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
沈棠下意识的重复着那个最刺耳的词汇,寻求否认。
然而,傅闻深沉默的对视彻底击碎了她最后的希望。
在理智崩溃的前一秒,沈棠提前转身。
她拼命的往前走,一直走,直到在傅闻深看不到的角落,才蹲下身,嚎啕大哭。
沈棠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的家。
桌上,手机静静的摆在那儿,偶尔亮起,露出她和傅闻深的合照。
沈棠呆呆看了半晌,伸手拿起。
照片上,两个人都笑的那么真心真意。
那时候,她真的以为能到白头……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是一串陌生号码。
沈棠咽了咽喉咙将情绪压下,接起了电话。
就听见一道女声响起:“请问是沈棠小姐吗?我这里是“唯爱”婚纱店,您之前预定的婚纱到了,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取一下?”
婚纱……
是啊,她和傅闻深本来都打算结婚了。
沈棠好不容易压下的情绪霎时涌上,嗓音哽咽:“我……用不到了。”
这话一出,电话两端都是沉默。
片刻后,婚纱店的工作人员才开口:“那您……是要退掉吗?如果要退的话,需要您来店里办一下手续。”
“好……我现在过去。”沈棠哑声应着,挂断了电话。
洗手间。
冰凉的水扑上脸,冻得脸色发白,也越发衬得眼眶通红。
沈棠拿出粉扑一点点将脆弱遮盖好,才出了门。
唯爱婚纱店。
到店之后,沈棠没敢去看那件自己精挑细选的婚纱,只站在前台,在退订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从小写到大的名字,在这一刻却歪歪扭扭。
沈棠握着笔的手不住收紧。
这时,婚纱店的门再次被推开。
“闻深,你说婚纱我到底要选什么样的啊?好难选啊!”
曾经喊过无数次的名字在这一刻响起,陌生又遥远。
沈棠僵硬抬头,就看到朝自己这个方向走过来的傅闻深和黎露!
几乎是瞬间,她连忙转身背对。
直到他们的说话渐远渐小,沈棠才转回头看着傅闻深和黎露的背影,怔怔出神。
“沈小姐,退订手续已经办好了,退款会退回到您预留的银行卡账户上。”
店员的声音响起。
沈棠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顺着她的引领往外走,视线却还是落在傅闻深身上。
只见他们停在了自己刚刚退掉的那套婚纱前。
黎露说:“这件还不错诶?要不我试试这个?!”
而傅闻深只是淡淡扫过,点头说:“好。”
一个字,如石头砸在沈棠心上,疼得她脸色惨白。
那件婚纱,是当初她和傅闻深一起挑的!
那时他还说:“很适合你,就它吧。”
沈棠不信傅闻深不记得了!
可现在,他就像什么都不知道般,轻易同意……
屋外,雨水绵绵。
隔着一扇落地窗,沈棠一眼不眨的看着窗内,看着店员将原本属于她的婚纱取下递给黎露,看着她进去试衣间,再到……她穿着那套婚纱走出来。
紧接着,傅闻深走上前,两人站在一起,像极了一对璧人!
沈棠眼眶一热,就在这时,傅闻深朝窗外看来。
四目相对,沈棠仓促转身,狼狈的逃进了雨里!
冰凉的雨水打湿了全身,脸上也一片冰凉。
一时间,沈棠竟然分不清是雨,还是泪!
湖湾别墅。
沈棠望着这座她曾以为是自己和傅闻深家的地方,一步一步走上前,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走进的一刻,与傅闻深在这里的所有记忆尽数涌上。
茶会凉,人会走,可记忆从不会放过任何被抛下的人。
沈棠环顾着这一整座房子,一寸寸,心渐冷。
最后,她给中介打去了电话。
“我有一个房子要卖,湖湾别墅北巷5幢,家具电器全包,全款分期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越快越好。”
之后,沈棠将房产证的照片发给了中介,做好登记。
手机刺目的光照射出她惨白的脸。
沉默坐了很久,沈棠起身将有关两个人所有的一切清空,做出了最后的道别。
第二天,江城法院。
院长办公室。
方院长看着沈棠递来的调岗申请,眉头皱得很紧。
“你在审判庭干的好好的,为什么突然要调去档案室这种后勤部门啊?”
沈棠垂在裤线两旁的手无意识收紧:“我……想要换一个环境。”
方院长瞬间了然:“和闻深的离职有关?”
“小棠,这是他自己的决定,你不要因此影响了自己。”
方院长苦口婆心,沈棠沉默着不说话,打定了主意。
见状,方院长叹了口气:“这样吧,院儿里有个案子霍言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帮他打打下手,当休息休息。其他的事,等办完这个案子再说。”
话说到这份上,沈棠明白院长不可能同意现在给自己调岗,只能点头:“好,那我先出去了。”
走出办公室的那刻,她清晰的听到了身后传来的那声无力的叹息。
沈棠脚步一顿,心里发涩。
在江城法院工作了三年,她比谁都清楚方院长对她和傅闻深寄予的厚望。
他是真的希望他们能撑起这个重担,然而……他们却一个接一个的都要离开。
阳光从玻璃窗外透进来,那么明亮,连微尘都一清二楚。
恍惚间,沈棠好像看见了那些年,他们一起工作,并肩前行的身影。
走廊,楼梯,办公室,审判庭……
他们走遍了每一个地方,留下了数不清的记忆。
而这些,在傅闻深离开后的每一天都逐渐加重,如秤砣压在沈棠的心头,让她永远都走不出那个名叫“傅闻深”的世界!
