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颜兰沈延非人气小说完结版-姜颜兰沈延非全文免费阅读无弹窗

时间:2023-06-02 22:39:45   热度:37.1℃   作者:网络

薄膺瞧着这随时随地都在给他挖坑的小姑娘,也没戳穿她那点儿小心思,只是对着汪光中道:“你放心吧,哪怕冲着你的面子,老夫也不会让这丫头出事。”
“旁人来我府上不便,你却是随时能来,你要是不放心每天过来看看她也行。”
薄膺的承诺可比姜颜兰的要靠谱的多。
汪光中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他一诺千金。
见他答应照拂姜颜兰,他瞬间笑道,“有相爷护着这丫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汪光中说话时戳了姜颜兰额头一下,
“你可记着,去了丞相府后万事莫出头,安安稳稳的待着。”
“等着赌约结束之后,你就立刻回萧家去,否则你要是出了什么事儿了,你伯母知道是我送你去的丞相府,她非得揪掉我耳朵不可。”
姜颜兰捂着脑门:“伯父放心,我会保住你耳朵的。”
汪光中瞪她一眼。
姜颜兰抿嘴偷笑。
等说完了事情,汪光中跟薄膺继续在书房叙话,姜颜兰就应了之前的约去见了汪茵和汪夫人。
汪夫人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姜颜兰,看到她时格外亲热,而汪茵也拉着她问长问短。
姜颜兰挑了些能说的与二人聊了一会儿,只字不提她要去丞相府的事情。

汪茵送了她一套琉璃盏,说是她才刚让人寻来的,而汪夫人许久没见她,也想要留着她在卫尉府过夜。

姜颜兰只推说萧家还有事情不便留在他们府上,等陪着两人说了会儿话,就借口天色太晚先行告辞离开,被汪茵送到门前等她回去之后,她才又绕了回来。
去到后院换上了汪光中替她准备的男装衣裳,姜颜兰才低头混在薄膺身旁的小厮之中,跟着薄膺一起乘车回了丞相府。
马车摇晃走着时,薄膺看了眼穿着男装显得有些秀气,可言行举止却十分男性化的姜颜兰道,“你这扮男装的本事倒是挺像的。”
“相爷谬赞。”
姜颜兰的声音本来偏软,此时压低了几分,刻意掐着嗓子说话时,倒像极了十五六岁刚刚开始变音的少年郎。
“小人沈乔,见过相爷。”
“沈乔?”
“我母亲姓沈。”
薄膺见她抱拳行礼时格外爽利,说话时也半点不见女儿家的黏糊,不由道:“你这样子只要不遇见与你相熟之人,怕还真没几个能瞧出你身份来。”
“等回府之后,你就叫沈乔,对外就说是我夫人娘家子侄,到时老夫会将你安排在我住处附近,单独辟一间院子出来给你,平日除了早朝和入宫之外,你都可以跟在老夫身边。”
“老夫只有一点要求,只准看,不准插手,五天时间,老夫会给你一个答案。”
姜颜兰闻言点头:“好。”
回到丞相府后,姜颜兰就跟着薄膺直接去了主院那边。
薄膺的夫人尚在,见他带回个人有些惊讶,却也没当面多问,只照着薄膺的吩咐将人安顿在了隔壁侧院之中。
等姜颜兰歇下后,薄老夫人和薄膺回了房中,一边替他解着衣裳一边问道:“这沈乔是谁?之前也没听你提起过,怎么突然就带回来了?”
“她是姜颜兰。”薄膺没瞒着老妻。
薄老夫人先是怔愣了片刻,等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姜颜兰是谁时,顿时惊讶:“她就是你之前提起过的萧家的那个小丫头?”
她听薄膺提起过好几次,没想到见着真人时,刚才竟是没辨出来那是个姑娘。
薄膺将他跟姜颜兰打赌的事情说了一遍,等说完之后才对着老妻道,“这丫头聪慧至极,心思敏锐不输男儿,而且于谋算阴诡之道更是极为擅长。”
“让她在府里住几天,对外就说是你娘家的子侄过来探望的,跟府里的人也交代一声,不必告诉他们这丫头身份,只让他们别过来打扰就行。”
薄老夫人点头:“行,我会交代下去。”
她将手里外衫挂在屏风之上,见薄膺拿着帕子擦脸神情极为愉悦,她不由笑道,“这些年也没少有人想入你门下,你一个没瞧上,怎么就偏偏瞧上了这姜颜兰?”
“她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的?”
薄膺笑了声:“我跟你说也说不明白,等她回头拜师之后,你多见几次就明白了。”
“看把你能的。”薄老夫人睨着他,“你们这赌约还没成呢,这么大的事情可说不准谁输谁赢,你别现在得意着回头马失前蹄,反叫人看了笑话。”
“那不可能。”
薄膺摸了摸蓄着短须的下巴,“老夫要是连这丫头都镇不住,这么多年白活了。”
“我看你是白活了,跟个老小孩儿似的。”
薄老夫人见他得意忍不住啐了一声,伸手推了推对着镜子臭美的老头儿,没好气道,“行了别臭美了,再看你那张脸也橘子皮儿了。”
“瞎说,谁家橘子皮这么好看?”
薄膺摸了摸自己的脸对着镜中人低哼了声,他明明还俊着呢!

第91章女扮男装
屋中光线昏黄,丞相府的丫头送了衣物之后就退了下去。
姜颜兰却躺在床上睡不着,满脑子都是沈延非将她抵在梁柱之上,低声说着他在意的模样。
夜里迷迷糊糊做了梦,好像看到了沈延非低声叫她“嫂嫂”,片刻之后,那画面一转,就是他看着她无比冷漠的说着“杀了吧。”
“呼!”
姜颜兰猛的惊醒,从床上弹起来后就下意识的摸了摸脖子,浑身上下都是冷汗。
门前传来窸窣声,姜颜兰低喝:“谁?”
