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更新热门榜单小说若如初遇（苏漾沈宴全集小说完整版笔趣阁）若如初遇全文阅读
时间：2023-06-06 13:17:1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最先发现苏漾醒来的是叶晨曦，她先是怀疑自己是不是跟前几天一样，看错了。叶晨曦使劲揉了揉眼睛，面前的苏漾，眼睛虽然湿润，可分明睁着眼睛。
她惊喜极了，差点上去抱住她，但最后猛然想起她的身体状况，急急收手。
苏漾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想说话，说不出来。而叶晨曦早已经从病房里跑了出去，她跑远了，可是声音还是传进了病房。
小姑娘的声音清晰透亮，大声喊着：“姑姑，姑姑你快来！姐姐醒了！”
苏漾望着天花板，沉默。
几分钟后，苏英芝也慌慌张张跑了回来，看到苏漾醒了之后，忍不住无捂住嘴，下一刻，她哽咽道：“漾漾，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苏漾想说点什么，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生锈了一样，有那么一刻似乎忘记了怎么和人交流。不过好在在苏英芝抚摸上她脸颊的那一瞬，她像是恢复过来了，用艰涩的声音喊了一句：“姑姑。”
“你睡了太久了。”苏英芝眼里蓄着眼泪，那是心有余悸的后怕，在这一刻终于心着地了。
苏漾说：“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月了，漾漾。”苏英芝怜爱的说，“姑姑差点要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妹妹这几天也天天往医院里跑，沈宴那天带你来医院的时候，她看见你，就忍不住哭了，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
苏漾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朝叶晨曦伸出手，后者顺从弯腰下来，跟她拥抱，像是要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姐姐，你还能抱着我，真好。”叶晨曦小声的说。
“对不起。”
“你要是真心跟我道歉，那你答应我，下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叶晨曦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着，“我一直有跟姑父好好学，他教我也很认真，用不了多久，我就有能力了。”
乍一听到苏横山的名字，苏漾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英芝的脸上也有几分僵硬。
叶晨曦也很快料到自己说了什么，暗自后悔着。
片刻后，苏漾看着叶晨曦说：“我想喝粥，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叶晨曦没有耽误，立刻就去了。
苏漾这才看着苏英芝，她张张嘴，却问不出口。
“那天，沈宴把你送来医院之后，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你姑父跟萧葛，一起出了车祸。”苏英芝叹着气，心酸难忍，“你姑父，没能活下来。”
苏漾胸口像是被利刃划开，她没有说话。
“漾漾，你姑父为什么会和萧葛在一起？他是不是……”苏英芝表情痛苦又凝重。
“没有，他没有想害我，他一直在护着我。”苏漾说。
苏英芝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说：“那就好。”
苏漾此刻其实有很多问题，比如萧葛呢，比如事情后续怎么样了，再比如沈宴又如何了，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心思问，只说：“有没有给他准备葬礼？”
“半月前就开了追悼会了，他没有孩子，我让晨曦代替了孩子的身份，替他送了钟。”苏英芝说，“漾漾，姑姑从此就没有爱人了，只有你和晨曦，你一定要给姑姑好好的。姑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苏漾久久不言语，她只是跟苏英芝对视着，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脆弱。
＊
一个星期之后，苏漾出了院。
她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只是可以回家修养了。
偌大的苏家，从此只有她和苏英芝，也不对，还多了一个妹妹，少了那个不经常回来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苏漾再没有提起过苏横山。
只是晚上偶然进了他的书房，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存储设备。
她迟疑了很久，还是把设备里的内容读取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很单薄，只有一段录音。
苏漾再一次听到了苏横山的声音。
那个称不是好男人的男人，头一次那么拘谨。
他小心翼翼道：“漾漾，如果有一天我能帮你成功对付萧葛，你能不能，能不能喊我一声……”
随后他又自我否认道：“是我痴心妄想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即便你喊我姑父，我也高兴。这个录音，要是有一日你能听到，一定要记住，你比我重要，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你小时候没有父亲保护，现在我总要保护你。以前我恨急他们逼我姓苏，现在却感激上了，总归在姓氏上，你跟我一样还有一层关系。”
“漾漾，不是我自恋，你长这样好看，眉眼其实有些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要真像，为什么从没有一个人这样觉得。不过不像也好，萧葛不会起疑……”
录音还有很长很长，苏横山像是有讲不完的话。
苏漾却没有再听下去，她闭上眼睛，他好像就坐在她面前，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拘谨，生怕惹恼她。说话诚诚恳恳，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看看他有多真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英芝进来喊她，道：“没想到你居然跑来这里了，往常你是最不愿意接近你姑父的地方的。”
苏漾道：“原来我这样排斥他？”
“可不是。”苏英芝说，“他回来，你就不愿意回来。漾漾，时间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
苏漾点点头，起身跟着苏英芝一起往门口走去，在房间门口时，她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姑姑，明天天气怎么样？”
“不太好，是个阴天。”苏英芝说，“已经好久没有放晴了，小雨下的人头昏，打不起精神。你姑父一走，我连麻将也不愿意打了。”
苏漾沉默良久，说：“姑姑，有空带我去见见他吧。”
“好。”苏英芝道，“沈宴那边，有没有跟你联系？送你来了医院之后，就没影了。还有孩子，又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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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漾乍一听到沈宴的名字，忍不住出神片刻。
她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天，他对着镜子羞辱她的那一刻。
苏漾其实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他并不是故意的，她太了解他，换句话来说沈宴做什么事，也躲不开她的眼睛。他眼神一动，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苏英芝只知道萧葛的事，却并不知道沈国山的事情。而萧葛的事情爆出来，当年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幸免的？
都逃不掉的。
人干了什么坏事，最后报应还是会到你头上。该付出的代价，都得付了。
善良总没错的。
苏漾没有跟苏英芝提这一茬。
因为苏横山的离世，苏氏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叶晨曦身上，苏横山早就立好了遗嘱，他的所有财产全部归叶晨曦所有。
这个消息一出来，众人一片哗然。
就在所有人津津乐道苏横山怎么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大学生迷了眼时，叶晨曦的真实身份也被公诸于世。
外头的流言蜚语也就一一落了下去。
只是有人还是会偷偷摸摸问苏漾：“你姑父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妹妹，半点不留给你，你会不会心理不平衡？”
苏漾只是笑，又恢复成往日里人畜无害温和模样，她道：“这些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
外人只笑她好说话，这亲姐妹，也有这么多年不见了，是自己人是外人还不一定，什么都没有捞着，到时候有的哭的。
而谁又知道，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叶晨曦的。
苏漾的苏，终究是苏横山的苏，而不是她崇拜的那位父亲的苏。
叶晨曦从苏氏的动荡中站稳脚跟，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沈宴一直没出现。
叶晨曦看她的眼神当中，逐渐充满了担忧，她说：“姐，你要不要去找沈宴？”
苏漾没有回她。
她去看望苏横山的事情，也整整拖了两个多月。她也没有想过会拖这样久。
苏漾在他墓前站了好半天，也没有说上一句话，最后想起什么，说了一句：“梦里我喊你了。”
现实中没有机会，但是如果是你入梦跟我告别，你应该听见了，我喊你了。
苏漾想，最爱她的人，恐怕还是苏横山。
她想了万一她要是离开以后，所有人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好他的。而苏横山没有想过所有人会怎么样，他只想了她，只在意她怎么样。
他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却从一开始，已经替她做好了打算。
苏漾待了很久很久，日薄西山，余晖打得整个画面昏暗，她才跟他道别：“我要走了。”
风吹来，枝丫晃动，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道别。
苏漾莞尔。
天气入夏之际，萧葛的事情终于出了结果，当年的真相彻底付出水面，而当初帮了萧葛的一行人，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沈国山也不例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这件事，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一种震惊之中。谁又能想到，这么风光无限的沈国山，会有这样的结局。
