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恶名昭彰,为人唾弃,如今更落得个仗着权势“强抢”沈氏女娘的恶名。
他插手沈家后宅家事,那些与他不睦的朝臣世家怎会放过这么好攻讦的机会。
“我知道阿兄会护着我,可我总不能一辈子躲在阿兄的羽翼之下,沈家不值得我如此,可是阿兄值得。”
小女娘仰着头轻声道,
“我也想要保护阿兄的。”
她不想让人诋毁这么好的阿兄。
萧煌迎着她漆黑的眼,看着她红唇启阖,说出有些天真的让人发笑的话来。
他本该笑她不自量力,笑他何需个小女娘来保护,可是这双澄澈干净的眼里却看不出半丝虚妄,满满都是认真和诚挚。
他放在膝上的手僵硬着又缓缓放松,嘴角轻抿着时,心中一点点塌陷下来。
当年那场杀戮席卷而来时,漫天火光中,阿娘推着他让他快跑,薛姨护着他逃出来后,藏着他说让他活下去。
他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得干净,只留下他自己拼命隐忍着求活一日日到了今天。
已有多少年,无人说想要护他。
沉默良久,萧煌才伸手覆在她额前。
“谁教的甜言蜜语。”
比小时候还会哄人。
知烟被揉乱了额发,听他语气松缓下来,歪着头轻蹭了蹭他掌心,嘴角露出两个梨涡。
“阿兄珠玉在前,我当然也要自学成才。”
“比不过阿兄谋略城府,便嘴甜一些,哄阿兄开心。”
萧煌声音低缓,似是在笑:“没大没小。”
知烟噘噘嘴。
就听他又是一笑,那手重新覆上她额前:“唤声阿兄,允你没大没小。”
“阿兄!”
知烟笑眼弯弯梨涡醉人。
萧煌喉间溢出声笑,似日升暖阳,寒雪初融,山间冷玉染上霞光,低沉却轻缓温暖。
“乖。”
太医署的人被人匆匆忙忙扯来棠府时,手里的药箱子都险些摔飞了出去。
秦督主的人去了太医署时就一副急切仿佛死了人的模样,闹的整个太医署的人都知道,沈国公府先前闹的天翻地覆的那个险些摔死的小女娘,被国公府的人找上门去给打的吐了血。
那个差点被扯烂了衣衫的太医气恼于心,原只以为秦督主的人夸大其词,可真当到了地方,瞧见躺在床上的小女娘时,哪怕见多识广的太医也是一惊,连忙放下药箱就匆匆上前。
“这是谁下的手,也忒狠了些,这是想要毁了小娘子的脸。”
“是,是老夫人……”花芜哭哭啼啼:“求求太医,我家女郎什么都没有了,求您一定要保住我家女郎的脸。”
太医闻言倒吸口冷气。
知烟脸上的伤瞧着是实在厉害,这小半个时辰功夫,沈老夫人那一巴掌落下的痕迹发挥到了极致,她半张脸肿的不成样子,原本就受伤的地方因为肿起来有些撑裂,加之萧煌让人特意做了些手脚,殷红血迹流了一脸,太医瞧着都有些心颤。
“这……”他回头看着萧煌,“督主,沈小娘子伤的实在是厉害,我这……”
他也不敢保证不落疤啊。
萧煌目光冷凝:“尽力医治,需要什么药物尽管开口。”
太医连忙点头应是。
黎清玥脸上的伤势清理之后只能用些外伤用的药,再好生调养,而太医替她把脉后就察觉她气血亏虚,又因受寒体内弱症,加之花芜在旁哭着说她先前被人打得吐血晕厥,太医丝毫没察觉出异常,只越发觉得沈家人心狠。
等留下方子伤药,顶着秦督主满是寒霜的脸离开棠府回了太医署后,他还心有戚戚。
周围人上前好奇询问,太医就忍不住摇摇头。
“那沈国公府的人实在是心狠,那沈小娘子才多大年纪,一张脸就被沈家那老夫人给打的伤痕累累几乎毁了,而且她气血两亏,寒疾体弱,我去时她那婢女都险些哭晕了过去…”
“真是沈老夫人动的手?”
“不是她能是谁,听闻她和沈侍郎的夫人今日去了积云巷,为着昨日沈家父子被人弹劾的事情,想要逼着沈小娘子回府澄清那外室女的事情,沈小娘子惧怕那沈家大郎不肯回去,她便直接动了手。”
周围几位太医闻言都是哗然。
“不能吧,那沈小娘子可是她的亲孙女。”
“对啊,那可是嫡嫡亲的血脉,她怎能这么心狠?”
“嘁,亲孙女又怎样,哪能比得过承嗣嫡出的亲孙子?那沈家大郎为着沈小娘子的事被陛下训斥,沈家二房夫妻也死了多少年了,再多的情谊哪能比得过活着的人,若不然他们也不会拿着外室女充人庶女,堂而皇之纵其欺辱嫡出女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