“是我,沧山。”
外头传来略带熟悉的声音,“萧少夫人,您醒了吗,相爷说您要是醒了的话就过去,待会儿府中有客人过来。”
姜颜兰先是愣神了一下,才猛的想起自己眼下是在丞相府里,不是萧家的玉磬堂。
“稍等一下,我马上就来。”
她快速从床上起身,换好了相府送来的男装,又将长发梳好之后全部拢在一起扎了起来。
女扮男装其实不易,好在她这具身体如今还不算丰满,束胸之后穿着略微宽松的男装时也瞧不太出来曲线,十五、六岁的少年郎是不需要束冠的。
姜颜兰挑了一根发带直接绑在梳好的髻上,又对着镜子稍稍描眉勾勒了一下眼尾,让自己脸上瞧着英气了些,这才扯了扯衣襟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沧山是薄膺身边伺候的人,见到姜颜兰出来时正想说话,冷不丁就愣住,“萧少夫人?”
姜颜兰嗯了声:“是我。”
沧山有些惊讶,实在是她现在这模样跟昨夜在卫尉府见到时完全不同。
昨夜初见时姜颜兰温柔纤雅,笑起来更如水流汨汨,透着一股子娴静,可眼前她换上了男装,压低了嗓音,站在那里时双腿微开背脊挺直。
要不是知道她身份,就算是沧山也只以为眼前这是个芝兰玉树的少年郎,顶多就是长得有些秀气了些,却绝不会将她朝着女儿家身上去想。
“少夫人这装扮可真是绝了。”沧山忍不住夸赞。
姜颜兰笑了笑:“我也是随便弄弄,免得这几日留在相府让人起疑,不过我现在叫沈乔,是相爷身边伺候的人,沧山大哥可别叫错了。”
沧山忙笑着改口:“好,沈乔。”
姜颜兰跟着沧山出了院子之后,就朝着隔壁薄家主院而去,等进了院中才发现已经有人在了,眼中多了几个下人,而房中传来说话的声音。
沧山低声道:“是府里五公子过来请安的。”
姜颜兰脚下一顿:“那我先在外面等等?”
“不用,相爷吩咐了让你过来就直接进去。”
见姜颜兰迟疑,沧山说道,“相爷说,你这几日还要留在相府,又日日跟在他身边,早晚是要跟府中这些人照面的,老夫人已经交代过府中了,不会有人多问你的事情。”
姜颜兰想着薄膺应该会安排好这些,就也没再多想,跟着沧山就进了屋中。
薄膺正在跟一个年轻男子说话,见到她进来时就顿时笑道:“醒了?”
姜颜兰有些不好意思:“相爷。”
薄膺招手让她过去之后,才朝着身前那男子说道,“这是你祖母娘家的孩子,叫沈乔,这次进京来替家中办点事情,暂时住在咱们府上。”
复又朝着姜颜兰道,“他叫薄聿,字梓荣,是府中老五,按年纪的话你该叫他一声五哥。”
姜颜兰谨记着自己现在是沈乔,虽然惊讶薄膺之前说的小厮变成了薄老夫人娘家子侄,她却接受的极为良好,朝薄聿抱拳,“沈乔见过五哥。”
薄聿微一皱眉:“以前怎么没听祖母提起过你。”
“我也是第一次来京城,之前年少被家中约束着很少离开族中,五哥没听过我也很正常。”
她爽朗笑时,露出一口白牙,“这次来京城本是跟着我大哥办事的,只是他嫌我碍事自个儿忙去了,我想着之前时常听母亲她们提起老夫人,所以就来叨扰啦。”
“不请自来,还望五哥别见怪。”
薄聿见她说话时大大方方,笑起来也颇为爽利,心中对这个突然出现的表弟多了几分好感,“你既是祖母娘家之人,又何来的什么叨扰。既然来了府中就全当是在自己家中,别拘束。”
姜颜兰灿烂笑道:“多沈五哥。”
薄膺瞧见这小丫头面不改色的跟自家孙儿胡说八道,然后还将他向来眼高于顶的孙子糊弄的一阵一阵的。
他忍不住摇摇头,“行了,小乔在府里还要待上几日,有你们兄弟叙旧的时候。”
“你不是说你跟人约好了要出府,赶紧去吧,别误了时辰。”
薄聿虽然对沈乔好奇,却也还顾着正事,他起身说道:“那祖父好生休息,我就先走了。”
他朝着姜颜兰道,
“沈表弟,我跟人有约得先走了,晚些时候再给你接风。”
姜颜兰笑道:“五哥别客气,你先忙你的。”
薄聿笑着与她说了几句,这才转身离开。
等人走后,薄膺就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倒是适应的好,这五哥叫的也顺口。”
姜颜兰咧嘴一笑:“相爷既然安排了,我总不能丢了您脸面,要是直接被人拆穿了那多丢人?不过我眼下该叫您什么?”
既然是薄老夫人娘家的子侄,总不能继续叫着相爷。
薄膺说道:“随你叫。”
姜颜兰想了想,“那,姑爷爷?”
“……”
薄膺顿了顿,看着跟花儿似的笑得一脸灿烂的姜颜兰,默了默,“算了,你还是叫我相爷吧。”
“本来就半只脚踏进棺材的年纪,被你这么一叫,我有种自己日暮西山随时都要蹬腿的感觉。”
姜颜兰噗哧笑出声:“哪有,相爷老当益壮。”
“你不说我老,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姜颜兰被他这话逗笑,眼见着他跟寻常老人一样翻着眼皮哼声她,她突然就觉得这老爷子也没那么可怕了。
跟着薄膺一起用了早膳,又见过了薄老夫人之后,薄膺才领着她去了书房。
眼见着他摆了棋盘一副要跟她对弈的架势,姜颜兰好奇,“沧山不是说,相爷这里会有客人?”

第92章放饵
“有客人也不是这会儿,放心吧,老夫没忘了跟你的五日之期。”
薄膺指了指棋盘说道,
“过来跟老夫下两盘,让老夫瞧瞧你棋艺如何。”
姜颜兰心中惦记着别的事情,跟薄膺下棋时也没怎么上心。
眼见着她随便落了一子在棋盘上,薄膺睨了她一眼,“跟老夫下棋还走神,你要是不专心点待会儿输了,客人来时就罚你在旁站着。”
姜颜兰连忙收回思绪。
薄膺打一棍子给一颗甜枣,“不过你要是能赢了老夫,老夫就给你个机会,让你问我一个问题。”
姜颜兰微睁大眼:“什么问题都可以?”
“都可以。”
“那我要是赢了十局呢,是不是就能问您十个问题?”
