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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23-06-02 23:39:0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这是容妧的帕子,很久很久之前她送给自己的东西。
大概也是这乾元宫正殿里,唯一一件和她有关的东西了。
秦墨眸色深沉,拇指一下下摩挲着那个容字,不大愉悦的往事又要涌上来,却在下一瞬就变成了容妧挥剑砍向自己手的样子。
他心口一紧,呼吸急促了起来,他没想过要容妧的命,只是想把自己受的委屈和痛苦都还给她,磨掉她那一身骄傲而已……没必要闹成这样。
他抬手掐了掐眉心,喊人来奉茶,不出意外的不是容妧,以往这些活都是她亲力亲为的,但这次回来之后她就没插过手。
秦墨喝了一口,他原本是打算找茬的,只要吓得宫人们没了办法,容妧不想进来也得进来。
但他没想到这丫头送上来的茶竟然真的是烫的,猝不及防之下,被烫得一抖,杯盏立刻摔了下去。
宫女被吓得一哆嗦,慌忙跪了下去:“奴婢该死!”
蔡添喜听见动静连忙进来:“皇上,怎么了?”
秦墨正要说把那宫女遣出去,就瞧见容妧站在蔡添喜身后,远远地在看他。
刚才的恼怒顿时散了,他和颜悦色道:“不小心摔了而已,再奉一盏茶来。”
宫女连忙谢恩,慌慌张张地退了出去。
蔡添喜刚要上前查看,就见秦墨的目光越过他落在了他身后,他福至心灵,喊住了正打算悄悄离开的容妧。

“容姑娘,劳烦你收拾一下碎了的茶盏。”

容妧原本想拒绝的,可见秦墨走远了便没开口,放轻脚步走了进去,一片一片将碎了的茶盏捡了起来。
秦墨瞅准机会咳了两声,见容妧不理会,加重了力道:“咳咳……”
冷不丁口水呛进了喉咙,这咳嗽顿时情真意切起来。
容妧这才看过来:“皇上可要传太医?”
秦墨艰难地止住了咳嗽,晃着手里的帕子装模作样地去擦嘴角:“不用。”
容妧便收回目光,继续去捡碎片。
秦墨眉头一皱,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容妧,抬手拨弄了两下帕子,将那个容字露了出来,然后又咳了一声。
容妧再次看了过来,眉心蹙着:“皇上真的不用传太医吗?”
传什么太医,你看朕的手!
他用力晃了晃,容妧的注意力终于被吸引了过去,她大约还是记得那条帕子,脸色很明显地有了波澜,嘴唇也跟着微微一张。
这是有话要说!
秦墨下意识睁大了眼睛,可下一瞬容妧就又低下了头,一言不发地收拾完东西走了。
秦墨怔住,在确定容妧真的离开之后,他看着那条帕子陷入了沉默,都这么明显了,还看不明白吗?
难道非得用蔡添喜的那个法子吗?


第103章好像在哄她
容妧回了偏殿,仰头松了口气,今天的秦墨有些奇怪,她说不上来原因,只能感觉到态度不似以往恶劣了。
尤其是,他还拿出了一件旧物。
在看见那条帕子的瞬间,她脑海里蹦出来一个有些荒谬的念头,秦墨会不会是想要和她和解呢?
她当时其实很想问问的,可那句简单的话在嘴边转了很久,还是没能说出来,她也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如此胆怯了,竟然连句话都不敢说,人大约真的是会变的吧……
她叹了口气,没再继续想,反正秦墨如果真有别的意思,他会说的,若是说不出口,又何谈真心?
“姑姑,你想什么呢?半天也不动弹。”
秀秀的声音忽然响起来,容妧被迫回神,一扭头就见秀秀正龇牙咧嘴地打算下地。
她连忙上前一步将人撵回了床榻上:“身上的伤还没好呢,乱动什么?”
那天从宫正司出来之后,她就将人留在了偏殿,既是为了方便照料,也是怕她再被人盯上。
晚上给秀秀清理伤口的时候,她十分庆幸自己的决定,因为秀秀发了热,折腾了一宿才退下去,脖子上的勒痕乌紫乌紫的,可见当时的凶险。
这点德春没有告诉她,在看见勒痕之前,她只以为秀秀在宫正司会受些皮肉之苦,却没想过她竟然险些丧命。
好在那两个人,她从来没想过留情,哪怕会被人骂恶毒,她也会斩草除根。
“我都快好了,躺了这些天,身体都要僵了。”
秀秀讪讪一笑,虽然嘴里在反驳,可还是听话地躺回了床榻上:“姑姑,我什么时候能出去走动啊?”
“不着急,处置的懿旨应该很快就会下来了,等人被处理干净了你再出去。”
秀秀往被子里缩了缩,容妧在提及人命时,语气太过轻描淡写,其中的冷酷多少都让人有些畏惧。
可对于此时的秀秀而言,却给了她莫大的安全感,她自被子里伸出手来,悄悄抓住了容妧的衣角,最近她时常梦见那天受刑的情形,梦见周福狰狞的脸和沾着血的鞭子。
她无数次被惊醒,都是紧紧挨着容妧才又睡过去的。
每每那个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太没出息了,甚至有些厌恶这么没用的自己。
要怎么做才能变成和姑姑一样的人呢?
