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姩秦傕(陆姩秦傕)小说今日阅读更新-(陆姩秦傕小说)全文免费阅读-陆姩秦傕
时间:2023-06-04 11:37:36 热度:37.1℃ 作者:网络
秦傕纵陆地摇了摇头,丝毫都没有发火的意思,可侧头看向陆姩的时候,脸色便沉了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陆姩紧紧攥住了袖子:“是。”
秦傕又看了她一眼才抬脚进了昭阳殿。
宫女送了茶上来,陆姩上前接过,深吸一口气才上前一步,将茶盏双手奉上:“奴婢给悦妃娘娘赔罪。”
萧宝宝一愣,眨着眼睛看向秦傕,秦傕一笑:“你不是气她得罪你吗?今天让她给你认个错,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
萧宝宝有些不甘心,可眼看着陆姩低头心里又很痛快,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有了个好主意。
她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去端茶,可随即茶盏就跌落下来,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陆姩因为冻疮而红肿的手上。
“哎呀,不小心没端稳。”
她做作地叫了一声,看着秦傕撒娇:“傕哥哥,我没喝到。”
秦傕指尖蜷缩了一下,神情却丝毫不变:“那就再让她端。”
萧宝宝高兴起来,给丫头递了个眼色,随即得意地朝陆姩一抬下巴。
陆姩慢慢直起身来,沉下眼睛和她对视,说是来道歉的,她却半分都不肯退让,甚至看得萧宝宝莫名的胆战心惊。
她吞了下口水,陡然想起来自己是主子,她一挺胸:“你看什么?让你端茶你听不见?”
蔡添喜已经又让人端了茶来,见陆姩站着不动,用托盘碰了碰她:“陆姩姑娘,奉茶吧。”
陆姩却仍旧站着不动,双手火辣辣地疼,她只是来认错的,不是来被刁难的。
她胸口剧烈起伏,理智和气性不停博弈。
冷不丁有人咳了一声,声音低沉又充满压迫:“陆姩,记得你的身份。”
陆姩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秦傕这不只是在提醒她的身份,还是在警告她。
她抖着手再次端起茶盏,刚送到萧宝宝跟前,就见她恶劣一笑,清晰的碎裂声响起,滚烫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再次泼在了她手上。
剧烈的痛楚叠加在一起,水泡肉眼可见的鼓了出来。
第40章最年轻的翰林学士
陆姩狠狠咬了下舌尖,抬手端起了第三杯,萧宝宝正要再手抖一次,茶盏忽然被人稳稳托住。
她气恼地看过去,却见那只手的主人是秦傕。
她下意识撒娇:“傕哥哥……”
“喝茶。”
秦傕淡淡开口,虽然语气不凶,可萧宝宝还是莫名的心里一紧,没敢再作妖,乖乖地低头去喝,却被烫得“嗷”一声叫了出来,她捂着嘴巴眼泪汪汪地告状:“傕哥哥,这么烫的茶,她是故意的。”
秦傕目光落在陆姩身上,就见她死死抿着嘴唇,唇齿间隐约有血迹渗出来,却是一声都没吭。
蔡添喜有些看不过眼,瞪了奉茶的奴婢一眼:“混账东西,不知道是要给悦妃娘娘喝的吗?泡这么烫做什么?”
他弯腰和萧宝宝请罪:“是奴才挑错了人,这就把她发回内侍省重新调教。”
她琢磨着还想做点什么,陆姩便一行礼,话却是对秦傕说的:“奴婢该做的都做了,告退。”
秦傕看了一眼她的手,却什么都没能看见,他摸了下袖子里圆滚滚的药瓶子,嘴唇刚动了一下,陆姩便转身走了,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萧宝宝十分不满:“她这副样子哪里像是认错的嘛,还是那么嚣张。”
她抱怨了好几句也没得到回应,不满地凑到了秦傕身边:“傕哥哥,你干什么呢?”
