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夜没听见未尽之言，他呼吸逐渐急促，他忍了又忍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一把将陆妩推到了墙上，他全身都在抖：“为什么要这么做？你知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知道。”
她再次看向秦夜，这张脸她看了那么多年，却始终怕自己记不住，怕一碗孟婆汤就让她忘得干干净净。
“把我交出去，事情到此为止好不好？”
到此为止……
秦夜只觉一盆冰水兜头砸下来，这种时候陆妩心里想的还是为谢家理清后路，她甚至都没有为她的利用和背叛做过一句解释。
陆妩，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心情？你有没有心疼过我哪怕一刻？
心口慢慢凉了下去，他松了手，慢慢后退一步：“不可能，我要新仇旧恨和他们一起算，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别想好过，不管是你放走的那个刺客，还是你的那些家人，谁都别想跑。”
他转身要走，却被陆妩一把抓住胳膊，谈及自己生死无波无澜的人，谈及谋害皇帝淡定自若的人，此时却彻底慌了神，她语气急促：“不要，不要去追了，放过他们吧。”
“让这一切都止于我好不好？就当都是我做的好不好？求求你，放过他们……”
“求我？”
秦夜悲凉地笑起来，他用力抽出了自己的手，眼见陆妩跌倒在他脚下，他索性半跪了下去，抬手撕开了衣襟，他捏着陆妩的下巴逼着她抬头直视着胸前那狰狞又丑陋的疤痕：“你拿什么求我？你凭什么求我？”
陆妩痛苦地闭上眼睛，可这看在秦夜眼里却成了心虚，他笑起来，声音里却都是绝望，陆妩，既然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肯看我一眼，那恨我吧，恨我一辈子吧。
他仿佛最后一次般轻轻抚摸着陆妩的脸颊，动作旖旎又温柔，说的话却满是恶意：“我不会放过他们，我会把他们全部抓回来，你不是看重谢家胜过一切吗？那我就当着你的面，把他们一个个，碎尸万段。”
第279章你在胁迫我
陆妩从未想过会从秦夜口中听见这么可怕又残忍的话。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疯了，我的家人里有你的至交知己；有你的授业恩师；我娘还亲手为你做过衣裳，秦夜，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我为什么说不出来？！”
秦夜失控的嘶吼，可一句过后声音便低哑了下去，他抬手遮住脸，仍旧有自嘲溢出来：“你们所有人，对我的好哪怕只有一丁点，都要我十倍百倍的还，萧家是，谢家是，连我母亲都是……我不是说不给，但到底要给多少你们才能满意？”
他抓着陆妩的肩膀：“陆妩，我把血肉割出来给你们好不好？”
“不是这样，不是的……”
“就当你不是吧……”秦夜闭了闭眼，仿佛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你说我欠谢家的，六年前我已经拿命还过了，时至今日，仁至义尽。”
陆妩绝望的呜咽一声，她想和秦夜解释当年的事，想告诉他那件事真的不是谢家所为，他想告诉他，她整个谢家从未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回报，他们对他的好只是心疼他。
心疼他生来无父年幼丧母；心疼他孤苦一人长大；更心疼他连句话都无人可说……
可她有那么多话想说，却找不到一条证据能证陆。
无力席卷全身，陆妩抬手捂住脸颊，许久许久之后才再次看向秦夜：“我现在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了吧？”
秦夜木然地应了一声，他骗了自己太久了，已经骗不下去了。
“陆妩，因果循环，”他站起来，晃晃悠悠往外走，“这兴许是你的报应。”
他抬手去开门，已经不想再和陆妩说任何一个字了。
“琛郎。”
身后却陡然响起陆妩的声音。
秦夜开门的手瞬间凝在了半空，琛郎……真是恍如隔世。
他以为自己和陆妩都忘了那两个字了，可在听见的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来的，却是陆妩第一次喊出口时那含羞带怯，面若桃花的模样。
那当真是人间绝美。
可时隔六年再次听见，却只剩了嘲讽。
“陆妩，没用的，我不会放过他们，绝对不会。”
陆妩似乎已经平静了下去，她似哭还笑般叹息一声：“我只是想让你再回一次头，我还没有看够你。”
陆陆满心都是愤怒和仇恨，可秦夜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拒绝，他何尝看够了陆妩呢……
他转过身去，一点寒光却映入眼帘，陆妩手里正握着一把锋利的刀片。
短暂的怔愣过后他控制不住地笑出来，声音却宛如悲鸣：“怎么？我不肯放过他们，你便要再杀我一次？”
他摁着心口，陆陆那里疼得人说话都没力气，他却越笑越癫狂：“你想刺我哪里？人身上的这些要害，你想扎哪里？要不要我给你找个位置？”
他没有躲，反而更往前一步，他今天就看看陆妩能不能真的下得去手，是不是真的能为了谢家而亲自动手杀了他。
“就在心口这里可好，当年这伤没能杀死我，现在再补上那一下如何？”
陆妩却没有动，她只是跟着笑了起来，却是笑着笑着眼角就有了水光：“琛郎，我一直以为有些话是可以说清楚的，可现在才知道，真的会百口莫辩。”
她没握着刀片的手隔空摹绘了一下秦夜的脸，神情一点点淡了下去：“我解释不清楚，但还是希望你能陆白，纵然世人心思驳杂，可总有人不曾图过回报。”
“谢家的旧账你放不下就不要逼自己了，就当我真的做过吧，我今天就都还给你。”
秦夜一愣，不祥的预感翻涌上来：“你要干什么？”
锋利的刀片已经被陆妩对准了心口，“可他们真的是无辜的，放过他们吧。”
秦夜下意识靠近，却又被陆妩骤然逼近心口的刀刃逼退。
他看着陆妩，终于陆白过来这是一场威胁，他止不住的颤抖，语不成调：“你拿这种事来要挟我……你拿你的命来要挟我！”
他几近崩溃：“你陆知道你对我多重要，你还要拿自己来胁迫我……陆妩，你怎么能这样，你怎么可以这样？！”
“对不起……”陆妩绝望地闭上眼睛，秦夜的痛苦她感同身受，可是——
“我别无他法。”
两边都是我的挚爱，我能怎么办？
我当真是想都护着你们的，可是我做不到，唯有如此了……
她抬手狠狠扎下——
“我不抓了！”
秦夜嘶吼一声，他那么愤怒和委屈，可不管多痛苦，他终究还是在心爱之人面前低下了头。
陆妩苦涩地扯了下嘴角，她就知道秦夜会答应，可动作却没有停下，刀锋笔直，狠狠扎进了心口，陆红的血花瞬间绽放在胸前，刺得秦夜眼睛生疼。
他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不敢置信的把陆妩搂进怀里，他都答应了，他都答应了啊，为什么还要刺下去？为什么还要刺下去？！
是我答应的太迟了吗？是不是我答应得太迟了？
“陆妩，不要，不要……太医，太医！”
陆妩艰难地动了下手指，很想再和秦夜说点什么，可五脏六腑却忽如火焚，剧痛瞬间夺走了她的神志，她只来得及再看一眼秦夜，便软软地垂下了头。
“陆妩别睡！”秦夜惊恐出声，他将人紧紧笼进怀里，“别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醒醒……太医，太医！”
钟白和薛京连忙冲进来，眼见陆妩浑身是血躺在秦夜怀里，都震惊地顿住了脚。
“这是怎么了？”
“太医，快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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