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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05 14:11:20   热度:37.1℃   作者:网络

慕云卿颊边笑靥依旧,似水莲般明媚,温声细语地说:“舅母方才字字句句皆是掏心窝子的话,那卿儿也就不瞒您,卿儿喜欢样貌俊美之人,表哥他虽也生得清隽秀雅,却无法给人那种容貌精致更甚女子的惊艳之感,是以卿儿不愿意。”
这话说得,老夫人和孙氏都懵了。
她们设想过,慕云卿或许会不愿意,但她们料想她回绝的理由无非是嫌弃沈晏是庶出,抑或是不满意他的性格,她们甚至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哪里想到,她竟是没看上他的样貌!
见老夫人和孙氏震惊不已,面面相觑的样子,慕云卿悠哉悠哉地端起茶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与人交锋之时若想占上风,那就不能被人牵着鼻子走,出其不意,才能打乱对方的阵脚伺机取胜。
这“浑不吝”的交谈方式,还是她从容锦那学来的。
如今看来,效果甚佳。
惊愕过后,老夫人不赞同道:“卿儿啊,这俗话说得好,男才女貌,这男人讲究建功立业,他只要是个有本事的就好,你管他样貌做什么,那模样生得再好还能当饭吃啊?”
慕云卿甜甜一笑,毫不避讳地说:“虽不能当饭吃,但只要瞧着那样的脸,卿儿便觉得欢喜。”
“可是……”
“外祖母不必再劝,卿儿心意已定。”
见她是铁了心,孙氏便示意老夫人别再规劝,转而问道:“话虽如此说,却不知卿儿口中的美男子,是怎么个模样?可是你已有心仪之人了?”
“没有。”
“那……”
“卿儿虽未有心仪之人,但见那话本中所写,公子容貌艳丽,纤妍洁⽩,如美妇⼈,螓⾸膏发,⾃然蛾眉,见者靡不啧啧……料想这般谪仙人物,虽世间少有,但绝非没有。”
老夫人和孙氏听了都不约而同觉得慕云卿怕是傻了,就因为那话本子多是俊美公子,她便一心也要寻个那样的夫君,这不是痴人说梦嘛。
不过……她傻一点也好,这样才好拿捏。
见和慕云卿直说说不通,老夫人也就没再多费唇舌,很快便让她走了。
而慕云卿前脚走,后脚孙氏便又生歹念:“既然好言好语相劝她不听,那索性将生米做成熟饭!”
“你是说……”
“清白都没了,到时候还不上赶子嫁!”她就不信,她还摆弄不了这么一个小丫头。
第54章  他也有前世的记忆
再说慕云卿从宝墨堂出来之后,竟见沈晏站在廊下,原以为他是来给老夫人请安,抑或是在等孙氏,不想,竟是在等她。
一见她出来,沈晏立刻便迎了上来,脸上的笑容近乎殷切,看得慕云卿微微怔愣。
总觉得……今日的沈晏与往日不大一样。
沈晏笑容灿烂,很开心看到她的样子:“卿儿,我方才从外面回来,买了你最爱吃的蟹粉酥。”
慕云卿:“……”他不会是被人下降头了吧。
余光瞥见候在廊下的一众下人,慕云卿表情淡淡,不似沈晏表现得那般热络:“多谢表哥,只是近来胃口不大好,常吃些清淡的。”
闻言,沈晏急切地追问道:“那你想吃什么?我即刻叫人去买回来给你!”
“不必麻烦了。”说着,慕云卿抬腿就走。
沈晏不死心,竟跟了上去。
两人都走出去一段距离了,宝墨堂门口的婢女婆子还能隐隐听到谈话声,是沈晏在一味讨好慕云卿。
见此情形,众人心里都不禁猜测,暗道四公子如此中意表姑娘,老夫人和二夫人又都有意成全,看来这府里很快就要办喜事了。
可她们不知道的却是,待走到无人之处,沈晏脸色蓦地一变,面上笑容褪尽,只余下无边的淡漠。
他也不再像方才那样亲亲热热地唤慕云卿“卿儿”,张口就是生硬的一个“你”字,跟方才判若两人。
“她们的意思,你如今已经知晓,准备如何应对?”他负手走在慕云卿身侧,若只远远瞧着这画面,还当真以为是郎情妾意呢。
慕云卿的视线遥遥落在远处,漫不经心地说:“此非我一人之事,表哥难道想坐享其成?”
这话说得令沈晏多看了她一眼:“你我处境不同。”
“有何不同?”慕云卿弯唇一笑,嫣然道:“难道表哥不也是心有所属?”
沈晏脚步猛地顿住。
他拧眉看着慕云卿,眸光锐利,眼底尽是锋芒。
慕云卿目光不躲不闪地同他对视,索性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心仪宁安郡主,我可有说错?”