秦傕仍旧没回答,只是站了起来:“朕还有些政务,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萧宝宝再说什么,抬脚就走。
他身高腿长,没几步就出了昭阳殿,萧宝宝这才追出来,远远地喊他还没用早膳。
秦傕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可他明明走得这么快了,先走一步的人却仍旧不见影子。
“朕去给太后请个安,你去趟翰林院,传祁砚去御书房见朕。”
蔡添喜连忙应声走人,秦傕这才抬脚,去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陆姩又去了之前那个偏僻的宫殿,她怕自己人前失态,只能尽量避着人走,等到了那地方她才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伤口很疼,烫伤交叠着冻伤,看着触目惊心。
她眨了眨眼睛,将脸埋在胳膊里轻轻蹭了蹭。
快过年吧,过了年就只剩四年了。
她一下一下的深呼吸,胸腔里喷涌的酸涩却仍旧不停地往上涌,激得她鼻梁酸疼,眼眶也热烫起来。
但是不能哭。
她再次咬住了伤痕累累的嘴唇,尝着嘴里的血腥味,更紧的咬住了嘴唇。
冷不丁双手被人轻轻握住,她浑身一颤,猛地抽了回去,一抬眼,一张写满疼惜的脸出现在眼前。
陆姩将手背在身后:“祁大人。”
祁砚的手还停在半空,眼见她这般避讳自己,眼神微微一暗,可下一瞬他便不陆抗拒地伸手,抓着陆姩的胳膊将她的手拽了出来。
“这伤很厉害,若是不上药会更严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更爱惜一些。”
大约是在宫里被冷待太久了,也或者是祁砚提起了父母,戳中了陆姩的心,她一时便没能拒绝,由着祁砚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涂在手背上。
祁砚这个人当初在陆家家学的时候便不怎么与人来往,功课却是最好的,陆姩听父亲与兄长提及他许多次,满口都是称赞。
可她与对方的交集却很少,偶尔在公开场合遇见,对方也不怎么言语,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清冷。
陆姩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瞧不上世家,不屑与世家子弟来往,可自从上次遇见,她才知道对方也还是感念着陆家的。
“多谢你。”
祁砚动作顿了顿,随即动作越发轻柔,又撕破内衫将她的伤细细包好。
“陆姑娘,若在宫中有何难处,只管去晋王处寻我。”
陆姩心知自己绝对不会连累他,却不忍拒绝这样的好意,便仍旧点了点头。
祁砚却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伤得这么厉害,谁做的?”
陆姩心口刺了一下,却也只是垂下了眼睛:“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不关旁人的事。”
祁砚似是看出了她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体贴地没再追问:“这药膏你拿着,一日两次,莫要忘了。”
陆姩再次道了谢,祁砚起身退后了一步:“我还要去晋王处授课,先告辞了。”
见陆姩要起身,他摇了摇头:“这里清净得很,你可以多呆一会儿。”
陆姩仿佛又被戳中了心事,身体僵住许久没动弹。
祁砚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想着陆姩刚才那双惨不忍睹的手,淡漠的脸上露出冷凝来,既然陆姩不肯说,那他就自己去查,这宫里哪会有秘密。
他沉着脸快步往前,冷不丁一抹明黄自拐角处一闪而过,他微微一怔,抬脚迎了上去。
“臣祁砚,参见皇上。”
秦傕略有些意外:“你怎么……”
话未说完他就想起来了太后命他为晋王师地,走这种偏僻宫道,大约是为了避开宫中女眷。
“朕正有事寻你,明年春闱,朕属意你为主考官,你意下如何?”
祁砚不惊不喜,淡然一礼:“臣自当尽心竭力,为皇上选拔人才。”
秦傕似是有心事,随意一点头:“如此甚好,你且去吧,今年吏部提的考题朕都不满意,你翰林院也拟几个出来。”
祁砚躬身应是,正要退下,秦傕忽然开口:“你方才过来,可有瞧见什么人?”
祁砚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闪,随即泰然自若地摇头:“臣不曾瞧见,皇上是在找人吗?”
