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走了,蔡添喜这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竟然真的会有认错人这种事情发生,他一时间又惊又喜,颇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好,既想跟着钟白去找人,好快点结束这场乱象;可又放心不下秦渲一个人,顿时陷入了纠结。
“你去找人吧。”
秦渲忽然开口,解救他于水火。
蔡添喜也不再打着忠心的幌子说废话,转身匆匆走了。
寂静了一宿的上林苑再次热闹了起来,可秦渲所在之处却仍旧针落可闻,连虫鸣都没有一声。
他抬手捂住眼睛,身体紧紧靠在背后的树上,却仍旧止不住的颤抖,这不是容棠,这不是……
他眼眶烫得厉害,四肢却冰凉,后怕一次次地折磨着他,让他战栗,让他痛苦,可不管这折磨多难捱,他都甘之如饴。
只要这个人不是容棠,还好这个人不是容棠……
他身体颤抖了许久才平复下来,却像是忽然癔症了一般,又伸手量了量那尸身的肩宽,不对,果然不对,比容棠宽了一寸,不是他的错觉,刚才第一次把人抱进怀里的时候,他就该察觉到的。
可是他太失态了。
他提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眼前再次黑了起来,连带着心口的痛苦都缓和了下来。
他这才有心思查看这处旧伤,抬手一抹却是干干净净,并没有他以为的鲜血淋漓,他怔了怔,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伤早就好了,他以为的那一次次的发作,只是他的心在疼。
在他迟钝的一次次为难针对容棠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本能地在心疼她了……他何其愚蠢,竟直到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心意。
他再坐不住,虽然情绪大起大落之下,他已经有些脱力,可一刻见不到容棠他就一刻不能安稳。
萧宝宝说的话还在耳边,容棠受伤应该是真的,过去了一夜,不能再拖了,要尽快找到她。
他扶着树干往前面去,景春远远看见,连忙上前来搀扶,秦渲也没在意,借着他的力道翻身上马。
“皇上,我们往哪里走?”
秦渲也不知道,上林苑这么大,容棠到底会在哪里谁都说不准,最重要的是,她是自己走的,还是被人带走的?
祁砚从昨天开始就在找她,如果是他发现把人带走了,那就是最好的结果,他会尽可能的给她照顾和医治,可如果是其他人呢?
那具尸体又是谁的?他腹部的伤口是怎么来的?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他脑海里思绪繁杂,却静不下心来去思考,在见到容棠之前,他已经完全没有心思理会别的了。
“先往南边去看看。”
昨天晚上吹的是南风,不管是谁把容棠带走的,想要避开火势,就只能逆风而上。
景春连忙答应一声,秦勤地牵着缰绳往南边去,身后却忽然传来马蹄声,有人疾驰而来,挡在了两人面前。
“皇上,您快回营地看看吧,悦嫔娘娘不肯吃饭。”
竟是萧敕。
他满脸焦急,显然对这个侄女无可奈何,却又心疼得没办法,所以火急火燎地来找秦渲了。
然而容棠还生死未卜,秦渲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萧宝宝吃没吃饭?
甚至在听见这消息的那一刻,他心里升起来的只有恼怒,如果不是为了去找萧宝宝,容棠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
旁人可以拦他,萧宝宝不行!
他看了一眼萧敕,语气发冷:“绝食?”
萧敕察觉到他情绪不对,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劝,秦渲却连这点时间都没给他。
他看向景春:“你回去看着她,既然不想吃饭,那在找到人之前就什么都别吃了。”
景春连忙应声,萧敕却脸色大变:“皇上,悦嫔娘娘身上还有伤,你不能这么做……”
“若你觉得朕不可以,就把她接回你们萧家吧。”
这话瞬间噎住了萧敕,送进宫里的女儿要是接出来,旁人不会觉得是他们萧家心疼女儿,只会觉得是萧宝宝做错了什么事,皇帝顾及世家颜面,才会如此处置。
到时候可就不是一个姑娘的事了,而是整个萧家都会被人指指点点。
“臣不是这个意思……”
秦渲却完全没在意他说什么,把缰绳自景春手里拽回来,径直朝南边去了,他惦记着萧家的养育之恩,也记着萧宝宝当初救过他一命。
可救他的恩情,不能和她看着容棠送死的罪过抵消。
他举目四眺,却根本找不到丝毫容棠遗留的痕迹,他现在只能庆幸,昨天猎场出事之后,他就派人驱赶了野兽,不然重伤之下,再加上血腥味的吸引,容棠说不定会……
“四散去搜,仔细些。”
他一声令下,身后跟着的禁军立刻散入了林子,他驱马不停在林间穿梭,恨不能多生几双眼睛来看。
“容棠,容棠!”
他喊得一声比一声高,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刚才抱着尸身的情形跃入脑海,秦渲狠狠攥了下缰绳:“容棠,我一直在找你,我没有不管你……你听见就回答一声。”
林子里仍旧毫无回应。
秦渲呆愣片刻,再次打起精神来,林子这么大,一时半会找不到很正常,但迟早会找到的,现在只是要快一些,再快一些。
他催马往前去,一滴血却自半空落下,“啪”的一声滴在了他身后的地面上。
秦渲猛的一顿,明明声音很轻,他却仍旧听见了,几乎是听见的瞬间就仰头看了过去。
一截黑色的衣角在树冠掩映下轻轻飘荡。
他眼睛猛地睁大:“容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