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羽绮动了动,膝盖一阵钻心的疼。
趴在床边的时蝶睁开眼,惊喜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时羽绮轻‘嗯’了声,看着一室冷清,却是下意识问:“他来过吗?”
时蝶一怔,随即强压愤懑,满眼心疼:“摄政王……去了苏府。”
时羽绮失了神。
心口一阵疼,忍过了才回过神。
不再问那个人,她沉默着任由时蝶替她涂上膏药。
伤口火辣辣的痛似乎都无足轻重。
又过了几日,宇文煜终于来了琼花楼。
他拿了上好的伤药“积云散”,亲手为时羽绮抹上。
“涂了这药,明日便会好。”宇文煜语气轻松。
见时羽绮直直看着他,他又说:“别怕,她出了这次气,今后便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一句说来平常的话。
却是伤她最深的刀。
时羽绮难以控制的红了眼,她看了他许久,张了口。
“多谢王爷。”
宇文煜微怔一瞬,随即将药放在一边,笑着道:“过两日,礼部侍郎黄柯会再来,他喜欢你的琴,你届时灌醉他问清楚邵将军之事。”
时羽绮没答应,反而问起另一件事:“阿煜,我弟弟这个月有给我寄信吗?”
宇文煜眼神微动。
随即若无其事开口:“岭南近来不太平,恐怕是要耽误些时日。”
“放心,我答应过你,不会有事的。”
他将时羽绮揽在怀中,诺言坚定极了。
待宇文煜走后,时蝶冷着脸端来晚饭。
因为宇文煜讨厌小动物而被关起来的小白也被放了出来。
“喵喵”叫着,它用头蹭着失神地看着窗外的时羽绮。
等到残阳如血。
时羽绮才回了神。
将小白搂在怀里,暖烘烘的猫似乎才缓解了一分心口的冰凉。
她突然喃喃的问:“小蝶,爹要是知道我现在成为了这样的人,只怕会恨不得没生过我这个女儿吧……”
时家忠君至诚,时羽绮现如今做的事,细数来,只怕件件大逆不道。
时蝶望着她的眼神无比温柔心疼:“小姐,老爷不会怪你,他最疼你了。”
时羽绮勉强勾起唇,笑容里却盛满了悲哀。
几日后。
礼部侍郎黄柯果然又来听琴。
时羽绮打起精神,样样周到。
但奇怪的是,黄柯似乎并不沉溺琴音,甚至面对她的殷勤有些避之不及。
时羽绮正想着这次要无功而返,他突然屏退下人,下定决心般开口。
“时小姐,其实……在下乃是奉友人所托,前来送一封遗书。”
黄柯低头取出一封信来。
信封发黄,沾染血污。
时羽绮心口莫名一攥,视线凝在信上。
“……谁的遗书?”她喉咙干涩。
带着血痕的信封被递到身前。
寥寥七字,字字戮心。
——“家姐亲启,弟时铭。”
======第4章======
“阿姐,你收到信时,弟恐怕不在人世。
几位堂兄半途折陨,唯弟一人独存至岭南。
时家从未欺君叛国,竟为人所害落得满门离散……岭南多毒障,弟弟近日也越发精神不振……
爹爹在时,总叫我要照顾姐姐,那时我不懂事,如今要走了才知道后悔。
我不怕死,可我走了,你和娘亲两个单薄女子该如何生存?
细细思量,竟胆寒至死也无法瞑目……
若真无再见之日,只望阿姐坚强,奉养母亲。
不孝子时铭。
——奉安二十四年,绝笔。”
红烛低泪,黄柯坐立不安。
面前绝色女子已经枯坐许久。
花了六年,一步步调任至京城后他才知道,昔日好友的姐姐竟已沦落至烟花之地。
上次一见后他愧疚无比,思虑良久才再次前来。
本以为看见信后,时羽绮会痛哭失态,没成想竟如此平静……
时羽绮没有哭,她只是重复的读着信上每一个字,让每一个字在心底一刀刀刻着。
良久,她才问:“时铭,他走的时候……痛苦吗?”
黄柯沉默着:“时兄他……坚持了半年,血竭而死。”
时羽绮的唇抖了抖。
黄柯又道:“时小姐,时兄曾于我有大恩,在下不能让你再待在此处,今日便为你赎身。”
时羽绮抬起眼,眼中毫无波澜。
“我的身价,是白银万两,你付不起的。”
黄柯呆在当场。
时羽绮起身:“小蝶,送大人离开吧。”
……
送走黄柯,时蝶担忧至极。
“小姐,你若想哭就哭出来吧……”
时羽绮越平静,她越不安。
时羽绮摇摇头,咽下喉间腥甜:“我真的没事。”
半夜,宇文煜果真来了。
他给时羽绮带了京中时下最流行的胭脂,笑意盈盈,心情很好的样子。
时羽绮坐在榻上,没有起身迎接。
宇文煜笑得温柔:“怎么傻坐着,在想什么?”
时羽绮一寸又一寸的扫着他熟悉的带笑眉眼,却只觉陌生至极。
相关Tags: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