秦傕背着身,祁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半晌过去他才摆了摆手,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第41章真正的心疼
更鼓敲过三遍,乾元宫仍旧灯火通明,蔡添喜叹了口气,第三次进去催促。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着了。”
秦傕正靠在床边的软榻上看折子,祁砚动作快,已经将翰林院拟的春闱考题呈了上来,他正仔细斟酌,听见蔡添喜的话微微一侧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还黑着的偏殿。
“朕还要思量一下副考官的人选……你下去吧。”
蔡添喜年纪大了,颇有些熬不住,见秦傕这么说也没坚持,很快告退下去了。
秦傕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折子,指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瓷瓶,他垂眼一瞧,脸色复杂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昨天竟和太医讨了这治冻伤的药,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得用了。
毕竟烫伤比冻伤还要厉害些。
他摩挲了一下那瓶子,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一点光亮了起来,他抬眼一看,是偏殿。
这个时辰才回来,太后用起人来果然是不客气。
他收回目光继续去看那折子,而后提起朱砂笔将天下之治这个考题给圈了出来。
春闱是他的机会,只靠世家之间互相抗衡是不够的,他要扶植寒门,只有寒门出身的人,才能明白百姓的难处,才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们做事,为皇帝尽忠。
希望今年能有更多身家清白的天子门生吧。
他叹了口气,抬手将折子合上丢在了矮柜上,侧头又看了一眼窗外,刚才亮起来的那点烛火却已经灭了,整个偏殿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他怔了怔,脸黑了。
第二天身边伺候的换了人,秦傕扫了一眼那张陌生的脸,目光落在蔡添喜身上:“怎么,她得罪你了?”
语气淡淡的,可听得蔡添喜一激灵,他连忙躬身:“奴才岂敢和陆姩姑娘生气,是她给奴才递了话,说是今年新进了后妃,宫里的事务比往年更繁杂,她分身乏术,又怕怠慢了皇上,这才让奴才提了个人上来暂时伺候着。”
那小宫女一见秦傕对自己不满,已经十分慌乱地跪下了,有了香穗的前车之鉴,她被吓得不轻,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秦傕挥挥手将人撵了下去,脸上却带了几分嘲弄,真这么忙还是寻个借口不想见他?
他抬脚出了乾元宫,见蔡添喜要跟上来,不轻不重的点了他一句:“对你而言,主子重要,还是差事重要?”
蔡添喜大约是听明白了,伺候他下了朝就唤了德春来伺候,自己匆匆走了。
秦傕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奏折上。
这一日政务少,他下午便回了乾元宫,蔡添喜秦勤地问他可要宣后妃来伺候,他摆了摆手,捡起本书打发时间,眼看着日头慢慢落下来,偏殿里仍旧十分安静。
手里的书一页页翻过去,灯烛也换过了一茬,乾元宫里仍旧没人回来。
秦傕皱眉合上书,目光落在蔡添喜身上,对方被看得不明所以,语气十分困惑:“皇上?”
秦傕又将目光收了回去,更漏一点点浮起来,三更悄然划过,蔡添喜小声开口:“皇上,该歇着了。”
歇着?
秦傕将书丢在矮几上,动作不大,可夜深人静的,这动静仍旧唬得蔡添喜心里一跳,心虚地低下了头。
然而秦傕又什么都没说,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蔡添喜没办法再装傻,只能讪讪开口:“皇上,奴才今天去了长信宫,可陆姩姑娘的确忙得厉害……”
话还没说完,秦傕就打断了他,语气十分不耐:“谁让你去找她了?朕这乾元宫难道缺人伺候吗?”
