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结束。
顾燃靠着椅背揉了揉眉心。
正在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顾燃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接通，“喂。”
“阿燃，你在公司吗？我现在去找你。”
顾燃看了眼桌上的日历，“今天这么快就拍完收工了？”
楚思宜欲言又止，“今天……今天没有拍摄。”
“没有拍摄？为什么？”顾燃问。
他刚才出去洗手间之时，便看到沈桑的办公室锁着门，显然是出了外勤。
每次广告拍摄，沈桑都会在现场盯着。
她今天既然已经去了摄影棚，怎么会没有拍摄呢？
“我们到摄影棚的时候，阿凉突然跟我们说事情紧急，不拍了，说完她就离开了，我们也不知发生了何事。”
“应当是出了什么紧急情况。既然没有拍摄，那你就来公司找我吧。”
这三年里，沈桑的工作态度，顾燃都看在眼里。
如果不是真的有特殊情况，她不会说不拍就不拍。
听着顾燃的语气中对沈桑没有任何责怪，电话那头的楚思宜冷笑，嘴上却沈柔的说，“我猜也是出了什么特殊情况。对了，阿燃，我有一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什么事？”
“这次拍摄的时候，我想自带化妆师。我这几年一直在国外回到国内，有些水土不服，皮肤状态不是很好。我怕国内的化妆师不清楚情况，画出来的妆容没有预期的效果，拍摄出来自然也不好看。我的化妆师最了解我的皮肤状况，能够发挥到极致。”
顾燃还以为是什么大事，“这点小事，你也要向我报备？”
楚思宜却说，“这哪是小事？工作上的事情不管再小都要沟通得当，这时互相尊重，合作的诚意。阿燃，我很在乎这个代言，当然要事事上心。我要是不提前报备，说不定就有人说我耍大牌呢。”
“你说的对。”
楚思宜这点小事都要向顾燃说明，而沈桑却没有把今天不拍摄通知到位，高下可见。
只是顾燃对沈桑的工作一向信任，以前 MQ的发展顾燃也几乎很少插手，给予沈桑足够多的自主权。
今天这事儿他并没有急着过问。
……
第二日的拍摄，楚思宜及其团队果然没有迟到。
昨天布置的现场没有拆掉。
楚思宜化完妆，做好造型，换上服装就可以直接进行拍摄了。
只是这一次又有事故发生。
“沈总监，您快去化妆师看看吧。”助理小跑着过来通知沈桑。
“发生什么事了？”沈桑抬起头。
“楚小姐自带了化妆师，好像是因为妆容跟造型问题，跟唐小姐发生了争执。”
沈桑放下手中的杂志，简直朝着化妆间走了过去。
看到沈桑，唐诗诗走出来，一脸烦躁，“阿凉，你来的正好。楚小姐自带了化妆师，还搞了一个什么乱七八糟的妆容，你自己去看看吧！”
沈桑走进去，王妍笑着说，“沈总监，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思宜的化妆师米拉小姐。你应该听说过米拉小姐吧，她是世界小姐比赛的御用化妆师。”
唐诗诗在一边翻了个白眼。
“你好。”米拉用中文与沈桑打招呼。
“米拉小姐，你好。”沈桑冲着米拉颔首，又看向王妍，“王总监，我能理解楚小姐习惯用熟悉的化妆师，但妆容和造型为什么不按照要求来？”
“沈总监，您先别生气呀。米拉小姐说了，你们给出的造型和妆容根本不适合思宜，难道米拉小姐的设计配不上你们的服装呢？”
沈桑还未说话，唐诗诗便忍不住站出来，怒道，“王大经纪人，这根本不是诚意跟配不配得上的问题！米拉小姐的妆容和造型跟今日要拍摄的主题完全不搭，如何起到广告的作用？”
王妍轻笑，“唐小姐这话说的，现在广告代言拼的不都是粉丝体量？思宜的号召力在这里摆着，只要好看粉丝就买单，与造型有多大关系呢？”
唐诗诗还想再说，沈桑拦住他，对王妍说，“王总监，我希望你们明白，这件重要的是双方的合作关系！按照合约，在广告拍摄中，楚小姐应该配合我方，你们擅自更换妆容和造型，也应该与我们商议。”
这时楚思宜突然站出来说：“阿凉，真是抱歉，忘了通知你了，只不过这件事情我昨天已经跟阿燃提过了，他已经同意了。”
沈桑愕然。
她张了张嘴，嗓子里就像吞了一口沙子一样，干涩地说不出话来。
忽然有些无言以对。
方才的据理力争，在别人看来，仿佛就像跳梁小丑一样。
原来顾燃已经同意了。
沈桑突然觉得很是可笑。