秀秀迷迷糊糊睡过去之前,脑海里浮出了这个问题。
她呼吸逐渐平稳,容妧安静地坐在塌边陪着,直到外头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才轻轻掰开秀秀的手,抬脚走了出去。
“德春?有事吗?”
德春见了个晚辈礼:“皇上今日去给太后请安,被留下用了晚膳,席间进了一壶梅花酒,皇上很喜欢就多饮了几杯,仿佛是有些醉了,蔡公公请您安排着,别回头让皇上不舒服。”
梅花酒?
这三个字勾起了容妧一些久远的回忆,当初容家也是有一大片梅林的,她和秦墨的初见就是在那片梅林里。
“我知道了,你带几个人去长信宫候着吧,蔡公公年纪大了,若是皇上当真醉了,他怕是力不从心。”
德春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走了。
容妧不敢多回忆往事,连忙让小厨房备上醒酒汤,又让人烧了热水,正殿里的龙涎香也换上了宁神的安息香。
这边刚置办妥当,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蔡添喜远远地就叫唤了起来:“容妧姑娘,快来搭把手,皇上醉得有些厉害。”
容妧僵了僵,站在门口犹豫着不肯出门。
蔡添喜仿佛忘了她处境的尴尬,还在啰嗦:“皇上您看着脚下,您当心路……容妧姑娘?快着些,我扶不住了。”
眼见秦墨真的要摔,容妧还是抬脚走了过去,她不能和一个醉鬼计较,再说对方既然醉了,应该也不会记得今天的事,明天一早,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伸手去扶秦墨,可下一瞬,秦墨便朝她倒了过来,全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她身上。
她险些被这一下压得跌倒,被德春扶了一把才站稳。
她一时也没顾得上想为什么德春在,蔡添喜还要喊她,只是下意识松了口气,架着秦墨艰难地进了正殿。
可等把人扶上床,打算伺候他梳洗的时候她才发现,不管是蔡添喜还是德春,都没有跟进来。
她张嘴喊了几声,回应她的是蔡添喜的叫唤,他说他扭了腰,得回去歇着,这里就只能托付给她了。
对方年纪确实不小了,话说到这份上容妧也不好推脱,可热水总得有人送过来。
她起身,打算出去看看谁还在,可刚一动弹手腕就被人抓住了。
她下意识想拽出来,对方却抓得很紧。
顾忌着秦墨现在醉得人事不知,她没再较劲,由着秦墨这么抓着,可没多久那只手就不老实起来,开始一下一下地摩挲她的手背,动作温柔又暧昧,仿佛很爱不释手。
可容妧知道那是错觉,明天一醒过来,就什么都变了。
“皇上,请松开奴婢。”
秦墨像是被惊醒了,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容妧的手腕,不但没松开,反而抓得更紧了。
“别走。”
容妧心口一颤,一时竟真的没能再动弹,可很快她就回过神来,她真是疯了,明知道秦墨心里是多么的不待见她,可一听见他这种略带温柔的话,她竟然还是会失神。
她侧开头,语气冷淡:“奴婢去打热水,伺候皇上梳洗”
秦墨仿佛没听懂,盯着她怔怔地看,容妧又拽了拽手——
“你不喜欢伺候人,就不伺候了。”
秦墨忽然开口说了这么一句,容妧动作顿住,反应过来秦墨说了什么,她心口陡然一涩,秦墨这是在哄她吗?


第104章你不就是后妃吗
这短短一愣神的功夫,秦墨就抱住了她的腰,她浑身一抖,本能地推拒起来。
“别碰我,放开……”
“我就是抱抱。”
秦墨含糊道,大约是醉酒的缘故,他声音有些沙哑,也不见以往的粗暴和强势,反倒多了几分陌生的温柔,听得容妧再次愣住。
这样的秦墨太让人怀念了,上一次出现还是很久很久之前,久得她偶尔想起来,都像是在做梦。
她被往事扰了心神,一时有些失态,等再清醒过来的时候,秦墨已经站了起来,温热的呼吸混杂着浓郁的酒气就喷洒在她颈侧,她一个激灵,猛地推了一把:“别碰我!”
秦墨大约是没想到她反应这么激烈,毫无防备之下竟真的被推开了,跌坐在床榻上怔愣着回不过神来。
容妧趁机往外走,手腕却再次被抓住,秦墨甩了甩头,似是醉得更厉害了,他将容妧拉回去禁锢在了怀里:“朕喝醉了,不能一个人呆着。”
容妧浑身僵硬:“我打个热水就回来,你先放开我……”
“不放,你走了就不回来了。”
他越抱越紧,最后索性直接将容妧拽上了龙床,容妧忍受不了这么亲密的姿态,用力挣扎起来:“秦墨,你松手!”