他一甩袖进了内殿,蔡添喜松了口气,却又哭笑不得。
是,皇帝一个字也没说,可早晨那句话分明就是想让他转告陆姩,差事再重要,也别忘了自己主子。
现在倒好,成了他多管闲事了。
可他是个奴才,不敢和自家主子计较,只能摇了摇头,抬脚跟进内殿想伺候秦傕歇着,可刚进门就被撵了出来。
秦傕打小生活在萧家,私务自己处理得十分妥帖,蔡添喜被撵出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乐得清闲,很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乾元宫彻底安静下来,陆姩才疲惫地回了乾元宫,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又去了长信宫。
太后大约还是恼怒秦傕没有把掌宫的事顺势交给惠嫔的,很多该长信宫出面的事,她都丢给了陆姩,再加上今年多了几位主子,差事像座小山一样砸下来,压得她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加上前段时间被关得太久,精神很有些不好,短短几天功夫,陆姩便累得脑袋隐隐作疼。
可她生来性子要强,便是当真不舒服也只是咬牙忍着,她总不能除了床上,真的没了旁的用处。
外头喧闹起来,来送早饭的长信宫女说是后妃们来给太后请安了,连多病的良嫔都在。
陆姩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腊八,难怪病弱的良嫔都来了。
可这种热闹和她无关,越是临近年关,她压力越大。
草草吃了两口早饭,她便提笔写册子安排人手,前朝的大宴最为繁杂,朝臣的喜好,位次;伺候的人手,菜色,还有用具,歌舞都得仔细斟酌,诸般安排设置妥当后还得和礼部核对。
后宫的家宴要更精细一些,还要防备太后和后妃们的心思,毕竟年宴这天的临幸意义非凡,宫里没有皇后,难免会出些乱子。
她凝眉苦思,额角钝钝地疼起来,她抬手揉了一下,拿下来的时候额头却湿漉漉的。
她抓着帕子擦了一下,却是一抹秦红,这才反应过来是提笔太久,手上的伤裂开了。
伺候笔墨的宫女姚黄也愣了一下,连忙替她解开了布带,随即被那颇有些狰狞的伤惊得躲了一下。
先前她知道陆姩手上有伤,却没想到能伤得这么厉害,冻伤加上烫伤,整个手背都是溃烂的血口子,此时正一丝丝地往外头渗血。
“呀,你的手怎么……”
陆姩将帕子覆在了手背上,遮住了那不忍直视的伤口:“劳烦你去取些干净的白布来。”
姚黄连忙答应了一声,匆匆就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一道影子矗立在门边,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眼神深沉如海,一身龙袍却晃得她眼疼。
她下意识就要跪,参拜的话就在嘴边却被对方一个摆手堵了回去,她不敢言语,匆匆走了。
秦傕的目光再次落在陆姩身上,长信宫不是乾元宫,偏殿没人住着,地龙自然也是封着的,陆姩过来后,这里也只是多了个炭盆,可因着要和六宫二十四司的人来往,大门四敞大开,那炭盆的作用便有些可怜。
陆姩的耳朵都是红的。
正殿那边传来热闹的说笑声,萧宝宝在说惠嫔的香粉味道好,庄妃在夸窦安康的衣裳花色别致。
陆姩紧紧攥住了袖子:“是。”
秦傕又看了她一眼才抬脚进了昭阳殿。
宫女送了茶上来,陆姩上前接过,深吸一口气才上前一步,将茶盏双手奉上:“奴婢给悦妃娘娘赔罪。”
萧宝宝一愣,眨着眼睛看向秦傕,秦傕一笑:“你不是气她得罪你吗?今天让她给你认个错,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
萧宝宝有些不甘心,可眼看着陆姩低头心里又很痛快,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有了个好主意。
她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去端茶,可随即茶盏就跌落下来,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陆姩因为冻疮而红肿的手上。
“哎呀,不小心没端稳。”
她做作地叫了一声,看着秦傕撒娇:“傕哥哥,我没喝到。”
秦傕指尖蜷缩了一下,神情却丝毫不变:“那就再让她端。”
萧宝宝高兴起来,给丫头递了个眼色,随即得意地朝陆姩一抬下巴。
陆姩慢慢直起身来,沉下眼睛和她对视,说是来道歉的,她却半分都不肯退让,甚至看得萧宝宝莫名的胆战心惊。
她吞了下口水,陡然想起来自己是主子,她一挺胸:“你看什么?让你端茶你听不见?”
