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璐跑到最后一排的试验台,小声朝他招手,“过来,过来,这!”
顾不得其他,关正行赶紧跑过去,俩人弯腰钻试验台下了。
这儿空间不大,塞下俩人有点挤,关正行尽量蜷起两条大长腿,沈子璐则抱住双膝下巴抵在膝盖上。
安静下来后,只剩沈子璐粗喘的气息,门外脚步声也靠近了,关正行怕教导主任发现,抬手捂住沈子璐的口鼻,食指放在唇边做噤声的动作。
沈子璐闻到男生掌心里的烟草味儿,脑子里出现他靠在墙根夹着烟的样子。
还是很帅哦。
她神游时,实验室的门‘吱嘎’一声开了,教导主任走进来。沈子璐心跳加快,就快跳出嗓子眼了,关正行脸色越来越沉,她注意到他下意识的抿紧唇。
这么看,阴影里的人五官更深邃,但面相却更冷了。
教导主任越走越近,眼瞅就要到最后一排试验台了。沈子璐全身紧绷,使劲朝里缩,反观关正行,比她是镇定多了。
果然,舅爷说的没错。
这样的人,寡情冷性。
人就在背后,沈子璐做好被抓包的准备,可关正行突然对她比划起来——
指着自己又指教导主任,做个掐住的手势,再指她,又指门。
‘我去控制教导主任,你跑。’
哇偶~!心灵感应?幸福来得太突然。
沈子璐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看懂他的意思了,考虑下结局和后果,果断摇头。
关正行冷冷的眯下眼,指她又指教导主任。
‘那换你去!我跑!’
沈子璐瞪眼。
‘NO!’
人马上就转过来了,沈子璐急得手心里全是汗。
‘完了完了,死了死了!’
在她急得手足无措时,关正行已经做好冲出去的准备了,刚撑住地要扑上去——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教导主任的手机响了。
沈子璐一把揪住关正行运动服领子将人拉回来。
俩人都挺紧张的,对视下,精神紧绷。
只听教导主任边接电话边往外走,“谁?教育局的王局来了……好好好,我这就回去。”
人走到实验室外,还不忘回头再看眼,里面没什么动静,他阖上门嘀咕,“这门该修了。”
试验台下的俩人大眼瞪小眼,直到脚步声消失不见,才从里面钻出来。
‘呼……’沈子璐拍着胸口,使劲吞咽口才说:“警报解除。”
关正行看她眼,什么也没说,绕过人走了。
沈子璐吓得不轻,缓了缓才离开,走到门口才察觉不对劲,她摊开手掌心,是他抽的半支烟。
刚才太紧张,烟身被汗晕湿,捏得皱巴巴的。
突然想起什么,一摸后腰,我去!书呢?
她里里外外把实验楼找个遍,也没发现那本《圣女的救济》,书是国内首批印刷本,沈子璐提早俩月在官网订的,结果还没看完就跑丢了。
唉……
回到教室,沈子璐将半支烟放他笔袋里,做为捏坏他烟的赔偿,还多放一颗费列罗。
第6章 处处是围城
晚自习的下课铃响了,英语老师敲敲黑板,沿用上学期一贯的压堂作风,“再占用大家五分钟时间,把你们今天小考成绩公布下。把笔放下,坐直了听。”
郑红彦是大连人,越生气大连腔越重。
“昨天就讲额那么两个重点,一个……to(土)do(度)sth(桑木星),和介词后边儿动词接(姐)ing(哎摁zhei),后面介词都是白给的哈,还有一群狗脑子额写错,还有三名神童没写上来,书上明明白白的……,你内个scn……拼不dei我都不算(散)你吭,写不对,错的哈一塌糊涂,哎~你不斯写错嘛,我让(扬)你记住了,先说九十分以上额的,关正行100,”轻放卷子,“温拓(特)希99,”小摔卷子,“谭笑95,”用力摔卷子,“沈子璐93,”摔两下,“不行哈,就你介个分儿吭都应该死在批评内里吭,我先让(扬)你缓一会儿再拾掇你,”
每逢英语必压堂,五分钟像一节课那么长的时间到了,同学们内心鬼哭狼嚎,可谁也不敢抱怨。
沈子璐跟同桌温拓希小声吐槽,“老郑压堂的毛病是改不了了!”
“听吧,挺重要的。”温拓希是年部前三,江城一高的优质学苗,沈子璐这种吊车尾选手完全顿悟不到来自学霸的灵魂感化,只想早点听到那声‘放学’。
她唉声叹气的收拾书包,温拓希将她收好的书重新按在桌上,大题划上重点符号,“认真听。”
沈子璐扶额哭唧唧的,“你怎么跟居委会大妈一样,什么事都管。”
温拓希老神在在道:“年轻人,月考后你会感谢小爷我的。”
沈子璐撇嘴,“我感谢你个鬼!”
