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浔抬了抬手,也不知道是要想做什么,可没抬多高就又收了回去,他十分勉强地笑了一声:“我确实有想过让你多注意我一些……你既然不喜欢,以后我不会再做了。”
容胭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南浔追上来是为了道歉,一时有些回不过神来,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多谢皇上。”
两人相顾无言,最后还是南浔先开了口:“上去吧,若是嫌热就让人再添些冰。”
容胭又道了谢,背影很快消失在层层叠叠的仪仗队伍里。
南浔的目光却迟迟收不回来,心口有那么一点酸疼,却很快被他抛在了脑后。
不想理他总比无视他要好,事情还是在往好处发展的。
“皇上,女人不能惯,会蹬鼻子上脸的。”
故作深沉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南浔眼神一凝,侧头看了过去,不出所料的是老安王。
“不关安王叔的事。”
老安王腆着老脸笑起来:“老臣是为了皇上好,这样的女人留在身边不省心,若是皇上信得过,交给老臣几天,一定能调教得她服服帖……”
后面的话他再没能说出口,因为一双阴鸷森寒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
“安王叔,”南浔慢慢逼近一步,“朕有没有告诉过你,朕的人,很不喜欢旁人觊觎。”
老安王被看得全身冰凉,汗毛都要竖起来了,在上林苑的这些日子,他已经看出来了这小皇帝并不像是面上表现的那般平和仁善,可还是被他现在的样子吓了一跳,这简直像是要活吃了他一样。
他下意识后退,摇头否认:“老臣绝没有这个意思,老臣是说可以让安王妃教导……”
“轮不到你!”
南浔冷冷驳斥,他眯起眼睛一字一顿道:“你记住了,她是朕的人,不管什么样子,都轮不到旁人置喙!”
老安王脸色青青白白,却不敢反驳:“是,是,是老臣多嘴了,以后不再犯,皇上息怒,息怒……”
察觉到这边动静不对,与老安王如今是一条绳上的荀宜禄连忙走了过来:“皇上和安老王爷躲在这里说什么体己话呢?可能带臣一个?”
南浔冷冷一瞥老安王,抬脚朝銮驾走过去:“还有心思听闲话,各国使臣不日就要返程,你兼管礼部主客司,回礼单子现在还没呈上来,若是力不从心,朕可以给你换个清闲差事。”
荀宜禄依仗太后,多少年来没被人这么责备过了,脸色一时间青青白白,却又无从反驳,只能讪讪请罚。
南浔却也只是训斥几句便将人遣了下去,他本意并不是发作人,只是不想容胭被人指指点点。
老安王也好,荀宜禄也好,都是什么东西,也配?
第183章太后的下马威
外头的嘈杂声逐渐热闹,又慢慢消停。
容胭靠在车厢上发呆,思绪莫名的混乱,忽而是他们一家在梅林谈诗作赋的画面;忽而是容淮安描述的滇南的情形;忽而又是南浔那天抖着手抱着她的样子……
她越想越头疼,索性闭目养神,她其实直到现在都没想明白南浔为什么会想要南巡,更不知道这次南巡能不能顺利,如果半路南浔改了主意,她该怎么办……
愁绪起起伏伏,不多时就折磨得她心力交瘁,竟真的生出了些困意。
好在龙撵足够大,即便是她完全舒展了手脚,也只占了一小块地方。
这辆马车宽敞得活像一座屋子,里头用具一应俱全,连冰鉴都有两个,安置了在马车对角上,地面也铺着厚厚的羊皮褥子,连车厢四壁都裹了棉纱,便是马车翻滚失控,也绝不会受伤,更有夏日隔热,冬日保暖的效用,属实奢华。
容胭将头抵在车厢上,她没关车窗,时不时会有热风吹进来,她额头却不见汗,以往十分畏热的人眼下却不敢靠冰鉴太近。
南浔有句话说得很对,这次重伤容胭的确伤了元气。
她睡得迷迷糊糊,冷不丁车厢颤了一下,她自睡梦中惊醒,反应过来这是南浔上车了,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起程。
可她并不愿意面对南浔,索性再次闭上了眼睛,假装自己从未惊醒。
脚步声越来越近,没多久身边就有人坐了下来,大约是顾忌她在睡,窗外有人说话,被他低声喝止了,随后车厢里便安静下来。
车外一声长号嗡鸣,銮驾起程了。
上林苑的路并不算好走,可车厢里却几乎感觉不到颠簸,容胭心里一松,路上安稳就好,不然她装睡就变得太假了。
南浔似乎从没起疑,一直十分安静,等到马车上了官道,彻底平稳了下来,他才轻轻喊了一声:“容胭?”
容胭没吭声,仿佛没听到。
南浔顿了顿,片刻后又喊了一声。
这是干什么?
容胭有些茫然,却仍旧没回应,正思索间,她搭在软枕上的手就被人轻轻握住了。
南浔再没开口,车厢里也彻底安静了下去。
容胭却怔住了,南浔……
龙撵从清晨走到下午,赶在太阳落山之前进了宫门,良嫔惠嫔带着后宫众人候在第二道宫门口,见銮驾到了,连忙迎了上来。
容胭迟了片刻才起身,南浔已经理好了自己的衣裳,听见动静侧头看了过来:“龙撵会经由乾元宫再回太仆寺,若是劳累可以再坐一程。”
容胭摇了摇头,皇帝都下了龙撵,她一个宫人还呆在上面,像什么话?
她拒绝得自然而然,浑然不知南浔心头狠狠跳了一下,满脑子只剩了一个念头,容胭想和他一起下车吗?想和他一起出现在人前吗?
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幻想过多少次。
他压下心头的跳动,先一步下了龙撵,随即转身抬手,想要去扶容胭,可身后却空空荡荡,容胭自车驾另一侧下去了。
南浔看着她的背影怔住了。
蔡添喜替他觉得尴尬,能做的却只是低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南浔却没有半分要发作的意思,甚至是十分平静地收回了手,仿佛对这样的情形已经习以为常。
蔡添喜心里叹了口气,可不是该习以为常了吗,在行宫的那些日子,他可没看见过一个好脸色。
以往总听人说,皇上当年在萧家时脾性如何如何好,他面上各种附和,心里却并不相信,直到这些日子亲眼见他伏低做小,全然没有皇帝的威严,他才隐约意识到,可能传言并不是空穴来风。
只是,人都会变的。
他又叹了口气,见南浔抬脚上前,连忙落后三步跟了上去。
“臣妾恭迎圣驾。”
后妃盈盈拜倒,南浔却连眼神都没瞥一下,连平日里会在人前刻意对良嫔做出的偏爱,今天似乎也忘记了。
“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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