薄膺闻言睨她:“年纪不大,野心倒是不小,那也得你先赢了老夫再说。小丫头,别想得太美,这大晋能在下棋上赢了老夫的可没几个。”
“那可不一定!”
姜颜兰瞬间来了兴致,整个人都有了精神。
她对薄膺本来就存着满肚子的疑惑,早就有好些事情想要问他,只是之前说好了来了之后只准听不准问,眼下有机会能问了,她自然不能放过。
姜颜兰连忙将刚才落下的棋子全部收回,耍赖的道,“这局不算,咱们重来。”
把棋子放回两边盒中,她才正色道,
“相爷,请!”
“你让老夫先下?”薄膺挑眉。
姜颜兰笑眯眯:“尊老爱幼嘛~”
薄膺闻言眼里露出些古怪,见她居然还一副让着他的样子,笑了笑也没驳她的话,照着她的意思就先行落子。
小半个时辰后,姜颜兰看着棋盘上被围追堵截断了生路的自己,睁大了眼。
“你输了。”薄膺说道。
姜颜兰有些不甘心,明明只差一子她就能赢了的,她撸了撸袖子说道:“再来!”
一个时辰后,
“你又输了。”
两个时辰,
“还是你输……”
等到快到晌午时,好不容易看着胜利在望的姜颜兰又一次被老爷子手中白子咬断了龙头,直接落在棋盘之上要害之处,让她进退无路。
对面的老爷子更是笑眯眯的说道:
“小丫头,你又输了。”
姜颜兰垂眼看着棋盘,就见上面黑子已入绝境,哪怕还能再走几步却也无异于垂死挣扎。
她整个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悻悻然的将棋子扔回了棋盒之中,看着薄膺说道,
“您这完全就是在欺负人。”
她的棋艺虽然不算是顶尖,可却也绝不会输成这样。
姜颜兰上一世也曾经跟几个大儒以及棋艺高超之人对弈,胜负皆有。
可惟独对上薄膺时,就好像他能看穿她想法似的,每一次都能料准她下一步要走哪里。
哪怕她防备了又防备,小心了又小心。
每次却都还是会走进他提前布好的陷阱里,然后被他堵死了出路,生生困死其中。
姜颜兰有些蔫蔫的问道:“相爷,您到底为什么每一次都能算到我要走哪一步?”
薄膺放下棋子:“你说呢?”
姜颜兰老实摇摇头:“我不知道。”
薄膺看着她:“其实单论棋艺,你并不输给我,可你知道为什么你每一次都会输吗?”
姜颜兰疑惑看着他。
“因为你胜负欲太重,也因为你每走一步棋都带着目的。”
“你与我周旋时只想着将我诱入死地,也心知我轻易不会信你,所以为了诱我入局,你每做一次局就斩断你自己一条退路,完全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薄膺声音平缓,
“你这样攻势的确凶猛,遇到易被诱惑或是身有破绽之人,自然能够一鼓作气击溃他们胜了棋局,可是一旦遇到完全不吃你心计谋算,且也不受你鱼饵所诱的。”
“你就很容易会被人看破,甚至自己将自己也逼入绝境。”
姜颜兰看着一面倒的棋盘,听着薄膺的话时只觉得心神一震。
薄膺看着她:“我不知道是谁教的你下棋,也不知道是谁教会你这些谋算之事,可是小丫头,你得明白事无万全。”
“不管是算计旁人也好,诱人入瓮也罢。”
“你都得先给自己留一条退路,也得提前想好了鱼不咬饵乱了棋局之后该怎么收场,而且有些时候目的性太强,就给了别人算计你的机会。”
“你以自身诱敌之时,安知在旁人眼中你也不过是上了勾的鱼儿,早就已经跌入局中?”
姜颜兰脸色变化不断。
她想起刚才跟薄膺在棋局之上厮杀的场景。
因为知道薄膺老谋深算,也知道他轻易不会中计,所以她每一次想要诱他入局走进她想要的棋局里时,都会拿着自己去当鱼饵,可是每一次都被他化解之后反而一步步引着她走进了他的局里。
在她不知不觉之中蚕食她的棋子,毁了她前路,然后一记绝杀将她困在局中。
薄膺见她若有所思,眼底带着些浅笑。
就在这时,外面沧山走了进来:“相爷,郑大人来了。”
“带他过来吧。”
薄膺说了声后,就对着姜颜兰说道,“等下的客人是户部郎中郑岳,贪财好名,善于钻营,急于想要攀附权贵更进一步,他妻子何氏出身京中三大皇商之一的何家,跟朝中关系极为亲密。”
“你既然输了棋局,就去一旁站着吧。”
姜颜兰愿赌服输,直接从榻上起身走到一旁站着,片刻后就见沧山领着个身材圆润的中年男人进来。
“见过相爷。”
郑岳脸上发福,耳朵微垂着时,笑起来跟个弥勒佛似的,“这是相爷要的户部今年折算的单子,我这下朝就给您送来了,您瞧瞧可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薄膺摆摆手:“你办事向来都谨慎,放着吧。”
他坐在椅子上未曾起身,哪怕面色没有任何苍白,可放缓了声音说话时,就给了人一种中气不足的感觉。
郑岳向来都擅长察言观色,忍不住道:“相爷声音听着有些不对,可是身子不舒服?”
“都是以前的老毛病了,年轻时染了喉疾,每次发作时就叫人难受的慌。”
薄膺声音有些虚,“也不是什么太大的毛病,就是犯病时咳嗽喘不过气,劳得你还亲自过来一趟。”
“请太医了吗?”郑岳连忙问道。
薄膺摇摇头:“不是什么大事,请什么太医,用些霁心草熬了汤药喝了就行,何必劳动太医院的人来来去去的跑。”
郑岳听着这药草名字有些耳熟,片刻才道:“相爷说的是梁州岐林特产的霁心草?”

第93章空手套白狼
薄膺疑惑:“你也听说过?”
没等郑岳回答,他就轻叹了声道,
“那霁心草本是治喉疾的良药,往年不舒服时配着其他药材熬上一些喝上几日也就不碍事了,可今年也不知道怎么了,府里的下人跑遍了京城的药铺都没买到霁心草。”
郑岳闻言皱眉:“怎么会?那霁心草虽然有些贵,可每年岐林那边产量也不少。”
他妻子家中是皇商,做的生意五花八门都有,而且妻弟就是做药材生意的,所以他对这些东西也知道一些。
霁心草生产环境苛刻,只有梁州岐林一带才有,虽说产量不算很多,可也不算是什么特别稀有的东西,怎么会整个京城都买不到霁心草?