因为楚思宜，顾燃一次又一次的插手 MQ的事。
因为楚思宜，顾燃一次又一次的打乱她的安排布置，却让她来收拾烂摊子。
先前的营销计划早已准备好实行，却因为更改代言人而变成废纸，他看不到她废了多少的努力，才维持住现在的局面。
他只需要讨好楚思宜就行了。
至于事情会不会变得麻烦，那是沈桑自己的事情。
他又怎么会关心呢？
唐诗诗听了，更是觉得离谱，“顾总同意了？顾总怎么会管这种小事？”
楚思宜笑：“唐小姐也知道这是小事，所以阿燃就说由我自己决定。”
唐诗诗：“楚小姐，任谁也都知道我口中的小事，是相对于顾总而言，妆容和造型在拍摄之中非常重要，希望你明白，我只是在质疑顾总，为什么会管这件事情？”
王妍说：“你的意思是，思宜在说谎喽？沈总监，如果你们不信，大可以打电话给顾总确认。这件事情是顾总给予我们的权限，我们坚决的维持原样。剩下的你们去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大可以解约而行，我们思宜又不差这一个代言。”
楚思宜站在旁边，一言不发。
唐诗诗被王妍气的没脾气。
出了化妆间的门，她直锤手心，“干了这行这么多年，合作了那么多明星，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不要脸的人。既然不差这一个代言，又何必从林嫣然手里抢下来呢？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恶心死了！”
唐诗诗在圈内也是一个出了名的妆造大师，跟许多影视明星都有过合作。
去年一个网剧火了男主，而其中的女主知名度也大大提升，却经常被人诟病容貌平庸，面部角度线条太钝，后来经由唐诗诗的指点妆照拍了一组写真，立马火出了圈。
朱凡也在旁边目睹了方才的那一幕，她安慰唐诗诗，“别生气，还是想想这件事情接下来怎么处理，如果她坚决不改妆造，那么……可能要换一种拍摄方案了。”
唐诗诗看向沈桑问：“阿凉，你准备怎么处理？”
“你们先去休息室稍等，我去打个电话，回来再商量。”
“行，你去吧。”
沈桑走向摄影棚无人的空地，拿出手机拨通顾燃的电话。
不大会儿，电话被接起。
话筒的那头传来了沉稳的男声，“喂。”
“是我，沈桑。”
“有什么事吗？”
“顾总，你答应了楚小姐，自带化妆师和妆造？”
电话那头的顾燃顿了一下，说道，“嗯，怎么了？”
“今天的拍摄计划都是跟化妆师摄影师还有道具确定过的，她的妆造与今天的拍摄计划极为不符，并且坚决不肯更换，且还以终结合作要挟，只怕会对广告最终呈现效果有影响。”
沈桑说完，顾燃沉默了。
沈桑抱着一丝希望，顾燃能够收回他在妆造这一方面给予楚思宜的自由。
在楚思宜回来之前，沈桑一直认为顾燃在工作上是一个认真理智一丝不苟的男人。
就像她在公司和工作中犯错，顾燃也从来不会有任何的包庇和怜惜。
刚进公司的时候，她也曾在会议上被顾燃亲口点名，指责，批评，当着所有员工的面，脸面扫地，下不来台。
但在楚思宜回来之后，仿佛一切都变了，原来顾燃在公事上也是一个会徇私的人，只不过徇私的那个人不是她，而是楚思宜。
只是让沈桑失望了，只听到顾燃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没听到沈桑的声音，顾燃又说，“思宜不是这样的人。终结合作，这对思宜有什么好处呢？”
沈桑叹了口气，“没有误会，我跟她们沟通，她们坚决不改。”
顾燃不答反问，“我还没有问你，昨天定好的拍摄为何没有执行，且未通知思宜？”
沈桑窒息了一瞬。
顾燃根本不信她。
“嗯？”顾燃把沈桑的沉默当做心虚，“沈桑，我对你很失望，昨天，思宜不曾说过你一句坏话，反而为你辩解，而你呢？”
顾燃的话声声入耳。
沈桑浑身发凉。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颤抖不已，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大脑一片空白。
沈桑口中发苦，嘴唇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她像是一个逃兵，不敢再听顾燃接下来的话语，慌不择路地按掉了挂断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