苏漾在公诉结束，判决结果的那天，跟沈国山隔着很远对视了一眼，沈国山眼神复杂，最后像是一个泄了劲的老头，移开了视线。
而苏漾戴上了墨镜，撑着伞，走出法院。
然后她在门口碰见了沈宴。
他双眼泛着鲜红血丝，眼窝也凹陷了进去，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更别提身上那点阳光的少年气了，就连活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比沈国山，还要像一个老头，不是长相，是内心那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苏漾觉得他瘦了，瘦的脱相，似乎随时都会垮下。
他站在雨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漾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她耐心的站着，一直等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她。
沈宴的眼神很空洞，像是瞎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
苏漾有些艰涩的说。
“沈宴。”
短短几个月，居然恍若隔世。像是把所有熟悉的记忆都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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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漾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然为什么，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是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她朝他走过去，他才被惊吓到了，从游离中回神，浑浊的双眼在看清楚她之后，眼睛里似乎多了点氤氲水气。
“沈宴。”她再次低声喊道，“你还好不好。”
都不是问句。
当然不好，一点也不好，肉眼可见的糟糕透了。
“沈氏要没有了。”沈宴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凉，嘶哑、干涩，像是劈裂的柴火。
苏漾喉咙酸了，说不出话。
“我爸也完了。”沈宴说到这个时，眼里带着心如死灰，“我妈也因为这些事情，住院了。漾漾姐，沈家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爸欠了你的，还给你了，如你所愿，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不得善终。”
苏漾想伸手去擦他头发上的水珠，但到底是没有伸出手，她跟沈宴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条无形的鸿沟，活生生把他们俩给阻断开来。
“我告诉我爸，小蝴蝶的事情，所以他给我看了手里的证据，我以为只有萧葛是罪魁祸首，我爸最后舍不得我跟小蝴蝶，他妥协了，跟我说起萧葛时隐瞒了他也有一些牵扯的事，他让我去帮你。”沈宴嘴唇颤抖着，“其实是我的错，是不是？我明知道你一直利用我，我还是想帮你，那天看见你受伤，我心都要碎了。我在你面前一点出息都没有，所以我毁了沈家。”
苏漾能说什么呢，似乎什么也说不了，她一心一意针对萧葛的时候，就知道沈家必然受到牵连，只是她想过不要让沈宴牵扯其中，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沈国山。
他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苏漾心狠，她也认，的确铁石心肠。
不然她就该再稍微替沈宴考虑考虑，毕竟他那么看重他的家庭。
苏漾甚至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只在沈宴眼泪忍不住落下的时候，伸手想去给他抹掉，但是他却避开了。
沈宴说：“我不怪你，但我恨你。”
苏漾一顿，而后弯起嘴角，她把伞放到他手心，温和的说：“沈宴，以后，不要再被女人给骗了。”
沈宴说：“我恨你，如果能回到那时候，你被苏横山赶出来那天，我一定不会再把你捡回去。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每一次，你都没有对我心软过。我这辈子要是不跟你有牵扯，我的人生绝对不是这样的。”
苏漾低下头，“嗯。”
沈宴从她身边绕开了，没有再看她一眼。
苏漾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抬脚重新往外走去，她去医院做了复查，正好撞见沈母，她同样憔悴，红着眼睛质问她：“你知道阿宴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
苏漾说：“您好好注意身体。”
“那天他抱着你回来，他哭的那么惨。阿宴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可在你的事情上，他掉过那么多次眼泪。心疼你会哭，被你伤害也是，什么都是因为你。”沈母冷冷道，“当年我要是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就好了。”
她说完话，不解恨，伸手给了她一耳光。
沈母斯文了一辈子，头一回动手，却是对着她满心满眼的好孩子。
“买了您最爱吃的小吃，我给您放桌子上，以后我就不来看您了。”苏漾说。
“滚！”沈母把东西全部砸在了她身上。
苏英芝赶来时，就看见苏漾一副狼狈模样，她赶忙上前跟沈母对峙：“你做什么？”
苏漾在沈母说话前，就拉着她走了。
苏英芝不满道：“她老公自己做了错事，凭什么责怪到你头上？本来错了就得坐-牢，她对你凶什么凶？”
苏漾笑道：“她没有指责我这件事。”
苏英芝纳闷：“什么意思？”
“她只是责怪我，一点也不心疼沈宴，没有替他想一想，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苏漾说。
“可是你不是……”
苏英芝的话到底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苏漾也没有，剩下的时间，她一直都很沉默，比起之前，越发麻木了。
这天以后，她没有刻意去打听沈宴的事情，叶晨曦很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她也得帮忙拿主意。现在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
后来从叶晨曦的口中听说，沈宴还想挣扎沈氏的事情，去找了这些年来沈国山一直信任的合作伙伴，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帮他一把，反而对他避之不及，有一些直接的，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对待沈宴的态度，几乎把他踩进泥土里。
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么个意思。
苏漾在听完叶晨曦的话之后，给沈宴转了一大笔钱，她不知道他该怎么做，沈氏那个无底洞，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她只是觉得，沈宴或许可以用这笔钱做点什么。
只是她睡了一晚，这些钱又被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苏漾盯着这笔钱，有些出神。
但没两天，沈宴就亲自来找她了。
苏漾只觉得他越发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遇到的冷遇，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落差。沈宴一直以来都被人捧着，现在却到处是对他指指点点，冷眼旁观甚至拿沈家事情取乐的人。
苏漾声音很温柔，她说：“你坐在沙发上等我，我去给你到一杯水。”
她回来后，却看见他依旧站着。
苏漾说：“怎么不坐？”
“忙的几天没有换衣服了，怕弄脏你的沙发。”他疏离的说着，那是尝尽人间冷暖后，认清现实的平静语气。
苏漾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要小蝴蝶。”沈宴说到孩子时，情绪终于有些波动，大抵是怕她拒绝，他有些不安道，“反正你也，没有那么爱她，不如给我养。”
苏漾笑：“好。”
沈宴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容易，松了口气，道：“谢谢。”
“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沈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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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漾点点头，也不勉强。
第二天，国外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小蝴蝶被沈宴给带走了：“小蝴蝶可开心了，心甘情愿跟他走的。一见到他，就往他怀里钻，说什么都不舍得出来。”
苏漾眼里染上笑意，道：“知道了。”
再没有过多久，沈宴的消息就完全没有了。或许不在这个城市了，沈家那栋老宅，也卖了。沈母也不在了，一家人一起走了。
苏漾最后把这栋老宅给买了回来，如果沈宴哪一天需要，就权当是给他的补偿。
而她也找到了和沈宴之前都那栋婚房，不过在听说里面已经住进了一对新婚夫妇之后，她就打消了把房子买回来的念头。
苏漾只是在外头看了那栋别墅很久，隔着很远的距离，她似乎看见了结婚那天，沈宴从她身后抱住她，说：“漾漾姐，我从来没有跟其他人好过，你有没有？”
她说忘了。
也不知道当时他有多失落。
沈宴太爱撒娇了，在外面可以什么都替她扛着，回来却喜欢她哄。
只要有空，就爱黏着她，她不让黏，他却不知收敛。
苏漾就没有见过跟沈宴这么黏人的男人，从来没有，独他一个。受伤了也黏她，飞蛾扑火也黏她，一次次不记痛，她给点甜头他就什么都忘了。
但他们的故事，也止步于此了。
沈宴这次记住痛了。
苏漾回去之后，苏英芝终于记起孩子的事情了，纳闷问道：“你闺女，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带回来？”
苏漾道：“沈宴带走了。”
苏英芝表情微滞，却也理解，没有再提这茬：“跟着沈宴也好，你之后要重新嫁人，也方便些。这日子离了谁都能过，你还这么年轻，总得替自己考虑。”
苏漾莞尔：“您整天担心我的婚姻问题。”
“现在可不止操心你，晨曦我同样操心。你那妹妹，事业心太强，半点都不像一个想要恋爱的人。”苏英芝长叹一声，“你说她现在有钱又有脸蛋，这么好的条件，也不赶紧找。”
苏漾道：“您也说她条件好了，那有什么可急的？”
相比起苏英芝看中家庭的思想，苏漾还是比较支持叶晨曦以事业为重。
“那你呢，你闺女，之后真就丢给沈宴不管了？这小孩，谁带大的跟谁亲，以后未必认你这个妈。”
苏漾道：“沈宴会好好教育孩子的。”
苏英芝就没有再说话了。
而苏漾自然也担心小蝴蝶的身体，她想叮嘱沈宴有事联系她，不过所有的联系方式，到底是被删得一干二净。
她只好又打了一次钱，这一次，沈宴没有把钱给退回来。
时间是最能粉碎流言蜚语的东西，没过多久，沈家的事情，便被遗忘了，再也没有人提起。
沈宴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样。
不止别人，就连苏漾也逐渐把他给忘了，寻常时间，几乎想不起他来。
