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换他的衣服。
我穿我的衣服。
他洗完脸，却拿过他的牙刷，丢到一旁的垃圾桶里，又打开下面的柜子抽屉，拿出一大把牙刷，挑一支黑色的用。
洗漱完，他就出去了。
我看着那一大把的牙刷，偷用了一支红粉色的。
我是鬼。
鬼用之后的东西，实际上不影响人再用。
不然那些清明节祭奠的肉啊包子啊各种好吃的，为什么祭奠完，人还能吃？
当然是鬼吃鬼的，人吃人的！
他家的牙膏确实很香，口感凉飕飕的。
我拿着他洗脸的那瓶东西，挤出来一点，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把脸泼湿，在手心起泡，往脸上抹，揉几遍，冲水洗净。
「清清爽爽的，真舒服！」
13
男人在一楼做饭。
客厅里壁挂式电视机正开着，放着一部剧，左上角写着《神雕侠侣》。
有一件事情，说来也奇怪。
我明明没有当人时的记忆，却还识字。
我坐到沙发上看电视。
那一集播完，男人走过来，拉开客厅的窗帘。
我连忙跑到餐厅的角落躲起来。
男人将饭菜端到餐厅的餐桌上。
我是一个没有记忆，且鬼生贫苦的孤魂野鬼，我也说不上那都是什么菜。
反正有鱼有肉，有菜有汤，三菜一汤。
他打开煮饭的锅，我跟过去看一眼，还挺多的。
我觉得，他一个人吃不完。
14
餐厅里的圆形餐桌，是两层的，最上面那一层，是圆形的玻璃，下面顶着一个圆圈，好像可以转动。
他将菜都摆在他的面前，开始用餐。
我闻着饭菜的香味，饥肠辘辘。
出于好奇，我伸出手，轻轻摁住上面那一层，拖动一下。
果然，可以动。
细微的动静，并没有惊到男人。
饭后，他拿过像伞一样的透明罩子，盖住没有吃完的菜。
我盯着那个罩子里的菜，我也想吃！
可是我还不敢，怕惊动男人。
他走上楼，挺久才下来。
西装皮革，头发梳得帅帅。
精英人士的模样，玉树临风，英俊优雅。
「你要去上班了吗？」我跟到玄关，看着他换上皮鞋，拿过鞋柜上放着的车钥匙。
他打开门，离开的时候，我连忙朝着他挥一挥手：「哥哥再见，我等你回来哦~」
就算他看不到，我也要表达心意呀！
「我可真是一个热情的女鬼！」
15
我这个吃货，还是没忍住，偷吃了他家的饭菜。
男人的厨艺很棒，做的菜，比我预想的还好吃！
吃完饭，我打开他家的电视。
但是，我不敢转台。
万一我转台，又记不住转回来，男人回来发现异常，怎么办？
幸好，那部《神雕侠侣》一直播，一集又一集。
我被小龙女和杨过的爱情甜到了。
不知不觉，已到晚上。
开始播放一些卖药的广告。
我不喜欢看这些。
我关掉电视，站起来伸一伸懒腰。
这里没有家仙门神，却有美味饭菜，大床大帅哥，大电视机。
「我真是超爱这个家！」
16
晚上八点，我去上班的时候，男人还没有回来。
难怪他凌晨才睡觉，下午才上班。
「这样的作息太差啦，他这是拿命在打工啊！」
做人难，做鬼……也难！
虽然我在阳间打工，却也是给阴间干活的。
我是天地银行的工作人员。
那些鬼在阳间的家人，给他们烧纸钱，都需要阳间的天地银行先存入，分别打入他们的名下。
这样一来，他们在阴间的天地银行，就可以直接领取。
还有那些衣服啊、车子啊、房子啊，等等，要归快递管理。
「阴通通」快递，负责从阳间，将这些物品运往阴间，给那些鬼领取。
各有区域、名字和身份。
跟阳间一样，不会乱的。
但是，在阳间干活的鬼，几乎都是我这样的孤魂野鬼，没什么地位，待遇差，工资少。
我和小夏的工作还好，不是很忙，也不是体力活。
就好像现在，我们能躲在角落里唠嗑。
「真的啊？没有门神，也没有家仙？你还能吃人家的饭？」小夏对于我寻到的这户好人家，表示诧异，「你确定那是人吗？」
「当然。」我说道：「他做饭，吃饭，去上班。他家也是一直在的，大白天都在。」
小夏想了想，点点头：「那太好了，你以后就有地方住了。」
「是的呢，而且那个男人做菜特别好吃。」我高兴地说道，「这样，今晚下班，我带你一起去他家蹭饭吧？」
17
「今晚不行。」小夏说道，「我前两日同你说过，我要随我男朋友去一趟阴间。」
「你说你男朋友的身份，查出来了。」我想起此事，点点头，「那行，你先忙你的事情。」
小夏一脸害羞又欣喜地说道：「这次我要跟我男朋友，去他爷爷奶奶家，如果二老没意见，我就跟我男朋友直接在阴间领结婚证。」
「那太好了！结了婚，年底你就可以转回阴间工作了！」我闻言，高兴又失落。
高兴的是，小夏可以回去阴间生活。
失落的是，我要失去我的好友。
小夏满脸笑意：「等我回来，我再跟你一起到那户人家瞧一瞧。」
「好。」我心里不由得好奇，「曾听说，阴间领结婚证，是在各自的死亡辖区内，管理此辖区的十九殿阎王之一那里，由阎王亲自盖的章，是吗？」
小夏点头：「好像。等我回来告诉你。」
我兴奋地点点头：「我还没有见过咱们这辖区的阎王。不知道他长什么样？还有，传闻阴间忘川河，河岸长得特别好看的彼岸花。也不知道那花长什么样？」
小夏：「待我瞧仔细了，回来与你说。」
「你们俩在那偷什么懒？」陈经理瞧见我们，大喝一声，「快干活！」
18
下班之后，我告别小夏，前往小树林，拖走我的行李。
回到那个家，我就闻到浓郁的炖牛肉香味，勾得我饥肠辘辘。
看到好吃的，我还走得动道？
我将行李丢在客厅里，朝着厨房走去。
「牛肉面！」
他做的牛肉面，浓稠的汤汁，酥烂的牛肉，还加入番茄。
「番茄牛肉面，酸甜的口感，我最喜欢了！」我忍不住咽了咽口水，抬头看男人一眼，「你做大半锅，自己肯定吃不完，是不是？」
男人当然没有回答我。
他煮好牛肉面，拿出一个大碗，盛出一大碗。
锅里，还剩下一小半。
我坐在他的身边，看着他一口口地吃面，吃牛肉。
我馋得不行。
缓缓倾身过去，凑到他面前，再近一咪咪，我可就要亲到他了……
我盯着他近在咫尺，英俊的脸，和美味的牛肉面，狠狠吞了吞口水：「好想吃，哥哥。」
19
不知为何，我觉得他的筷子，顿住一瞬。
然而，定睛一看，见他仍然面无表情地吃着面。
嗐，我一定是被美味，诱得眼花了。
「如果他去别处一会儿就好了，我就在厨房里吃锅里的！」
大概是我的内心祈求，感动天，感动地。
男人的手机响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一个「黑」字。
黑？
黑先生？
黑女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