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了笑，随即说道：“这你就不懂了，陈警乔不仅履历优秀，家世更是显赫。陈家在海市的地位，乃是韩江两家加起来都只能望其项背的存在。他并非是初来乍到，不认识韩良哲和江庭远所以莽撞行事，而是不管他抓的人是谁，在他看来都只有犯法和没犯法的区别。所以，你们有空担心陈警乔的安危，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
与此同时，陈景曜关上了韩良哲家的房门，看见警车还没开走，而手下众人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着什么。
他拧了拧眉，冷声问道：“在干什么？还不收队？”
众人被吓了一跳，随即作鸟兽散，飞一般的回到了自己的岗位。
陈景曜也坐上了最后一辆警车，扬长而去。
谁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身后的不远处，有一个透明的魂魄始终漂浮在半空中。
而那魂魄，正是刚刚目睹了一切的乔素婉！
谁都不知道的是，自从跳楼自杀以后，乔素婉的魂魄便始终漂浮在韩良哲的四周。
乔素婉不知道她死后为何没有下地狱或者是上天堂，而是化为了一缕魂魄，以第三人称的视角看着自己死后，周围众人的反应。
她曾经听家中长辈说过，人死后如果执念太深，兴许会化为一缕冤魂。
念及此，乔素婉不由得自嘲一笑。
或许是她对韩良哲和江庭远的恨意，让她迟迟停留在这里吧。
虽然她选择从韩氏集团的顶楼跳下，勇敢也懦弱的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但她心中对韩良哲和江庭远，以及苏妍的怨恨却没有消失。
凭什么，她们一家家破人亡，而韩良哲他们几个罪魁祸首却始终逍遥法外！
在变成一缕魂魄的这段日子里，乔素婉跟着失魂落魄的韩良哲回到了他的私人别墅，她看见了苏妍伪善的面具被撕裂，看见了江庭远和韩良哲得知真相后的痛苦。
可不知为何，乔素婉在看见他们疯狂亦或是痛苦时，心中却没有半分波澜，更没有半点报复的快感。
不是她已经放下了，而是他们的痛苦对她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因为他们就算再痛苦，再悔恨，都换不回她深爱的父母，还有月月……
就在乔素婉出神的时候，眼前的场景竟蓦的一转，她来到了警局。
面对江庭远的暴怒和韩良哲的心如死灰，陈景曜始终是冷着一张脸，全然没把他们二人放在眼里。
看见此情此景，乔素婉难得露出了一抹笑容。
毕竟在桦城，陈景曜还是第一个敢这样不把韩良哲和江庭远放在眼里的。
要不是她刚刚听见那几个人凑在一起说出了陈景曜背后的势力，乔素婉还真的会隐隐为陈景曜捏一把汗。
毕竟这些年来，光是韩良哲和江庭远对她的报复，让乔素婉现在回头想想，都依旧背脊发凉，就更别说他们身后的韩江两家了。
她希望，像陈景曜这样正直的人，能够不要被奸邪小人所阻挠。
第十九章
乔素婉跟在韩良哲身后飘了整整一个月，她看着韩良哲和江庭远被关进了看守所，又见证着他们二人被送进了法庭。
他们猜的没错，韩家和江家果然不满陈景曜的行事作风，坚持将事情闹上了法庭。
而陈景曜则以乔素婉的名义，将韩良哲和江庭远告上了法庭，至此，这场震惊全桦城的闹剧终于落下了帷幕。
“被告人江庭远，因故意杀人罪证据确凿，被判处七年有期徒刑。”
“被告人韩良哲，因故意伤害罪证据确凿，被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全场哗然，谁都没想到，曾经高高在上的韩良哲和江庭远，竟然真的落了个牢狱之灾的下场。
就连漂浮在半空中的乔素婉，听见法官的宣判也觉得有些恍惚。
她们一家人的仇恨，时至今日也算是报了。
乔素婉忍不住转过身，看向坐在法院角落里，那个穿着一身警服的冷漠男人。
他表情冷峻，眉目如画，一身蓝色的制服衬得他整个人禁欲又迷人。
见法官已经一锤定音，陈景曜也有些烦躁于应付这庄严肃穆的场景，他从法庭的侧门离开，驾驶着自己的劳斯莱斯往城郊处开去。
他要去哪？乔素婉有些疑惑的跟上了陈景曜。
劳斯莱斯一路疾驰，只见他在桦城一处有名的城郊墓园停下了车。
已是深冬天气，天空中下起了小雨，陈景曜从车门中抽出了伞，随即撑着一把黑伞缓缓的走进了墓园。
乔素婉有些奇怪。
陈景曜不是海市人吗，难道他在桦城还有故人？
见陈景曜在一处墓碑前停下，乔素婉加快了动作，好奇地想要上前看那墓碑的主人究竟是谁。
他站在了那墓碑前，将手中的黑色大伞向墓碑处倾斜，那墓碑便也被庇护在了伞下，不受雨水浇打。
陈景曜的这个动作，让乔素婉心头微动。
她想，这墓里头的人，定是让陈景曜很在意的人吧？
否则，他又怎么会在这无人看见的地方，为这墓碑遮雨？
只是，当乔素婉朝那墓碑上的照片看去时，竟惊奇的发现，那墓碑上笑靥如花的照片赫然是五年前的她自己！
乔素婉惊愕的看向了陈景曜。
陈景曜怎么会有她五年前的照片？！
第二十章
在意识到这是她自己的墓后，乔素婉有些惊讶。
她早已没了亲朋好友，所以替她操办身后事，为她买墓地，再让人将她埋葬在这里的人，不出意外的话，都是陈景曜。
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乔素婉并不记得自己和他认识，而陈景曜是海市人，她是土生土长的桦城人，他们之间更不可能有交集。