苏漾如今在苏家话语权大，曾经那些看不起她的，这时候都热衷于主动跟她攀谈了。
她站的再高，性格都没有怎么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喜。富太太们改了主意，又觉得苏漾适合他们的儿子了。
而身边多了许许多多想跟她发生点什么的男人，一个有钱并且美貌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苏漾却依旧以事业为重，正如她所认同的，恋爱本来就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既然是花，那便是可有可无的。
沈军跟在苏漾身边，这会儿就是红人了，追求他的女生也不少，小麦色阳刚的男人，也挺吸引人眼球。只不过沈军都一一拒绝。
年前富太太聚在一起，忍不住打趣苏漾，说：“你该不会是想养着给自己吧？”
苏漾无奈至极，“我哪是这样的人？”
“也是，你毕竟经历过沈宴那样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瞧得上别人。沈宴那副皮囊，真的是顶好的。”其中一个富太太说。
那是苏志军的妻子。
“也不知道沈宴去了哪，现在又是一副什么光景。”另一个人感慨道，“这都大半年过去了，有关他的半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八成是落魄了，沈家毕竟……”
众人唏嘘，无人再提。
沈宴那人都人，也无非就是众人闲聊时的小插曲。
苏漾反而认真的说：“我要找，也绝对不会再找沈宴那样的了。”
“他也配不上你了。”
苏漾笑起来，却没有解释。
只是不想再伤害，一个这样的男人了。喜欢她这样的人，容易受伤。
而遥远的四线城市，一个男人，这会儿正逗着孩子，一个特别小只的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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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娃的身体不太好，总咳嗽，也总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过男人给她折的纸鹤，她很喜欢，眼睛圆溜溜的。
“爸爸，教教小蝴蝶。”小女娃眼巴巴道。
“好。”男人笑着，耐心十足，把纸鹤拆了，然后当着她的面，又叠起来一遍。小蝴蝶学不会，他没有丝毫不耐烦，一遍遍教她，“别急，慢慢来，学习就是一个过程。”
小蝴蝶点点头，最后委屈极：“爸爸，不会呢。”
沈宴把她抱起来，低声哄道：“小蝴蝶还小，手没劲，爸爸明天再教你好不好？”
“好。”
这大半年时间过得飞快，小蝴蝶的普通话也差不多能说全了。
不过片刻，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
沈宴便连忙退了出去。
门外沈母站着，一副愁容，道：“阿宴，没多少钱了，小蝴蝶这病后续开销很大，你看要不找人联系一下苏家。”
这大半年，苏漾要是打钱，沈宴会留着，但是绝对不会在没钱的时候，去催苏漾。不愿意跟她再有半点牵扯。
而这两个月，苏漾都没有打钱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新的生活，就给忘了。
沈母看着面前的沈宴，沉稳了，但是好像变得没什么感情了，情绪一直淡入水。
沈宴在听到“苏家”二字时，眉眼都未动一下。
沈母叹口气，不该提及苏漾的，她道：“要不然找你阿姨，先要一些。医生正好要带小蝴蝶回市里做做检查，你跟着一起去。”
沈宴这才应下。
再次回到熟悉的城市，小蝴蝶满眼好奇窝在他怀里，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沈宴跟医生在机场分道扬镳，小蝴蝶的检查在明天，他先带孩子去找蒋文媛，到达徐家时，蒋文媛不在，接待沈宴的是徐斯言。
小蝴蝶见到生人，很害怕的躲了躲。
徐斯言道：“你哪来的闺女？”
沈宴并不作答，话也不多，他悄无声息的来，也打算悄无声息的走。
“你的性子倒是变了，变得麻木了，那股子目中无人的高傲感，也没了。这大半年吃了不少苦吧？”
原本沈宴就没有多少钱，还要养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生活有多艰苦，可想而知。养尊处优的少爷，那股锐气已经不见了，泯然众人矣，皮囊依旧出众，但在人堆里，已经不会闪闪发光了。
“苏漾现在倒是站在你原来的那个位置了，身边无数男人环绕着她，恨不得入赘苏家。遇上好的，她也会试一试。”徐斯言尝试着用沈宴最难以接受的话题激怒他，“真的是彻底把你忘了。”
可沈宴没有半点反应。
唯一算得上是反应的情绪，就是眉眼间那一抹不耐烦。
“唉，居然放下了吗，你能放下，可我到现在还没能放下。”徐斯言自嘲道。
他抱起小蝴蝶，道：“我先走了。”
小蝴蝶在离开徐家之后，才重新活泼起来，说：“像爸爸。”
“刚刚那个男人像爸爸？”
“嗯嗯。”小蝴蝶点头，“没有，爸爸，好看。”
沈宴终于有了笑意，如今他对什么都不在意了，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小蝴蝶。
“我们今天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带着小蝴蝶去检查，后天我们就回去见奶奶。”沈宴道。
只是小蝴蝶突然变得不说话，只是盯着一个方向，沈宴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熟悉的身影，正和一个男人肩并肩走着，说说笑笑。
沈宴情绪不变，心里也没有半分波动，小蝴蝶要是上去找苏漾，他也不会阻止。
只是孩子到底是没有上前。
小蝴蝶甚至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她还很小，身体又不好，太久没见苏漾，几乎快要忘记她了。再次见到，也只觉得眼熟，具体是谁，不敢肯定。
由此可见，苏漾当初看小蝴蝶的频率，并不低。
不过这都无足轻重。
沈宴抱着小蝴蝶朝跟苏漾相反的方向走去，戴上口罩。
商场是一个环形，即便背道而驰，却也还能相遇。两个人擦肩而过时，谁也没有发现对方。
只要对一个人不上心，那么在人群中，绝对不能一眼发现对方。
小蝴蝶却道：“眼熟。”
也仅仅只是眼熟，再无其他。
沈宴没放在心上，带着小蝴蝶去酒店时，那前台看看他，面露惊讶之色。
沈宴也像是没看见，抱着孩子拿着房卡往楼上走。
几分钟后，前台回过神，拍拍身边的同事说：“刚刚那个，是老板前姐夫，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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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同事对前台说，“这怎么样也不像沈宴啊。”
不怪她不敢相信，谁能想到沈宴是这副“泯然众人矣”的模样。放在人群里，也只是个比普通人稍微高挑一点，俊朗一点的男人而已，穿着也普通，也不是不帅，就是跟以前对比，相去甚远。
只不过登记身份的证件，分明又是沈宴无疑。
霎时两人感慨万分。
“这件事，要不要跟老板说一声？”
前台叹口气：“沈宴和老板那可是仇敌关系，沈国山可是都进去了，你说沈宴恨不恨老板一家？而老板同样也恨沈家当年所作所为。没必要去说了。让他们各自相安无事也好。”
而沈宴带着小蝴蝶进了卧室之后，就开打开行李箱，开始给小蝴蝶洗漱准备睡觉了。
沈宴一开始给小蝴蝶洗脸，总是会把孩子弄哭，现在已经能熟练掌握力道和分寸了。
“爸爸，你今天，跟小蝴蝶，一起睡吗？”小蝴蝶渴望的看着他。
沈宴摸摸她的头，“当然。”
小蝴蝶太喜欢爸爸啦，爸爸让她很有安全感，能够一只手就能把她提起来。爸爸的怀抱也很宽阔，只要敞开衣服，她就能躲进爸爸怀里，藏在里面呢。
沈宴原本是打算带着小蝴蝶做完第二天的检查，就带着孩子回去的。只是没想到，小蝴蝶当晚突然发起烧来，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浑身滚烫时，就连忙起床带着小蝴蝶去了医院。
小孩子身体素质本来就差，再加上水土不服反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过问题也不算大，验完血后，医生就开了点药，让他们回去了。
小蝴蝶小小一团，缩在沈宴怀里，弱不禁风，难受的小声哼哼唧唧的。
沈宴心疼坏了，却又无能为力，一路上都不停的哄她安抚她，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胸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的天性，平常可以不见母亲，一到不舒服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母亲温暖柔软的怀抱。小蝴蝶终于想起苏漾了，她瘪嘴，想哭：“爸爸，我想要妈妈。”
沈宴微微愣神，眼神也逐渐复杂起来。
小蝴蝶的声音逐渐染上哭腔：“爸爸，可不可以见妈妈。小蝴蝶想要妈妈抱，妈妈抱抱，就不难受了。”
沈宴看着怀里的小蝴蝶，起先没有言语，小蝴蝶太想妈妈了，藏在他怀里小声抽泣着，到最后，整张脸都瘪成了红色，因为生病，一点精神都没有，看上去无精打采又可怜。
没有妈妈在身边的孩子，都很可怜。
沈宴最后带着孩子找到了顾越，顾越见到他怀里的小蝴蝶时，同样震惊不已，甚至远比看到沈宴落魄还要来的震惊：“沈宴，你从哪儿找了个孩子来？”
“我闺女。”沈宴说。
顾越道：“你闺女？”
沈宴道：“长得不像？”
顾越仔细一瞧，那小模样确实像沈宴：“你这闺女长得倒是挺讨喜。什么时候你多了个孩子，还是什么女人抱着孩子找上你了。对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沈国山进去之后，双方已经断联系许久。今日沈宴会上门，他没想到。
沈宴道：“我没有苏漾的联系方式了，想让你帮忙联系联系她。你知道的，我现在根本不够格见她。”
顾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敢相信：“都这样了，你还忘不了她啊？沈宴，你也太没有出息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顾越还是把手机给了沈宴。但他没想到的是，沈宴在找到苏漾的号码后，就把手机给了小蝴蝶。
“你这报复苏漾，故意让你孩子膈应她呢？”看这孩子的年纪，不超过一岁，显然是在沈宴跟苏漾婚姻期间有的，侧面说明，沈宴在那个时候，出轨了。
沈宴没有理他，只是问小蝴蝶：“你知不知道怎么约妈妈见面？”
“知道呢，以前，小蝴蝶，都是自己给妈妈，打电话的。”
沈宴摸摸她的头顶：“那小蝴蝶自己打。”
“爸爸不想妈妈吗？”小蝴蝶反问道。
沈宴沉默，他不能在孩子面前形容得两人关系恶劣，良久后说：“爸爸想妈妈的时候爸爸会自己打，现在是小蝴蝶想妈妈不是吗？所以小蝴蝶也要自己打。”
“哦，那小蝴蝶自己打。”
她乖巧的的等着苏漾那边接通，已经准备好了诉说自己的思念，可电话却迟迟没有打通。
小蝴蝶逐渐有些不安，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她求助的看向沈宴：“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
沈宴心疼不已，哄道：“妈妈可能在忙。”
顾越的心里，却因为这几句话，惊涛骇浪。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也会是苏漾的闺女。
苏漾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她跟沈宴也处于失联状态，想来对孩子也是不闻不问。
最后苏漾那边的电话，到底是没有被接起。
小蝴蝶伸手抹眼泪。
沈宴逗她，安抚她，跟她耐心解释：“妈妈现在是大老板，每天要忙着工作，不然哪里来的钱给小蝴蝶看病是不是？妈妈可能这个时间点正在忙，要是有空了，她会联系小蝴蝶的。”