沈晏眸光微动,沉默不语,只眼神变得警惕防备起来。
慕云卿微微扬眉,似是也无需他回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那日在长公主府门口,你并不是顺路接我和六妹妹回府,而是专程赶去看宁安郡主的,虽无法同她说上话,但想来只远远瞧着她,心里也是欢喜的,表哥用情至深,令人动容。”
那日沈晏望着的方向,是进宫的方向。
而从宫里来的,就只有宁安郡主一人。
沈晏当时的眼神……慕云卿记忆犹新,之所以印象深刻并笃定他对宁安郡主有意,皆因她曾不止一次在容锦眸中看到那样的目光。
不过还有一点,慕云卿没有挑明了说,那就是邱承之死,原本她始终想不通沈晏动手的原因,可倘若是为了宁安郡主的缘故,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
这也愈发说明,沈晏他的确也有前世的记忆,否则的话,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就对邱承出手。
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沈晏也不必再继续隐瞒,他坦言道:“孙氏让我对你大献殷勤,是以方才在下人面前那般表现,不过看你的反应,你已跟老夫人拒绝了这门亲事?”
“是。”
“以我对她们的了解,此事绝不会就此作罢,她们必有后招。”
慕云卿垂眸,若有所思。
这一点她也想到了。
依老夫人和孙氏今日的表现,她估摸着,她们“好言相劝”自己不听,她们便会剑走偏锋了。
只是说到底,此事的关键还是在沈晏的身上。
若他这个正主不肯配合,老夫人和孙氏也是无法。
思及此,慕云卿心下百转,故作不解地问他:“此前表哥曾多番暗中提醒,我心下自是感激不已,只是我不懂,表哥因何如此做?”
沈晏瞥了她一眼,默然一瞬才回答:“你无需如此试探我,以你的聪慧,焉能想不到我在这府中的境遇?”
表面看起来,孙氏的确待他很好,可他终究只是庶出,而非她亲生。
何况,前世种种历历在目,他如何能够重蹈覆辙!
侯府中人自是对不起他,但他也不曾让他们好过,前世已尽,今生他只一心迎娶宁安,好生同她过日子。
之前相助慕云卿,不过是念着前世她曾有恩于宁安,他为宁安还报一二罢了。
慕云卿听他如此说,心里倒是有了几分真切的疑惑:“既如此,你为何还留在这里委曲求全?”
“眼下还不是撕破脸的时候。”他尚未准备万全,若此时脱离侯府必会闹到声名狼藉,如何还配求娶宁安。
慕云卿和沈晏说话的地方并不十分隐蔽,时不时便会有下人从不远处经过,见他们两人在一起,皆捂着嘴偷笑,快步离开,唯恐打扰了他们似的。
见状,沈晏不觉皱眉:“此事不宜耽搁。”
万一传扬出去,叫宁安听到了,恐会影响她对他的看法,尽管……她如今怕连他是谁都不知道呢。
慕云卿心里也是这般打算,只不过,她倒不是怕容锦得知此事对她有何误解,而是怕他盛怒之下杀沈晏泄愤。
他们俩虽各怀心思,但目标却出奇的一致。
议定之后,慕云卿率先离开,经过花园之时看到有个小厮满脸伤痕地从不远处走过,一瘸一拐的,显然是身上也带着伤。
美眸微眯,她仔细回忆了一下,隐约想起他好像是沈拓身边伺候的人。
意味不明地浅浅一笑,慕云卿缓步朝客院走去,路上听到下人在议论,说什么请大夫吃药的话,让秋桑仔细去打听一番方才得知,原来是沈妙芸病了。
慕云卿听后并不意外,意料之中的样子。
倒是秋桑有些莫名:“小姐,您怎么也不问问她得的是什么病啊?”
“可是头发掉的太多,害怕了?”
“您怎么知道?!”
慕云卿淡笑不语,心说就是我算计的,我如何不知道!
之前她诓沈妙芸吃水豆腐的时候喝汤,便已然在挖坑了,水豆腐能吃,但那汤却是万万喝不得的,喝了便会脱发。
女子爱美,沈妙芸更是个中翘楚,如今眼瞧着那一头乌黑的发日渐脱落,想必会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
想到什么,慕云卿对周嬷嬷道:“烦嬷嬷近来多在府中走动走动,同人闲聊时多提一提那些生发的法子,随口诌个什么古方,像是……择月见草的花瓣研磨成汁来篦头之类的,嬷嬷可懂我的意思?”
“奴婢明白。”可周嬷嬷仍有所迟疑:“只是这般说辞,五姑娘能信吗?”
