆宁宁闭上眼，眼角划过一滴泪。
她发誓，这不是为他流的泪。
一定不是！
随后，陆宁宁打发走所有人，她把事先准备好的遗嘱发给公证机构，把卡里剩下的所有钱无偿给了赵澜。
赵姐手里就她这么一个拿的出手的演员，她垮了，赵姐虽然没说，可从头开始培养人，多艰难？
有了这些钱，赵姐一辈子都不愁了。
做完这些，陆宁宁就开了一辆不起眼的车，独自回到了孤儿院。
屋子已经荒废很久了，但是她提前叫人打扫过，很干净。
陆宁宁进屋，刚一坐到床边，赵澜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电话一接通，赵澜就急问：“你现在在哪里？”
“关于在酒吧吐血一事，你没什么要跟我说的吗？”
陆宁宁知道瞒不住。
但说辞她一早就准备好了：“你怎么又被骗了，那血是网上买的，是不是很逼真？”1
然而这次，电话那边安静了很久。
久到陆宁宁差点以为赵澜挂了电话，那头却传来一声压抑的哽咽：“陆宁宁！你到现在还在骗我吗？”
“我已经查到你的病例，胃癌晚期！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不去治病？为了个男人你就不要命了吗？！”
笑意僵在嘴角，陆宁宁心口好像被人揪住。
赵澜再抑制不住，哽咽着哄她：“宁宁你听话，你拿着剩余的钱治病去好不好？等你的病治好了，我再带你复出，我们以后好好的活。”
“一个男人而已，你要多少姐都给你找，咱们先把病治了，行吗？”
行啊。
可是，治不好了。
陆宁宁仰头望天，兀自轻哂：“赵姐……我活够了。”
赵澜呼吸一窒，还想再说什么，陆宁宁却已经在试图转移话题：“好累啊，我想睡了……”
“陆宁宁！”
赵澜的情绪在逐渐崩溃：“你要是敢坚持不肯去治病，我就曝光你的手稿！你在乎你那名义上父母的名声，我可不在乎！”
陆宁宁脱力倒在铁床上，她想说，她都要死了，还有什么可在乎的。
可喉咙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疲惫。
又呕了一口血，她彻底昏迷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阳光已经换做了月光。
月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像童话故事里，通往天国的光道。
系统面板显示：【01:00:00】
陆宁宁拿出手机，拍下这明亮的月光，下一秒，手指像是有肌肉记忆，下意识点上了顾夜霆的头像。
在发送的时候，她回过神来ʟʟʟ。
这个时候，订婚完成，他应该和陆妮妮在一起吧……算了，还是不膈应他了。
想了想，她点开微博，把这张图发送上去——
陆宁宁：【今天的月光特别亮，希望离开的路也亮。】
编辑发送不过一分钟，她的微博评论区再度沦陷——
“哪条路？送你归西的路？”
“专门挑你姐姐婚礼这天搞事，你就这么贱？”
“从早到晚，又是吐血又是装文艺，看到你的名字就做呕，下水道都没你臭！”
“像你这种恶毒下贱，连亲生父母都急着断绝关系的败类，死了简直普天同庆！”
……
一条狠过一条，都不带重样的。
陆宁宁无声叹气，临死前的道别都不被允许，这些人好霸道。
消息还在不断弹出来，陆宁宁看的厌烦，正要关机眼不见为净，顾夜霆的ID突兀的占据了通知栏——
“陆宁宁，你真让人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