秦墨一个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不松……你身上的味道,朕很喜欢,今晚陪我。”
容妧气得浑身哆嗦,喜欢?你怎么可能喜欢?
她抵着秦墨的胸膛,不肯让他再靠近:“你喝醉了就好好躺着,别耍酒疯!”
秦墨充耳不闻,慢条斯理地抓住了容妧的手,轻而易举地就禁锢在了她头顶,哪怕容妧拼尽力气都没能挣脱分毫。
他这才俯下身来在容妧鼻尖亲了一口:“朕好些日子都没靠你这么近过了……”
容妧一滞,挣扎瞬间停了,他们之间岂止是好些日子,或许应该说从她进宫起,他们的心就隔着很远很远,哪怕曾经无数个夜晚他们都和现在似的紧紧相拥,也不曾靠近分毫。
他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容妧心里又酸又涩,压抑许久的委屈在这一刻涌了出来,毛团一般紧紧堵在她咽喉,让她喘不上气来却又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不想失态,只好扭开头将脸埋进了被子里。
秦墨似是叹了口气,低头亲了亲她颈侧:“我们不闹了……”
容妧一怔,秦墨这真的是要和解吗?
她一时间百感交集,这是入宫这四年来,秦墨头一回愿意让步,还是用这么温柔的姿态,温柔的她都有些记不起来他们之间的恩怨了。
似乎察觉到了她态度的变化,秦墨动作逐渐放肆,亲吻密密麻麻地落下来,沿着颈侧一路到了锁骨。
熟悉的情欲涌上来,容妧默默攥紧了被子,纵容着秦墨的亲近。
她以为自己会贪恋这种柔情,放下芥蒂,让那件事就这么过去,可当秦墨的手解开她的衣带,掀开她的衣襟时,一道惊雷却骤然在耳边炸响。
“别碰朕,朕嫌脏!”
她浑身一颤,猛地推开秦墨坐了起来。
不行,还是不行。
她忘不了那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利剑,狠狠插进了她心口,明明已经鲜血淋漓,却无药可医。
她抓紧了衣襟,难过得浑身发抖。
秦墨也愣了,他没想到容妧会再来一次这么激烈的反抗,就在刚才他还以为事情进展得很顺利,他和容妧可以回到从前。
他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脸色不自觉冷下去,可下一瞬他就缓和了下来,他现在是个醉鬼,不用在乎皇帝的颜面。
他声音放得更软:“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他试探着靠近,容妧却开始后退:“别过来,离我远一点。”
有了刚才的经验,秦墨怎么可能听话?
他不但没有停下,反而靠得更近了些:“让我看看你哪里受伤了……”
床榻之间太过狭窄,容妧躲避不开,索性直接下了地:“皇上醉了就休息吧,奴婢告退……”
她紧紧抱着胸口凌乱的衣裳,狼狈地往外跑。
秦墨脸色一沉:“站住!”
他对容妧习惯性的用这种语气,话一出口他才想起来今天他是个醉鬼,还是个求和的醉鬼。
他再次逼着自己缓和了脸色,下地朝容妧走了过去:“我喝醉了容易失控,不是有意的,是不是弄疼你了?给我看看……”
他抬手想要安抚容妧,却不等碰到,一声清脆的“啪”就响了起来,是容妧拍开了他的手。
对方满脸抗拒地后退了两步,姿态里都是戒备:“奴婢不喜与人亲近,皇上自重。”
秦墨盯着自己被拍开的手看了半晌,脸色一点点凉了下去,再也没能缓和。
不喜与人亲近?
那祁砚碰你的时候,你怎么不躲呢?你的不喜亲近,是只针对朕的对吗?!
他眼底全是怒火,气头上再也不肯顾及容妧的抗拒,一只胳膊就把人拎起来扔到了龙床上,然后栖身压了下去,不客气地扯开了她的腰带。
容妧浑身一颤,激烈地挣扎起来,可秦墨打定主意不松手,她怎么挣扎都是徒劳,像是意识到了这件事,她声音里满是绝望:“秦墨,不要……”
秦墨动作顿住,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容妧的声音里听出了哀求,她似乎真的不想在这种时候做这种事。
可刚才明明是可以的,她也是情动了的,为什么忽然就这么大的反应?
容妧,你刚才想到了谁?你是为了谁在拒绝我?
齐王和祁砚的脸在他脑海里交替变化,激得他脸色变幻不定,愤怒也跟着越发高涨。
可容妧在求他……
他一时陷入两难,容妧连忙抓住他的手:“你如果真的有兴致,传召后妃好不好?”
秦墨一僵,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容妧让他去找别的女人,她竟然宁肯让他去找别的女人……
容妧,我在你心里到底算什么?你有一顶点的在意吗?
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
他很想质问一句,却忽然想起了一封信,一封被他撕得四分五裂的信,在那封信里,容妧说他们是孽缘,她盼着他能迷上哪个后妃。
她不在乎自己,六年前是,六年后还是。
他明明是知道的,怎么就忘了呢?