“她自然会有疑虑,但她还是会试一试。”
所谓病急乱投医,说的就是沈妙芸如今的情况。
眼瞧着头发一把一把地掉,就算大夫给开了药也不可能立竿见影,自然是什么偏方都想尝试,就盼着一夕之间能恢复如初。
但那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晚些时候,慕云卿去看望沈妙芸,但并未见到人,在门外就听到了房中叮叮咣咣的声音,可见她发了多大的脾气。
沈妙薇站在慕云卿旁边,解释道:“芸儿她病中焦躁,卿儿你莫要往心里去。”
“既是姐妹,我又怎会在意这些。”慕云卿缓步走下台阶,装作不经意地说:“只是不知,五姐姐生的是什么病,怎么还会掉头发呢?”
沈妙薇愁云惨淡地摇头:“大夫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这不正张罗着去请相熟的太医来嘛。”
其实沈妙薇心里也存了个疑影。
近来沈妙芸的生活起居与以往没有大的不同,真要说起来,就是她如今顿顿都要吃水豆腐,连汤都喝得一滴不剩。
但若真是那水豆腐有问题,怎么不见慕云卿有事呢,这法子可是从她那里偷听来的,客院的小丫鬟也终日盯着,她的确也日日在吃,没道理最后只有芸儿一个人掉头发。
沈妙薇想不通,打算等太医来了询问一番,她行事倒还算谨慎,算是沉得住气,可沈妙芸就不是了。
从丫鬟那里听说将月见草捣碎成汁用来篦头能生发,立刻便要去尝试。
只是那花向来只在夜间开放,她便连觉也不睡,也不让丫鬟睡,支使她们都出去给她摘月见草的花。
沈晏素日为了降低孙氏的戒心,一贯待二房的那姐弟三人很好,惯做表面功夫,如今闻听此事,便也去帮忙。
是日晚,沈晏坐在湖边低头看着脚下的那片地方,看似在找月见草,其实大部分时间他都在出神。

沈妙芸忽然出事,孙氏难免分心,想来一时半刻还顾及不到他和慕云卿。

他也要趁此机会多做准备,如今他与宁安在身份上云泥之别,宫里不时传出消息说太后欲给她择婿,除了那些宗室子弟,最有可能被挑中的便是在科考中脱颖而出的人,前世是邱承,今生……他势在必得!
沈妙欢在祠堂罚跪结束,回自己院子的时候经过湖边,正好瞧见了坐在湖边背对她的沈晏,脚步不觉放缓。
这两日府中流言纷纷,都说老夫人和二夫人想让慕云卿嫁给沈晏,沈妙欢对此也略有耳闻。
但她对此却不以为意。
沈晏……凭他也配娶慕云卿!
沈妙欢眸色转冷,原本面无表情的小脸上顿现狠戾之色。
她拔下髻上的簪子攥在手里掩在袖管之下,一步步地朝沈晏走了过去,脚步很轻,落地无声。
她准备故技重施,先从后面刺伤沈晏的颈部,再推他入水,然后照旧谎称是刺客所为,这府里的人信也好,不信也罢,左右她目的达到就好。
沈晏死了,慕云卿就不必嫁给他了。
心里打定了主意,沈妙欢的眼中有一闪而逝的冷芒。
及至沈晏身后时,他似尚未有任何觉察,沈妙欢扬起手,说话间便欲挥簪而下。
电光火石之间,慕云卿忽然自假山后面走了出来,唤住了她:“欢儿!”
这一声,惊醒了两个人。
沈妙欢仓惶地收回手,沈晏也闻声回头。
慕云卿快步上前,面上神色轻松,似乎并未看到方才的那一幕,只是不知有意无意,她握住了沈妙欢拿簪子的那只手的手腕。
“你躲在表哥身后可是要吓他一下吗?”慕云卿语气轻快,任谁也听不出异样:“素日见你内向寡言,不想竟也是个调皮的。”
沈妙欢垂下头去,并不吭声。
沈晏似乎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只望向慕云卿道:“这么晚了,你怎么在这?”
第55章  同心结
“……一时没什么睡意,便出来走走。”
其实是想去找沈妙欢给她手臂换药的,结果到了那才知道她还在祠堂跪着没回来呢,丫鬟慢待她无一人陪同,慕云卿便索性去祠堂寻她,没想到在路上就碰见她了,还撞见了方才那般惊心动魄的一幕。
若不是正好被她瞧见,只怕后果难以预料。
想到什么,慕云卿垂眸扫过沈晏负在身后的手,略福了福身便拉着沈妙欢离开了。
沈晏目送着她们走远,手上一松,一颗尖利的石子便自掌心掉落,闷闷地砸在了松软的草地上。
方才沈妙欢过来时,他已察觉到有人,只是不知是她,更加不知……他这个看似懦弱好欺的六妹妹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
这股子狠劲儿……连他也自叹不如,只觉得心惊!
只是沈晏不懂,自己与她向来没什么交集,她为何要对自己动手?
这个问题,慕云卿也想知道。
一路将沈妙欢拉回自己的屋子,慕云卿屏退了下人,她撩开沈妙欢宽大的衣袖,果然见她手里还紧攥着那根簪子,烛光下,泛着冰冷的光。
慕云卿一把夺过,“啪”的一声拍到了桌子上,难得神色严肃:“杀人偿命,你疯了吗?”
