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卫家祖坟。
盛皎月被拦在了外面。
北风吹的眼尾泛红，她望着男人挺硕的背影，：“卫璟……”
话未说完，只听一声簌响——
一只箭矢破空而来，直直朝卫璟后心而去！
盛皎月脑袋嗡了下，没有任何思索，一把挥开拦着自己的卫府小厮，挡在了卫璟的身后。
只听利箭没过血肉的声音，剧痛刺来。
卫璟回头，就看到盛皎月倒下的身影，以及肩头那氤氲开来的鲜红。
“盛皎月！”
盛皎月伸出带血的手，轻轻触了触男人的鬓发，想说些什么。
最后却还是无力的闭上了眼。
……
再醒来时，是在公主府。
肩膀处发疼的厉害，盛皎月睁眼，就对上清秋红着的一双眼。
“公主，你怎这般傻？您为驸马挡了箭，可他只是把你送回来便离开了，自始至终都未曾关切您一句！”
盛皎月没有说话，转头间，却看见了门外的无心。
“他怎在这儿？”
清秋擦去眼泪，看向门外道：“从您受伤归来，无心便一直跪在殿外，您可要见他？”
“叫进来吧。”
片刻后，清秋走出房门。
无心一身黑衣走进，跪在榻边：“伤了公主，是无心的错。”
盛皎月一怔，便反应了过来：“箭是你放的？”
“是。可无心不懂，他违背了誓言另娶她人，带给您无数羞辱，如今还害死了你们的孩子，为何公主您还要护着他……”
盛皎月垂眸看着他那张与卫璟一模一样的脸，嗓音沙哑：“你说你一个没有心的巫偶蛊，都会为本宫鸣不平。可卫璟他有心，却为何对我这般狠？”
闻言，无心缓缓起身，走近床幔后的盛皎月：“公主若想，无心愿意从今往后代替他陪着您，无心保证会做得比他好百倍、千倍、万倍……”
盛皎月没有喝退他，只是看着无心一步步靠近……
与此同时，长廊处。
卫璟一身寒气，疾步走来。
门外的清秋见到他吓了一跳，立刻拦住：“驸马，公主正在里头议事，实在不方便进……”
卫璟只冷扫了她一眼，随即只听“砰！”的一声
寝房门被他一脚踢开。
卫璟大步走进，却见一个容貌与自己一般无二的男人，将盛皎月压在身下！
第9章
寝房外，大雪飘零。
盛皎月看着突然而来的卫璟，心里却诡异的平静。
她想过无数次卫璟发现无心存在时的景象，如今……终于要有个了结了！
“原来这就是公主养的那个面首，臣还真是……大开眼界。”卫璟面若冰霜。
盛皎月看着他眼里更深的厌恶，抬手推开无心。
“驸马想说什么，可以直说。”
卫璟看着她，目光落在无心脸上。
下一秒，抽出随身长剑，直接朝无心挥去——
“锵！”
却不想，竟被无心一剑挡下。
卫璟黑眸之中闪过诧异，此人竟会与他一样的招式。
光剑交错下，两人从屋内，战到了屋外。
无心剑剑杀招：“我和你明明有着同样的样貌、同样的记忆，我甚至会比你对她更温柔，凭什么她的眼里还是你！”
“不过今日我将你杀了，从此以后她的眼里，便只会是我。”
听着这些，卫璟黑沉的眼眸里瞧不出情绪。
等盛皎月被清秋扶出来时，就看到卫璟一剑刺穿无心的肩胛骨。
“一个连人都不是的蛊人偶，也配和本将相提并论。”
眼看着卫璟再度提剑而下的手，盛皎月呼吸一窒：“住手！”
卫璟动作顿了下，复又继续。
冷风萧瑟，盛皎月呛了口寒气，再次开口：“卫璟，本宫以公主身份命令你住手！”3
话落，卫璟动作一顿。
他回头看向盛皎月，黑眸复杂晦暗：“公主之命，臣不敢不从。”
说完，扔下剑扬长而去，毫不回头。
盛皎月下意识伸手，想将人抓住，却是满手空。
清秋见着，宽慰道：“公主，驸马还会再来的。”
盛皎月手慢慢垂回身侧，摇了摇头：“他……不会再回来了。”
她仰头望着天上飘扬落下的雪，又看了看这个自己宿了多年的公主府。
这里装载了太多与卫璟有关的回忆，好的，坏的……
盛皎月强撑起还未尽好的身子朝府外走去：“从今往后，本宫亦不会回了。”
……
天命十二年，盛朝风雨欲来。
本为驸马的卫璟率领西关军骤然起义，整个京城陷入恐慌！
坤宁宫，白雪漫天。
盛皎月素衣赤脚跪在宫门前，将带血的额头磕进冰渣子里：“驸马造反，阿月有罪，求父皇母后惩治！”
她摊开向上的掌心里，是那枚兵符。
