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禾没上过班，段晋堔一直养着她，要钱有钱，要宠爱有宠爱，她能累什么。
黎珍义愤填膺，“在床上累的吧？”
姜绛深呼气，“他呢。”
“我小舅舅去查房，他在陪护，文件也搬到病房了，一边照顾一边办公。”
她胸腔绷得慌，“我不去了。”
“我要穿高跟鞋艳压群芳！”黎珍急了，“摔跤了会流产的，你得扶着我。”
黎珍还算贴心，准备了礼服，姜绛保守不爱出风头。于是选了一款长度覆盖脚踝的珍珠色流苏裙，这颜色挑人，肤白的显白，肤色暗的简直是灾难。
好在，她驾驭得十分契合，窈窕明艳的靓白。
到达现场，礼仪小姐引领黎珍走VIP通道，以前姜绛跟段晋堔也见识过几回世面，触景伤情，挺不是滋味，到处是他的影子，是他谈笑风生喝酒的画面。
“那个是薛太太。”黎珍指着东南角站位的女人，“她老公入赘的，倒插门女婿，娘家投资了八千万，扶持女婿开了一家网络直播公司。”
女人气质确实高雅，长得像明星许晴。
有钱有颜，姜绛想婚姻大概率很和谐。
“然后呢？”
“和自家公司的网红勾搭成奸，变前夫了呗。打官司分财产满城风雨，娘家脸面丢尽了，她竟然有勇气来。”黎珍咂舌，“男人啊，吃泔水的山猪吃不了细糠，老婆那么优秀，他去泡贱人。”
她又指西北角，“那个孟太太，老公少个蛋。”
姜绛忍俊不禁，“为什么啊。”
“捉奸啊！孟太太抄起台灯砸小三，结果砸歪了，砸得孟总当场蛋爆裂。”黎珍绘声绘色描述，“经过奋力抢救，只保住了左边的，右边的废了，同行背地里喊他独蛋大侠。最奇葩是没离婚，现在恩恩爱爱的。”
豪门夫妻的内幕可真劲爆。
“那你老公呢，不孕不育没泄露？”
黎珍得意，“我嘴巴紧呐，她们太信任小团体的姐妹了，富婆之间互相嫉妒的。嫉妒你老公有钱啦，嫉妒你保养得好啦，捅刀子的往往是最亲密的人。”
此时身后响起一阵骚动，夹杂着几句模糊不清的段副总，姜绛咬紧牙关，像中了咒语，一动不能动。
“我没骗你，宋禾真病了！”黎珍显然也懵了，“绛然慈善晚会已经举办十六届了，每一届都是段迟徽代表段氏出席，业内有个心照不宣的规则，到场的一定是现任老总，或者未来继承人。段家要大洗牌了吗，段三上位了？”
段晋堔任职省企副总，身份今非昔比，未必是代表段家，十有八九是代表中海集团。
姜绛没忍住扭头，他佩戴了一枚男戒，在象征着忠诚、有伴侣的中指。
在男人身边那一年，他从没戴过。
她一早知道，如果和段晋堔分开得不体面，难堪的是自己。
他皮相好，背景强，人又出众，横看竖看全是她这个戏子占便宜。但凡委屈意难平，只会被骂胃口太大，戏太多，没吸够段晋堔的血。
因此，姜绛绝口不提他，接受这段感情所有的不公平。
明亮的水晶灯下，段晋堔的唇鼻更加英气立体，一张五官浓度极高的建模脸。他相当低调，段家的男人似乎并不热衷于交际，段迟徽是，他亦然。
可越是低调，男人越想巴结，女人越想攀谈，一出场反而是焦点。
段晋堔朝眼熟的宾客微微颔首，眼生的索性视而不见，很快消失在人群。
姜绛望向那扇门，标牌是男贵宾休息室。
在场的无一不是精英显贵，贵中之贵的，凤毛麟角。
幸好，她清醒。
这样风华夺目的男人，又岂会在她的世界里长久。
八点钟的时候，黎珍去女宾休息室见几个关系不错的富太太，三个在外间斗地主，一名短发太太在里间按摩，男技师眉清目秀的，娘里娘气的帅，太太吃他豆腐，他也笑吟吟配合。
黎珍推门进来，她立马收敛了，“曾太太有喜了啊，曾总呢？”
“他在国外赚大钱呢。”
姜绛和她也对了个眼神，她不是很友好。