“好哦。”小蝴蝶说。
沈宴对顾越道：“如果她给你回电话，你让她给我打一个。”他留了他新的电话号码。
顾越说行，然后他就看见沈宴先是抽纸把孩子脸上的眼泪给擦了，之后便把孩子给抱了起来。小蝴蝶趴在他的肩膀上，鼻子红红的，还是很难过，却乖巧的一个字都不再说。
顾越心都要化了，只道沈宴这孩子真乖巧，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了。而同时他又觉得孩子可怜，分明这么小，却要牵扯进父母的事情里。
本来沈宴跟孩子都这么乖，苏漾的婚姻生活该是很幸福的。
而现在，沈宴明显依旧耿耿于怀，这一次，他是真的感觉到，沈宴在提起苏漾的时候，不是假装不在意。而是真的，想保持距离。也许没有孩子这个羁绊，他压根不会出现。
顾越在心底长叹一口气，眼睁睁看着沈宴和孩子走远。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是苏漾回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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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越按照沈宴的吩咐，把他的号码发了过去，道：“这是沈宴的新号码。”
苏漾像是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说了一句知道了，便用有事推脱，挂了电话。
顾越本来想跟她说一声，电话是孩子打的，可又怕得到一个连他听了都要伤心的结果，到时候跟沈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便没有说起这事。
再者，苏漾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过孩子的事情，想来也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事。她要是知道自己知晓了这事，心里也许会不舒服，毕竟谁也不希望有秘密，掌握在别人手里。
苏氏因为苏漾的“为父申冤”，口碑很好，企业蒸蒸日上。顾越想跟苏氏保持良好的联系，在很多事情上，就不得不选择明哲保身。
这都是现实，就得趋利避害。顾越感慨。
而沈宴则是带着小蝴蝶去了一家面馆，小孩子精神不好，面是沈宴一口一口喂的。等她吃不下去了，他才作罢，三两口把自己那份吃完了。
他打算明天就带着小蝴蝶走，沈宴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有沈母在，他要放心许多。
回到酒店之后，沈宴看小蝴蝶状态差，昏昏沉沉的，看上去极难受，他哄了一阵，她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
沈宴起先以为她是睡不着，可没过多久，她开始小鸡啄米了，却始终不愿意睡觉。
等他手机一响，小蝴蝶就猛的把眼睛给睁开了，她期待问道：“是妈妈吗？”
沈宴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看着小蝴蝶，那句“不是”，在她这样期许的目光之下，几乎要说不出口。可他没法对孩子撒谎，还是摇了摇头，“是奶奶的电话。”
“那小蝴蝶，跟奶奶，问声好。”小蝴蝶很讲礼貌。
沈宴把手机递给她。
小蝴蝶跟沈母聊了有一会儿了，直打哈欠，沈母宠溺道：“小蝴蝶，要是困了就先睡觉吧，明天就能见到奶奶了，不用特地跟奶奶聊天。把电话给爸爸。”
小蝴蝶就乖乖的把手机给了沈宴。
沈母又问了钱的事情，得知已经拿到手后，才放心下来，这个年头，哪怕是找亲姐妹接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两次还好，多了就讨人嫌了。
沈宴道：“小蝴蝶困了，我先哄小蝴蝶睡觉。”
小蝴蝶在家里，一般沈宴八点就让她睡觉了，她跟沈宴打商量说：“爸爸，可不可以，等妈妈电话来了，小蝴蝶，再睡觉。”
她耷拉着眼睛，小声的说：“小蝴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她不会不要小蝴蝶，你跟那个叔叔说，让妈妈回电话，妈妈知道是小蝴蝶打的，肯定会回的。”
沈宴看着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俯身下去亲亲她的额头。小蝴蝶这会儿还在发烧，可就是不愿意睡一会儿，原来一直是在等苏漾的电话，所以强撑着。
可是苏漾未必真的会打电话过来。但他又觉得，她在其他任何方面狠心，总不至于，女儿生病了，还不闻不问。
沈宴想，或许能等到这一通电话。
只是跟小蝴蝶不同，他其实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253
小蝴蝶脸蛋已经烫红了，说话也逐渐有气无力：“爸爸，可以吗，等到九点，小蝴蝶就睡觉。”
沈宴拒绝不了，给她盖好被子：“可以。”
他发了个消息给顾越，问他有没有告诉苏漾，后者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苏漾回电话，而他把他新手机号码也转告给了她。
沈宴心里有了点数，耐心的陪着小蝴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但是到了九点，苏漾的电话却并没有打进来。
途中小蝴蝶一直在问几点了，沈宴不忍心，在九点这个时间点时，说是八点半，可多等了半个小时，手机也依旧没有动静。
小蝴蝶又聪明，沈宴不好一直骗她，只能说：“妈妈今天大概有事，小蝴蝶先乖乖睡觉好不好？”
“嗯。”她瘪嘴，分明不理解和委屈，却还是没有拒绝爸爸的要求。小蝴蝶起身亲了亲沈宴的脸，跟他说晚安，然后钻进被窝里，整个人埋进去。
沈宴就先去洗漱了。
再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就看见小小的身躯，一抽一抽的。
沈宴过去掀开被子的时候，只见小蝴蝶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满脸都是眼泪。小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在身边，可是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难过过。
小孩的心思敏感，父母之间的异样，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小蝴蝶，这是怎么了？”沈宴把她提起来抱进怀里，边走边哄她。
她不肯说话，一味的哭，哭过头了，止不住的打嗝。
“是不是还是想要妈妈？”沈宴的声音僵硬非常，尽量忽略这个名字带来的异样感，“别哭好不好？爸爸去给你找妈妈，爸爸带妈妈回来看你，好不好？”
“可以吗？”小蝴蝶止住哭泣。
“当然可以。”
“可是我怕，怕妈妈不见我。”她拽着沈宴的衣服，“妈妈好像，不爱小蝴蝶了。”
沈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心痛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很久之前，在他还是一个少年时候，他也曾经在心里质问过：她好像不爱我了。
沈宴曾经怕极了苏漾不喜欢他，所以他拼命对她好，什么都听她的。让自己看上去很好管。实际上呢，他天生是那种逆反当祖宗的贵公子性子，活生生为她什么都改了。
如今他女儿，也是这样卑微。
沈宴猛吸一口气，道：“爸爸让医生阿姨过来守着你，然后爸爸去给你把妈妈带回来，好不好？”
“好。”小蝴蝶用力的点着头，殷切说道，“那你一定要把妈妈带回来好吗？小蝴蝶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呢。”
“爸爸答应你。”沈宴怜爱的说。
沈宴离开酒店已经是半夜了。
这座熟悉的城市，也已经陌生。很多店，其实沈宴都没有见过，都是新开的。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苏漾，只能先去苏家试一试。
寒冬夜晚总是格外的冷，沈宴到达别墅区门口的时候，跟保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但对方不放行。
“我是沈宴。”他不得不自报家门。
“我知道。”保安的语气里却包含鄙夷，“陌生人，不放行。”
因为沈国山的事情，沈宴早就习惯受到这样的冷遇。
他顿一顿，道：“我找苏漾。”
“说了，你这种情况，不会放你进去的，要么你自己联系她。不过——”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苏小姐，如今可没有精力搭理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苏小姐现在有男朋友，你要是有点眼力见，就不该来找她。”
254
保安的话，让沈宴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很难堪，知道这是保安刻意刁难他。
沈宴的脾气，他可从来不是被人这样对待的性子，按照往常，他应该转头就走的。可是他答应了小蝴蝶，要带苏漾回去见他，所以他忍下来了：“你把她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她。”
“你想想看，你为什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说明苏小姐并不打算跟你有任何牵扯。不没有她的同意，我不能随便把她的号码给别人。不过她还没有回来，你要是等的住，大可以在门口等她。”
保安认为，就算他等到了苏漾，后者也未必会搭理他。
沈宴没有说话，但是还真就耐心坐在门口了。他出来得急，身上穿的单薄，有些发抖。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当然沈宴也联系过顾越要苏漾联系方式，但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有回他。至于其他人，早跟沈宴断了联系。
最后还是苏英芝回来，她看到在门口的沈宴时，情绪里带了点晦涩。
她想当做没看见，可是沈宴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那句称呼在他嘴里辗转许久，才收了回去，最后疏离道：“你好。”
曾经那么多声姑姑，最后只变成了一句你好。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苏英芝叹气道。
“明天就走了。”沈宴说，“我来找她。”
“你们还是不要见面……”
沈宴打断她：“我也没想过跟她见面，是孩子想见她。”
“小蝴蝶也在这儿？”苏英芝惊讶道。
“嗯。”沈宴说，“我可以避开，让孩子单独见她。小蝴蝶有点不舒服，念叨着要妈妈。”
“孩子现在在哪？”
沈宴报了酒店地址。
“漾漾现在不怎么住在这边，她自己买了一栋别墅，既然是孩子要见她，你去找她吧。”苏英芝把苏漾住都地方，告诉了他，“我先去酒店看看孩子。”
沈宴很快就打车到了苏漾的住处。
苏英芝的电话，这边保安倒是没有为难他。
沈宴按照地址找到苏漾的别墅，却在她门口站了半天没有动，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按响了门铃。
然后他就听到了脚步声，门锁响动的那一瞬，他还是有些紧张，沈宴恨苏漾，也像是把她给忘了，可是他知道的，他就是在骗别人，也是在骗自己，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又爱又恨。
这大半年里，他其实还是经常梦到她，梦到她跟他道歉，梦到他们和好，也会梦到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梦里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每一次从梦里醒来，他都会更加沉默，更加不愿意提起她。