沈妙欢站在那一动也不动,看似乖巧,可说出的话却乖戾得很:“若遮掩不过,我给他偿命就是了。”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慕云卿秀眉紧蹙:“你与沈晏素无交集,好端端的,你为何要对他下手?”
沈妙欢低头沉默,神色执拗。
慕云卿缓缓眯起美眸,黑瞳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再次开口时,她的语气明显沉了几分,声音虽动听,却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强势:“说话。”
若是这会儿一两在的话就会发现,慕云卿此刻的眼神和语气竟像极了容锦,带给人无尽的威压。
沈妙欢也的确被吓到了的样子,竟似瑟缩了一下。
心知躲不过,她才终于抬头看向慕云卿,星眸在烛光下闪着光,说话时认真的样子有些可爱:“沈晏死了,你便无需嫁给他了。”
“……就、就这样?!”
“嗯嗯!”沈妙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恐慕云卿不听自己的话,她又稍显急切地说:“你要嫁的人都没了,婚事自然只能作罢,届时,你就能随心所欲地去嫁自己想嫁的人了。”
闻言,慕云卿眉头反而皱得更紧:“你冒险行事,就是为了我的婚事?”
沈妙欢坚定地点头。
慕云卿美目之中华光流转,似是拢了江南半世的烟雨,氤氲出一抹水汽。
她启唇,声线温柔,如窗外晕开的淡淡月华:“缘何如此待我?”
沈妙欢抬眸看向她,目光深邃,像是在看她,又像是透过她在追忆什么人,好半晌才缓缓的道出了三个字:“你值得。”
值得她付出一腔真心。
值得她倾尽所有为她谋划打算。
值得她豁出性命去为她扫除一切障碍。
慕云卿浓密微卷的睫毛忽地一闪,心里有一阵暖流划过,她没想到沈妙欢给出的理由是这样的。
值得……
这两个字光是听着,便感觉重若千斤。
希望她不会有负于她,担得起她口中的那份“值得”。
敛了思绪,慕云卿示意沈妙欢坐下,柔声道:“我不会嫁给沈晏的,你放心。”
“那你想嫁给谁?”沈妙欢倒是难得对什么表现出好奇。
“……我没有想嫁的人。”沈妙欢待她的这份情谊,慕云卿自会记在心里,但这并不代表她会把自己所有的打算都尽数告知。
前世种种还历历在目,她不能不小心行事。
“没有想嫁的人……”沈妙欢默默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目露深思,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她忽然说:“对了,你几时走?”
她这话问得没头没尾,慕云卿听得一愣:“走?去哪儿?”
“去哪都好,总之离开这里,你家不是在江南嘛,回江南去,离京都、离侯府越远越好。”
“为何?”
“你听我的就是。”大抵是恐她不信,沈妙欢纠结片刻,最终还是坦言道:“这府里的人远不似你看到的那样好,你莫要被他们骗了。”
慕云卿清幽的美眸中有一闪而逝的惊异:“你怎么知道?!”
“我日日同他们生活在一处,自然知道他们的真面目。”沈妙欢原本想多叮嘱慕云卿几句,但又怕她问多了自己应对间露出马脚,是以便匆匆告辞离开。
见她要走,慕云卿本想嘱咐她日后离沈晏远些,方才她瞧得分明,沈晏手中藏着东西,说不定是察觉到了沈妙欢的靠近准备防身的。
谁知,不等慕云卿开口唤她,沈妙欢自己就停下了脚步,回眸道:“还有啊,沈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往后你离他远些!”
慕云卿:“……”到底谁才是姐姐?怎么反而她这个年长的倒有种被保护的感觉呢?
而且,她总觉得沈妙欢有事瞒着她。
沈妙欢显然是不喜欢侯府中的这些人,方才给出的理由也说得过去,可亲近她又是为何呢?
那一句“值得”涵盖太多,倒叫她看不透了。
周嬷嬷帮慕云卿铺好床铺,回身见自家小姐还坐在那出神,不觉笑道:“六小姐待您之心,倒不像是装出来的。”
慕云卿点头,心说自然不是装出来的,都几次为了她和人拼命了。
思及此,她望向周嬷嬷说:“今后这屋里的吃食按时辰给她那边送一份,还有首饰衣裳什么的,嬷嬷也拣好的给她一并拿去。”
顿了下,慕云卿起身走到妆台前,从妆盒里拿出了一支雕花木簪递给了周嬷嬷:“把这个一起给她。”
“小姐,这不是您亲手制的那根簪子吗?”她记得,小公子也有一支相似的。
“只是根木簪子而已,不值什么钱,不过是觉得这簪子与她气质相符,看似默默无闻,实则暗藏锋刃。”
但她更想告诉沈妙欢的却是,要学会韬光养晦,不可锋芒太露。
就像这梨花簪一样,质朴低调,却自有韵味。
周嬷嬷神色慈祥,欣慰地笑道:“六姑娘是聪明人,必能领会小姐的一番苦心。”
“她领会不到也无妨,我终归是会尽可能保全她的……”
正说着,忽闻几声猫叫。
秋桑眼睛一亮:“这府里还有人养猫啊?”