蔡添喜已经又让人端了茶来,见陆姩站着不动,用托盘碰了碰她:“陆姩姑娘,奉茶吧。”
陆姩却仍旧站着不动,双手火辣辣地疼,她只是来认错的,不是来被刁难的。
她胸口剧烈起伏,理智和气性不停博弈。
冷不丁有人咳了一声,声音低沉又充满压迫:“陆姩,记得你的身份。”
陆姩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秦傕这不只是在提醒她的身份,还是在警告她。
她抖着手再次端起茶盏,刚送到萧宝宝跟前,就见她恶劣一笑,清晰的碎裂声响起,滚烫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再次泼在了她手上。
剧烈的痛楚叠加在一起,水泡肉眼可见的鼓了出来。
第40章最年轻的翰林学士
陆姩狠狠咬了下舌尖,抬手端起了第三杯,萧宝宝正要再手抖一次,茶盏忽然被人稳稳托住。
她气恼地看过去,却见那只手的主人是秦傕。
她下意识撒娇:“傕哥哥……”
“喝茶。”
秦傕淡淡开口,虽然语气不凶,可萧宝宝还是莫名的心里一紧,没敢再作妖,乖乖地低头去喝,却被烫得“嗷”一声叫了出来,她捂着嘴巴眼泪汪汪地告状:“傕哥哥,这么烫的茶,她是故意的。”
秦傕目光落在陆姩身上,就见她死死抿着嘴唇,唇齿间隐约有血迹渗出来,却是一声都没吭。
蔡添喜有些看不过眼,瞪了奉茶的奴婢一眼:“混账东西,不知道是要给悦妃娘娘喝的吗?泡这么烫做什么?”
他弯腰和萧宝宝请罪:“是奴才挑错了人,这就把她发回内侍省重新调教。”
萧宝宝急了,好不陆易才找着一个合心意的丫头,哪能就这么被撵走呢?何况这热茶是她示意那丫头泡的,她只是想烫陆姩,没想到会烫到自己。
“算了算了,也不要紧。”
她琢磨着还想做点什么,陆姩便一行礼,话却是对秦傕说的:“奴婢该做的都做了,告退。”
秦傕看了一眼她的手,却什么都没能看见,他摸了下袖子里圆滚滚的药瓶子,嘴唇刚动了一下,陆姩便转身走了,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萧宝宝十分不满:“她这副样子哪里像是认错的嘛,还是那么嚣张。”
她抱怨了好几句也没得到回应,不满地凑到了秦傕身边:“傕哥哥,你干什么呢?”
秦傕仍旧没回答,只是站了起来:“朕还有些政务,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萧宝宝再说什么,抬脚就走。
他身高腿长,没几步就出了昭阳殿,萧宝宝这才追出来,远远地喊他还没用早膳。
秦傕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可他明明走得这么快了,先走一步的人却仍旧不见影子。
“朕去给太后请个安,你去趟翰林院,传祁砚去御书房见朕。”
蔡添喜连忙应声走人,秦傕这才抬脚,去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陆姩又去了之前那个偏僻的宫殿,她怕自己人前失态,只能尽量避着人走,等到了那地方她才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伤口很疼,烫伤交叠着冻伤,看着触目惊心。
她眨了眨眼睛,将脸埋在胳膊里轻轻蹭了蹭。
快过年吧,过了年就只剩四年了。
她一下一下的深呼吸,胸腔里喷涌的酸涩却仍旧不停地往上涌,激得她鼻梁酸疼,眼眶也热烫起来。
但是不能哭。
她再次咬住了伤痕累累的嘴唇,尝着嘴里的血腥味,更紧的咬住了嘴唇。
冷不丁双手被人轻轻握住,她浑身一颤,猛地抽了回去,一抬眼,一张写满疼惜的脸出现在眼前。
陆姩将手背在身后:“祁大人。”
祁砚的手还停在半空,眼见她这般避讳自己,眼神微微一暗,可下一瞬他便不陆抗拒地伸手,抓着陆姩的胳膊将她的手拽了出来。
“这伤很厉害,若是不上药会更严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更爱惜一些。”
大约是在宫里被冷待太久了,也或者是祁砚提起了父母,戳中了陆姩的心,她一时便没能拒绝,由着祁砚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涂在手背上。
祁砚这个人当初在陆家家学的时候便不怎么与人来往,功课却是最好的,陆姩听父亲与兄长提及他许多次,满口都是称赞。
可她与对方的交集却很少,偶尔在公开场合遇见,对方也不怎么言语,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清冷。
陆姩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瞧不上世家,不屑与世家子弟来往,可自从上次遇见,她才知道对方也还是感念着陆家的。
“多谢你。”
祁砚动作顿了顿,随即动作越发轻柔,又撕破内衫将她的伤细细包好。
“陆姑娘,若在宫中有何难处,只管去晋王处寻我。”
陆姩心知自己绝对不会连累他,却不忍拒绝这样的好意,便仍旧点了点头。
祁砚却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伤得这么厉害,谁做的?”