沈宴其实远比小蝴蝶还要想苏漾的，只是他藏起来了，他过不去沈国山这道坎。
他也怕她看见他现在这副落魄模样，怕看见她眼神里的惊讶：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沈宴能坦然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可是他没有做好接受苏漾的目光。
下一刻，门开了。
如他所愿，苏漾不会看见他落魄的模样了。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澡。
沈宴太熟悉这种情况了，不是在完事前，就是在完事后。
他脑子有些空白，站在门前，被男人打量着。
被保安鄙夷的时候，沈宴没什么想法，被其他人嘲笑，也无动于衷，但现在，男人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
255
男人在看到沈宴之后，嘴角上扬，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说：“是你啊。”
沈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跟他差不多高，长得也算是人模狗样，但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或者说，从前的沈宴，根本不屑于去认识这样的人。
可是偏偏，苏漾找了这样一个男人。
沈宴在她如今的男人面前，不愿意丢脸，于是他冷着脸，疏离而又保持着那点傲气，说：“我来找她。”
男人笑了：“她的事情我做决定就好，她不会见你，你现在可以滚了。”
沈宴被他挑衅得忍不住想要发抖，可是他不得不保持着冷静：“我找她有急事。”
“你还真是变了。”男人感慨道，“以前我只不过是给苏漾送一封情书，你就来警告我，那副护食的模样还真把我给唬住了。但是你看看你现在……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真的会轮流转的是不是？现在你那么护的人，却天天跟我一起。”
男人恶劣的笑着：“沈宴，苏漾，可是个反差，白日里冷静自持，至于晚上……真的很诱人是不是？”
沈宴依旧不记得他。
他从苏漾身边赶走过太多的人，只要有一点苗头，他都会一一警告对方。
可男人的话，让沈宴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他开始有点无措，甚至有点想逃跑。
占有欲让他想要歇斯底里，理智却把他拉回来，苏漾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们分开了，可是对沈宴而言，他们只是不能在一起，她还是他的全部，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孤身一人的准备，没有苏漾，也不会有别人。
可是他不过是她生命中，一个为父报仇的垫脚石，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沈宴说：“麻烦进去转告她一声，孩子要见她。生病了，哭着喊着要妈妈，不然我不会来打扰她的。”
男人的脸色变了。
沈宴在这时候提及孩子，其实也有几分故意成分。
男人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几分钟后，他走了出来，道：“她说不去。”
沈宴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他声音冷了几分：“我不相信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意见。”
男人大方让出一条道让他进去自己看看情况：“她今天应酬回来很晚，这会儿还醉得不省人事。刚刚又跟我……我问话她也是半醉半醒，勉强回了我一句。”
跟他做了什么，不必细说，是男人都懂。
沈宴原本是打算一探究竟的，只是在进入客厅，看见地面上散落的女士衣物时，双腿突然如同灌铅。
他能想象，那种热情。他也有过迫不及待，然后打横把她抱上楼。
苏漾大概是快乐的，快乐得似乎无暇顾及闺女，不然怎么会两个月忘了给小蝴蝶打钱？
沈宴突然如鲠在喉，女儿那样想她，可她连给女儿看病的钱都忘了。小蝴蝶要是知道，她那么依赖的母亲，却根本没有记起过她，该有多失望。
她惊喜极了，差点上去抱住她，但最后猛然想起她的身体状况，急急收手。
苏漾喉咙里像是卡了什么东西，想说话，说不出来。而叶晨曦早已经从病房里跑了出去，她跑远了，可是声音还是传进了病房。
小姑娘的声音清晰透亮，大声喊着：“姑姑，姑姑你快来！姐姐醒了！”
苏漾望着天花板，沉默。
几分钟后，苏英芝也慌慌张张跑了回来，看到苏漾醒了之后，忍不住无捂住嘴，下一刻，她哽咽道：“漾漾，你终于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苏漾想说点什么，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生锈了一样，有那么一刻似乎忘记了怎么和人交流。不过好在在苏英芝抚摸上她脸颊的那一瞬，她像是恢复过来了，用艰涩的声音喊了一句：“姑姑。”
“你睡了太久了。”苏英芝眼里蓄着眼泪，那是心有余悸的后怕，在这一刻终于心着地了。
苏漾说：“我睡了多久了？”
“半个月了，漾漾。”苏英芝怜爱的说，“姑姑差点要以为你醒不过来了。你妹妹这几天也天天往医院里跑，沈宴那天带你来医院的时候，她看见你，就忍不住哭了，担心你担心的不得了。”
苏漾嘴角微微上扬，然后朝叶晨曦伸出手，后者顺从弯腰下来，跟她拥抱，像是要把对方揉进骨血里。
“姐姐，你还能抱着我，真好。”叶晨曦小声的说。
“是啊，真好。”她附和。
“以后有什么事，你得让我一起承担，我也是个大人了，父亲的事，你就一个人孤军奋战，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叶晨曦道。
“对不起。”
“你要是真心跟我道歉，那你答应我，下一次换我来保护你，好不好？”叶晨曦把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摩挲着，“我一直有跟姑父好好学，他教我也很认真，用不了多久，我就有能力了。”
乍一听到苏横山的名字，苏漾脸上的笑意消失的无影无踪。
苏英芝的脸上也有几分僵硬。
叶晨曦也很快料到自己说了什么，暗自后悔着。
片刻后，苏漾看着叶晨曦说：“我想喝粥，你去给我买，好不好？”
叶晨曦没有耽误，立刻就去了。
苏漾这才看着苏英芝，她张张嘴，却问不出口。
“那天，沈宴把你送来医院之后，没过多久，就传来消息，你姑父跟萧葛，一起出了车祸。”苏英芝叹着气，心酸难忍，“你姑父，没能活下来。”
苏漾胸口像是被利刃划开，她没有说话。
“漾漾，你姑父为什么会和萧葛在一起？他是不是……”苏英芝表情痛苦又凝重。
“没有，他没有想害我，他一直在护着我。”苏漾说。
苏英芝整个人都轻松下来，说：“那就好。”
苏漾此刻其实有很多问题，比如萧葛呢，比如事情后续怎么样了，再比如沈宴又如何了，可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心思问，只说：“有没有给他准备葬礼？”
“半月前就开了追悼会了，他没有孩子，我让晨曦代替了孩子的身份，替他送了钟。”苏英芝说，“漾漾，姑姑从此就没有爱人了，只有你和晨曦，你一定要给姑姑好好的。姑姑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苏漾久久不言语，她只是跟苏英芝对视着，彼此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脆弱。
＊
一个星期之后，苏漾出了院。
她的身体并没有恢复，只是可以回家修养了。
偌大的苏家，从此只有她和苏英芝，也不对，还多了一个妹妹，少了那个不经常回来的人，似乎也没有什么不同。
苏漾再没有提起过苏横山。
只是晚上偶然进了他的书房，整理他的遗物时，发现了一个存储设备。
她迟疑了很久，还是把设备里的内容读取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很单薄，只有一段录音。
苏漾再一次听到了苏横山的声音。
那个称不是好男人的男人，头一次那么拘谨。
他小心翼翼道：“漾漾，如果有一天我能帮你成功对付萧葛，你能不能，能不能喊我一声……”
随后他又自我否认道：“是我痴心妄想了，算了，就当我没说过。即便你喊我姑父，我也高兴。这个录音，要是有一日你能听到，一定要记住，你比我重要，我为你做什么，都心甘情愿的。你小时候没有父亲保护，现在我总要保护你。以前我恨急他们逼我姓苏，现在却感激上了，总归在姓氏上，你跟我一样还有一层关系。”
“漾漾，不是我自恋，你长这样好看，眉眼其实有些像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要真像，为什么从没有一个人这样觉得。不过不像也好，萧葛不会起疑……”
录音还有很长很长，苏横山像是有讲不完的话。
苏漾却没有再听下去，她闭上眼睛，他好像就坐在她面前，那样小心翼翼，那样拘谨，生怕惹恼她。说话诚诚恳恳，恨不得把心挖出来给她看，看看他有多真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苏英芝进来喊她，道：“没想到你居然跑来这里了，往常你是最不愿意接近你姑父的地方的。”
苏漾道：“原来我这样排斥他？”
“可不是。”苏英芝说，“他回来，你就不愿意回来。漾漾，时间不早了，回房间休息吧。”
苏漾点点头，起身跟着苏英芝一起往门口走去，在房间门口时，她的脚步却停了下来。
“姑姑，明天天气怎么样？”
“不太好，是个阴天。”苏英芝说，“已经好久没有放晴了，小雨下的人头昏，打不起精神。你姑父一走，我连麻将也不愿意打了。”
苏漾沉默良久，说：“姑姑，有空带我去见见他吧。”
“好。”苏英芝道，“沈宴那边，有没有跟你联系？送你来了医院之后，就没影了。还有孩子，又怎么处理？”
247
苏漾乍一听到沈宴的名字，忍不住出神片刻。
她对他的记忆，只停留在那一天，他对着镜子羞辱她的那一刻。
苏漾其实很容易就判断出来，他并不是故意的，她太了解他，换句话来说沈宴做什么事，也躲不开她的眼睛。他眼神一动，她就知道他想要什么。
苏英芝只知道萧葛的事，却并不知道沈国山的事情。而萧葛的事情爆出来，当年的人，又怎么可能还会有幸免的？
都逃不掉的。
人干了什么坏事，最后报应还是会到你头上。该付出的代价，都得付了。
善良总没错的。
苏漾没有跟苏英芝提这一茬。
因为苏横山的离世，苏氏所有的重担，都落在了叶晨曦身上，苏横山早就立好了遗嘱，他的所有财产全部归叶晨曦所有。
这个消息一出来，众人一片哗然。
就在所有人津津乐道苏横山怎么会被一个初出茅庐的女大学生迷了眼时，叶晨曦的真实身份也被公诸于世。
外头的流言蜚语也就一一落了下去。
只是有人还是会偷偷摸摸问苏漾：“你姑父把所有东西都留给你妹妹，半点不留给你，你会不会心理不平衡？”
苏漾只是笑，又恢复成往日里人畜无害温和模样，她道：“这些本来就该是属于她的。”
外人只笑她好说话，这亲姐妹，也有这么多年不见了，是自己人是外人还不一定，什么都没有捞着，到时候有的哭的。
而谁又知道，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属于叶晨曦的。
苏漾的苏，终究是苏横山的苏，而不是她崇拜的那位父亲的苏。
叶晨曦从苏氏的动荡中站稳脚跟，那已经是两个月之后的事情了，而在这个过程当中，沈宴一直没出现。
叶晨曦看她的眼神当中，逐渐充满了担忧，她说：“姐，你要不要去找沈宴？”
苏漾没有回她。
她去看望苏横山的事情，也整整拖了两个多月。她也没有想过会拖这样久。
苏漾在他墓前站了好半天，也没有说上一句话，最后想起什么，说了一句：“梦里我喊你了。”
现实中没有机会，但是如果是你入梦跟我告别，你应该听见了，我喊你了。
苏漾想，最爱她的人，恐怕还是苏横山。
她想了万一她要是离开以后，所有人的结局，唯独没有想好他的。而苏横山没有想过所有人会怎么样，他只想了她，只在意她怎么样。
他从来没有提过一个字，却从一开始，已经替她做好了打算。