慕云卿却和周嬷嬷对视一眼,都猜到了来者何猫。
果然,周嬷嬷前脚方才将门打开,后脚踏雪便一阵风似的蹿进了房中,直奔慕云卿的怀里扑了过去。
“喵,喵喵。”许是因为有日子没见到慕云卿了,乍然重逢,可把他激动坏了,窝在她怀里蹭来蹭去,一直软软地叫唤着,还时不时伸出舌头来舔她的手,讨好亲近之意十足。
“这猫好生漂亮!”秋桑说着,伸手欲摸一摸踏雪。
不想连根毛都没碰到呢,就见上一瞬还微眯着眼一脸享受的踏雪忽然炸起满身的毛,呲牙瞪着秋桑,连叫声都变了,吓得秋桑忙收回手。
她甚至往后退了一步,心有余悸的样子:“……奴婢收回方才那句话,应该是,这猫好生厉害!”
周嬷嬷失笑:“是认主得很,也就咱们小姐能治得了。”
慕云卿眉目温软地垂眸看着踏雪,动作轻柔地给它顺毛:“这大晚上的,也不知他又让你送了什么东西来。”
说着,她解下踏雪背上绑着的一个小包袱,拆开后竟见里面是一枚同心结。
以莲青色的丝线编就,正当中嵌着一颗白玉珠,乍一看去很像莲子。
这颜色、这样式,无一不正中慕云卿的喜好,就是做工差了些,编得皱皱巴巴的,不怎么好看。
周嬷嬷眼观鼻鼻观心,猜测道:“这当是小王爷亲手编的吧?”
若是下人编成这样还有命活?
慕云卿弯唇,不客气地说:“除了他,旁人怕是费尽心思也编不了这么丑。”
话是这样讲,可她却始终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枚同心结,眸中浓情蜜意竟是化也化不去,显然是喜欢得紧。
她记得诗中有言,初结合欢带,誓比日月昺;鸳鸯会双飞,比目愿长并……
容锦的意思,她已然明白。
愿情似玉,永结同心。
这晚歇息时,慕云卿便将这枚同心结压在了枕下,一夜无梦。
***
翌日晨起时分,慕云卿梳妆后去宝墨堂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倒是没再提她和沈晏的婚事,却说起了近日来府内的开销。
为了迎接沈妙茵归家省亲,除了原本的宅邸要翻修之外,川宁侯还做主将其扩建,其间画栋雕梁,金碧辉煌,彩灯闪烁,楼台亭阁,游廊水榭。
到处布满了奇花异草,佳木怪石,有竹林掩映,芭蕉环绕的江南风景,也有稻花飘香,桑榆成荫的乡间田舍。
至于那些不合时令或已经凋谢或尚未绽放的花,便用各色绸绫纸绢扎成花朵、叶瓣,粘在枝上。
为此,这银子花的便如流水一般。
老夫人每日瞧着那银钱账目,哪有不心疼的,可左等右等慕家的银子也不到,她便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这日请安之后,她特意留慕云卿和她一同用膳,席间有下人来报,说银子支取不足,有些工程只能暂缓。
老夫人当即便愁得撂下了筷子,显然是吃不下去了。
慕云卿明知她是做戏给自己看,却乐得配合,说:“外祖母安心,卿儿既说了会拿银子来,便一定会做到,想来是山遥路远,耽搁了些许时日,您别急。”
“你这孩子向来办事稳妥,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只是园中部分工程不得不暂且搁置。”
“这也无妨,稍后银子送到了多雇些人就是了,定能按时竣工,不会影响大表姐归家省亲的。”
“嗯,也只好如此了。”
秋桑站在慕云卿身后伺候,听她们祖孙二人的对话,心里满是疑惑。
待到从宝墨堂离开,秋桑忍不住问:“小姐,之前您传信命奴婢和枫实他们上京时就曾在信中提到让我们带足银子,可就是给这府上准备的吗?”
“嗯。”
“您当真要拿银子给他们花?!”秋桑不解:“可若是真的,又为何拖着迟迟不肯交付呢?”
慕云卿笑笑:“我若提早将银子拿出来,外人如何得知这府上捉襟见肘呢?似如今这般,侯府将局铺得如此之大,整个京都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一旦停工,随便想想也知道是银子短缺了。”
“收支差距如此悬殊,这府上难道没人管家吗?”