陆姩心口刺了一下,却也只是垂下了眼睛:“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不关旁人的事。”
祁砚似是看出了她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体贴地没再追问:“这药膏你拿着,一日两次,莫要忘了。”
陆姩再次道了谢,祁砚起身退后了一步:“我还要去晋王处授课,先告辞了。”
见陆姩要起身,他摇了摇头:“这里清净得很,你可以多呆一会儿。”
陆姩仿佛又被戳中了心事,身体僵住许久没动弹。
祁砚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想着陆姩刚才那双惨不忍睹的手,淡漠的脸上露出冷凝来,既然陆姩不肯说,那他就自己去查,这宫里哪会有秘密。
他沉着脸快步往前,冷不丁一抹明黄自拐角处一闪而过,他微微一怔,抬脚迎了上去。
“臣祁砚,参见皇上。”
秦傕略有些意外:“你怎么……”
话未说完他就想起来了太后命他为晋王师地,走这种偏僻宫道,大约是为了避开宫中女眷。
“朕正有事寻你,明年春闱,朕属意你为主考官,你意下如何?”
祁砚不惊不喜,淡然一礼:“臣自当尽心竭力,为皇上选拔人才。”
秦傕似是有心事,随意一点头:“如此甚好,你且去吧,今年吏部提的考题朕都不满意,你翰林院也拟几个出来。”
祁砚躬身应是,正要退下,秦傕忽然开口:“你方才过来,可有瞧见什么人?”
祁砚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闪,随即泰然自若地摇头:“臣不曾瞧见,皇上是在找人吗?”
秦傕背着身,祁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半晌过去他才摆了摆手,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第41章真正的心疼
更鼓敲过三遍,乾元宫仍旧灯火通明,蔡添喜叹了口气,第三次进去催促。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着了。”
秦傕正靠在床边的软榻上看折子,祁砚动作快,已经将翰林院拟的春闱考题呈了上来,他正仔细斟酌,听见蔡添喜的话微微一侧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还黑着的偏殿。
“朕还要思量一下副考官的人选……你下去吧。”
蔡添喜年纪大了,颇有些熬不住,见秦傕这么说也没坚持,很快告退下去了。
秦傕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折子,指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瓷瓶,他垂眼一瞧,脸色复杂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昨天竟和太医讨了这治冻伤的药,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得用了。
毕竟烫伤比冻伤还要厉害些。
他摩挲了一下那瓶子,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一点光亮了起来,他抬眼一看,是偏殿。
这个时辰才回来,太后用起人来果然是不客气。
他收回目光继续去看那折子,而后提起朱砂笔将天下之治这个考题给圈了出来。
春闱是他的机会,只靠世家之间互相抗衡是不够的,他要扶植寒门,只有寒门出身的人,才能明白百姓的难处,才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们做事,为皇帝尽忠。
希望今年能有更多身家清白的天子门生吧。
他叹了口气,抬手将折子合上丢在了矮柜上,侧头又看了一眼窗外,刚才亮起来的那点烛火却已经灭了,整个偏殿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他怔了怔,脸黑了。
第二天身边伺候的换了人,秦傕扫了一眼那张陌生的脸,目光落在蔡添喜身上:“怎么,她得罪你了?”
语气淡淡的,可听得蔡添喜一激灵,他连忙躬身:“奴才岂敢和陆姩姑娘生气,是她给奴才递了话,说是今年新进了后妃,宫里的事务比往年更繁杂,她分身乏术,又怕怠慢了皇上,这才让奴才提了个人上来暂时伺候着。”
那小宫女一见秦傕对自己不满,已经十分慌乱地跪下了,有了香穗的前车之鉴,她被吓得不轻,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秦傕挥挥手将人撵了下去,脸上却带了几分嘲弄,真这么忙还是寻个借口不想见他?
他抬脚出了乾元宫,见蔡添喜要跟上来,不轻不重的点了他一句:“对你而言,主子重要,还是差事重要?”