郑老师突然喊:“沈子璐!”
沈子璐麻溜坐直了,瞪眼温拓希,“就怪你。”
郑老师脸一绷,把她卷子又找出来在讲台上狠狠拍两下,“我说沈子璐,物理老师最近跟我反映吭,你小腚儿飘儿轻儿最近吭,一下课满走廊就听额你动静儿,你赶快给我心思沉下去,败整那些浮精神头的东西,你败以为数理化成绩上来点,你就小腚儿翘上天儿吭,你现在的心思根本就没在学习上,败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摸摸看课外书(苏),上课影响好同学听课,你鼓捣什么玩意,再上(桑)我课鼓捣,我让嫩俩出去鼓捣个够!不好好听课,成绩立马就反映在卷面上了,今天这张(脏)卷子所有错题儿,你给我抄一百遍。”
“噗嗤——”谭笑在后面没憋住笑。
郑老师眼睛一厉,“谭笑,你笑嘛?嫩还英语课代表呢,天天装(zuang)赖像个银儿肆的吭,竟不干银事(四)儿事。你还能不能念,不能念滚幼儿园重(丛)念。”
谭笑蔫了,低头不敢看老师,沈子璐回头看谭笑眼——你该啊!
“沈子璐,嫩回头回脑想干嘛,刚刚儿还和喃班主任说(锁)你英语成绩上来了,就没深拉浅的嘚瑟上了,再嘚瑟把嫩爸妈叫学校来,陪嫩一起听。”
沈子璐大萝卜脸不红不白的,誓有将二皮脸进行到底的架势,温拓希在一旁幸灾乐祸,“一百遍!”
关正行看到她踹了温拓希一脚,对方没反击。
“跟你们说银儿话儿不是听不懂嘛,就得(dei)用对(得)待动物儿的方式(肆)对待(dei)嫩们……”
接下来,郑老师连珠炮似得恶批,将全班奚落一遍后尥蹶子走了。
放学铃响十五分钟后,高二四班的门开了,一众同学如鸟兽散般涌出教室,数学老师逆着人流走进来。
温拓希是数学课代表兼学委,以为老师来取作业的,抱着全班的数学练习册放在讲台上,丁雯敬收好作业,说:“明天早自习,带着大家把今天的知识点再回顾下。”
温拓希回:“好。”
丁老师朝走来的关正行看去,“关正行,”
还在收拾书包的沈子璐抬头,丁雯敬居然认识他?
关正行站定,“丁老师。”
“我看了你的学生档案,去年参加过苍山市举行的数学竞赛。”
关正行点下头,“参加过。”
“成绩不错。”
“还好。”
“挺谦虚的。”
听着丁雯敬的夸赞,一旁的温拓希不由得重新打量起这位转校生。
他去年代表江城一高参加过本市的数学竞赛,预赛进去了,但联赛成绩落马,为此还消沉过一段时间。谁都明白数学竞赛的重要性,如果能进全国三强,有机会被召集到国家队集训,还能代表中国参加国际数学奥林匹克竞赛。这可不光是荣誉的事,还会获得保送名校的资格。
丁雯敬边整理教案边说:“今年的数学竞赛我给你报名了。”
关正行没拒绝,“谢谢老师。”
“到我办公室领一套卷子。”
“好。”
关正行离开后,温拓希追上丁雯敬问:“丁老师,他去年拿到什么名次?”
等答案的不光温拓希,还有坐在位置上竖起耳朵的沈子璐。只听丁老师说:
“全国第五。”
“……”开什么玩笑!
“……”哇偶!颜霸校草也忒厉害了吧!
“你也别气馁,要加油,这次争取进联赛。”丁老师鼓励下温拓希,抱着作业本走出教室。
沈子璐看着温拓希黑着脸回来,就知道学委伤自尊了。
“有危机感了?”
“没。”
脸上明明就写着不高兴仨字,还装淡定。
“你要知足,我要是有你这成绩,我爸妈能把我捧上天。”
温拓希看她眼,什么也没说。
俩人上学期就是同桌,坚固的革命友谊下,互相打趣都成了家常便饭,温拓希也清楚,沈子璐的自嘲无非就是想用己之短护他长处,朋友间难能可贵的安慰。
“我这次肯定进联赛。”温拓希十分笃定的说。
沈子璐背上书包,“加油。”
两人走出教室,沈子璐脑子里还想着丁老师的话。
‘全国第五’
她攥了攥书包带,真厉害!
取完卷子的关正行从操场经过,车棚内已空荡荡了,转过榆树墙便看到路灯下蹲着三个学生正围着一辆自行车你一言我一语的。
他借着路灯光看,正是沈子璐还有她后座的两名同学。
沈子璐捏着已经瘪了的后车胎,“彻底玩完,哥今天得让它骑着我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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