“怎会真的缺钱缺到这般地步,不过是在哭穷,想趁机诓些银子而已。”
和慕云卿料想的一样,老夫人此举就是为了省下侯府的钱,再套些别人的钱。
比如慕家,再比如沉家。
侯府大房二公子之妻沉鸢也是商贾之女,两府既已结亲,如今侯府银钱短缺,沉家哪有不接济的道理。
纵是为了让沉鸢在侯府的日子好过些,沉家也必定会掏钱出来。
府内工程不过暂停一个白日,沉家的银子便一箱箱地运了进来。
沉家无辜,慕云卿自然也不像他们白白填补这府上,只是二公子沈临原是个老实人,只一心闷头读书,这府里的许多事他都不知情,与沉鸢的日子似乎也琴瑟和鸣,是以慕云卿一时便没有想出两全其美的法子。
正琢磨呢,就见有个小丫鬟跑来说,沈妙欢找她有事,就在祠堂等着呢。
慕云卿带着周嬷嬷同去,经过那小丫鬟身边时多看了两眼,发现对方脸生得很。
脚步微顿,她忽然改了主意:“夜已深了,嬷嬷留下歇着吧,让秋桑跟我去就好。”
周嬷嬷心领神会,颔首应下。
到了祠堂门口,秋桑欲随慕云卿一起进去,却被那小丫鬟拦了下来:“诶,秋桑姐姐,祠堂重地,可不是咱们能轻易踏足的。”
秋桑沉着脸甩开她的手,径自看向慕云卿等她吩咐。
慕云卿秀眉微扬,樱唇若有似无地勾起,眸中泛起一抹冷笑:“如此,你们就在外面候着吧。”
话落,她抬脚便走了进去。
第56章  树下暗影
只是那祠堂当中,哪里有沈妙欢的身影,倒是沈晏,面色酡红的倚坐在墙边,看起来神智不大清醒的样子。
他瞧着似是醉得不轻,可酒味却并不重。
往门外瞥了一眼,慕云卿压低声音唤他,没了往日的客套和假装,直呼其名道:“沈晏?”
沈晏闻声抬头,眸光亮得骇人:“清瑶……瑶儿……”
慕云卿心里一惊。
清瑶……乐清瑶,那是宁安郡主的闺名!
慕云卿瞧着沈晏这个样子,估摸着他应该是中了那等腌臜之物,不过让她意外的是,沈晏居然尚有理智。
虽然方才一时不慎唤出了宁安郡主的名字,但只一瞬,他便恢复了神智,沉声道:“孙氏想让我假借醉酒之名逼你就范,届时生米煮成熟饭你纵然恨我也只能嫁我,不过她向来心机深沉,恐我脱离她的掌控便给我下了药。”
是风月场中惯用的媚药。
情潮一波波的袭来,沈晏为了保持清醒便拔下束发的簪子划破自己的手臂,没有疼痛更能让人保持清醒的了。
慕云卿瞧着这一幕,心想他和沈妙欢不愧是兄妹,一样的人狠话不多。
摇了摇头,她上前想帮沈晏施针压制药性,并未急着走。
她估摸着她也走不了,孙氏筹谋至此,必然在她进门的那一瞬就让人控制了秋桑,并给房门上了锁,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单等着这一夜过去,自己跑到老夫人那去哭诉,她们会把所有屎盆子都扣到沈晏头上,然后再对自己加以安抚,主要目的还是让她认命嫁给沈晏。
呵,打得好算盘!
沈晏极力隐忍,额上的汗滚滚而落:“你……只身前来,想必……想必是早有应对之策了……”
不想他这厢话音方落,便好像听见了几道叫嚷声。
慕云卿弯唇,语气却很惋惜:“这么好的一出戏,却不能亲眼得见,真是可惜了……”
沈晏满目疑云:“你做了什么?”
慕云卿嫣然一笑,温声道:“自然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孙氏想污她清白,那她就还报一二。
如今花园那边闹了起来,她倒要看看,孙氏还有什么“闲情逸致”来顾及她和沈晏这边!
花园之中。
沈拓醉醺醺地抱着沈妙芸不肯松开,一双大手在她身上四处乱摸,直把那衣裙拉扯得凌乱不已。
沈妙芸衣襟微散,哭得梨花带雨,拼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她身边的婢女方才欲拦着沈拓,却被他胡乱一推摔倒在地,头磕在一块石头上,竟晕死了过去。
沈妙芸死命哭喊,惹得沈拓烦躁不已,自他眼睛瞎了之后,脾气一日大过一日,整日打骂下人出气,这会儿见沈妙芸一直推拒,他一气之下便揪住她的头发,扬起手便狠狠给了她一巴掌,直接将人掀翻在地。
沈妙芸跌坐在地上,眼冒金星,迟迟没有缓过来。
沈拓居高临下地跨站在她面前,神色狰狞地解开腰带,欲行不轨之事。
负责上夜的婆子闻声赶过来时,见此情形都震惊不已,一边上前阻拦,一边命人去禀报秦氏和孙氏。
好事被打断,沈拓愈发恼了,逮着拦他的人便一阵拳打脚踢,闹了个天翻地覆。
而沈妙芸那边呢,又是惊吓又是羞恼,情绪本就不稳定,再加上同沈拓撕扯间被拽到了许多头发,更是哭得肝肠寸断。
孙氏匆忙赶来时,见到的就是自家女儿衣衫不整、披头散发,满脸泪痕的可怜模样,别提有多心疼了,只恨不得杀了沈拓才解气。
他素来混账好色,府里的婢女略平头正脸些的大多被他染指过,可任谁也想不到,他如今竟禽兽到对自己的亲妹妹下手!
