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检查，程欢早上的饭都没吃过。
可她感受不到饿，双眼一直盯着抢救室的门，心下却一点点蔓延进荒芜。
太久了，这次进去的时间，比以往都要久许多……
“你给他打电话，叫他回来。”
程欢掩面，她觉得自己快撑不住了，她不敢想象如果爸爸没了，她该如何？
“夫人，傅总这会应该在飞机上，就算他能赶回来，也至少得明天……”
卓伟早上在程欢要到第一人民医院检查的时候就给傅靳琛打了电话，但老板电话已经关机。
程欢别过头，她怎么会不知道傅靳琛回不来。
她只是脆弱的不知道依附谁，如浮萍寥落。
抢救室的灯，灭了。
但医生却没第一时间出来，几分钟后，门终于打开。
程欢跑上前。
“程小姐，你父亲醒了，有话跟你说。”医生表情镇定，眼里却含了抹歉意。
推车被推出，几个医护人员围着程欢和抢救车一路进了icu，程胜的手枯瘦如皮包骨，他想握住女儿的手，却没什么力气。
“爸……”
程欢眼睛里浸着泪，并不想让它们溢出，但那些水珠实在不听她的，肆意在她脸上奔走。
屋子里只余下父女俩。
“欢欢，傅靳琛……他对你好么。”
程胜难得的清醒，这一个月来，他大小便都不能自理，多在昏睡。
程欢使劲点头，“好的，他对我很好。”
“那就好，我的女儿，是世上最好的女孩，值得任何人对你好。”
程胜吊着一口气，似乎要把所有的事都嘱咐好，“你给他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吧。”
“他出国了……聊生意。”
程欢眼泪已经止不住，尽可能的让自己笑，扯的嘴角发酸。
程胜的脸已瘦得不似人样，他有些失望的看了眼icu的玻璃窗，“欢欢，要是他对你不好的话，就离开他，爸爸卡里有钱花，还有你妈妈的卡，密码你知道的，咱们三口的生日，在病房的枕头下……”
男人脸上带着不舍的羁绊，“你好好的，幸福，安康，快……”乐。
终究没说出口，原本无力的手已经松开。
“爸！”
程欢扑在程胜的身上，“爸！你别丢下我！……”
卓伟在外面看着夫人的样子，眼眶也跟着发红。
他一直在打傅靳琛的电话，但对方的手机始终关着机。
程胜的尸体被盖上白布推进太平间时，程欢已瘫软在icu门口的凳子上起不来身。
从此之后，她在这世间，再也没有亲人了，她孑然一身，该怎么活？
第4章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丈夫没陪在你身边吗？
“夫人，您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卓伟知道今天的检查怕是没办法做了。
程欢靠在椅子上，表情僵硬冰冷，如同靳琛往日脸上的神色一般，许久才开口道：“不是要体检么，走吧。”
她声音沙哑的如同老妪，起身，摇摇晃晃的往电梯处走，游魂般如同鬼魅。
爸爸走的时候，她看到了他眼底的那抹失望。
他最后的那些话，应该是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那么说。
程欢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就在昨晚，她还想着是不是能挽回这段婚姻。
可现在，她不想要了。
爸爸说的对，他对她不好，就离开他。
“夫人。”
卓伟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会跌倒下去，“要不，咱们改天检查……”
“不必。查完后你送我去老宅。”
电梯下行，程欢走到抽血处，将单子递给医生。
五管血，筛查数据很多。
有些检查，程欢以前从没做过。
血液查完，就是心率和一些ct类的检查了，她坐在放射科的位置等排队，脑子里空空如也，双目无神。
“程欢！”
直到检查人员喊了她的名字，在见到她后愣了片刻，而后才吩咐道，“外衣脱了，躺上去。”
程欢照做。
“身体恢复的很好啊，当年的伤已经都痊愈了。”
检察人员后来的话，让程欢一愣，此时才注意到说话的人竟然是母亲之前的同事。
“李阿姨？”
“是我，我听说你结婚了，子宫那边我看恢复的很好，这次检查是考虑要孩子了吗？”
见到父母的熟人，程欢眼睛酸胀的很，方才的坚强瞬间崩塌，她再也控制不住心里的委屈，“不是……李阿姨，我爸爸没了……”
李晨曦错愕了一瞬，随即眼尾微红，伸手搂住程欢，拍着她的背，“你得好好照顾自己……”
节哀顺变四个字，她实在说不出口，短短几年，这孩子从受尽宠爱的天之娇女变成了孑然一身。
哽咽过后，看到后面还在等做ct检查的人，程欢跟李晨曦告了别。
她只是无人倾诉，只是一时间的柔软没有地方倾倒……
但不是不懂事的人。
“程欢。”
李晨曦还是没忍住叫住了她，“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丈夫没陪在身边么？”
程欢一怔，微微摇头，“他出国了，很忙，没工夫管我的事。”
程欢并不想提及傅靳琛，他们马上就要离婚了。
“那丧礼呢？他也不回来帮你主持么？”李晨曦蹙眉。
当初她是想让自己儿子跟程欢在一起的，所以两家一直保持着联系，但没想到程夫人突然就没了，程欢又嫁的很突然……
程欢深吸了一口气，“他家里人应该会帮忙的，而且我，对葬礼流程了解的……”
邺城的丧葬规矩是停尸3天出殡，当初参加过妈妈的葬礼，程欢知道所有的流程。
李晨曦目送她离开ct室，仍是联系了儿子宋雨泽请假回来参加程欢父亲的葬礼。
且不说世交关系，就师徒一场，也该来参加葬礼！
程欢缓和了些许的情绪，转身出放射科拐角，就撞上了人。
她瞳孔放大，不敢置信……
男人并没在她的惊愕中停留，也未留下只言片语，他攥着手里的单子急匆匆的往电梯方向走。
程欢站在原地，看向卓伟，“刚才那个人，是傅靳琛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