难道说……陈景曜仁慈到对他负责的每个案件的受害者都这么尽职尽责吗？
连身后事也一并操办，难道这就是宅心仁厚的陈家大少爷？
乔素婉感到很奇怪。
但她此时飘在陈景曜身旁，看着黑白遗照上，自己依旧没心没肺的笑，心中感慨良多。
她已经不记得这样的笑容，有多久没在自己脸上出现了。
陈景曜静静的看了那块石碑一会儿，随即他伸出手，擦去了照片上被溅到的雨渍。
他将手搭在墓碑上，恍若是摸着乔素婉的头。
这还是乔素婉跟着陈景曜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见他素来冷漠的语气中带了一些异样。
“乔素婉，五年前，我第一次来到桦城。那时候，我受朋友的邀约，去看了一场你的音乐会。”
闻言，乔素婉愣住了。
她怎么也想不到，外表看起来高冷禁欲的陈景曜，竟然去听过她的音乐会？
“听朋友说，你的音乐会一票难求，桦城里更是有无数名流为你趋之若鹜。”
“在没有见到你之前，对此我还有些不解。或许我不认为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真的有那么大的魅力。可见到你之后，我又好像有点懂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男人为你倾倒。”
“那天你穿着一条白色的礼服裙弹了钢琴，随后又唱了歌。其实对于诸如此类的艺术我不太懂，但我到现在还记得，你当时灿若星辰的笑颜，和婉转动听的歌喉。”
“后来，我向朋友打听过你的消息，得知了你追在一个男人身后很多年，而你是他的未婚妻。”
“君子不夺人所好，所以三日后，我便离开桦城回到了海市。只可惜，没想到再见面的时候竟然就是阴阳相隔了。”
陈景曜的语气中，有些遗憾。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曾经惊艳过他的女人，再见面时竟然倒在了血泊之中。
当时的乔素婉瘦骨嶙峋，面如枯槁，一看就受了很多年的苦。
因此，陈景曜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将倒在血泊中的她，和五年前那个惊艳过他的女人联系起来的。
所以他并未第一眼就认出她，又或许是不敢认。
后来，陈景曜从韩良哲的口中得知了乔素婉的名字。
几经调查后，他这才确认了当年的那个女人，竟然真的是她。
不过就是五年未见，怎么会这样？
第二十一章
陈景曜的手指扫过了墓碑上乔素婉的名字，他轻声道：“素婉，很美好的名字。如果你死后会化作星星，那也必然会是最耀眼的那颗北极星。”
听完陈景曜的这一番话，乔素婉感觉自己的眼眶有些发酸。
已经好久没有人如此珍视过她了。
曾经她还是那个名动桦城的天之骄女时，有无数男人为她趋之若鹜。
但当她跌下神坛之后，曾经那些追捧在她身后的人，也同样对她极尽侮辱。
眼看她起高楼，眼看她宴宾客，眼看她楼塌了。
或许，那些人从始至终喜欢的都是那个光环加身的乔家姐，而并非她乔素婉。
可这个世界上竟有这样一个人，他见过她最最不堪的模样，却依旧对她温柔以待。
他为她讨回公道，将欺辱她的恶人绳之以法，为她的墓碑撑伞，甚至是……将她比作最耀眼的北极星。
陈景曜的脸色分明如常，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可乔素婉却从中看出了一抹珍重的意味。
她有些想哭。
可魂魄又怎么会有眼泪呢？
蓦的，乔素婉感觉自己视线处有些模糊，再然后，她便感觉自己的魂魄越来越轻，缓缓往上升去。
看来，是她的时间到了。
她的执念已了，仇怨已结，而她也即将回到她本该去到的地方去。
可看着眼前这个身长玉立的男人，乔素婉的心中涌起了强烈的不舍。
她伸出手来，想要抓住陈景曜，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
乔素婉阻止不了自己魂魄即将消散的事实，她忍不住大叫陈景曜的名字，期盼着他能够回头看她一眼。
可陈景曜听不见她的声音，他也始终没有回头。
“陈景曜！”
乔素婉猛地睁开眼睛，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竟能破喉而出了。
她能说话了？这又是哪里？
意识到自己正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乔素婉赶紧坐了起来。
她环视了一下自己的周围，好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在乔家别墅，她的房间内！
乔素婉震惊了。
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不是化作了一缕魂魄，即将消散了吗？
乔素婉抬起自己的手，只见自己的双手洁白而纤长，哪里还有半点伤痕？
她曾经在监狱中被人打废的右手，以及被江庭远踩坏的左手，如今都正完好无损。
乔素婉的手忍不住的颤抖，她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拿起床头柜上的梳妆镜，看了看自己的模样。
红唇齿白，未施粉黛的小脸也依旧美得让人心惊，不复憔悴和丑陋。
一个出格的念头在乔素婉脑海中成形。
难道是因为她的执念太重，上天垂怜他们乔家满门无辜惨死，让她……重生回了一切惨剧都还没发生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