她是胡大发的太太，本来胡大发死缠烂打姜绛，胡太太却怀疑姜绛勾引他，在剧院门口拉横幅，给院里写举报信，往台上泼油漆，折腾了很久。
直到段晋堔出现，胡太太才罢休。
“搓麻将吗？”黎珍拍了拍另一位太太，“玩两轮大的。”
她们如临大敌，“不玩了，你手气太好。”
“我少赢点，明天请你们蒸脸。”
姜绛在一旁看着，黎珍只比自己大七个月，在中戏，姜绛是班里年纪最小的，黎珍倒数第二小。
论事业，姜绛混得好，论家庭，黎珍是全班女同学的典范，老公身价十位数，本市富豪榜的常客，游刃有余在阔太圈左右逢源。
胡太太突然问姜绛，“小姜，你有男朋友吗？”
姜绛一愣，没料到这把火烧到自己这儿来了，“我不考虑谈恋爱，剧院太忙了。”
“个人大事不能耽误嘛。”胡太太拉住她手，“我娘家弟弟仪表堂堂，家里有钱，未婚，他今天也在呢。”
话音未落，门被大力撞开，“姐，那女的太胖了，至少130斤——”
“李鹤！”胡太太呵斥。
他顿时蔫了，站在姜绛前面，眼一亮，“是她啊？”
胡太太喜滋滋，“你也留意小姜了？”
李鹤上下打量姜绛，怪不得，段家的三公子眼高于顶，却和她不清不楚的，是带劲。不像那些卖肉吸睛的女人，她打扮得清纯，可掩不住一身瓷白细腻的好肌肤。
“姐，我陪她去大厅吃点东西，你瞧她瘦的。”
“才认识就学会疼人了？”胡太太撇嘴，“你不要吓到小姜，人家比你矜持多了。”
黎珍和太太们斗地主斗得正上头，完全顾不上姜绛，她走出休息室，与男人隔开一米的距离。
她腰细，臀翘，这款长裙剪裁也贴合，背部的蝴蝶骨若隐若现凸起。即使规规矩矩地走路，也显得摇曳生姿，李鹤在后头一扫，快步追上。
“你谈过几段？”
姜绛觉得一个字不讲不礼貌，她没什么表情反问，“那你谈过几段？”
李鹤挨着她走，“一段，我初恋，艺校的系花。”
她后退，趁机拒绝，“你不诚实，我们没必要聊了。”
“哎——两段。”李鹤拖住她，“真两段，都睡过。”
姜绛再次退后，严肃起来，“你别动手动脚的，咱俩不熟。”
“动动嘴，动动腿，不就熟了？”
她膈应得不行，推开他往人多的地方跑，李鹤拽她，“你知不知道戏子是我们这些男人的玩物？我们能捧你上天，也能摔死你，装什么清高啊！”
段晋堔从休息室出来，正好目睹这拉拉扯扯的场景。
第44章 我女人
姜绛背对他，看不真切脸，倒是李鹤抓着她胳膊一通乱蹭。
程洵见状，主动汇报，“是曾太太带姜小姐来的，胡太太清楚胡大发惦记她，所以撮合她和自己表弟。李鹤的口碑很差，家暴了十几任女友，最严重的打骨折了。”
“曾太太。”段晋堔在攒动的人潮中搜索了一圈，“是珠宝店欺负宋禾的女人？”
程洵偷瞄他，看来，招惹谁，千万别招惹宋小姐。
“是，叫黎珍。”
“她丈夫是曾明威？”
“建材生意大亨，资产在市里属于一流富豪的垫底，二流的老大。”
段晋堔摩挲着中指的钻戒，“给曾明威一点教训，管好他的女人。”
程洵不太拿得准，他是报复黎珍羞辱宋禾，还是报复她带姜绛来这里，以致于被李鹤那浪荡子骚扰。
“我明白。”
程洵走后，段晋堔端了一杯红酒，朝姜绛的方向过去。
空气中弥漫的烟味和清洌的洗衣液香味，令姜绛整个人僵住，后背冒了一层汗，他越走越近，仿佛停了一下，又仿佛一下没停，步伐沉稳交错而过。
如此隆重的场合，他依然我行我素，没喷香水，没系领带，一半的正经，一半的散漫。
换其他男人，百分百会精心装扮，谁不愿意成为异性的焦点呢。
段晋堔不愿意。
他不需要花精力，他在哪，女人情不自禁关注哪。
“来多久了？”
他清清朗朗的嗓音在她耳畔只两三寸，甚至还要再近。
姜绛拳头握得更紧了，“我..”