“沈棠你在这儿啊,我刚还找你呢!”
一道爽朗的男声从身后响起。
沈棠回头,就看到霍言朝自己走来:“方院长和你说了吧?这个案子牵扯太多,我翻法条翻的头都大了,现在有你帮忙,我也能喘口气!”
“正好对方代表也来了,你跟我一起去见见!”
说着,霍言就伸手拉着她往会议厅走。
事实上,沈棠连这个案子的资料都还没看过。
此时,她不好推脱,只能跟着过去。
沈棠却没想到,会在那儿见到黎露,还有……傅闻深!
会议厅里。
四个人两两一排,隔着一张长桌对坐,泾渭分明。
他们……终是不可避免的站在了对立面!
只是沈棠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快到她还没来得及走出放下的第一步。
耳边,黎露和霍言辩论的声音不绝。
沈棠低头翻看着案件资料,也终于知道傅闻深和黎露出现在这儿的理由。
这件案子的被告是景天集团,也就是傅闻深即将去担任律师的那家公司。
沈棠不可抑制的走神,连霍言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说起来,这应该是我和沈小姐第一次正式见面。”
黎露的声音突然响起,沈棠抬头,就对上她脸上恰到好处的微笑。
她下意识的看向傅闻深,男人只是低头翻阅着资料,没分给她半点目光。
沈棠想,傅闻深是个合格的前任,分手的干净利落,也绝不给一点儿遐想的空间。
而她那颗本以为能坦然接受的心,此刻又开始一阵阵抽痛。
沈棠抿了抿唇,不知道该怎么和一个抢走自己爱人的女人相谈甚欢,只能沉默。
黎露却一点儿都不觉得尴尬,甚至还对傅闻深说:“一会儿结束,我们三个人一起吃个饭吧?”
傅闻深皱了皱眉,刚要开口。
就听沈棠的声音响起:“根据规定,在案件结束前双方人员不可以私下见面,黎小姐作为从业人员,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黎露脸色难看了一瞬,就恢复正常:“看来沈小姐是个遵循规则的人。那我希望,你可以一直遵循下去。”
闻言,沈棠愣了下。
黎露收起了笑,继续开口:“我希望你以后,都不要再和闻深见面。”
听到这个要求,沈棠看向了傅闻深。
她以为他会不高兴,毕竟傅闻深最讨厌被人摆布。
但他没有,只是顺着黎露的话看向沈棠,等待着她的回答。
沈棠落在资料上的手指来回摩挲,声音艰涩:“我不会主动联系,但如果像今天这样被安排进来,也是没办法的事……”
“有办法。”傅闻深打断了她的话,淡声命令:“现在开始,你退出这个案子。”
沈棠脸色霎时一白。
她有时候甚至在想,傅闻深是不是天生克她。
所以在他面前,自己才一次又一次的犯蠢!
沈棠直直看着傅闻深,落在腿上紧攥的拳头是她唯一的勇气来源。
“你凭什么……要求我这么做?”
他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沈棠尽量保持冷静:“这件案子已经到了我手上,我就会对它负责到底。”
傅闻深一脸冷然:“你拿什么负责?必定会输的结局吗?”
沈棠脑子一嗡,不敢相信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就因为对方律师是你,就认定我一定会输吗?”沈棠用力眨了眨眼,不让自己的脆弱被他看见。
傅闻深皱眉看着她,表情越发不耐:“你从没赢过我,是事实。”
这话一出,沈棠嗓子突然像被捏住了般,说不出话。
她怎么赢得过傅闻深呢?
法学院永远的第一名,所有老师眼里的文曲星,同学眼里的校草学神……
和这样耀眼的傅闻深相比,沈棠再厉害,也不过是泯然众人。
但即使这样,她也一直以为在傅闻深眼里,他们是一样的,是站在同一条起跑线,能够并肩往前走的同行者!
“傅闻深,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多没用?!”沈棠声音忍不住发颤。
傅闻深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她失态。
而黎露看过来的嘲讽目光,成了摧毁沈棠自制力的最后一击!
沈棠再没办法继续待下去,起身就冲出了会议室,差点和刚打完电话回来的霍言撞在一起。
霍言一头雾水:“小棠,你去哪儿?”
沈棠没回答,闷头一路往前跑着,一直跑,直到回到办公室,将门关上——
刹那,整个空间只剩下了她自己。
沈棠背靠着门板,无神的眼望着窗外刺目的烈阳。
脑海中,那些曾与傅闻深并肩作战的日子在这一刻显得极其可笑。
“你可以的,沈棠。”
“我相信你,沈棠。”
“沈棠,你做的很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