什么闹脾气,什么被伤了心,只是在借题发挥,她早就不想呆在他身边了,她早就想离开了!
可笑他这些天还费尽心思地想要和解,愚蠢,愚蠢至极……
秦墨一瞬间眼底猩红,他狠狠盯着容妧,你是不是觉得朕没有你不行?你是不是以为朕非你不可?
想把我推给别人是吧?好啊,我就移情别恋给你看!
他抬手,将那片衣襟用力撕下,在容妧惊恐的眼神里慢慢笑开:“悦嫔,你在说什么?你不就是朕的后妃吗?”


第105章你叫我什么
容妧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去,她怔怔地看着秦墨:“你叫我……什么?”
“悦嫔啊,”秦墨低下头,动作极轻地在她颈侧落下一吻,声音柔和又缱绻:“你不喜欢朕这么叫你吗?那朕喊你宝宝,可好?”
容妧张了张嘴,她想让秦墨看清楚眼前这个人到底是谁,声音却仿佛离她而去,她张嘴许久都没能发出一个音节,挣扎和抗拒也都消停了下来,仿佛再也没了力气。
秦墨原来把她当成了萧宝宝,怪不得刚才是那副态度,怪不得会让她误会他在哄自己……
不,不是误会,他真的在哄,只是哄的不是她,而是另一个不在这里的人。
她茫然地看着床顶,心里一片混沌,却清楚的听见什么东西碎了,那是一直以来她自欺欺人的谎言。
她以为她和秦墨之间还是有情分的,虽然她绝口不提,虽然她不敢承认,可她心里一直是这么笃定的。
不管是秦墨口出恶言逼迫她的时候,还是他为了萧宝宝伤害她的时候,她心里再痛苦再委屈,也总觉得他们之间是不一样的。
他说那些话只是因为他在气恼当初的悔婚而已。
可当“宝宝”两个字从他嘴里说出来的那一刻,她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外头更鼓声响起,她愣愣回神,这才察觉脸颊是湿的,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淌下来,她有些茫然,怎么会掉眼泪呢?明明她并不想哭的……
更鼓一连响过三遍,容妧抬手慢慢擦干净了脸颊,然后撑着床榻坐起来,是该走了,离开这座龙床。
也离开这个她自欺欺人了很久的谎言。
一双手却忽然搂住了她的腰,温柔又强硬地将她拽回了被子里,然后一个温热的胸膛贴了上来。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秦墨含糊开口,他自然而然地留了人过夜,再不见面对她时的苛刻。
这个怀抱也温暖又宽厚,被他这么环着,仿佛连被子都不需要了,可这个怀抱不是给她的,这份纵容和宠溺也不是给她的。
她只是一个鸠占鹊巢的不速之客……
容妧合上眼睛,明明这对比如此鲜明,如此刺目,可她那颗跳动的心脏却麻木的没了感觉。
不闷,不涩,不疼。
大约是她终于意识到,自己连在意的资格都没有了。
秦墨,你总说主奴,总说身份,那以后我就只把你当主子,我会把那个还爱着你的容妧,永远埋葬……
更鼓声再次响起,已经四更天了,真的该走了。
她轻轻掰开秦墨的手下了地,衣裳已经被撕破了,她细心地打理好穿在了身上,还拿外袍遮了遮,连带那些被秦墨撕碎的布条都捡了起来,揣进袖子里带走了。
可就算如此,她也仍旧算不上体面。
以往这幅样子,她是绝对不会出现在人前的,哪怕是夜里也一样,可现在她心里却是一片漠然。
曾经看重的那些尊严,骄傲,忽然间都不值一提了,其实她早就该明白的,不管曾经怎么样,她现在只是个宫婢而已,她总想告诉旁人她还是不一样的,可其实……没有区别。
连秦墨都觉得没有区别。
是她自己放不下,是她自己在端着……以后都不会这样了。
她推门走了出去,月色如水,天亮后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蔡添喜正守在门外,看她出来连忙秦勤地迎了上来,动作干脆利落,显然之前说的扭了腰是假的。
容妧并没有拆穿,客气疏离地问了好。
蔡添喜满脸堆笑,这个时辰才出来,可想而知在里头干了什么。
再打量一眼容妧,她身上也没了之前那肉眼可见的拧巴,想来是秦墨把误会解开,两人重归于好了。
他由衷的高兴:“真是辛苦姑娘了,皇上难得醉酒,咱们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容妧浅浅一笑:“伺候主子是做奴婢的本分,何谈辛苦。”
蔡添喜下意识想称赞容妧这话说得好,可话到嘴边却是一愣,这可是容妧,她怎么可能会说这种话呢?