苏漾待了很久很久，日薄西山，余晖打得整个画面昏暗，她才跟他道别：“我要走了。”
风吹来，枝丫晃动，不知道是不是他在道别。
苏漾莞尔。
天气入夏之际，萧葛的事情终于出了结果，当年的真相彻底付出水面，而当初帮了萧葛的一行人，都受到了法律的制裁，沈国山也不例外，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
这件事，让整个城市都陷入一种震惊之中。谁又能想到，这么风光无限的沈国山，会有这样的结局。
苏漾在公诉结束，判决结果的那天，跟沈国山隔着很远对视了一眼，沈国山眼神复杂，最后像是一个泄了劲的老头，移开了视线。
而苏漾戴上了墨镜，撑着伞，走出法院。
然后她在门口碰见了沈宴。
他双眼泛着鲜红血丝，眼窝也凹陷了进去，看上去一点精气神也没有。更别提身上那点阳光的少年气了，就连活力，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比沈国山，还要像一个老头，不是长相，是内心那点说不上来的感觉。
苏漾觉得他瘦了，瘦的脱相，似乎随时都会垮下。
他站在雨里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苏漾在整个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她耐心的站着，一直等他抬起头来，看见了她。
沈宴的眼神很空洞，像是瞎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看见她。
苏漾有些艰涩的说。
“沈宴。”
短短几个月，居然恍若隔世。像是把所有熟悉的记忆都带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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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漾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嗓子出了什么问题了。
不然为什么，他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听见一样，依旧是那副与世隔绝的模样。
她朝他走过去，他才被惊吓到了，从游离中回神，浑浊的双眼在看清楚她之后，眼睛里似乎多了点氤氲水气。
“沈宴。”她再次低声喊道，“你还好不好。”
都不是问句。
当然不好，一点也不好，肉眼可见的糟糕透了。
“沈氏要没有了。”沈宴的声音没有了往日的清凉，嘶哑、干涩，像是劈裂的柴火。
苏漾喉咙酸了，说不出话。
“我爸也完了。”沈宴说到这个时，眼里带着心如死灰，“我妈也因为这些事情，住院了。漾漾姐，沈家完了，什么都没有了。我爸欠了你的，还给你了，如你所愿，那些伤害过你的人，都不得善终。”
苏漾想伸手去擦他头发上的水珠，但到底是没有伸出手，她跟沈宴之间，似乎出现了一条无形的鸿沟，活生生把他们俩给阻断开来。
“我告诉我爸，小蝴蝶的事情，所以他给我看了手里的证据，我以为只有萧葛是罪魁祸首，我爸最后舍不得我跟小蝴蝶，他妥协了，跟我说起萧葛时隐瞒了他也有一些牵扯的事，他让我去帮你。”沈宴嘴唇颤抖着，“其实是我的错，是不是？我明知道你一直利用我，我还是想帮你，那天看见你受伤，我心都要碎了。我在你面前一点出息都没有，所以我毁了沈家。”
苏漾能说什么呢，似乎什么也说不了，她一心一意针对萧葛的时候，就知道沈家必然受到牵连，只是她想过不要让沈宴牵扯其中，却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沈国山。
他做了，就得付出代价。
苏漾心狠，她也认，的确铁石心肠。
不然她就该再稍微替沈宴考虑考虑，毕竟他那么看重他的家庭。
苏漾甚至连对不起都说不出口。
只在沈宴眼泪忍不住落下的时候，伸手想去给他抹掉，但是他却避开了。
沈宴说：“我不怪你，但我恨你。”
苏漾一顿，而后弯起嘴角，她把伞放到他手心，温和的说：“沈宴，以后，不要再被女人给骗了。”
沈宴说：“我恨你，如果能回到那时候，你被苏横山赶出来那天，我一定不会再把你捡回去。我不要再喜欢你了，每一次，你都没有对我心软过。我这辈子要是不跟你有牵扯，我的人生绝对不是这样的。”
苏漾低下头，“嗯。”
沈宴从她身边绕开了，没有再看她一眼。
苏漾在他的背影消失之后，才抬脚重新往外走去，她去医院做了复查，正好撞见沈母，她同样憔悴，红着眼睛质问她：“你知道阿宴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吗？”
苏漾说：“您好好注意身体。”
“那天他抱着你回来，他哭的那么惨。阿宴不是个软弱的性子，可在你的事情上，他掉过那么多次眼泪。心疼你会哭，被你伤害也是，什么都是因为你。”沈母冷冷道，“当年我要是坚决反对你们在一起就好了。”
她说完话，不解恨，伸手给了她一耳光。
沈母斯文了一辈子，头一回动手，却是对着她满心满眼的好孩子。
“买了您最爱吃的小吃，我给您放桌子上，以后我就不来看您了。”苏漾说。
“滚！”沈母把东西全部砸在了她身上。
苏英芝赶来时，就看见苏漾一副狼狈模样，她赶忙上前跟沈母对峙：“你做什么？”
苏漾在沈母说话前，就拉着她走了。
苏英芝不满道：“她老公自己做了错事，凭什么责怪到你头上？本来错了就得坐-牢，她对你凶什么凶？”
苏漾笑道：“她没有指责我这件事。”
苏英芝纳闷：“什么意思？”
“她只是责怪我，一点也不心疼沈宴，没有替他想一想，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苏漾说。
“可是你不是……”
苏英芝的话到底没有说下去，也没有必要了。
苏漾也没有，剩下的时间，她一直都很沉默，比起之前，越发麻木了。
这天以后，她没有刻意去打听沈宴的事情，叶晨曦很多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的事情，她也得帮忙拿主意。现在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忙。
后来从叶晨曦的口中听说，沈宴还想挣扎沈氏的事情，去找了这些年来沈国山一直信任的合作伙伴，只不过没有人愿意帮他一把，反而对他避之不及，有一些直接的，甚至连表面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对待沈宴的态度，几乎把他踩进泥土里。
墙倒众人推，就是这么个意思。
苏漾在听完叶晨曦的话之后，给沈宴转了一大笔钱，她不知道他该怎么做，沈氏那个无底洞，就连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它，她只是觉得，沈宴或许可以用这笔钱做点什么。
只是她睡了一晚，这些钱又被原封不动的给退了回来。
苏漾盯着这笔钱，有些出神。
但没两天，沈宴就亲自来找她了。
苏漾只觉得他越发沉默了，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遇到的冷遇，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落差。沈宴一直以来都被人捧着，现在却到处是对他指指点点，冷眼旁观甚至拿沈家事情取乐的人。
苏漾声音很温柔，她说：“你坐在沙发上等我，我去给你到一杯水。”
她回来后，却看见他依旧站着。
苏漾说：“怎么不坐？”
“忙的几天没有换衣服了，怕弄脏你的沙发。”他疏离的说着，那是尝尽人间冷暖后，认清现实的平静语气。
苏漾脸上的笑容很勉强。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要小蝴蝶。”沈宴说到孩子时，情绪终于有些波动，大抵是怕她拒绝，他有些不安道，“反正你也，没有那么爱她，不如给我养。”
苏漾笑：“好。”
沈宴似乎没料到她会答应得这么容易，松了口气，道：“谢谢。”
“之后有什么打算？”
“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说。”沈宴说。
249
苏漾点点头，也不勉强。
第二天，国外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小蝴蝶被沈宴给带走了：“小蝴蝶可开心了，心甘情愿跟他走的。一见到他，就往他怀里钻，说什么都不舍得出来。”
苏漾眼里染上笑意，道：“知道了。”
再没有过多久，沈宴的消息就完全没有了。或许不在这个城市了，沈家那栋老宅，也卖了。沈母也不在了，一家人一起走了。
苏漾最后把这栋老宅给买了回来，如果沈宴哪一天需要，就权当是给他的补偿。
而她也找到了和沈宴之前都那栋婚房，不过在听说里面已经住进了一对新婚夫妇之后，她就打消了把房子买回来的念头。
苏漾只是在外头看了那栋别墅很久，隔着很远的距离，她似乎看见了结婚那天，沈宴从她身后抱住她，说：“漾漾姐，我从来没有跟其他人好过，你有没有？”
她说忘了。
也不知道当时他有多失落。
沈宴太爱撒娇了，在外面可以什么都替她扛着，回来却喜欢她哄。
只要有空，就爱黏着她，她不让黏，他却不知收敛。
苏漾就没有见过跟沈宴这么黏人的男人，从来没有，独他一个。受伤了也黏她，飞蛾扑火也黏她，一次次不记痛，她给点甜头他就什么都忘了。
但他们的故事，也止步于此了。
沈宴这次记住痛了。
苏漾回去之后，苏英芝终于记起孩子的事情了，纳闷问道：“你闺女，怎么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带回来？”
苏漾道：“沈宴带走了。”
苏英芝表情微滞，却也理解，没有再提这茬：“跟着沈宴也好，你之后要重新嫁人，也方便些。这日子离了谁都能过，你还这么年轻，总得替自己考虑。”
苏漾莞尔：“您整天担心我的婚姻问题。”
“现在可不止操心你，晨曦我同样操心。你那妹妹，事业心太强，半点都不像一个想要恋爱的人。”苏英芝长叹一声，“你说她现在有钱又有脸蛋，这么好的条件，也不赶紧找。”
苏漾道：“您也说她条件好了，那有什么可急的？”
相比起苏英芝看中家庭的思想，苏漾还是比较支持叶晨曦以事业为重。
“那你呢，你闺女，之后真就丢给沈宴不管了？这小孩，谁带大的跟谁亲，以后未必认你这个妈。”
苏漾道：“沈宴会好好教育孩子的。”
苏英芝就没有再说话了。
而苏漾自然也担心小蝴蝶的身体，她想叮嘱沈宴有事联系她，不过所有的联系方式，到底是被删得一干二净。
她只好又打了一次钱，这一次，沈宴没有把钱给退回来。
时间是最能粉碎流言蜚语的东西，没过多久，沈家的事情，便被遗忘了，再也没有人提起。
沈宴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在这里过一样。
不止别人，就连苏漾也逐渐把他给忘了，寻常时间，几乎想不起他来。
苏漾如今在苏家话语权大，曾经那些看不起她的，这时候都热衷于主动跟她攀谈了。
她站的再高，性格都没有怎么变过，还是一如既往的讨喜。富太太们改了主意，又觉得苏漾适合他们的儿子了。
而身边多了许许多多想跟她发生点什么的男人，一个有钱并且美貌的女人，谁不喜欢呢。
苏漾却依旧以事业为重，正如她所认同的，恋爱本来就只是锦上添花的事情，既然是花，那便是可有可无的。
沈军跟在苏漾身边，这会儿就是红人了，追求他的女生也不少，小麦色阳刚的男人，也挺吸引人眼球。只不过沈军都一一拒绝。
年前富太太聚在一起，忍不住打趣苏漾，说：“你该不会是想养着给自己吧？”
苏漾无奈至极，“我哪是这样的人？”
“也是，你毕竟经历过沈宴那样的人，哪里有那么容易瞧得上别人。沈宴那副皮囊，真的是顶好的。”其中一个富太太说。
那是苏志军的妻子。
“也不知道沈宴去了哪，现在又是一副什么光景。”另一个人感慨道，“这都大半年过去了，有关他的半点消息都没有听到过。”
“八成是落魄了，沈家毕竟……”
众人唏嘘，无人再提。
沈宴那人都人，也无非就是众人闲聊时的小插曲。
苏漾反而认真的说：“我要找，也绝对不会再找沈宴那样的了。”
“他也配不上你了。”
苏漾笑起来，却没有解释。
只是不想再伤害，一个这样的男人了。喜欢她这样的人，容易受伤。
