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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正峰余光望了眼脸色泛白的宋晚秋，敬了个礼后大步离开。
“卢——”
宋晚秋下意识就要追，却被宋父叫住：“不许追！”
她回头望向父亲，可对方却直言道：“我知道你舍不得他，可你觉得他会舍不得你吗？”
宋晚秋哽住。
“晚秋，爸是过来人，他心里但凡在意你一点，就绝不会让你受委屈。”
默然了瞬，宋父脸上浮起自责：“也怪我，当初不该同意你嫁给他，让你受了这么多罪。”
看着父亲颓丧下来，宋晚秋心里更不好受。
当初她在靶场上，对卢正峰一见钟情，对着爸软磨硬泡，甚至做出绝食的荒唐行径，才让爸保媒。
她握住他的手，哽声说：“爸，这不怪你，是我自己做的孽……我也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没有我，我只是……要一点点时间。”3
重生一次，她是真的有心改正，想和卢正峰好好过日子。
可他既然无意，自己也不能绑着他。
爸说得对，她是时候放手结束这段本不应该的婚姻了。
宋父沉叹一声：“知道你想做一名狙击手，其实我已经打算把你送去首都进行特训，只要你同意，立刻就能去，在此之前你得先离婚。”
这样的安排再好不过，宋晚秋没理由拒绝。
犹豫半晌，才说：“……离婚之前，我想跟正峰好好谈谈。”
宋父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点点头：“好。”
……
宋晚秋在宋家休息了一晚，第绿̶二天一早，从警务员那儿得知卢正峰去看姜小苒后，便去了医院。
可刚进医院走过拐角，就看见卢正峰扶着姜小苒走来。
两人靠的很近，姜小苒笑的很甜，卢正峰脸上的温柔，她两辈子都不曾拥有过。
两人的对话传来——
“正峰哥，你还记得吗？你从前答应我说等我长大就娶我，可我长大你却结婚了……你是不是迟早会丢下我？”
很快，卢正峰耐心又认真的话传来：“不会，我会一直照顾你。”
宋晚秋静静望着，她没过去，心还是痛，但更多的是释然。
已经没有谈的必要了。
重来一世，自己若是依旧拼了命去争取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最后只会活成笑话。
她不想这样。
她想成为父亲的骄傲。
天色阴沉，空中飘起了细雨。
宋晚秋缓缓松了口气，把曾经的执念吐了出去，然后一路走向政治机关处，找到政委办手续。
“政委，我……”
政委抬起头，像是猜到她来的目的，把话接了过来：“是来填离婚报告的吧？”
闻言，宋晚秋点了点头。
下一秒，政委拉开抽屉拿出一份离婚申请报告，递到了她面前：“昨晚正峰就签字了，你跟着签吧。”