“可是相爷府上的人没寻到门路?”
沧山在旁低声道:“哪有什么门路,郑大人是不知道,相爷前两日就已经不大好了,我早就跑遍了整个京城,可往年有霁心草的那些铺子今年都说是没货。”
怎么会这样?
郑岳满是惊疑,还没等他细问时,对面薄膺就突然咳嗽起来。
沧山忙替他顺气,一边着急道:“您这喉疾又严重了,怕是等不得京中的消息,我待会儿就出京去衢安问问看,说不定能找到霁心草。”
薄膺像是说不出话,喉间咳得厉害时,微弓着身子时身形都有些发抖。
郑岳急声道:“怎么这么严重?”
他对着沧山说道,
“你也别去衢安了,远水解不了近火,我妻弟家中就是贩药材的,我这就去他那儿问问看有没有霁心草。”
“真的?”沧山闻言满是惊喜。
薄膺忍着咳嗽之意:“会不会太麻烦……咳……”
“相爷快别说话了。”
郑岳连忙上前,神情真挚,“不过就是问句话的事情,哪就麻烦了,况且您身子要紧。您先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去找我妻弟。”
他这些年在朝中官位不高不低,郑家也没什么人脉,一直呆在这郎中的位置上就不曾挪动过。
郑岳巴不得能够帮了薄膺之后得了丞相府的人情,怕丢了这个能够讨好薄膺的机会,连忙告辞了声后就快步离开,甚至从头到尾都没看见站在一旁角落里的姜颜兰。
等人走后,薄膺脸上的倦色散了些,靠在椅子上对着沧山说道,“你跟着郑岳过去,找机会提点何家那边一些,让他们察觉到梁州大旱。”
“是。”
沧山应了声,转身追着郑岳出去。
姜颜兰若有所思的从角落里出来,对着薄膺道:“相爷这是想要将梁州大旱的消息传出去?可如果只是想要人知道此事,您随便露些口风就行,何必绕这么大的圈子。”
“那可不一样。”
薄膺抬头看她,“你可知道,豫国公的侄子纳了何家的嫡三女为妾?”
姜颜兰微怔。
薄膺继续道:“何家之人身为皇商,想要改换门庭保住家中富贵,所以将族中女儿嫁入京中各家府邸,或是为妻,或是为妾,除了豫国公的侄子还有刚才的郑岳之外,光是跟何家联姻的人家就不下十数。”
“他们与每家关系都保持的很好,所以只要何家知道梁州大旱的消息,就等于这十几家人都知道了,你觉得他们会怎么做?”
姜颜兰微睁大眼,要是清正廉明之人,知道此事之后自然是上禀朝廷查处隐瞒消息的那些人,甚至想办法缓解西北旱情。
可如果是贪利小人,恐怕第一时间想要做的就是囤粮谋利。
她隐隐猜到了薄膺想做什么,忍不住道:“您是想给他们下套?”
“老夫可什么都没做。”
薄膺闻言笑着摇摇头,“小丫头,谋算人心固然容易得利,可却有莫大风险。”
“你抽空了萧家钱财去泾川囤粮,殊不知藏得再好,但是只要最终是沈延非得利,无论缘由萧家都会成为众矢之的。”
“除非你那些粮食一辈子不见天日,不被人发现来源出处,否则你就算能借这次的事情将沈延非推上高处,将来你们隐瞒西北灾情私下囤粮的事情就能让他跌下来摔得粉身碎骨。”
姜颜兰张了张嘴:“那您告诉我该怎么做?”
“空手套白狼听过吗?”
薄膺笑眯眯的说道,“人性都有弱点,只要你能抓准了他们的弱点,有些事情不必自己出头,他们就能让你得到你想要的结果。”
“今儿个老夫就教你一招,你好生看着。”
……
沧山跟着郑岳身后去了何家,郑岳也没怀疑他的目的,只以为他担心薄膺的身子。
等找到他妻弟说明了来意之后,郑岳的妻弟何四爷就皱眉:“霁心草?”
“是啊,就是岐林那边的霁心草,你不是专贩药材的吗,你这里有没有?”郑岳说道,“薄相喉疾犯了,急需霁心草治病,你这里要是有的话快些拿出来。”
薄家的人情可没那么好赚,错过这一村可就没这店儿了。
何四爷当然明白能跟薄家交好有多不易,可关键是他这里也没霁心草啊,“姐夫,我知道你意思,可是我也好些时候没见过霁心草了。”
“那东西必须年生的才有药性,往年留下的那些早就当了废草处理了,可今年的鲜货却一直没送来。”
郑岳惊愕:“怎么会这样?”
“还说呢,霁心草喜潮,又偏生只有岐林那边的红土才长。”
“今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岐林那边干的厉害,我手下的人月余前去收药材的时候,说是看着那边地上都干的裂缝了,就这哪还能长得出来药材?”
何四爷说的也是郁闷。
郑岳也知道妻弟不会在这事上骗他,他顿时就觉得懊恼,这送上门的机会怎么就抓不住呢?见沧山还在外面等着,郑岳连忙出去。
等说明了缘由之后,沧山顿时脸色难看,“敢问何四爷,那霁心草是您这没有,还是所有地方都没?”
“是都没有。”
何四爷说的肯定,“岐林那边都好几个月没下雨了,连粮食都枯死了,更何况是药材,别说是京城,就是其他地方也找不到霁心草。”

第94章贪心中计
见沧山眼底着急,他想了想说道,
“其实霁心草治疗喉疾虽好,也不是没有别的药材能替代,我这儿都有,我去取来……”
“不用了。”
沧山摇摇头,“多沈何四爷好意,只是如果没有霁心草的话,回去后就得给相爷请太医了。”
他满是忧虑的叹了口气,
“也不是什么大灾大旱的年头,京中也没见听到过西北有灾情,怎么就连药材都没了……”
像是无意间随口一句之后,沧山就直接朝着二人拱拱手,“多沈郑大人跟何四爷,小人先回相府去了,免得再晚时宫门落锁就请不到太医了。”
“行,那你先回去吧,让相爷好好保重身子。”
沧山跟郑岳行了一礼,又朝着何四爷点点头后就转身离开。
送走了沧山之后,郑岳的脸就有些挂不住了,忍不住直叹气:“你说好端端的怎么就没霁心草呢,这要是能找到几株可就得了薄家的好了。”
他扭头朝着何四爷道,
“你跟我说老实话,是真的没霁心草?别的地儿能不能再问问,你……”
他说着说着,就见何四爷脸色不对,不由停了刚才的话,
“你怎么了?”