而遥远的四线城市，一个男人，这会儿正逗着孩子，一个特别小只的小女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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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娃的身体不太好，总咳嗽，也总大口大口喘着气。不过男人给她折的纸鹤，她很喜欢，眼睛圆溜溜的。
“爸爸，教教小蝴蝶。”小女娃眼巴巴道。
“好。”男人笑着，耐心十足，把纸鹤拆了，然后当着她的面，又叠起来一遍。小蝴蝶学不会，他没有丝毫不耐烦，一遍遍教她，“别急，慢慢来，学习就是一个过程。”
小蝴蝶点点头，最后委屈极：“爸爸，不会呢。”
沈宴把她抱起来，低声哄道：“小蝴蝶还小，手没劲，爸爸明天再教你好不好？”
“好。”
这大半年时间过得飞快，小蝴蝶的普通话也差不多能说全了。
不过片刻，就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进来。
沈宴便连忙退了出去。
门外沈母站着，一副愁容，道：“阿宴，没多少钱了，小蝴蝶这病后续开销很大，你看要不找人联系一下苏家。”
这大半年，苏漾要是打钱，沈宴会留着，但是绝对不会在没钱的时候，去催苏漾。不愿意跟她再有半点牵扯。
而这两个月，苏漾都没有打钱过来，不知道是不是有了新的生活，就给忘了。
沈母看着面前的沈宴，沉稳了，但是好像变得没什么感情了，情绪一直淡入水。
沈宴在听到“苏家”二字时，眉眼都未动一下。
沈母叹口气，不该提及苏漾的，她道：“要不然找你阿姨，先要一些。医生正好要带小蝴蝶回市里做做检查，你跟着一起去。”
沈宴这才应下。
再次回到熟悉的城市，小蝴蝶满眼好奇窝在他怀里，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沈宴跟医生在机场分道扬镳，小蝴蝶的检查在明天，他先带孩子去找蒋文媛，到达徐家时，蒋文媛不在，接待沈宴的是徐斯言。
小蝴蝶见到生人，很害怕的躲了躲。
徐斯言道：“你哪来的闺女？”
沈宴并不作答，话也不多，他悄无声息的来，也打算悄无声息的走。
“你的性子倒是变了，变得麻木了，那股子目中无人的高傲感，也没了。这大半年吃了不少苦吧？”
原本沈宴就没有多少钱，还要养着一个体弱多病的孩子，生活有多艰苦，可想而知。养尊处优的少爷，那股锐气已经不见了，泯然众人矣，皮囊依旧出众，但在人堆里，已经不会闪闪发光了。
“苏漾现在倒是站在你原来的那个位置了，身边无数男人环绕着她，恨不得入赘苏家。遇上好的，她也会试一试。”徐斯言尝试着用沈宴最难以接受的话题激怒他，“真的是彻底把你忘了。”
可沈宴没有半点反应。
唯一算得上是反应的情绪，就是眉眼间那一抹不耐烦。
“唉，居然放下了吗，你能放下，可我到现在还没能放下。”徐斯言自嘲道。
他抱起小蝴蝶，道：“我先走了。”
小蝴蝶在离开徐家之后，才重新活泼起来，说：“像爸爸。”
“刚刚那个男人像爸爸？”
“嗯嗯。”小蝴蝶点头，“没有，爸爸，好看。”
沈宴终于有了笑意，如今他对什么都不在意了，唯一在意的，就只有小蝴蝶。
“我们今天找个酒店住一晚，明天带着小蝴蝶去检查，后天我们就回去见奶奶。”沈宴道。
只是小蝴蝶突然变得不说话，只是盯着一个方向，沈宴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熟悉的身影，正和一个男人肩并肩走着，说说笑笑。
沈宴情绪不变，心里也没有半分波动，小蝴蝶要是上去找苏漾，他也不会阻止。
只是孩子到底是没有上前。
小蝴蝶甚至也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她还很小，身体又不好，太久没见苏漾，几乎快要忘记她了。再次见到，也只觉得眼熟，具体是谁，不敢肯定。
由此可见，苏漾当初看小蝴蝶的频率，并不低。
不过这都无足轻重。
沈宴抱着小蝴蝶朝跟苏漾相反的方向走去，戴上口罩。
商场是一个环形，即便背道而驰，却也还能相遇。两个人擦肩而过时，谁也没有发现对方。
只要对一个人不上心，那么在人群中，绝对不能一眼发现对方。
小蝴蝶却道：“眼熟。”
也仅仅只是眼熟，再无其他。
沈宴没放在心上，带着小蝴蝶去酒店时，那前台看看他，面露惊讶之色。
沈宴也像是没看见，抱着孩子拿着房卡往楼上走。
几分钟后，前台回过神，拍拍身边的同事说：“刚刚那个，是老板前姐夫，沈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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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同事对前台说，“这怎么样也不像沈宴啊。”
不怪她不敢相信，谁能想到沈宴是这副“泯然众人矣”的模样。放在人群里，也只是个比普通人稍微高挑一点，俊朗一点的男人而已，穿着也普通，也不是不帅，就是跟以前对比，相去甚远。
只不过登记身份的证件，分明又是沈宴无疑。
霎时两人感慨万分。
“这件事，要不要跟老板说一声？”
前台叹口气：“沈宴和老板那可是仇敌关系，沈国山可是都进去了，你说沈宴恨不恨老板一家？而老板同样也恨沈家当年所作所为。没必要去说了。让他们各自相安无事也好。”
而沈宴带着小蝴蝶进了卧室之后，就开打开行李箱，开始给小蝴蝶洗漱准备睡觉了。
沈宴一开始给小蝴蝶洗脸，总是会把孩子弄哭，现在已经能熟练掌握力道和分寸了。
“爸爸，你今天，跟小蝴蝶，一起睡吗？”小蝴蝶渴望的看着他。
沈宴摸摸她的头，“当然。”
小蝴蝶太喜欢爸爸啦，爸爸让她很有安全感，能够一只手就能把她提起来。爸爸的怀抱也很宽阔，只要敞开衣服，她就能躲进爸爸怀里，藏在里面呢。
沈宴原本是打算带着小蝴蝶做完第二天的检查，就带着孩子回去的。只是没想到，小蝴蝶当晚突然发起烧来，他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她浑身滚烫时，就连忙起床带着小蝴蝶去了医院。
小孩子身体素质本来就差，再加上水土不服反应一下子就上来了。不过问题也不算大，验完血后，医生就开了点药，让他们回去了。
小蝴蝶小小一团，缩在沈宴怀里，弱不禁风，难受的小声哼哼唧唧的。
沈宴心疼坏了，却又无能为力，一路上都不停的哄她安抚她，小心翼翼的把她抱在胸口。
也不知道是不是小孩的天性，平常可以不见母亲，一到不舒服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母亲温暖柔软的怀抱。小蝴蝶终于想起苏漾了，她瘪嘴，想哭：“爸爸，我想要妈妈。”
沈宴微微愣神，眼神也逐渐复杂起来。
小蝴蝶的声音逐渐染上哭腔：“爸爸，可不可以见妈妈。小蝴蝶想要妈妈抱，妈妈抱抱，就不难受了。”
沈宴看着怀里的小蝴蝶，起先没有言语，小蝴蝶太想妈妈了，藏在他怀里小声抽泣着，到最后，整张脸都瘪成了红色，因为生病，一点精神都没有，看上去无精打采又可怜。
没有妈妈在身边的孩子，都很可怜。
沈宴最后带着孩子找到了顾越，顾越见到他怀里的小蝴蝶时，同样震惊不已，甚至远比看到沈宴落魄还要来的震惊：“沈宴，你从哪儿找了个孩子来？”
“我闺女。”沈宴说。
顾越道：“你闺女？”
沈宴道：“长得不像？”
顾越仔细一瞧，那小模样确实像沈宴：“你这闺女长得倒是挺讨喜。什么时候你多了个孩子，还是什么女人抱着孩子找上你了。对了，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自从沈国山进去之后，双方已经断联系许久。今日沈宴会上门，他没想到。
沈宴道：“我没有苏漾的联系方式了，想让你帮忙联系联系她。你知道的，我现在根本不够格见她。”
顾越的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敢相信：“都这样了，你还忘不了她啊？沈宴，你也太没有出息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顾越还是把手机给了沈宴。但他没想到的是，沈宴在找到苏漾的号码后，就把手机给了小蝴蝶。
“你这报复苏漾，故意让你孩子膈应她呢？”看这孩子的年纪，不超过一岁，显然是在沈宴跟苏漾婚姻期间有的，侧面说明，沈宴在那个时候，出轨了。
沈宴没有理他，只是问小蝴蝶：“你知不知道怎么约妈妈见面？”
“知道呢，以前，小蝴蝶，都是自己给妈妈，打电话的。”
沈宴摸摸她的头顶：“那小蝴蝶自己打。”
“爸爸不想妈妈吗？”小蝴蝶反问道。
沈宴沉默，他不能在孩子面前形容得两人关系恶劣，良久后说：“爸爸想妈妈的时候爸爸会自己打，现在是小蝴蝶想妈妈不是吗？所以小蝴蝶也要自己打。”
“哦，那小蝴蝶自己打。”
她乖巧的的等着苏漾那边接通，已经准备好了诉说自己的思念，可电话却迟迟没有打通。
小蝴蝶逐渐有些不安，像是被抛弃了一样，她求助的看向沈宴：“爸爸，妈妈为什么不接我电话呢？”
沈宴心疼不已，哄道：“妈妈可能在忙。”
顾越的心里，却因为这几句话，惊涛骇浪。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也会是苏漾的闺女。
苏漾也从来没有提起过，她跟沈宴也处于失联状态，想来对孩子也是不闻不问。
最后苏漾那边的电话，到底是没有被接起。
小蝴蝶伸手抹眼泪。
沈宴逗她，安抚她，跟她耐心解释：“妈妈现在是大老板，每天要忙着工作，不然哪里来的钱给小蝴蝶看病是不是？妈妈可能这个时间点正在忙，要是有空了，她会联系小蝴蝶的。”
“好哦。”小蝴蝶说。
沈宴对顾越道：“如果她给你回电话，你让她给我打一个。”他留了他新的电话号码。
顾越说行，然后他就看见沈宴先是抽纸把孩子脸上的眼泪给擦了，之后便把孩子给抱了起来。小蝴蝶趴在他的肩膀上，鼻子红红的，还是很难过，却乖巧的一个字都不再说。
顾越心都要化了，只道沈宴这孩子真乖巧，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懂事了。而同时他又觉得孩子可怜，分明这么小，却要牵扯进父母的事情里。
本来沈宴跟孩子都这么乖，苏漾的婚姻生活该是很幸福的。
而现在，沈宴明显依旧耿耿于怀，这一次，他是真的感觉到，沈宴在提起苏漾的时候，不是假装不在意。而是真的，想保持距离。也许没有孩子这个羁绊，他压根不会出现。
顾越在心底长叹一口气，眼睁睁看着沈宴和孩子走远。
然后他的手机响了，是苏漾回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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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越按照沈宴的吩咐，把他的号码发了过去，道：“这是沈宴的新号码。”
苏漾像是刻意回避这个话题，说了一句知道了，便用有事推脱，挂了电话。
顾越本来想跟她说一声，电话是孩子打的，可又怕得到一个连他听了都要伤心的结果，到时候跟沈宴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便没有说起这事。
再者，苏漾到现在都没有提起过孩子的事情，想来也是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这事。她要是知道自己知晓了这事，心里也许会不舒服，毕竟谁也不希望有秘密，掌握在别人手里。
苏氏因为苏漾的“为父申冤”，口碑很好，企业蒸蒸日上。顾越想跟苏氏保持良好的联系，在很多事情上，就不得不选择明哲保身。
这都是现实，就得趋利避害。顾越感慨。
而沈宴则是带着小蝴蝶去了一家面馆，小孩子精神不好，面是沈宴一口一口喂的。等她吃不下去了，他才作罢，三两口把自己那份吃完了。
他打算明天就带着小蝴蝶走，沈宴怕自己照顾不好孩子，有沈母在，他要放心许多。
回到酒店之后，沈宴看小蝴蝶状态差，昏昏沉沉的，看上去极难受，他哄了一阵，她的眼睛依旧睁得大大的。
沈宴起先以为她是睡不着，可没过多久，她开始小鸡啄米了，却始终不愿意睡觉。
等他手机一响，小蝴蝶就猛的把眼睛给睁开了，她期待问道：“是妈妈吗？”
沈宴没有说话，只是一味看着小蝴蝶，那句“不是”，在她这样期许的目光之下，几乎要说不出口。可他没法对孩子撒谎，还是摇了摇头，“是奶奶的电话。”
“那小蝴蝶，跟奶奶，问声好。”小蝴蝶很讲礼貌。
沈宴把手机递给她。