他不自觉看了过去,眼神里满是探究。
容妧仿佛并没有察觉:“皇上已经睡了,公公回去歇着吧,明日按时来伺候就好。”
蔡添喜回了神,连忙答应了一声,眼见容妧走远,目光却怎么都收不回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言观色久了,生出了些毛病,他总觉得今天晚上的容妧有些古怪。
虽然那股闹别扭的样子是不见了,气质也平和得很,可这平和却很古怪,仿佛透着些……
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只能琢磨着是自己想多了,摇摇头就打算回去睡觉,冷不丁身后的门却开了。
他唬了一跳,扭头一看,却是秦墨出来了。
不是说人睡着了吗?这怎么醒了?
“皇上,可是有吩咐?”
秦墨目光看向宫门口:“她人呢?是不是又出去了?哪个方向?”
蔡添喜被问得愣住,片刻后才回神:“皇上是问容妧姑娘?大晚上的她出去干什么呀?回偏殿了,您瞧……”
他说着一指,就这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偏殿里就亮起了灯烛,显然容妧真的回去了。
秦墨却沉默了。
蔡添喜不明所以:“皇上,怎么了?”
秦墨神情复杂,眼底深处带着几分懊恼,他说错话了,在容妧安静下来,一句话没说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第106章他有些慌了
在他那句“宝宝”出口之后,容妧忽然间就不动了。
她没再抗拒,没再挣扎,甚至连质问都没有,她就那么睁着眼睛直愣愣地看着床顶,目光空洞的让人心疼。
秦墨看见的一瞬间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这和他设想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猜到了容妧会生气,会骂他,说不定还会和上次似的动手,但他没猜到,她什么都没做。
她只是仿佛没了生气一样,安安静静地躺着,静得让人心慌。
他有些下不去手了。
可事已至此,他再下不去手也只能硬着头皮做到底。
他自欺欺人地扯下了床帐子,仿佛在昏暗里,看不见容妧的眼睛,就可以忽略她的反常。
可他心里却有浓郁的不安涌上来,让他本能地开始讨好容妧。
他极尽所能地挑逗取悦,本以为一场缠绵的情事能让她稍微好受一些,可不管他怎么努力,容妧都毫无反应,甚至连身体都是干涩的,他怕弄伤她只能草草了事。
然而直到他离开容妧的身体,她都没有任何反应。
秦墨越发焦躁,脑海里总是会闪过容妧失踪后回来时的样子,目光那么疏离,躲闪,碰都不给碰。
今天这次,她好像更在意,那会不会闹得更厉害?会不会连看都不让他看见了?
他心乱如麻,想和容妧说点什么缓和一下僵硬的气氛,可刚才说了那样的话,她心里还装着别人,还为了别人拒绝自己……
一想到这茬,他就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只好给容妧盖了盖被子,指尖却触碰到了一片濡湿,他一怔,确认似的又摸了一下,的确是湿的,那是容妧的枕头,她在哭。
自打容妧入宫,她就没少受委屈,忍不了的时候也会红眼睛,可却从来没在他面前掉过泪,何况还是哭得这么凶,连枕头都湿了。
可她偏又哭得无声无息,如果不是偶然碰触,秦墨根本不会发现。
容妧……
他思绪乱成了一团,冷不丁外头响起了更鼓声,他几乎是本能地选择了装睡,平躺在床上,一动都不敢动。
可僵硬了一晚上的容妧却在此时坐了起来,她一向如此,会在三更鼓响起的时候离开,今天她似乎也不打算破例。
秦墨头一回觉得自己的规定惹人生厌,大半夜的让容妧离开,她会不会又失踪一次?
他下意识伸手搂住了容妧的腰,将她拉进了怀里,用力圈住。
今天允许你在龙床上过夜。
他想说这么一句,可话到嘴边却没能出口,稍微温柔一些吧,就看在她难受的份上。
“时间还早,再睡一会儿……”
他紧张的等着容妧的回应,心脏怦怦直跳,可容妧却仍旧一言不发,被圈进怀里时什么样子,她便维持了什么样子,仿佛连换个舒服姿势的思绪都没了。
他心里越发忐忑,却只能将人抱得更紧。
四更鼓响,容妧再次坐了起来,秦墨一个激灵,他下意识又收紧了胳膊,可容妧这次没再停留,缓慢而坚定地移开了他搭在腰间的手,然后下了地。
殿门开了又关,容妧的脚步声渐行渐远。
她去哪了呢?是回了偏殿,还是和之前几次似的,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出去乱逛?
是的,他知道容妧每次受了委屈都会离开乾元宫,可他并不在意,在宫里不会出事,就算她真的找到什么地方藏起来,最终也还是会回到这里。
这宫里,只有乾元宫才是她的归宿。
可这次,他却不敢如此笃定了,毕竟容妧失踪过,如果再失踪一次……
他没怎么犹豫就起身追了出去,可一开门却看见蔡添喜在门口徘徊,他想知道人去了哪里,得到的回答却是在偏殿。
他愣住了,容妧怎么可能会在偏殿呢?
晚上的事那么过分,她不可能不觉得委屈的,不可能不想出去散散心的……她怎么会在偏殿?