“刚到。”
一个中年男子迎上段晋堔，“你贵人事多，来得倒比我早。”
他脸上笑意浅淡，“从医院过来。”
“医院？谁病了。”
段晋堔顿了一秒，“我女人。”
姜绛心头狠颤，有片刻的耳鸣，一切声音都静止了，一切颜色也不复存在了，一股悲悯到极点的痛意，缓缓浸润她的五脏六腑。
扯出一个血洞，扯得她空落落的。
李鹤气急败坏，抓住她不放，“你不识抬举？信不信我让你演不了话剧！”
对面是段晋堔，后面是破口大骂的李鹤，姜绛屈辱又无地自容，手隐隐发抖。
李鹤也发现了不远处的段晋堔，他上前打招呼，“段副总。”
男人看了姜绛一眼，又移向李鹤，神色冷若冰霜，“你是？”
李鹤自豪，“胡大发是我的表姐夫！在市里很有名。”
“没听过。”段晋堔丝毫不留情面，“和段家比呢。”
“那自然没有段家的风气混乱了。”李鹤初生牛犊不怕虎，胆子狂妄，“令尊的二房太太和张家老爷子偷-情轰动全城啊，哪家有段家出名呢？”
男人笑了，笑不达眼底，“令尊是李广泉？”
“原来段副总也听过我老子的大名啊。”
段晋堔喝了一口酒，指节轻轻一敲杯底，脆响惹得头皮发麻，“稍后在场的所有人都会一睹令尊的风采。”
“李鹤——我找你半天了！”胡太太及时赶到，连拖带拽的，“跟我走！”
李鹤没好气，“你找我干嘛？”
胡太太凶巴巴瞪他，末了又对姜绛笑，“小姜，打扰你了吧？”
姜绛笑不出，勉强扬了扬唇角，“我和李先生的性格不合。”
“我晓得的！”她满是歉意，“李鹤是个愣头青，我考虑不周，唐突你了。”
“你吃错药了？”李鹤懊恼，“不是你介绍我..”
“闭嘴！”胡太太大吼，她余光瞥段晋堔，什么也没说，可眼里流泻的小心翼翼，卑躬屈膝，姿态摆得极低。
胡太太骂骂咧咧弄走李鹤，具体骂了什么，宴厅太吵了，听不清。
段晋堔最后又看了姜绛一眼，转身离开。
她在原地冷静了一会儿，回到休息室。
黎珍接连王炸，赢了一大把钞票，在桌下随意堆着。
“胡太太呢？”
“胡太太和她表弟先撤了，数落他太猴急，没长眼什么的。”黎珍甩出红桃A，“他在外面又招谁了？胡太太挺害怕的，钱都没收，是不是已婚的？”
姜绛没出声，她试着坐下。但裙子勒得难受，根本喘不了气，“你陪我去更衣室。”
“小了？”
“小了一码。”
这件长裙是S码，姜绛日常的尺码，可礼服款要穿大一号，她屁股丰满，只能塞下M码，否则弯腰都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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