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菡初是在来医院的路上给靳母打电话通知她这件事的。
可来人却不止有她，还有夏穗。
看着气势汹汹走来的两人，谢骆下意识起身将沈菡初护在了身后。
谢骆个子高，在他面前，靳母的气势顿时少了一半。
她原本打算来了就先给沈菡初一巴掌的，但现在很明显不行了。
于是靳母在打量了一番谢骆之后，冷冷地讥讽一笑：“你和我儿子还没离婚呢，就这么着急找了下一个，还要不要脸啊？”
“小夏，这是出轨吧，你说她是不是得给我儿子赔偿啊？”
或许是有靳母在，夏穗一改平日的唯唯诺诺，赫然狐假虎威起来。
她点点头：“是的伯母。”
谢骆皱起眉：“麻烦你们嘴巴放干净点，要不是小初她及时赶到，靳砚北现在连手术都做不上，你们凭什么骂她？”
靳母怒骂：“她这么急着赶过来，我儿子变成现在这样肯定跟她脱不了关系！她就是个扫把星！我儿子自从娶了她之后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我看你也小心点吧，别哪一天也被她给害死了！”
谢骆脸色彻底冷沉。
他上前一步，正要开口说什么。
手腕却被沈菡初给拉住。
只见她神情淡然，语气也很无所谓：“谢骆，没必要。”
沈菡初无心跟她们争一些口舌之利，谢骆明白，便什么都没再说，撤了回去。
可她这样想，别人却不一定。
靳母瞧见沈菡初这副样子就来气，指着她又骂：“你还有脸继续坐在这里？当初生不出孩子，一跑就是三年，现在还带着个男人把我儿子害成这样！这里不需要你，给我滚！”
沈菡初可以不在乎她怎么说自己，却不能忍受谢骆也被这样对待。
她双唇抿成一条直线，这些年来一直隐忍积攒的情绪悉数爆发。
“请你搞清楚，送你儿子来医院的是谢骆，在手术风险书上签字的是我，你又在哪里？”沈菡初目光冰冷，“如果我没有跟你打电话，说不定你连你儿子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傅母一噎，怒目圆睁，脸憋得通红。
她大口喘着气，一副要被气晕过去的模样：“你、你个没教养的！我当初就不该同意你进我们靳家的门！”
沈菡初面无表情：“我没教养？我跟靳砚北结婚四年，你从没给过我好脸色，处处刁难我，但我对你什么时候不尊重过？”
“不是你不该同意我进门，而是我根本就不应该嫁给靳砚北。”她说着，眼底倏地划过抹痛色，“还有，我的孩子是怎么没的，你该不会忘了吧？”
闻言，靳母浑身狠狠一怔。
那是在两人结婚的第二年冬天。
靳母一直不喜欢沈菡初，所以有事没事都要使唤她两句。
她失去孩子的那天，就是因为靳母让她把家门口的雪都给扫干净，几个小时都不准她进屋子。
而后她倒在雪地里，温热的血从身下流出，一片刺目的鲜红！
沈菡初神情嘲讽：“以德报怨，我还真的做不到。”
靳母气得浑身发抖，被夏穗及时扶住才没摔倒。
夏穗皱着眉看向沈菡初：“菡初姐，不管怎么样，伯母还是师哥的母亲，你怎么能这么和她说话？”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没听过这句话吗？”沈菡初冷眼瞥向她，“你这么喜欢他们母子俩，那就好好劝靳砚北跟我离婚。”
“不然，你怎么有机会上位？”
夏穗被这话刺的脸色微变。
但还保持着那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菡初姐，我是喜欢师哥，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破坏你们的婚姻……我真的不是小三。”
沈菡初连看她一眼都嫌多：“随便你是什么，和我没关系，听得懂吗？”
她是真的不想再骂更难听的话了。
夏穗骤然攥紧手，咬了咬唇，却无法纾解心底的火。
但靳母看见她微红的眼眶，立刻冲着沈菡初骂道：“你也好意思说别人？你和我儿子还没离婚就和别的男人搞在一起了，也不嫌自己脏！”
谢骆再听不下去。
他上前将沈菡初护在身后，眼神阴沉得吓人：“如果你们再说下去，我不保证我会做出什么。”
靳母顿了顿，防备地看着他，嘴上却依旧不饶人：“我说错什么了？我早就说她和我儿子在一起不会好！两人还非要结婚，结果呢？”
沈菡初心口一阵闷痛，喉间涌上涩意。
的确，从开始靳母就说她和靳砚北不适合在一起。
但那时的他们都不信，觉得爱情可以打败世界上所有的困难。
最后……到底还是落了个这样狼狈的结局。
沈菡初掩去眸底痛色，点了点头：“是，都是我活该。”
这段婚姻，是早该结束了。
“以后，靳砚北的事和我再没有一点关系。”沈菡初深吸了口气，“除了离婚，就算他死了也不用告诉我。”
说完，她轻轻拉了下谢骆，嗓音轻得快听不见：“我有点累了，我们走吧。”
谢骆的心抽痛了瞬。
他坚定地回握住她的手：“好。”
两人并肩转身离开。
还没走出几步，只听身后手术室大门打开，医生走出来：“病人的手术很成功，没有生命危险。”