孙氏瞪着他,面上不复往日的和善笑意:“带他去见老夫人!另外,去把侯爷和大夫人都给我请到宝墨堂去!”
今日之事,她必要讨个说法。
话落,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宝墨堂而去。
沈拓由两名小厮一左一右搀扶着,其中一个叫顺喜的,脸上犹带着伤,正是前两日慕云卿远远瞧见的那个人。
沈拓神智未清,便由他代为开口。
照他的说法,原是沈拓夜不安寐想去园子里逛逛,忽然兴致上来便喝了些酒,期间酒没了顺喜便回沈拓的住处去取,等他再回来的时候,这一处便闹开了。
而沈妙芸的说法则是,她带着丫鬟出来寻月见草,不防撞见了醉酒的沈拓,险些被他轻薄。
老夫人深夜被人吵醒,这会儿坐在上首听小厮和丫鬟各执一词,只觉得头风又要发作了。
孙氏怒不可遏,手都气哆嗦了:“求老夫人给我们芸儿做主,大公子怎能行如此混账之事,这叫我们芸儿往后如何见人啊!”
沈拓是个什么德行,没人比秦氏这个当娘的更清楚,可即便再如何深知他的荒唐,此刻也不得不为他周全:“弟妹稍安勿躁,拓儿他不过是一时喝醉酒认错了人,加上天色又暗,想是误把五丫头当成了丫鬟,怎么可能真的对他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呢,幸而如今五丫头并无大碍,待会儿我好好说他,赶明儿他醒了再让他去给五丫头赔礼。”
“稍安勿躁?!”孙氏惊怒不已:“大嫂说得好生轻松,敢情被轻薄的不是你亲生的了,倘若今日之事换了三姑娘,你岂会善罢甘休?”
偏孙氏不提沈妙菡还好,这一提倒勾起了秦氏的伤心事。
只见她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再次开口时语气不善:“那你说要怎么办?我们拓儿已然目不能视,难道你还要逼得他丢了性命才罢?”
孙氏恨得目眦欲裂,说话都没了顾忌:“丢了性命也是自找的!既已成了瞎子就该安分呆在房里,没得出来乱晃坑了别人!”
“你!”听闻这话,秦氏也怒了。
连日来,她经历了多少事情,儿子瞎了、庶女死了、亲生女儿毁了容还被送去了庄子……她虽硬生生挺了过来,但精神状态多少不似从前,愈发暴躁易怒,倒当真和沈拓像亲母子。
这会儿被孙氏的话刺伤,秦氏一时按捺不住心底的愤怒,竟当着老夫人和下人的面儿抄起手边的茶盏直直砸向了孙氏的脸。
事发突然,谁都没有想到,下人自是来不及阻拦,眼瞧着那茶盏正中孙氏的脑门儿,当即就砸出血了。
见状,老夫人这才拍案呵斥道:“你们眼睛里可还有我?!”
这话令众人都噤了声,纷纷起身站定,不敢再肆意妄为。
其实这件事,老夫人为难得很,否则她早就开口了。
今日一事错在沈拓不假,可就像秦氏说的那样,除非他死才能让二房真的消气,否则任何处罚皆是无用。
可沈妙茵省亲在即,若此时与大房闹得不快,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相反,若是于此事上宽恕沈拓,还能缓解几分当日因沈妙菡之事与大房生出的嫌隙。
至于说沈妙芸受的委屈……老夫人心里想得明白,左右事情已经发生了,也不是处置了沈拓这事就会凭空消失于人的记忆里的。
川宁侯沈苍和二老爷沈鸿从始至终都没怎么开口说过话,老夫人便心知他们也没把这事太放在心上。
吩咐下人送孙氏去处理伤口后,老夫人的视线扫过在场之人,沉声道:“拓儿醉酒险些酿成大祸,就罚他禁足一月,直到宜妃归家省亲。”
川宁侯等人无不应是。
老夫人又警告下人道:“今夜之事到此为止,对外若是敢提一个字,可仔细你们的皮!”