何四爷脑子里嗡嗡的响,满脑子都是刚才丞相府那人的话。
寥寥数语,却像暮鼓晨钟,直接将他砸的一激灵。
他朝着郑岳说道,“姐夫,岐林已经好几个月没下过雨了,甚至就连那附近几城都是。”
“那又怎么了,没下雨就没下雨呗。”郑岳随口道。
何四爷却不像是郑岳那么轻松,之前他派去那边收买药材的人回来时,说那边土地都干裂了,药材也全部死了个干净,那会儿他也没多想。
可如今细想,连药材都活不了,更何况是粮食?
何四爷也顾不得跟郑岳解释,急急就朝外道:“来人!”
外间片刻后有人进来,就听他吩咐,“派几个人去京中那些走商和镖局里打听打听,看梁州那边有没有什么异常的,还有,悄悄让几个人去京中那些粮商那里看看,就借口说要买米粮,看米粮价格涨没涨。”
那人领命出去之后。
郑岳疑惑:“你这是做什么?没事打听这些干什么?”
“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先等他们打听回来后再说。”何四爷敷衍着道。
何家派出去的人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朝着何四爷回话时只说打听不到梁州的消息。
“我们去问过好些人,他们都说没什么,就连常跟咱们府上打交道的那几家也没露什么口风。”
何四爷道:“那米粮价格呢?”
“涨了。”
那人说道,“我们派了眼生的人去了宋家和徐家,借口买粮见了他们粮行管事儿的人。”
“他们两家的粮价都涨了近一倍了,我们的人试探着说要买一大批粮食,结果宋家和徐家都异口同声不卖。”
何四爷急声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那人回道:“徐家的人说几天前就有人在他们那儿买了一大批粮食,他们京中没太多的存货,而宋家的人没给理由,就只说超过一百石粮就不卖。”
“我们的人磨了很久他们都没松口,反倒是宋家的人话里话外都在打听我们买粮从来做什么,而且从宋家粮行出来之后,他们还派人跟了一路。”
何四爷听着他的话后脸色瞬间就沉了下来。
郑岳满脸茫然:“老四,你这到底怎么了?”
“姐夫,出大事了。”何四爷看着郑岳。
郑岳依旧没反应过来。
何四爷脸色难看的说道:“姐夫难道还不明白吗,徐家和宋家是京中最大的粮商,那宋家的本家更在江南。”
“有江南粮仓撑着,他们怎么可能会缺粮?”
“而且今年粳稻才刚下来不久,再过不久新米也该陆陆续续上市,每年这个时候粮食都会跌价,宋家和徐家也会趁机大量清空陈粮。”
“可眼下京中粮价却涨了近一倍,徐家和宋家更是拿不出粮来,他们的粮去了哪儿?”
郑岳听着何四爷的话,蓦的睁大了眼。
他也不是蠢人,否则也坐不到户部郎中的位置,他满是惊愕的失声道:“你是说……”
“西北大旱,有人瞒了消息!”
何四爷心中急转,朝着郑岳说道,“我得赶紧去见父亲,这事必须让父亲和大哥他们知道!”
如果真像是他想的,西北大旱已经到了影响到了京中粮价,那那边的旱情恐怕不仅仅是他之前所知道的那样。
连江南粮商都开始囤积粮食,不惜费尽周折阻挠了西北灾情传入京中,甚至还竭力维持京中歌舞升平不愿让人提前插手,那其中所能得的利益绝不在少数。
这种机会,他们绝不能错过!!
郑岳本就是贪财之人,哪能不明白何四爷的意思,他连忙追上何四爷道:“我跟你一起过去!”
何家能得到皇商之位,上下几乎都是聪明人,而一旦他们真想打听什么消息,也自然有他们自己的渠道能够避开旁人阻拦,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人故意“帮忙”。
不出半日,何家就知道了雍、梁两州大旱的事情。
当天夜里,消息就传到了豫国公府。
“你说的是真的?”
豫国公听完自家侄子的话后,面露惊讶。
“二叔,我说的都是真的。”
豫国公的侄子是他庶长兄的儿子,叫方隆,闻言急声道,
“您也知道我府上纳了个小妾是何家的人,她刚从他兄长那儿得了消息,何家已经插手派人前往江南筹粮了。”
“我也已经打听过了,雍州和梁州大旱已久,早就已经生了乱了,只是当地府衙的人强行压着,再加上这些个粮商买通了关系,才将消息压了下来。”
“雍州粮价已经翻了十数倍,梁州更高,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那两地的消息多压一日,粮价就会疯涨一日,而就算消息传进京城来来去去也少说得大半个月时间。
再加上朝廷向来办事拖沓,说不定一个来月都未必能将赈灾钱粮送往雍州和梁州,如果再有人从中插手拖延,这个时间只会更久。
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足够让他们赚的盆满钵盈。
这其中可是数十倍甚至百倍的利润,谁能不心动?

第95章老狐狸
豫国公神情依旧冷静:“何家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方隆随口道:“还能从哪儿来,他们本来做的就是行商的行道,跟人往来之间消息自然比咱们要灵通。”
他听到这消息之后就马不停蹄的来了豫国公府,哪顾得着问何家消息来源。
况且在他看来,何家能送了那么多银子又专程派人去了江南筹粮,总不至于自己坑了自己。
“二叔,何家人绝不敢骗我,再说我自己也去打听过了。”
“京中最大的两家粮行都快没有米粮了,而且哪怕竭力压着粮价也已经翻了一倍,这消息绝不会有假。”
见豫国公迟疑,方隆急声说道,“二叔,上次咱们为着了结临川的事情,可是赔进去了一大笔银子应急,眼下这可是天赐良机,错过了可就没了……”
“闭嘴!”
豫国公猛的看向他,“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准再提临川的事!”