皇后看着伸手拿过，脱下自己身上的雪裘罩在盛皎月瑟瑟发抖的肩上：“你今日便启程南下去苏州，别再回来了。”
闻声，盛皎月仓皇抬头，却只看到皇后转身而去的背影。
身上，母后披上的鲜红裘衣温暖，她却明白，自己终究还是让他们失望，寒心。
若不然，怎会一句话都没有，只将自己放逐出京城。
盛皎月按下眼眶滚烫，扣头行了大礼。
“阿月不孝，惟愿父皇母后……长寿安康。”
……
将清秋留在宫里，盛皎月一个人出了宫。
不想刚出宫门，就被身着黑袍的妇人，拉到了阴暗无人的小巷。
“谁？！”
盛皎月抬头，竟是早已离京，被通缉的卫母！
卫母第一次见如此狼狈的盛皎月，眼里满是复杂：“公主，因为阿璟，你受苦了。”
苦？
盛皎月眼底的光晃了晃，按下情绪：“您不该来这儿，快走吧。”
卫璟如今带兵造反，卫家满门同罪连诛！
卫母叹了口气：“公主的好意，我都知道。我希望你别恨阿璟，他是有苦衷的。”
“三月前，盛朝与敌国交战，陛下听信了卫家通敌要反的谗言，便派人暗下杀了阿璟的父亲。可当战争获胜，究竟是谁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圣上悔之晚矣，便想瞒住这件事，可阿璟他正随军，亲眼目睹了父亲被杀，知道了真相……”
卫母的话一字字砸在盛皎月头上，她怎么也想不到竟然是这样。
所以这些日子自己遭受的一切，都是卫璟的故意报复！
盛皎月只觉得荒唐，又无力。
她看着卫母，想了很久：“卫夫人，我想见卫璟一面。”
第10章
寒风裹挟着冬雪落下。
明明临近过年的京城，却一片惨淡衰白。
城外北营。
盛皎月孤身一人站在营门外。
卫母已经进去很久了，却一直没有出来。
说是要见卫璟，但到现在，盛皎月还没有想好要同他说什么，只是觉得，该见一面。
可现在又想着，罢了。
国仇家恨已是定局，见了又能如何。
像是想通了，盛皎月转身便走。
大风起兮，吹落雪色，也遮去了她走时的脚印。
最后她来到了公主府。
盛皎月仰头看着衰败的府邸，推门走了进去。
一间一间，一砖一瓦……
直到推开最后书房的门，盛皎月一怔——
……卫璟？
但下一瞬，她就清醒了过来：“无心，你怎么在这儿？”
那日离开后，她便告知清秋让无心离开。
无心瞧见盛皎月，循着记忆里卫璟那般，笑了出来：“我在等公主回来。”
“无心，别再学他了。”
盛皎月的话一出，无心当即愣了。
片刻，又听她说：“日后，你与卫璟无关，去做你自己吧。”
无心沉默了很久，偏执般开口：“我只想留在您身边。”
盛皎月看着那双和卫璟一模一样的眼，没有再劝。
“你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2
无心没有盛疑，立刻退了出去。
书房内，剩下了盛皎月一人。
她缓缓走上前，循着记忆里卫璟的样子坐在椅子上。
窗外，天不知何时晴了。
阳光暖暖照进来，让人昏沉。
盛皎月却从未有过的清醒。
卫璟想反这件事，她当真不曾察觉吗？从他归来，护着柳依依，问自己要兵符……
她不是不知，只是想赌他不会！
可惜输了，一败涂地。
国家动荡，她是原罪。这样的自己，怎配活着？
想到卫璟那双含恨的眼，盛皎月忍不住想，若自己死了，能不能平息他的恨？
盛皎月眨了眨干涩的眼，拿过一旁的狼毫，在纸上写下了想说了的一切。
她留了三封信。
一封给父皇母后，说的是无法膝前尽孝。
一封给卫璟，是和离书。
最后一封给无心，希望他能帮自己最后一个忙。
盛皎月一封一封的装好，然后拿出成婚时，卫璟送给自己的防身匕首，横刀自刎——
……
次日，清晨。
死寂的京城，被刀剑争鸣声吵醒。
皇城外，卫璟率着叛军，兵临城下。
他望着城墙上飘扬的‘盛’字大旗，脑海里却是父亲死去的那幕。
“小将军，万事俱备，您一声令下，我们便杀进京城，取昏君人头！”
卫璟闻言，却莫名想起了盛皎月。
她那么骄傲的人，事到如今，该是什么样的反应？
卫璟不知，片刻后，他凝神刚要下令。
京城城门却开了。
卫璟黑眸微沉，就瞧见里面出来的人，赫然是无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