“奴才、奴婢等不敢。”
都料理妥当后,老夫人便皱眉挥手让他们都退了。
等孙氏得知这般处理结果后,竟生生气晕了过去。
不止是她,就连沈妙芸也是哭天抢地,几次想跑去宝墨堂让老夫人重罚沈拓,但都被二老爷给拦了下来。
沈鸿一心以大局为重,自然不会太在乎沈妙芸受的委屈。
殊不知,如此一来,却极易闹得父女不和,夫妻离心。
大房和二房的仇这便算是彻底结下了,虽然以往也有龃龉,但并不会摆到平面上来,可今夜之后,秦氏和孙氏注定会掐得跟乌眼鸡似的。
将众人都打发走之后,老夫人按了按发胀的额角,已然没了睡意。
光顾着忙活沈拓和沈妙芸的事情,她险些忘了祠堂那边的沈晏和慕云卿。
老夫人示意如意上前,低声吩咐她去祠堂外瞧瞧情况。
可惜她到了那时,早已“人去楼空”,倒是原本引慕云卿来此的那个小丫鬟倒在了花丛中。
如意将人叫醒后从她口中得知,原是有人从背后偷袭她,偷走钥匙救走了祠堂中的慕云卿和沈晏。
她倒在地上时尚未完全昏迷,隐隐瞧见那道身影是个老嬷嬷,而且她手里还攥着一截衣角,像是挣扎间扯下来的。
如意拿过那一小块布料细看,见那料子虽不十分名贵,却也绝非寻常婆子能穿戴的,应当是在主子面前露脸的管事之人。
将那块布仔细收好,如意眸色深深地看着那小丫头:“明日表小姐若是与老夫人说起此事提到你,你应当知晓该如何回话吧?”
“奴婢就说,一切都是四公子吩咐奴婢做的。”
“嗯。”如意满意地点了点头:“时辰不早了,你快回去歇着吧。”
“是。”
起身拍了拍土,那小丫鬟趁着夜色掩映快步离开。
如意也回了宝墨堂去复命。
今日之事说巧不巧,说不巧也巧,原本该是慕云卿和沈晏出事的,可不知为何就变成了沈妙芸和沈拓,而且后面这两人一出事倒给前面那两人解了围。
对此,老夫人心里不是不存疑的。
想到什么,她吩咐如意道:“我记得,那丫头身边跟着一个老婆子,你明儿叫她来我这用早膳,顺便打探打探看那布料可是那老婆子用的。”
“是。”如意颔首应下,随即迟疑道:“老夫人您是怀疑表小姐她……”
“旁的倒也没什么,只是自打她来了府里,这一波三折的就没断过,小心些总是没错的。”
主要是慕云卿一早答应拿给侯府的银子迟迟未曾送到,老夫人不免有些悬心。
若她不舍的拿出那些银子来,便足以证明她心里与侯府隔着一层,如此一来,便要换个法子待她了。
老夫人这边心事重重,慕云卿那边也不好过。
她才和沈晏离开祠堂,为避人耳目,她走的多是些被花树围合的小路,一带昏暗,没点什么灯笼。
可走了没几步,周嬷嬷却忽然叫住了她。
“小姐。”周嬷嬷松开一直搀扶着的沈晏,立刻护在了慕云卿前面,目光凌厉地盯着不远处的树下。
那里站着一个人。
第57章  容锦怎么知道她腰上有痣?
若非周嬷嬷习武,这般昏沉的夜色下,他们根本发现不了。
感觉到来人毫不掩饰的杀气,周嬷嬷都摆开架势准备动手了,可随着对方的走近,她却忽然愣住:“小姐……好像、好像是小王爷……”
可是怎么,小王爷面对她家小姐时会有杀意呢?
周嬷嬷自然不知,容锦想杀的当然不可能是慕云卿,而是慕云卿扶着的沈晏。
锐利的目光胶着在慕云卿搀扶沈晏的手上,倘若一个人的眼神能具象成某样东西,那容锦此刻的眼神一定是淬了毒的利剑,恨不得将沈晏浑身上下都扎满窟窿。
他几日没见她,心里实在思念得紧,好不容易忙完了手头上的事情匆忙赶来侯府,想着哪怕她已睡下,没机会同她说话,只守在榻边静静看她两眼也是好的,没想到他却扑了个空。
从一两那得知她的计划,他恐有意外便来寻她。
方才只一心顾念她的安危并未想其他,可这会儿眼睁睁看着她和沈晏站在一起,容锦垂在身侧的手指腹轻轻摩擦,不轻不重地捏着,很想一把折断沈晏那条被她扶着的胳膊。
黑眸微眯,容锦的声音异常冷冽,黑夜里,尤为冷肃:“卿卿,松手。”
慕云卿知道他必然是不高兴了,也不敢多耽搁,忙松开了沈晏的手臂。
可沈四公子的身体尚未恢复,没了支撑便软软地倒了下去,慕云卿完全是下意识伸手扶住了他,却不料惹得容锦愈发不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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