然而偏殿的灯的确亮了起来,他远远看见一道影子倒映在窗户上,那的确是容妧。
她真的回去了。
秦墨却沉默了,容妧又一次出乎他意料了,从刚才的不吵不闹,到现在的安居偏殿,今天的容妧很不对劲,不对劲的让他心烦意乱。
他一时顾不得自己的面子,和蔡添喜打听情况:“她看起来怎么样?有没有生气?”
蔡添喜被问懵了:“生气?没有啊,容姑娘看着挺平和的,还和奴才说了好几句话呢……皇上,您不是把事情说清楚了吗?”
秦墨心里苦笑,说清楚?他不止没说清楚,还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
“你仔细想想,她真的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吗?”
蔡添喜哭笑不得,怎么皇帝这副样子,像是盼着容妧生气的?
可他还是认真回忆了一下,随即十分确定地摇头:“奴才没看清楚容姑娘的脸色,但只听声音的话,的确不是生气的样子,就是那声音有点……”
“什么?”
蔡添喜脑海里蹦出死气沉沉四个字来,可皇上面前说那几个字太过不吉利,他犹豫片刻还是改了口:“听着有点没力气,可能是伺候皇上累了吧。”
累了吗?
那是不是今天的安静都是因为没精力才忍了呢?是不是等天一亮她就会发作了?
秦墨心里有些打鼓,不知道容妧这次会闹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眼蔡添喜:“明天让她歇着吧,她想干什么都别拦她,要是摔了什么砸了什么,也都由着她。”
蔡添喜听得一愣,脸色顿时古怪起来,皇上这的是作了个多么大的死啊?全身上下嘴最硬的人,竟然破天荒地把心虚写在了脸上。
“那要是正殿里的古董……”
“让她砸。”
蔡添喜听他说得斩钉截铁,连忙答应下来,心里有些纳闷,这要是真如皇上所说,这容妧姑娘怕是气得不轻啊,刚才怎么那么平静?
他百思不得其解,但既然主子吩咐,他照做就是了。
“对了,多派两个人看着她,别再让她走丢了。”
秦墨又吩咐了一句,蔡添喜知道他这是因为上回的事,心有余悸了,不敢耽误立刻就去挑了人。
这一折腾就到了秦墨要起身的时辰,他边往乾元宫走,边嘱咐两个宫女待会要小心些,不要把容妧吵起来。
可一进乾元宫,就瞧见外殿燃起了灯烛,容妧竟然已经来了。


第107章容妧有些不对劲
蔡添喜“哎哟”了一声,连忙快走几步迎了上去:“姑娘怎么起这么早?皇上才说昨天劳累了你,让你今天歇着呢。”
他是特意说这句话的,一是想替秦墨给容妧卖个好,说不定能缓和两人的关系;二是说给两个新来的宫女听的,免得她们到了御前,就觉得自己有了机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容妧一颔首算作见礼,脸色却平静无波:“皇上体恤,做奴婢的总不能真的不懂事。”
她说着话,就将待会秦墨要穿的内衫鞋袜搁在了熏笼上,手边还温着待会洗龙沟要用的茶。
习惯的周全细致,仿佛和往常没什么区别。
可蔡添喜还是觉得不对劲,容妧虽是奴婢,可她从来也没真的在心里这么看过她自己,自然也不会说这种话,可这两天……
八成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
蔡添喜腆着脸凑了过去:“姑娘这话说的,你到底和咱们这些人不一样,真劳累了,皇上该心疼了。”
心疼?不会的。
容妧浅笑摇头:“到时辰了,公公进去吧。”
蔡添喜看了眼更漏,连忙去了内殿,临进门前他又回头看了眼容妧,对方在探茶杯的水温,神态平和冷清,完全看不出要摔东西的迹象来。
难道皇上昨天是睡糊涂了才会交代他那些话?
他揣着困惑轻轻推开了一条门缝:“皇上,到时辰了,该起了。”
“进来。”
秦墨的声音隔了一会儿才从门里传出来,却听着十分清醒。
蔡添喜推门进去,人正坐在床上走神,身上却不见丝毫慵懒,果然不是刚从梦中惊醒的样子。
他有些不敢打扰,可惦记着时辰还是开了口:“奴才伺候皇上更衣?”
秦墨“嗯”了一声才回神,起身后直愣愣地站在床边等着宫人伺候。
不多时就有人端了热水过来,他心不在焉地清洗漱口,思绪却还停留在晚上,容妧这次会做什么呢……
他脑海里一团乱麻,冷不丁瞧见面前低着头给他系腰带的人有些眼熟,他一愣,猛地抬手捏住了对方的下巴。
容妧那张无比熟悉的脸出现在眼前。
“怎么是你?”
他很是惊讶,每次他们闹腾过后,第二天容妧都是不大想来伺候的,今天也该是这样才对。
难道是气不过要来找他算账?