闻言，沈菡初神情滞了下，但没停下脚步。
正如她所说，靳砚北跟自己再没关系。
……
靳砚北九死一生，足足昏迷了两天才转醒。
他睁开眼，望见一片雪白，只觉茫然。
直到闻见了空气里的消毒水气味，他才意识到自己是被送到了医院。
是谁救了他？
正恍神，病房的门被人推开。
走进来的夏穗看见靳砚北睁着眼，狠狠怔在原地，眼眶随即就红了起来：“师哥！”
她扑倒病床边，紧紧握住了他的手：“师哥，你终于醒了……你知道我和伯母有多担心你吗？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不开？！”
靳砚北想抽走自己的手，但身上却没一点力气。
他侧眸看向夏穗，漆黑眸底不知道划过抹什么情绪。
只听他声音嘶哑：“菡初呢？”
夏穗浑身一震，瞳孔骤然紧凝。
为什么……为什么他一醒来就找沈菡初？
她眸色暗了暗，试图换话题：“师哥，你刚醒来，有没有觉得身上哪里不舒服？我去喊医生来给你看看。”
说完，夏穗起身就要往外走。
却被靳砚北冷冷喊住：“夏穗，回答我。”
夏穗脚步一滞，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攥紧。
她深吸了口气缓缓转过身，却没有直视男人的双眸：“师哥，菡初姐那天亲口说……说就算你死了，也跟她没关系！”
靳砚北浑身一震，瞳孔陡然紧缩。
他不可置信地盯着夏穗，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突然起身去拽夏穗，双眼红得像被激怒的野兽。
“你骗我的是不是？！”
夏穗被他攥疼，眉心紧蹙：“师哥，我真的没有骗你，是菡初姐亲口说的！如果你不信，可以去问伯母，伯母也听到了！”
话落，靳砚北眸色一沉，突然又失去了所有力气。
他缓缓松开夏穗，神情怔楞，眸底的悲伤怎么都掩不去。
沈菡初怎么会说这种话？！
就算他做了错事，就算他惹她伤心……可曾经的他们那么相爱不是吗？怎么会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他不信！
靳砚北猛地动身，一把掀开被子像是要下床。
夏穗一顿，连忙上前拦住他。
她声音带着哭腔：“师哥，你别再自欺欺人了好不好，她真的不爱你了！你看清楚吧！”
但靳砚北现在根本听不进她的话。
他不亲耳从沈菡初的嘴里听到，他永远都不会相信。
眼看着就要拦不住靳砚北，夏穗急得不行，只希望现在能来个人帮帮她。
不知是不是上天真的听到了她的恳求，病房门口倏地出现了一道身影。
看见来人，两人皆是一怔。
“菡初……”
靳砚北呼吸一滞，没再挣扎着要起身，只直直地望着沈菡初。
他嗓音发颤：“菡初，我就知道，你还是担心我的，对吗？”
沈菡初看着明显憔悴不少的靳砚北，心底一阵酸涩。
但这抹情绪被她很快压下。
她深吸了口气，逼退眼眶中的泪意，声音极冷地说：“不，我来只是看看你的状态，还能不能跟我打离婚官司而已。”
靳砚北狠狠一怔，整个人晃了下。
心仿佛被扯裂，又被人放在脚下碾碎。
“你来……还是为了要和我离婚？”
沈菡初直视着漆黑的双眸，面若北霜，眉眼淡淡：“是，我来就是为了和你离婚。”
好冷漠的一句话。
靳砚北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眸，可怎么找，都不能找到她对自己的一丝爱意。
绝望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他呼吸困难：“初初，别这样对我，求你了。”
“靳砚北，别闹了。”沈菡初冷漠地看着他，“你还当自己是十几岁的小男生吗？遇到点不顺心的事情就跳楼自杀，你不觉得荒唐吗？”
“我没有闹。”靳砚北咽下喉间的涩痛，语气诚恳，“我知道，我和你之间会变成这样都是我的错。”
“既然做错了，就该弥补……你至少给我一次机会，行吗？”
沈菡初只觉得眼前的靳砚北有些不可理喻：“我说过了，这没有任何的必要。”
靳砚北闻言，眼前有些晕眩。
“除了离婚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沈菡初笃定地点头：“是，没有别的办法。”
一旁的夏穗看着靳砚北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模样，心如刀割般疼起来。
她走上前护在他身前，似是恳求地望向沈菡初：“菡初姐，师哥才刚做完手术醒来，情绪不能太大起伏，你……你别这么对他行吗？”
沈菡初沉默地看了夏穗一眼。
但下一瞬，她直接忽略了眼前的女人，对靳砚北说：“离婚官司的时间我会往后推，等你出院，再联系我吧。”
说完，沈菡初转身便走，背影决绝而冷漠。
夏穗咬了咬唇，回眸望了双眼失神的靳砚北一眼，倏地便抬步追了出去。
“沈菡初，我们聊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