方隆被他满是冷厉的目光吓了一跳,连忙收声。
豫国公沉声开口:“这件事情你不准插手。”
“二叔!”方隆顿时大急。
豫国公没好气道:“我话还没说完,你急什么?”
“我说让你不准插手的意思,是你不准亲自出面去囤粮。”
“等会儿我让人将银子给你,你直接送去给何家,让他们出面去筹集米粮,到时候我们所得的利益分给何家三成。”
这种机会的确难得,一本万利的事情谁都不想错过,可是豫国公是个小心谨慎的人。
临川才刚出事不久,陛下也正对他厌弃,这个时候他这边不能闹出任何乱子来,而且囤粮之事本就有风险,这件事情最好是交给别人来做,不能经豫国公府的手。
豫国公看着方隆叮嘱道:“银子给了何家之后,你就别再插手,听懂了吗?”
方隆最怕的就是自己这个二叔,见他同意去赚这笔银子已经喜不自胜,完全没管他说的什么就直接连忙点头答应下来:“二叔放心,我知道的。”
豫国公让府上筹了银票给方隆,而方隆这边为着赚钱,也将自己这些年攒下的银子全部放在了一起给何家送了过去。
送银子时他留了个心眼,将豫国公说的分何家三成改成了一成,而何家那边也来者不拒。
……
“豫国公府的银子已经送去了何家了,光是银票就有一匣子,而且还去京中票号又取了好些银子。”
“除此之外,户部侍郎郑家,廷尉府齐家,卫将军府安家以及和顺侯府,他们也都先后得了消息,选择了自己囤粮。”
萧家之中,夏生和童越将查探来的消息告诉了沈延非后,站在一旁的春回迟疑着道,“公子,薄相他这到底是想要做什么?现在粮价已经涨了这么多了,这几家一起出手只会越来越高。”
“他不是不赞同大少夫人跟公子囤粮吗,可为何现在又要这么做?”
这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沈延非坐在窗前,手指轻捻着指尖。
仔细想着夏生他们带回来的这些消息,还有薄膺所做的那些事情,半晌之后他才微垂着眼眸幽幽道,“这老头子果然不愧是浸淫朝堂几十年的老狐狸。”
“公子?”
春回三人都是不解。
沈延非冷笑道:“他这是把京城当了棋盘,那些权贵当了棋子,想要空手套白狼白得一批赈灾粮。”
“……。”
春回三人依旧不明白。
沈延非却没跟他们解释太多,只是脸上带着些冷意道,“告诉程帘,让他也插上一脚,放出消息高价收购米粮,还有,童越你带着人拦一拦何家那边,让他们别太顺利。”
童越说道:“公子是不想让何家囤粮?”
“不是不让他们囤粮,而是别让他们太过顺利了。”
沈延非隐隐猜到了薄膺想做什么,而想要达到他的目的,京中就要越乱越好,而且薄膺已经将对付豫国公府的机会送到了他面前,他怎么能就这么放过。
豫国公老谋深算,哪怕谋利也绝不会自己出面,显然是想要借着何家的手来应对风险,只可惜他身边还有一个方隆。
他早前就查过豫国公府的那些人,那个方隆表面看似沉稳乖巧,可实际上却贪婪成性,又胆大妄为。
方隆以前没少背着豫国公做一些事情,只是每次手脚都格外干净,再加上豫国公府的权势压着,所以才从来没出过差错。
可这一次不同。
方隆将全部身家都压在了何家那边,一旦何家出了差错,以方隆的性子绝对坐不住。
而只要他插手其中,那豫国公府就休想置身事外!
沈延非朝着童越道:“你照着我说的去做,必要的时候截了何家的粮,想办法激怒方隆引他动手。”
“还有,等明天晌午之后,将何家开始囤粮的消息告诉其他几个粮商,想办法挑起他们之间纷争,特别是跟宋家那边,让他们越乱越好。”
乱了,才会为着利益红眼。
而只有打红了眼,才会失了理智。
童越领命出去之后,春回迟疑了下才低声道,“公子,大少夫人那边,可要派人跟着?”
沈延非指尖一顿:“不用了。”
丞相府不好进人,而且他露了心思之后,姜颜兰对他也极为抗拒。
要说之前他还怀疑薄膺对姜颜兰别有所图的话,如今却已经知道他至少对萧家、对他和姜颜兰都没有恶意,否则也不会帮着他们算计豫国公府。
“派两个人守在丞相府外,要是嫂嫂出去就让人跟着保护她周全,如果人留在相府里面就不必露面。”
“是。”
春回总觉得自家公子打从跟着大少夫人去了一趟卫尉府后,回来之后就有些怪怪的,大少夫人突然去了丞相府,自家公子居然也没拦着。
只是他跟了沈延非多年,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哪怕心中再好奇也不敢多嘴。
沈延非又交代了一些事情,才遣走了屋中的人。
等人走后,他才摸了摸袖中取出个碧玉桃禄的耳坠子,那是之前姜颜兰过来找他时不小心落下的,后来被他捡了就一直收着没还回去。
摩挲着耳坠子时,眼前就浮现姜颜兰拎着裙摆跟跑的跟兔子似的样子。
沈延非有些惆怅。
早知道就该再忍忍,温水煮青蛙,这水还没开青蛙就跑了,可真让人头疼。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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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鱼悬甘饵,夫死重报
“阿嚏!”
“阿嚏!!”
姜颜兰一早起来,鼻头就通红,接连几个喷嚏震的自己眼泪汪汪的。
“沈公子,你这是怎么了?”送衣裳的丫头惊讶。
“不知道,就早起时鼻子泛痒。”
姜颜兰揉了揉鼻子,脑子里有些晕乎乎的,压下鼻尖痒意之后才朝着隔壁主院走去。
她心中惦记着昨儿个郑岳走后的事情,也没留意前路,等进院子的时候直接就撞上了对面出来的人。
“哎哟。”
一声惊呼之后,姜颜兰后仰着连忙站稳了身子。
对面的人却没那么好运气,本就一脚踩在门檐台阶上,退了几步就直接踩空险些栽倒,被身边的人拽着站稳之后就脱口道,
“你这后生,怎么也不看路……”
那人说话间捂着后腰抬头正想教训,哪知道当看清楚眼前那张脸时声音猛的顿住,“你…”
姜颜兰也是吓了一跳,没想到被撞着的居然还是熟人,赫然正是之前替沈延非看伤的高太医。
眼见着他瞪大了眼张嘴想说什么,而他身后站着的薄聿也是看过来,她连忙上前两步一把搀着高太医的手急声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刚才在想事情才没瞧见有人出来,老先生,我没撞到您吧?”