他不自觉绷紧了身体,细细体会身上的感受,可除了脑袋之外身上并没有哪里不对劲,而脑袋的不舒服也不能怪在容妧身上,是他自己一宿未眠。
“奴婢职责所在,若是皇上不喜,换人也可。”
秦墨有些不自在:“朕不是那个意思……”
他忍不住低头去看容妧,见她脸上并没有丝毫恼怒的样子,心里越发意外,从昨天开始,容妧的举动就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她到底想做什么?
“皇上可以松手吗?奴婢还没系完腰带。”
容妧忽然又开口,秦墨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掐着她的下巴,连忙松了手。
容妧再次低下头,认真地替他将腰带系好,又选了禁步和丝绦,耐心细致的模样和往常并无二致。
不,还是有不一样的。
秦墨垂眼看向自己的手,容妧不喜欢旁人用那种强势的姿态面对她,哪怕自己这个皇帝也不行。
以往他捏住容妧的下巴,她眼底都是要有恼怒的,可刚才她却十分安静,连挣扎都没有,甚至最后开口让他松手的时候,语气还说得上恭谨。
秦墨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忽而又想到了一个更紧要的问题,容妧为什么让他碰了?
就在昨天她还是连靠近都不愿意的,现在却能被他捏着下巴面不改色……
哪里不对劲,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可他找不到缘由,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让容妧态度如此大变……难道是体会到他原本的用意了?
这想法他自己都觉得离谱,闹成昨天那样子,就算容妧再聪明都不可能察觉的到。
那还能是为什么?
他不自觉看向容妧,眼见她半蹲在地上拿了鞋袜来要伺候自己穿,他下意识把人拽了起来。
“这个不用你做。”
话音落下,他紧紧盯着容妧被自己抓住的手,没有颤,没有躲,只是默默攥紧了。
她果然是让自己碰了。
明明是值得高兴的事,可秦墨心里却古怪得十分忐忑,他指尖下滑,慢慢将容妧的手包在了手心里:“今天没什么事,你忙完就回偏殿歇着吧。”
“是。”
容妧垂首应了一声,省心的不可思议。
秦墨却沉默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竟从容妧身上看见了一丝温顺。
可这怎么可能?
容妧若是一百斤,得有九十斤是反骨,她温顺?
错觉,一定是自己的错觉。
秦墨摇摇头,却仍旧不由自主的看向了容妧,他想说点什么,毫无缘由的就是想和容妧说说话。
“皇上,该出门了。”
蔡添喜忽然开口,把秦墨的兴致硬生生打断了。
他脸色一黑,扭头瞪了蔡添喜一眼,可早朝不能耽误,眼下春夏交替,各地多发侵占土地之事,已经造成了不小的乱子,他打算以此为契机,好生钻研,将土地租佃的规制改一改。
他又摸了两把容妧的手:“朕去上朝了。”
容妧屈膝行礼:“恭送皇上。”
明明话是对他说的,却没抬头看他一眼,秦墨心头又沉了一下,直到他坐上去崇政殿的銮驾,阴影还飘在他心头。
容妧啊容妧,你到底在想什么?
他叹了口气,疲惫地靠在銮驾上揉了揉眉心,蔡添喜面露担忧:“皇上的脸色看着不大好,可要传太医来请个平安脉?”
秦墨摇摇头,大约是心里实在困惑,他半是自言自语半是询问地开了口:“容妧今天,是不是有些奇怪?”
蔡添喜还不知道昨天晚上都发生了什么,不敢乱说话,只好含糊:“这女人生气不都会变得很奇怪吗?兴许过两天就好了。”
秦墨皱眉,是这样的吗?


第108章她懂事了很多
因为不知道容妧到底会做出什么来,秦墨心脏一直提着,在御书房呆了半天也没能静下心来,索性带着政务回了乾元宫。
一进门他下意识地就找容妧,可看了一圈却连个影子都没能瞧见。
他心里咯噔一声,脸色瞬间变了:“容妧人呢?不是让你派人好好看着她吗?怎么不在?”
容妧不在乾元宫是常有的事儿,蔡添喜不知道秦墨为什么这么大反应,却不敢辩解,先低头认了错:“是奴才不够仔细,这就让人去问问。”
他转身就要去找先前指给容妧的两个宫女,可喊了半天却没人应声,许是受秦墨影响,他心脏也跟着跳了一下,又有容妧失踪的前车之鉴,他没敢耽搁,立刻准备将宫人遣出去寻人。
可他这边正吩咐着,外头容妧就和人说着话回来了,瞧见满院子的宫人她满脸意外:“这是要做什么?”
蔡添喜松了口气,也没说秦墨刚才的小题大做,随手一挥就将人遣散了:“教训几句话而已,姑娘……”
“你去哪了?”
