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回京的途中,丹砚骑马紧随凌卿辞身侧,再无三月之前南行时的半分病容。
一些流言蜚语在不知不觉中,慢慢散开。
有人说,“长公主这是在养狼为患了,长此以往,会不会毁了大颐的基脉?”
“不能吧?那个质子之前不是一副病殃殃的样子吗?现在顶多是大病初愈......变成狼,倒不至于。”
“谁知道呢?我听看守囚徒的兄弟们相传,岭南王其实是他亲手杀的!当时下手可狠了!”
“那不是有长公主亲自下令吗?光凭他自己,哪有胆子去这么做?”
“兄台还是天真了。他杀的人,又岂止只有岭南王?据说啊,虞舟群将军的死跟他也有点关系......”
这类消息,凌卿辞自然或多或少地听见了一些。
但她满脸泰然,那些事情,她都知根知底的,最直接的证人她也早已让他们封嘴,到头来都是口说无凭。
有的话就像一盘散沙,抓不住,风一吹就从指缝流过去了,她没必要因此给自己找不快。
归途中的一天夜里,凌卿辞像往常那般,命众人就地安营扎寨度过一晚。
丹砚步入帐中,沉声提醒道:“主人,传话的那些人,是否应该趁早......”
“阿砚该不会以为这样便能斩草除根吧?”凌卿辞漫不经心地笑着,“若是传话的人全都出了事,那些不传话的人,会怎么想?”
那些消息,本来还未必有人会信的,这样做,属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她目光饶有意味地盯着他半晌,淡光在美眸之间流转,“更何况,阿砚究竟是不是狼,本宫一时半会儿也看不明白啊。”
丹砚轻轻咬着唇,没有怨言。
他想起来,她的父皇与他说过,她的命格注定孤煞,除了至亲之外的人,都将很难取得她的信任。
他从小陪伴她长大,可是他身上终究蒙着一层他国质子的身份。
她愿意与他亲近,但从来没有对他表现过绝对的信任......
这当真是一道迈不过的隔阂吗?
“他们如何看待阿砚,阿砚并不在意。”他抬眸一望,“主人想要接管虞家军的衣钵,若是因此落得了通敌之嫌的名声,怕是会有些阻碍。”
“哦?”少女轻笑一声,“那本宫若是决意不去处置那些传言的士卒,阿砚又觉得该怎么做呢?”
丹砚闻言神色微顿。
那便只能避嫌,而他,就要自觉地离开她。
这时女孩轻快的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算了吧~你这一时半会儿的,舍得避嫌么?你若是舍得,本宫还舍不得呢。”
凌卿辞卸下身上的披风,慵懒地靠在临时搭建的榻上,“这件事情,本宫自己有对策,还轮不到阿砚操心啊。”
丹砚心头一喜,心田仿佛被甘泉滋润过一般。
他弯出一抹笑容与她道谢,主动来到她的身后,为她揉着肩,“那便多谢主人,没有与阿砚避嫌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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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京城,已经是三月十二了。
凌慕辞大举设宴,款待凌卿辞、虞苍等一干前往南疆,平定岭南王有功的将领。
凌卿辞本是想将在岭南遇见了父皇和母后的事情告诉皇兄的。
不过她又想起来,皇兄是真的许久没见过他们两人了,这么一说,皇兄会不会觉得他们偏心?
于是她便忍住了,这样的小秘密,还是自己独享比较好。
像这种宴会,国君的后妃理应也该出席。
只不过凌慕辞只带了一个沈昭仪赴宴,也就是太傅家的小孙女沈凝欢。
宴上,凌卿辞与她对上了一瞬视线,沈凝欢不由得眼睛放光,好像有很多话要跟她说。
宴散后,沈凝欢与陛下请了安告退,便主动找上了凌卿辞,“公主!”
两个年龄相仿的小姑娘,久别重逢之后又凑在一起,自然要亲切许多。
凌卿辞笑眯眯地挽上她的手,“我的欢欢,现在已经是昭仪娘娘了~”
“公主要是叫我娘娘,那可就生分了!”
沈凝欢掀眸瞧着眼前女子的脸蛋,依旧精致,却也因为外出征战的缘故,自然也比不上之前那般好。
她心疼极了,捏着凌卿辞的手,“公主真是辛苦了,忙着南征北战,人都瘦了些,就连手上的茧也厚了几分。”
“那又如何?我可是乐意得很!”
凌卿辞却畅快地嬉笑起来,又打量着她,“欢欢倒是比起以前圆润了不少,整个人都容光焕发呢~我皇兄待你如何?”
沈凝欢听罢,一张俏脸不自觉地红了。
“此事去你宫里再说。”她有些感慨,“同是女子,公主能在外面建功立业,而我却在这宫里白白享受着安逸,叫我如何不心疼......”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不知不觉地一同回了飞鸾宫。
京城三月,正是梅花绽放之季。
飞鸾宫外,满园梅花暗香磬人心脾,凌卿辞嗅着花香,看着暖色灯笼照耀下的梅花碎影,只觉得此行付出多少都是值得了。
门前的小鹦鹉欢喜得不得了,就连迎接的声音都放高了几个调:“欢迎主人!!”
阿花不认得沈凝欢,但是还认得丹砚,它看见了少年的身影,连忙又补充上了一句:“还有弟弟!”
沈凝欢对此惊奇得很,她自然没想到这声“弟弟”指的是丹砚,于是便好奇地问了,“公主......它所说的弟弟,是什么意思呀?”
“不知道。”凌卿辞佯装不解,揉了下阿花的脑袋,抿唇一笑,“兴许,是觉得你肚子里多了个小皇子吧?”
丹砚:“......”
第73章 遣散六宫
“那便借公主吉言了~明日我便让太医过来,看看是不是真有了。”
沈凝欢摸着自己的肚子,甜甜一笑,又同她说道:
“你也真是的......之前哄我说把我的宫殿安排在飞鸾宫附近,结果我住过来了,你自个儿却离开了好几个月,我是躲也没地方躲。”
丹砚在一旁静静看着她们欢快畅谈,内心有些微复杂。
他认识她的时间,并不比沈凝欢要少,可是在他这里,他极少能碰见她完全放下芥蒂、交心畅谈的模样。
就因为他是西丹国的质子!
“我当时那是突然有事在身,只好对昭仪娘娘招待不周了。”
凌卿辞娇俏地嗔了她一眼,无奈地撇撇嘴,“那,作为赔罪,我就邀请昭仪娘娘这几日常来我宫里做客可好?”
丹砚:!!!
为何感觉回京以后,与主人独处的机会反而变少了几分?
他记起了她的承诺,讨伐岭南之后,她会带他去扬州寻亲的......
如今岭南已定,这件事情,可以提上日程了,他得要想办法提醒她才是。
偏偏沈凝欢还极为情愿地应下了,“好呀,我这几日定要多来几趟,公主也可以常来我宫里做客。”
凌卿辞轻哼一声,“行,我还要尝尝你宫里的膳食,看看皇兄究竟更偏心谁,把宫里最好的厨子都调去谁那儿了。”
说到这儿,沈凝欢突然拉着她的手,又眨了眨眼,“我有事,想单独和公主说......”
凌卿辞意会,这是在示意她屏退无关的人。
她便淡淡地往四周扫了一眼,“先退下吧。”
却发现丹砚不知什么时候早已离开,沈凝欢贴身伺候的宫女以及芸儿霜儿得了令,也跟着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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