蔡添喜大约是听明白了,伺候他下了朝就唤了德春来伺候,自己匆匆走了。
秦傕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奏折上。
这一日政务少,他下午便回了乾元宫,蔡添喜秦勤地问他可要宣后妃来伺候,他摆了摆手,捡起本书打发时间,眼看着日头慢慢落下来,偏殿里仍旧十分安静。
手里的书一页页翻过去,灯烛也换过了一茬,乾元宫里仍旧没人回来。
秦傕皱眉合上书,目光落在蔡添喜身上,对方被看得不明所以,语气十分困惑:“皇上?”
秦傕又将目光收了回去,更漏一点点浮起来,三更悄然划过,蔡添喜小声开口:“皇上,该歇着了。”
歇着?
秦傕将书丢在矮几上,动作不大,可夜深人静的,这动静仍旧唬得蔡添喜心里一跳,心虚地低下了头。
然而秦傕又什么都没说,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蔡添喜没办法再装傻,只能讪讪开口:“皇上,奴才今天去了长信宫,可陆姩姑娘的确忙得厉害……”
话还没说完,秦傕就打断了他,语气十分不耐:“谁让你去找她了?朕这乾元宫难道缺人伺候吗?”
他一甩袖进了内殿,蔡添喜松了口气,却又哭笑不得。
是,皇帝一个字也没说,可早晨那句话分明就是想让他转告陆姩,差事再重要,也别忘了自己主子。
现在倒好,成了他多管闲事了。
可他是个奴才,不敢和自家主子计较,只能摇了摇头,抬脚跟进内殿想伺候秦傕歇着,可刚进门就被撵了出来。
秦傕打小生活在萧家,私务自己处理得十分妥帖,蔡添喜被撵出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乐得清闲,很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乾元宫彻底安静下来,陆姩才疲惫地回了乾元宫,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又去了长信宫。
太后大约还是恼怒秦傕没有把掌宫的事顺势交给惠嫔的,很多该长信宫出面的事,她都丢给了陆姩,再加上今年多了几位主子,差事像座小山一样砸下来,压得她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加上前段时间被关得太久,精神很有些不好,短短几天功夫,陆姩便累得脑袋隐隐作疼。
可她生来性子要强,便是当真不舒服也只是咬牙忍着,她总不能除了床上,真的没了旁的用处。
外头喧闹起来,来送早饭的长信宫女说是后妃们来给太后请安了,连多病的良嫔都在。
陆姩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腊八,难怪病弱的良嫔都来了。
可这种热闹和她无关,越是临近年关,她压力越大。
草草吃了两口早饭,她便提笔写册子安排人手,前朝的大宴最为繁杂,朝臣的喜好,位次;伺候的人手,菜色,还有用具,歌舞都得仔细斟酌,诸般安排设置妥当后还得和礼部核对。
后宫的家宴要更精细一些,还要防备太后和后妃们的心思,毕竟年宴这天的临幸意义非凡,宫里没有皇后,难免会出些乱子。
她凝眉苦思,额角钝钝地疼起来,她抬手揉了一下,拿下来的时候额头却湿漉漉的。
她抓着帕子擦了一下,却是一抹秦红,这才反应过来是提笔太久,手上的伤裂开了。
伺候笔墨的宫女姚黄也愣了一下,连忙替她解开了布带,随即被那颇有些狰狞的伤惊得躲了一下。
先前她知道陆姩手上有伤,却没想到能伤得这么厉害,冻伤加上烫伤,整个手背都是溃烂的血口子,此时正一丝丝地往外头渗血。
“呀,你的手怎么……”
陆姩将帕子覆在了手背上,遮住了那不忍直视的伤口:“劳烦你去取些干净的白布来。”
姚黄连忙答应了一声,匆匆就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一道影子矗立在门边,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眼神深沉如海,一身龙袍却晃得她眼疼。
她下意识就要跪,参拜的话就在嘴边却被对方一个摆手堵了回去,她不敢言语,匆匆走了。
秦傕的目光再次落在陆姩身上,长信宫不是乾元宫,偏殿没人住着,地龙自然也是封着的,陆姩过来后,这里也只是多了个炭盆,可因着要和六宫二十四司的人来往,大门四敞大开,那炭盆的作用便有些可怜。
陆姩的耳朵都是红的。
正殿那边传来热闹的说笑声,萧宝宝在说惠嫔的香粉味道好,庄妃在夸窦安康的衣裳花色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