秦墨大步走了过来,眼底带着质问和怀疑,容妧这种时候离开,他难免会往别的地方想,想她会不会去找祁砚。
然而面对他的发作,容妧没有和以往似的针锋相对,反而语气低缓平和:“太后想在寿宴上用那套翡翠镶金刻百鸟四出碗,尚服局没找到,奴婢去帮忙了。”
秦墨带着酸味的怒火一顿,一时间颇有些尴尬,原来不是跑出去找人了,而是去帮忙了。
这倒衬得他刚才的举动像是在无理取闹。
他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气氛便有些古怪。
关键时候还是得看蔡添喜,他义正严词地骂了一句:“尚服局真是越来越不顶用了,什么东西都得容妧姑娘去找,要他们做什么?这可是皇上身边的人,岂能做这些粗活?”
他装模作样地看着秦墨:“皇上,奴才看尚宫六局是要好好整顿一番了。”
秦墨侧头咳了一声,顺着蔡添喜给的台阶下了:“说的也是,不过眼下不急,等太后寿诞过了,你……”
他看向容妧,“你再着手整顿,肃一肃宫里的风气。”
只是庄妃现在掌管宫务,知道这个消息难免会当成容妧是想要示威夺权,会对她做些什么。
容妧大概也会因为担心这个而拒绝,可没关系,他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他咳了一声,正要说一句他会警告庄妃不给她添乱的,可话刚到嘴边——
“是,奴婢遵旨。”
秦墨一噎,嘴边没来得及说出来的话全都被堵了回去,容妧这就答应了?
虽然交给她的差事,不管多难她都鲜少拒绝,可这次多少是有些不一样的,容妧虽然从不怕事,可也不会上赶着惹事,这次竟然一口就答应了?
秦墨心脏莫名地沉了一下,先前才被压下去的疑虑又冒了出来——容妧好像真的有些不对劲,可是哪里不对劲呢?
他想的脑袋隐隐发疼,却死活找不到头绪。
“皇上的脸色不大好看,是不是传太医来看看?”
容妧忽然开口,秦墨自混乱的思绪里回神,垂眼朝她看了过去,她仍旧是很平淡的表情,平淡得看不出想法来。
心里的沉闷感又浓郁了一些,可他还是摇了摇头,自己的脸色为什么难看他再清楚不过,不必这么折腾。
“太医来也不过是开养神的药,倒不如你给朕按按,说不定还要舒服一些。”
容妧低头应了一声,跟在他身后进了正殿。
她手上带着皂荚的味道,和以往淡淡的沉香混着香膏的味道完全不一样,秦墨闻见的那一刻颇有些陌生,他将那只手拉过来确认似的靠近鼻尖又嗅了一下。
果然不是以前闻到的味道。
“今天怎么没涂香膏?”
一只手被抓住,另一只手便有些拿捏不好频率,容妧索性停了下来:“宫人没有香膏的规制,以前是奴婢逾制了。”
秦墨忍不住皱眉,爱美是人之天性,虽然为了避免宫女将心思放在别的地方,耽误了自己的差事,宫规是不许她们过度装扮的,穿什么服色,戴什么首饰,涂什么胭脂都有规定,可私下里她们多戴一支珠花,多涂一些香膏,是没有人会追究的。
何况容妧还是掌事宫女,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倒也不必如此苛刻。”
容妧轻轻应了一声,将手抽回去,力道适中地开始按压,秦墨不自觉放松下来,容妧穴道找得很准,仅仅几下而已,他的头痛就缓解了。
当然更让他觉得舒服的是,容妧就在他身边,安安静静地陪着,让人不自觉就产生了岁月静好的错觉。
外头却忽然吵闹了起来,他皱眉坐了起来,眼神仿佛变成了刀子:“外头在闹什么?”
德春拧着一个小太监的胳膊将人提了进来:“回皇上,奴才刚才正打扫外殿,瞧见这个小太监鬼鬼祟祟的往外走就拦住问了句话,没想到他言辞闪烁,身体发抖,一看就是心里有鬼。”
秦墨一抬下巴:“搜身。”
“是。”
德春应了一声,抬手就要剥那小太监的衣裳。
秦墨一愣:“住手!”
德春动作顿住,满脸茫然的看了过去:“皇上,怎么了?”
怎么了?容妧还在这呢!
他脸色漆黑:“朕让你搜身,你脱他衣服干什么?”
太监再怎么断了根,那骨子里也是个男人……蔡添喜是怎么教的人?!
他恼怒的看了一眼德春,德春一无所觉:“回皇上,这身上藏东西的地方可不止衣服里,不脱干净怕是搜不出来。”
话虽如此,可是……
他不自觉回头看了眼容妧,倒也不是他小气吃醋什么的,不许容妧看旁人的身体,他是皇帝才不会做这种事情,就,就是……这么赤身裸体的,不雅。
他琢磨着寻个理由让人退下去,可不等他开口,容妧先屈膝一礼:“奴婢告退。”
秦墨没说出口的话又被噎住了,今天容妧似乎格外懂事,不止没有给他惹麻烦,没有让他生气,甚至连话都不必他多说。
可怎么就忽然懂事了呢?
他看着容妧的背影,忽然意识到了另一件事,今天容妧,好像没有对他说过一个“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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