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桑玥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她看着眼前陌生至极的裴宴,黑瞳浸满绝望:“为什么……”
为什么当年那个温文尔雅,满眼温柔的男人现在会是这副模样。
裴宴只是冷漠地抽出一张支票,放在了遗像前。
“五百万,算是给老太太的人情,等桑炎做完手术,带着他滚吧!”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目光却不期然扫到了角落里掉落的木质小鹿上。
他瞳孔微缩,猛地捡起:“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
桑玥看去,压住喉咙翻滚的铁腥:“是啊,明明已经丢了,会为什么还会在这呢?”
“裴宴,我永远都不会承认当初将它送给我的温柔哥哥,会是你。”
在裴宴怔住的瞬间,桑玥将视线对准桑奶奶的遗像:“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
大雨倾盆,就像老天爷也在为谁哭泣一般。
黑色迈巴赫内。
裴宴紧紧盯着手里的木质小鹿,眸光深深。
他拨通唐晚意的电话:“当年我出车祸失忆前,在疗养院一直陪着我的人真的是你吗?”
电话那头,唐晚意握紧了手机:“当然是我啊,裴爷爷他们都可以作证的。”
似是想到什么,她叹息了一声:“只是可惜你后来出了车祸,忘记了我。”
挡风玻璃上雨刮器不停左右摇摆着,裴宴微微停滞几秒。
“最近我想起当时送过你我亲手雕刻的小把件,你还知道是什么吗?我记不清了。”
“啊……”唐晚意支支吾吾,“好像是……是,是小兔子吧……我得去找找。”
此刻,裴宴还有什么猜不到的:“唐晚意,联姻你和老爷子去结吧,咱们解除了!”
挂了电话,裴宴直接将小鹿丢在一旁的副驾驶。
他烦躁地拿出烟,夹烟的手却不自觉的开始颤抖。
抓着方向盘,又拨了一通电话:“把桑炎的每日病情记录发给我,越详细越好!”
随后一脚踩上油门,飞快地朝医院开去。
破旧的出租屋内,桑玥之前强压下去的血腥味又涌上了喉咙,她直接吐了出来。
看着地上的鲜红,她轻轻低喃:“还是要没时间了……”1
她捏起那张支票,指尖渐渐泛白:“奶奶,桑炎出院后需要钱,您别怪我……”
吃下止痛药,桑玥强撑着身体去了银行。
她将支票上的钱都兑换在了桑炎的账户上。
出来后又去了家政中心,亲自给桑炎挑选好了两个月的护工。
之后,她望着天边的最后一抹光亮,打车去了仁心医院。
医院三楼,医生路朗办公室。
桑玥确认好心脏供体捐赠同意书后,她看着路朗:“路医生,我没有家人,还可以再签一份遗体捐赠书吗?就当是支持咱们祖国的医疗事业了。”
路朗凛然怒斥:“你怎么会没有家人,半个月前你跪在办公室求我答应你这个荒唐的捐赠时,不是说过受益人是你弟弟吗?”
“还是说你骗了我?!你根本没有弟弟,你是跟别人做了什么私下交易!”
桑玥不停摆手摇头:“不是的,只是我和弟弟早就断绝关系了,但他毕竟是我亲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反正我这病也活不久了,只想安静走完这一生,能帮就帮帮而已。”
路朗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桑小姐,作为医生,哪怕你只能活一天,我都不该答应你这个有违医德的要求,这件事我们都再想想吧。”
话落,路朗就将桑玥请了出去。
桑玥站在走廊,看着紧闭的办公室门,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
之后,她去了仁心医院,打算再偷偷看桑炎一眼,就听到他转告护士:“以后桑玥来,就直接拒绝,我跟她已经断绝关系了!”
桑玥睫毛微颤,她欣慰的想,也好,以后没有她,他也不会难过了。
透着玻璃窗看了一眼后,桑玥便头也不回地去找了陈主任。
“主任,我要出国结婚了,以后桑炎的事,就麻烦你们跟新来的护工说吧。”
她拿出银行卡,随意放在桌上:“等桑炎手术成功,麻烦您把这张卡转交给他,密码没变,以后我跟他钱货两清!”
在陈主任诧异的眼神里,桑玥不敢有一丝停留。
之后的时间里,桑玥不再吃止疼药,每天都在剧烈的疼痛中逼着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保证供体达标。
一周后,阴雨绵绵的天气终于晴了。
夜深,桑玥将屋子全部打扫干净后,她看着天空上寥寥无几的星星,释然地笑了。
她设定好发给路朗的定时短信后,抱着他们一家六口的全家福,解脱地割开了手腕……
京一院,早上五点半。
最近一直心不在焉的裴宴接到仁心医院的电话:“裴医生,桑炎的手术提前了,供体已经在送过来的路上,您快来做术前准备。”
裴宴连忙拿上外套和手术方案,就赶去了仁心。
仁心医院,VRP手术观影室……
这场联合手术是京一院和仁心医院的首次合作,因为病因独特,院里非常重视,手术室内放置了投影仪,便于大家观摩和学习。
“裴医生,供体已到达。”护士长也有些紧张。
裴宴点头,消毒后,换好无菌手术服,就走进手术室。
“啪嗒”一声,数十盏手术灯同时亮起,覆盖的六台摄像机,也依次开启工作模式。
身为主刀的裴宴,看向其他几名主任医师,坚定开口:“开始吧。”
十六个小时后,这场刁钻的手术终于完成,桑炎也拥有了一颗健康的心脏。
手术室观摩室外掌声不断:“裴主任果然厉害,不愧是腾老的徒弟,心脏方面的权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