小蝴蝶跟沈母聊了有一会儿了，直打哈欠，沈母宠溺道：“小蝴蝶，要是困了就先睡觉吧，明天就能见到奶奶了，不用特地跟奶奶聊天。把电话给爸爸。”
小蝴蝶就乖乖的把手机给了沈宴。
沈母又问了钱的事情，得知已经拿到手后，才放心下来，这个年头，哪怕是找亲姐妹接济，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两次还好，多了就讨人嫌了。
沈宴道：“小蝴蝶困了，我先哄小蝴蝶睡觉。”
小蝴蝶在家里，一般沈宴八点就让她睡觉了，她跟沈宴打商量说：“爸爸，可不可以，等妈妈电话来了，小蝴蝶，再睡觉。”
她耷拉着眼睛，小声的说：“小蝴蝶已经，很久没有，听到妈妈的声音了。她不会不要小蝴蝶，你跟那个叔叔说，让妈妈回电话，妈妈知道是小蝴蝶打的，肯定会回的。”
沈宴看着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俯身下去亲亲她的额头。小蝴蝶这会儿还在发烧，可就是不愿意睡一会儿，原来一直是在等苏漾的电话，所以强撑着。
可是苏漾未必真的会打电话过来。但他又觉得，她在其他任何方面狠心，总不至于，女儿生病了，还不闻不问。
沈宴想，或许能等到这一通电话。
只是跟小蝴蝶不同，他其实并不想听到她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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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蝴蝶脸蛋已经烫红了，说话也逐渐有气无力：“爸爸，可以吗，等到九点，小蝴蝶就睡觉。”
沈宴拒绝不了，给她盖好被子：“可以。”
他发了个消息给顾越，问他有没有告诉苏漾，后者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苏漾回电话，而他把他新手机号码也转告给了她。
沈宴心里有了点数，耐心的陪着小蝴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但是到了九点，苏漾的电话却并没有打进来。
途中小蝴蝶一直在问几点了，沈宴不忍心，在九点这个时间点时，说是八点半，可多等了半个小时，手机也依旧没有动静。
小蝴蝶又聪明，沈宴不好一直骗她，只能说：“妈妈今天大概有事，小蝴蝶先乖乖睡觉好不好？”
“嗯。”她瘪嘴，分明不理解和委屈，却还是没有拒绝爸爸的要求。小蝴蝶起身亲了亲沈宴的脸，跟他说晚安，然后钻进被窝里，整个人埋进去。
沈宴就先去洗漱了。
再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时，就看见小小的身躯，一抽一抽的。
沈宴过去掀开被子的时候，只见小蝴蝶缩成一团，紧紧抱住自己，满脸都是眼泪。小孩子从小就没有母亲在身边，可是从来没有一天，像今天这样难过过。
小孩的心思敏感，父母之间的异样，又怎么可能察觉不出来。
“小蝴蝶，这是怎么了？”沈宴把她提起来抱进怀里，边走边哄她。
她不肯说话，一味的哭，哭过头了，止不住的打嗝。
“是不是还是想要妈妈？”沈宴的声音僵硬非常，尽量忽略这个名字带来的异样感，“别哭好不好？爸爸去给你找妈妈，爸爸带妈妈回来看你，好不好？”
“可以吗？”小蝴蝶止住哭泣。
“当然可以。”
“可是我怕，怕妈妈不见我。”她拽着沈宴的衣服，“妈妈好像，不爱小蝴蝶了。”
沈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实在是心痛的不得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同病相怜，很久之前，在他还是一个少年时候，他也曾经在心里质问过：她好像不爱我了。
沈宴曾经怕极了苏漾不喜欢他，所以他拼命对她好，什么都听她的。让自己看上去很好管。实际上呢，他天生是那种逆反当祖宗的贵公子性子，活生生为她什么都改了。
如今他女儿，也是这样卑微。
沈宴猛吸一口气，道：“爸爸让医生阿姨过来守着你，然后爸爸去给你把妈妈带回来，好不好？”
“好。”小蝴蝶用力的点着头，殷切说道，“那你一定要把妈妈带回来好吗？小蝴蝶有好多话，想跟她说呢。”
“爸爸答应你。”沈宴怜爱的说。
沈宴离开酒店已经是半夜了。
这座熟悉的城市，也已经陌生。很多店，其实沈宴都没有见过，都是新开的。
他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苏漾，只能先去苏家试一试。
寒冬夜晚总是格外的冷，沈宴到达别墅区门口的时候，跟保安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但对方不放行。
“我是沈宴。”他不得不自报家门。
“我知道。”保安的语气里却包含鄙夷，“陌生人，不放行。”
因为沈国山的事情，沈宴早就习惯受到这样的冷遇。
他顿一顿，道：“我找苏漾。”
“说了，你这种情况，不会放你进去的，要么你自己联系她。不过——”保安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苏小姐，如今可没有精力搭理你这个杀人犯的儿子。苏小姐现在有男朋友，你要是有点眼力见，就不该来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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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安的话，让沈宴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很难堪，知道这是保安刻意刁难他。
沈宴的脾气，他可从来不是被人这样对待的性子，按照往常，他应该转头就走的。可是他答应了小蝴蝶，要带苏漾回去见他，所以他忍下来了：“你把她电话给我，我自己联系她。”
“你想想看，你为什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说明苏小姐并不打算跟你有任何牵扯。不没有她的同意，我不能随便把她的号码给别人。不过她还没有回来，你要是等的住，大可以在门口等她。”
保安认为，就算他等到了苏漾，后者也未必会搭理他。
沈宴没有说话，但是还真就耐心坐在门口了。他出来得急，身上穿的单薄，有些发抖。一等就是一个多小时。
当然沈宴也联系过顾越要苏漾联系方式，但他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没有回他。至于其他人，早跟沈宴断了联系。
最后还是苏英芝回来，她看到在门口的沈宴时，情绪里带了点晦涩。
她想当做没看见，可是沈宴已经朝她走了过来。那句称呼在他嘴里辗转许久，才收了回去，最后疏离道：“你好。”
曾经那么多声姑姑，最后只变成了一句你好。
“什么时候回来的啊？”苏英芝叹气道。
“明天就走了。”沈宴说，“我来找她。”
“你们还是不要见面……”
沈宴打断她：“我也没想过跟她见面，是孩子想见她。”
“小蝴蝶也在这儿？”苏英芝惊讶道。
“嗯。”沈宴说，“我可以避开，让孩子单独见她。小蝴蝶有点不舒服，念叨着要妈妈。”
“孩子现在在哪？”
沈宴报了酒店地址。
“漾漾现在不怎么住在这边，她自己买了一栋别墅，既然是孩子要见她，你去找她吧。”苏英芝把苏漾住都地方，告诉了他，“我先去酒店看看孩子。”
沈宴很快就打车到了苏漾的住处。
苏英芝的电话，这边保安倒是没有为难他。
沈宴按照地址找到苏漾的别墅，却在她门口站了半天没有动，他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按响了门铃。
然后他就听到了脚步声，门锁响动的那一瞬，他还是有些紧张，沈宴恨苏漾，也像是把她给忘了，可是他知道的，他就是在骗别人，也是在骗自己，与其说是恨，不如说是又爱又恨。
这大半年里，他其实还是经常梦到她，梦到她跟他道歉，梦到他们和好，也会梦到一切都是假的，什么都没有发生。但是梦里有多美好，现实就有多残酷。每一次从梦里醒来，他都会更加沉默，更加不愿意提起她。
沈宴其实远比小蝴蝶还要想苏漾的，只是他藏起来了，他过不去沈国山这道坎。
他也怕她看见他现在这副落魄模样，怕看见她眼神里的惊讶：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沈宴能坦然接受所有人的目光，可是他没有做好接受苏漾的目光。
下一刻，门开了。
如他所愿，苏漾不会看见他落魄的模样了。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穿着睡袍，头发湿漉漉的，刚洗过澡。
沈宴太熟悉这种情况了，不是在完事前，就是在完事后。
他脑子有些空白，站在门前，被男人打量着。
被保安鄙夷的时候，沈宴没什么想法，被其他人嘲笑，也无动于衷，但现在，男人只是一个眼神，他就觉得自己像是个小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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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在看到沈宴之后，嘴角上扬，用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语气说：“是你啊。”
沈宴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跟他差不多高，长得也算是人模狗样，但他之前从来没有见过他。或者说，从前的沈宴，根本不屑于去认识这样的人。
可是偏偏，苏漾找了这样一个男人。
沈宴在她如今的男人面前，不愿意丢脸，于是他冷着脸，疏离而又保持着那点傲气，说：“我来找她。”
男人笑了：“她的事情我做决定就好，她不会见你，你现在可以滚了。”
沈宴被他挑衅得忍不住想要发抖，可是他不得不保持着冷静：“我找她有急事。”
“你还真是变了。”男人感慨道，“以前我只不过是给苏漾送一封情书，你就来警告我，那副护食的模样还真把我给唬住了。但是你看看你现在……不过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真的会轮流转的是不是？现在你那么护的人，却天天跟我一起。”
男人恶劣的笑着：“沈宴，苏漾，可是个反差，白日里冷静自持，至于晚上……真的很诱人是不是？”
沈宴依旧不记得他。
他从苏漾身边赶走过太多的人，只要有一点苗头，他都会一一警告对方。
可男人的话，让沈宴真的很难受很难受，他开始有点无措，甚至有点想逃跑。
占有欲让他想要歇斯底里，理智却把他拉回来，苏漾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
他们分开了，可是对沈宴而言，他们只是不能在一起，她还是他的全部，他已经做好了一辈子孤身一人的准备，没有苏漾，也不会有别人。
可是他不过是她生命中，一个为父报仇的垫脚石，一个可有可无的过客。
沈宴说：“麻烦进去转告她一声，孩子要见她。生病了，哭着喊着要妈妈，不然我不会来打扰她的。”
男人的脸色变了。
沈宴在这时候提及孩子，其实也有几分故意成分。
男人不情不愿的进了屋子，几分钟后，他走了出来，道：“她说不去。”
沈宴不愿意相信这个结果，他声音冷了几分：“我不相信她连自己的女儿都不愿意见。”
男人大方让出一条道让他进去自己看看情况：“她今天应酬回来很晚，这会儿还醉得不省人事。刚刚又跟我……我问话她也是半醉半醒，勉强回了我一句。”
跟他做了什么，不必细说，是男人都懂。
沈宴原本是打算一探究竟的，只是在进入客厅，看见地面上散落的女士衣物时，双腿突然如同灌铅。
他能想象，那种热情。他也有过迫不及待，然后打横把她抱上楼。
苏漾大概是快乐的，快乐得似乎无暇顾及闺女，不然怎么会两个月忘了给小蝴蝶打钱？
沈宴突然如鲠在喉，女儿那样想她，可她连给女儿看病的钱都忘了。小蝴蝶要是知道，她那么依赖的母亲，却根本没有记起过她，该有多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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