她压低了声音时雌雄莫辨,扶着人站稳之后就连忙道,
“小子沈乔无意冒犯,老先生可有伤着,要不要去请个大夫?”
沈乔?
高太医看着身前站着这人,分明就是之前在萧家见过的那位大少夫人。
哪怕她穿着男装压低了声音,可高太医对这位萧少夫人记忆犹新,况且他就算再老眼昏花也不会认错了男女。
“这是?”高太医朝着薄聿问道。
薄聿连忙说道:“这是我祖母娘家的侄孙沈乔,也是我表弟。”他解释了一句,就朝着姜颜兰道,“你这也太不小心了,要是撞着了高太医可怎么是好?”
姜颜兰连忙低头认错。
薄聿训斥了两句,这才又说道,“高太医,我表弟他年纪还小,性子有些冒失,刚才也不是故意冲撞了您,您没事吧?要不要请人看看?”
高太医见薄聿虽然教训姜颜兰,可话里话外却是袒护更多,他有些惊奇。
薄家这位五公子他是知道的,为人刻板刚正,年纪轻轻就已入仕,可听他话里意思好像真把这位萧少夫人当成了自家表弟,这是怎么回事?
高太医心中存着疑惑,却到底没贸然问出口,只摇摇头道:“我自个儿就是大夫,哪用的着再请旁人,五公子别担心,我没事。”
“倒是这位公子,虽说这里是内宅之地,可还是要当心些,这要是撞上了哪位女眷让人摔了可不好。”
姜颜兰有些抱歉:“我刚才急着去见相爷才会一时冒失,还望高太医恕罪。”
两边说了几句话后也就没什么大事,见高太医没伤着,薄聿松了口气后就对着姜颜兰道,“你先进去见祖父吧,他等着你呢,我送高太医出去。”
姜颜兰点点头后,这才错身进了院子里面。
高太医扭头瞧了眼阔步朝里走去的少年,眼底浮出疑惑。
“高太医?”
高太医回神:“五公子,我瞧着这位沈公子有些眼生。”
薄聿笑道:“别说您眼生,就是我也是头一次见到他。”
“他是我祖母娘家那边的人,以前没来过京城,这次是跟着他兄长进京办事儿才第一次来我们府上的。”
“我祖父很是喜欢他,这不,祖父难得因为身子不好闲赋在家,还特地将我这表弟安顿在了主院旁边的院子里,没事儿就叫了他过去陪着下棋。”
高太医闻言疑惑更甚。
薄聿见他皱眉不由道:“高太医,怎么了?”
“没什么。”
高太医摇摇头,“我只是见这位公子脸色有些不大好,又声音泛哑,鼻头通红,瞧着像是得了风热。”
“五公子回头让府上人取些金银花,混着桑叶熬了水给他喝,应当能缓解一些。”
薄聿闻言也没多想,只以为高太医是真瞧着姜颜兰不对,笑着道:“没想到高太医一眼就能瞧出这些来,多沈您费心,我记着了。”
将人送出去后,薄聿就回了府中,而高太医上了马车之后放下药箱时脸上微凝。
“师父,相爷的病很严重吗?”旁边整理药箱的药侍问道。
高太医摇摇头:“相爷只是有些喉疾,加上天气炎热才会不适,吃上几幅药也就不碍事了。”
那药侍松了口气:“那您怎么还这幅表情?跟天塌了似的,不知道的瞧着还以为相爷的病情很是严重快要不成了。”
“砰!”
高太医直接抬手就朝着他脑袋上敲了一下,没好气道:“胡说八道什么,连相爷都敢编排,不要命了你?”
那药侍捂着脑袋嘟囔:“我不是见您脸色不对吗?”
“我脸色不对那是因为……”
他正想说是因为姜颜兰,可话到了嘴边却又停了下来。
萧家跟丞相府一向没什么往来,可那萧少夫人如今却住在丞相府内宅,不仅光明正大的在内宅出入,甚至还得薄相另眼相待,就连那薄家五公子看样子都不知道她身份。
旁人或许没见过姜颜兰能被她瞒了过去,可是当初萧家闯宫的时候,薄膺可是见过这位萧少夫人的。
要说她能瞒着薄膺换了身份混进丞相府,还天天跟薄膺对弈却没被察觉身份,那简直就是扯淡。
除非……
薄膺默许了。
高太医心思急转,只片刻就决定闲事莫管。
“师父?”
旁边药侍见他说一半就停住,忍不住好奇,“是因为什么?”
“反正不是因为相爷的病!”
高太医没好气的横了他一眼,“一天天的哪儿那么好奇,没听过鱼悬甘饵,夫死重报?好好做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别成天什么都想知道。”
“赶紧驾车回太医院了,待会儿将相爷的药抓好之后,你再送来相府。”
那药侍被教训了一顿,有些悻悻然的捂着脑袋嘀咕一句他师父也太喜怒无常了。
眼见着高太医抬手就想敲他,他连忙一溜烟就钻出了马车棚子。

第97章糟老头子坏得很
姜颜兰敲了门进了房中之后,就闻见屋子里一股子药味。
她鼻尖又开始泛痒,忍着打喷嚏的欲望朝着坐在一旁翻书的薄膺瓮声道,“相爷这是真病了,怎么还请了太医过来?”
“做戏做全套。”
薄膺翻了页手中的书,“豫国公和京中的人都不好糊弄,何家那边也未必守得住消息来源,要是有朝一日事发之后有人查上门来时,老夫总得找个人证免得被人撕扯。”
他是得了喉疾,有太医佐证。
至于何家因为替他找霁心草而察觉到西北灾情,那跟他有什么关系?
薄膺说着话时抬头看了眼姜颜兰,见她脸色有些不好,“你这是怎么了,沉着个脸没睡好?”
