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清晚笑了下,“如果你觉得少了话,那就五百万。”
既然他觉得他是贪图他的钱,那就坐实他的想法吧,或许父亲治病五十万不够。
傅允庭眸光微沉,“给你一千万,我要你断绝跟傅湛的母女关系,这辈子都别想见他一面。”
他以为她还有时间见他吗?
可即便知道自己永远都不会在见他了,听到他这样的话,路清晚仍旧心口钝痛。
他不爱她,但是他爱孩子。
这一点她很早就看出来了。
家里很多他买的限量版玩具,隔三差五的就会带着礼物去国外看孩子。
偶尔还会播放孩子说话的视频,但却从不给她看。
他很明白一个母亲对于孩子的想念,所以他用这种方法折磨她。
似乎是被他折磨的太久,也或许是生命即将终结,心已经麻木不仁。
她的反应很寡淡,“好。”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就被男人捏着抬起来。
强逼着她看着他盛怒的眼睛。
“你早该这么识趣。”
男人英俊的脸映入眼睛里,是她眷恋多年的样子。
漆黑的瞳孔呈现出她毫无生气的脸,就连她自己看了都嫌弃。
又何况是他呢?
“谢谢你,傅允庭。”
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陪我走过生命的半段路
傅允庭盯着她死寂的眸子,莫名心口发堵。
她怎么了?
但她怎么了,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放开她,恢复了从容,似乎从未动怒。
“谢谢我给你一千万?”
路清晚没管他的讽刺,再次垂下眼睛,“钱到账上,我才会签字离婚,傅总,希望你不要食言。”
傅允庭起身,“谢谢你放过我。”
语毕,转身离开了咖啡厅。
屋外面阳光明媚,道路两边的树叶嫩绿清脆,春雨过后连着两边的草都呈现出欣欣向荣之象。
万物复苏,人间万象。
却仍旧抵不住鬼门关死神的脚步。
她盯着傅允庭离去的背影,眼泪终于倾巢而出。
像是一个只知道流泪的木偶,盯着外头的男人一动不动。
那个女人是谁?
是他喜欢的人,还是她喜欢他?或者是两情相悦?
介意什么呢?
有什么资格介意呢?
结婚这么久,除了被算计的那一次,他何曾碰过你?
他没有错,他只是不喜欢她。
擦掉眼泪,路清晚回眸,看着对面他的咖啡杯。
“傅允庭,人间路长,珍重。”
医院里,病床上的父亲容颜苍老,被病折磨的枯瘦。
但见她来了,眉眼间都是笑。
“晚晚,上班忙的话就不要过来了,我这老毛病了,也没什么大碍。”
路清晚笑着坐到他病床前,拿起一个苹果边削皮边说。
“今天周末,不用上班,”
父亲还不知道自己的病,她没让医生说。
他不想让他难受,更不想让他经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
幸亏是低着头,眼眶里的泪光父亲看不见。
许久,她调整好情绪,将苹果递过去给父亲。
说,“爸,我们公司打算给我升职了,我可能要出国一段时间。”
路父接过她的苹果,欣慰说,“我女儿就是有出息。”
“等你病情稳定好转了,我在走。”
……
傅允庭的办事效率很高。
下午,钱就到账了。
看着那一连串的数字,路清晚呆了几秒,然后就起身去缴费。
一次性预缴很多钱,她希望给父亲用最好的治疗方案。
只要钱到位,医院自然会尽心尽力。
路清晚也放心了些。
因为她日子不多,所以下午去了一趟房产中介,给父亲买了一套房子。
卖房子的销售大概从来没见过这么干脆买房的女人。
稍稍惊讶了下,“路小姐,确定全款现在付吗?”
路清晚神色淡淡,递过去卡,“嗯。”
以前觉得自己还年轻,可以慢慢存钱买房子。
但命运总让你明白,时间的这个东西也靠运气。
运气好的活时间长,运气差的也就活二十多年吧。
但她其实运气也挺好,最起码傅允庭给她带来了好运。
让她在有生之年还能好好的准备后事,尽最大努力让自己安心。
一切结束,天色已经见暗。
关了门下楼,去了超市。
打算做点吃的给父亲送过去。
买了东西出来,低着头正走着。
耳边却忽然传来一道女音。
“跟你同框参加宴会,亚历山大!”
路清晚怔住,这声音……陈嘉……她压低了帽子,脸埋在围巾里。
生病的人怕冷,所以她戴了帽子,围了围巾。
稍稍抬头看向大树的另一边。
傅允庭面色无甚变化,关了车门,嗓音疏淡,“站在我身边就行。”
他们是要一起去参加宴会吗?路清晚心里莫名羡慕。
跟他这么久,她从来没跟他一起出席过公共场合。
她知道自己不配站在他身边,能站在他身边的,或许只有那样自信明媚的女人。
路清晚想笑,眼泪却猝不及防的就滚了出来。
咳嗽忽然就止不住。
连着呼吸都困难起来。
她没办法直起身,更没办法走路。
手中的塑料袋掉到地上,她俯着身子咳的昏天黑地。
喉间腥甜涌来,她摸出纸,捂住嘴。
大口的血吐出来,才觉得好受了些。
怕被傅允庭看到,她忍着疼,提起袋子,弯着腰,蹒跚着走开。
傅允庭盯着女人单薄的背影。
莫名觉得有些心口疼。
他眉头微蹙,站着很久没动。
陈嘉疑惑问,“傅总?你怎么了?”
傅允庭回神,“没事,走吧。”
……
父亲吃完饭,没多会就睡着了。
路清晚收拾了东西,打车回傅家。
毕竟要离婚了,她的东西应该搬出来。
跟预想中一样,傅允庭没在家。
她的东西不多,一个行李箱轻松的玛丽独家整理就装下。
这六年来,很多东西都是傅家买的,没必要带走。
住了六年的地方,离开时到底有些怅然。
站在门前,看了几秒,默默的说了一句,“再见。”
告别之后,转身离开。
独自前来,独自离去,一切就像是命中注定一场空。
拉着箱子经过花园时,忽然瞥见一抹红。
路清晚停下脚步,看向花园一角。
那是她亲手种的两株玫瑰花。
花语是:爱情世界里只有我和你。
她希望他爱她,像是她爱他一样,在爱情的世界携手并肩,踏过千山万水,归来仍是我和你。
当时有多热烈的期盼,现在就有多心灰意冷。
她松开箱子杆,缓缓走过去。
看了几秒,最终拿了铲子将它铲掉,埋进土里。
就像是埋了她整腔的爱意。
“你在干什么?”
忽然传来的男音,吓了路清晚一跳。
抬眼看过去,只见昏黄的路灯下,站着看着她的傅允庭。
他怎么忽然回来了?
路清晚有点狼狈,铲子从手中掉落,打到她的脚趾,她蹙眉弯身嘶了一声。
傅允庭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他伸手想扶她,路清晚却连退了好几步,好像他是什么病毒一样。
“我没事。”
傅允庭的手僵在半空中,蹙眉看向她,眸光微沉。
过了一会他嗤笑,手插在风衣口袋里。
“欲擒故纵?路清晚,我不吃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