姜颜兰坐在一旁:“那个高太医认得我。”
薄膺挑眉。
“之前阿宴不是在牢中受伤了吗,陛下派去萧家替他看伤的人就是高太医。”
姜颜兰声音有些嗡嗡的,带着些鼻音,“我没想着您会突然请他过府,刚才在外面跟他打了照面,我看他神情应该是把我认出来了。”
“他是陛下身边倚重的人,又时常出入宫中,万一泄漏出去一两句的,会不会影响您的计划?”
薄膺失笑:“那你想怎么着,让他闭嘴?”
姜颜兰来了相府两日,早就不像是最初那么拘谨,见他这时候还说笑忍不住就白了他一眼,“我可没跟您玩笑,他是真识得我身份的。”
“要是他说出去了让人起了怀疑,坏了咱们的赌约,到时候输的可是您,您别狡赖就成。”
“你想得美,想赢老夫哪儿那么容易!”
薄膺翻了翻眼皮笑哼了一声,“这个高进宝可比你精明着,这么多年他能在太医院立足,深得陛下信赖,就是因为他从不多嘴。”
行走后宫皇室之间,医治的都是皇亲权贵,谁家还能没有一点儿阴私污秽事儿。
要是什么事情都追根究底朝外说,那高进宝早就死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哪还能混到如今太医院院首的位置?
“他刚才见着你可有当面拆穿你?”
姜颜兰摇摇头,“那倒没有。”
“那就成了,他既然没有当面拆穿你,等出了薄家大门,他也只会权当做什么事儿都没看见,你放一百个心在肚子里。”
薄膺随口说了句后,姜颜兰也就放心下来。
反正天塌下来不是还有眼前这老头儿撑着吗,总不至于直接找上她。
姜颜兰坐在一旁时神情有些委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薄膺说着话。
屋里的药味久久不散,也不知道里面添了什么,她到底没忍住接连就是几个喷嚏。
“你这是谁惦记你呢?”
薄膺见她打喷嚏打得眼角都泛了红,忍不住就笑话她。
姜颜兰捂着鼻子闷声道:“我看是有人在骂我还差不多。”
薄聿从门外进来时就刚巧听到这话,直接就笑出声来,
“无缘无故的谁会骂你?你这怕是昨儿个夜里得了风热,刚才高太医走时还叮嘱我,说是让熬些金银花桑叶水给你喝。”
“五哥。”
姜颜兰叫他时声音软绵绵有气无力,那眼睛微红带着水光,可怜巴巴地瞧着跟姑娘家似的。
薄聿只觉得好笑,莫名就眼前这表弟有些像是他家幼弟养的那只小奶猫。
他顺手薅了她脑袋一下:“行了,等下我就让人去熬些过来,你记得喝上些,不然再严重了就得请大夫了。”
“噢。”
姜颜兰脑子有些迷糊,蔫蔫地回了句,“沈沈五哥。”
薄膺目光落在姜颜兰脑袋上片刻,挑眉看向自家孙子,他可是知道这小子向来洁癖的厉害,又不喜欢与人亲近,没想到对姜颜兰倒是不同。
“你今日怎么也没去当值?”薄膺问道。
薄聿走到一旁坐下说道,“昨夜听沧山说祖父身子不好,还请了高太医今日过府,所以我特意留在府中想要陪陪祖父。”
“我身子没事,都是些陈年旧疾,养上几天就不碍事了。”
薄膺半点都没有糊弄亲孙子的愧疚感,反而好像当真是不舒服似的,装模作样地压着嗓子轻咳了一声,才又继续,
“我正好趁机在府里休息几天,倒是你,才入御史台没多久,多顾着你自己的事情。”
薄聿瞧着他时候面带担忧,而姜颜兰缩在一旁的椅子里忍不住心中翻个白眼。
这老头子简直坏得很。
装病糊弄别人也就算了,怎么连亲孙子也糊弄。
薄膺毫无愧疚感地享受了一番孙儿的嘘寒问暖,然后才说道,“御史台那边怎样,觉得还顺利吗?”
薄聿点点头:“一切都还顺利,虽说眼下没什么差事,可上面的人也没多做为难。”
“慢慢来,你还是新人,刚去时多学多看别贸然出头。”
“我知道。”
薄聿应声之后,像是有些迟疑,“祖父,有件事情我心有疑虑,不知道该不该管。”
薄膺看着他:“什么事?”
薄聿说道:“前日我不是与几个好友出城去了吗,意外遇到几个农户,听他们说起米粮价格翻涨的事情。”
“我当时有些好奇就顺嘴与他们聊了几句,从他们口中知道,前些时候京郊突然出现一行人四处收购米粮,不仅给的价格比寻常市场要高出三成,最重要的是他们不仅收好米,就连粳米和劣质的陈粮都全部收了。”
“我觉得奇怪,就多打听了几处,结果才知道方圆数十里内的农户几乎都遇到了同样的事情。”
薄聿说着时紧皱着的眉头,而旁边的姜颜兰也是精神起来。
“您也知道粮价关系民生,有人突然大量收购米粮显然不太寻常。”
“我回京之后就暗中打听,才发现京中米粮价格也涨了不少,而且好像还有人恶意收拢粮食抬高粮价。”
“就昨儿个一天时间,粮价就又涨了两倍有余,京中好几家粮行都已经开始缺粮。”
大户人家都有各自采购的渠道,而且如同薄家这般的门户府中也都会囤积一部分粮食,所以短时间内根本察觉不到外间粮价飞涨。
要不是他好奇私下打探了一番,也根本就察觉不到此事。
薄膺脸色瞬间沉了下来,猛地坐直了身子:“居然有这种事情?”
“千真万确。”
薄聿声音也是有些发沉,“祖父,您觉得这件事情我该不该管?”
“当然要管!”
薄膺义正言辞,“粮价关系民生,价格失衡定会闹出大乱子来。”
“你本是御史,监察百官、民生是你职责,只是敢于在粮食上动手脚的也绝非普通人,你一人之力太过微薄。”
他沉吟了下猜到,“这样,你将此事告知魏大人,让他与你一起去查,他在京中多年也比你多些门路,到时候也不至于束手束脚。”
魏大人是御史中丞魏妆如。
薄聿也觉得能让粮价飞涨绝非一人之力,而且敢这么做的肯定是有利益可图,这中间说不定还掺和着权贵朝臣,有魏妆如跟他一起的确要容易得多,他连忙答应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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