第10章

宋晚秋接过报告的手陡然僵住，一瞬的失重感让她心跳也顿了下。
但想到刚刚看到的一幕，也不难猜出卢正峰的积极了。
耳边，政委还在遗憾感叹：“你们刚结婚就离婚，这实在是闹玩笑……宋军长也是，昨天下午打电话催给你办离婚。”
宋晚秋默不作声在女方栏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至此，这段强求的婚姻，总算落寞。
卢正峰，再见了。
……
签好离婚申请报告，宋晚秋便去了军长办公室。
到门口，就看见父亲正擦着跟了他几十年的手枪，肃穆庄严。
听见脚步声，他抬起头：“办完离婚了？”
宋晚秋点头，走进去立正敬了个礼：“宋军长，我接受您的安排，去首都进行狙击手特训。”
……
这天下午。
刚下训，卢正峰就从警卫员那儿听说姜小苒打电话过来说不舒服，非要他过去陪着。
虽然奇怪她最近病的频繁，但顾忌着她的伤，他还是过去了。
走到病房外，卢正峰正想进去，却透过门隙看见姜小苒把一个红包塞到平日给她做检查的刘医生手里。
“刘姐，辛苦你最近替我做假病历，这些是我的一点心意。”
刘医生喜滋滋地数着钱：“我可真佩服你的心狠，你平时装病污蔑宋晚秋对你不好也就算了，这回竟然拿枪打伤自己，也不怕真丢了命。”
姜小苒混不在意：“只要能把宋晚秋赶走，让正峰哥留在我身边，这点危险算什么。”
“我听给宋军长做检查的小护士说了，宋晚秋这回被宋军长压着真离婚了！恭喜你啊，以你的手段，用不了多久就该喊你旅长夫人了吧！”
“正峰哥答应了我哥照顾我，他这辈子当然只能是我的！”8
里头的得意，笑声……一阵阵刺的卢正峰站立不稳。
失望的怒火狠狠烧上他的眼角。
原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误会宋晚秋了！
‘嘭’的一声，门突然被踢开。
当看到门外脸色阴沉的卢正峰，刘医生吓得连忙把钱藏到身后：“卢旅长，您，您怎么过来了？”
姜小苒更是吓得冷汗津津。
她强作镇定，扯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正峰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我……我刚刚开玩笑呢……”
“是不是开玩笑，跟公安说去吧。”
说完，也不管面如死灰的两人，卢正峰转身匆匆奔向军区，直冲宋军长办公室冲去。
阴沉的天滚过几道闷雷，豆大的雨滴落下。
卢正峰越接近军长办公室，越心慌。
他知道宋军长要出气，所以不得已之下，做做样子签了离婚报告。
原本是想着，等老人消了气，这事就过去了。
可他没想到宋晚秋真的会同意签字，毕竟他昨天离开军长办公室的时候，她还舍不得离婚，还想叫住他……
很快，军长办公室。
头一次，卢正峰连门都没敲，冲进去就急声问：“军长，宋晚秋呢？”
宋父皱起眉，丝毫没在意卢正峰的迫切，不紧不慢从抽屉拿出签好字的离婚报告。
“你来的正好，既然你跟晚秋都签了离婚报告，就尽快去政治机关处把这件是落实了。”
卢正峰面色一紧，几乎是从喉咙硬生生挤出句：“我要见她，跟她当面谈谈。”
他错了，是他自负，一叶障目识人不清。
她要道歉，他会跟她道歉，打他骂他都可以……总之他不想离婚。
可他的话却点燃了宋父的怒火，老人‘蹭’的起身，声音冷厉：“你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让你再见到她！”
卢正峰心一横，拿起桌上的离婚报告，当着宋父的面撕了个粉碎。
“没见到她，这婚我绝不离！”
闹了一场，两人最后还是不欢而散。
而宋父说到做到，任由卢正峰怎么做，始终没有透露宋晚秋的消息。
这一瞒，就是三年。
三年后，边境。
圆月高挂，幽暗的树林时不时传出林鸱鸟悚然的鸣叫。
草丛间一双双带着杀气的眼睛死死盯着河面上缓缓靠近的船。
子弹上膛，汗划过卢正峰紧绷的下颚。
这次秘密抓捕入境的大毒枭，他要做的，是带人接应军方狙击手卧底‘玫瑰’。
他压低声音吩咐：“保持警惕，在‘玫瑰’没发出信号之前，不要打草惊蛇。”
话刚落音，船舱里突然传出几声枪响！
卢正峰脸色一紧，立刻带着人朝船上冲去。
‘砰’的巨响，船舱门被踹开，他率先冲进去，却见中弹的毒枭们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一个女人背身扣着皮带。
她转过身，卢正峰瞳孔骤然紧缩。
宋晚秋！？
消失了三年的人猝不及防出现，她微仰着头，眼神疏离：“久违了，卢旅长。”

第11章

四目相对，卢正峰只觉时间都停滞了，视线的可见度也狭窄到只容得下眼前的一人。
眼前的女人穿着皮夹克，紧身裤勾勒着修长笔直的腿，明亮的眸子犹如星辰。
但曾经深情望着自己的眼神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从没有过的冷漠。
她给手枪上着子弹，沾了血的脸没有任何表情，月光照进来，清冷的像朵红玫瑰，妖艳又危险。
一时间，卢正峰拿枪的手重了些许，出于本能似的开口：“你……怎么在这儿？”
宋晚秋收好枪，正正经经地朝他敬了个礼：“燕北军区野战队宋晚秋，代号‘玫瑰’，奉上级令执行卧底任务。”
听了这话，卢正峰面露诧异。
宋晚秋加入了野战队，还在毒枭头目身边做卧底！？
目光扫向周生早已没了气息的毒枭们，几乎每枪都打在致命点，暗红色的血染红了整片甲板。
再看过去，宋晚秋的视线已经不在他身上了。
卢正峰还想说什么，指导员走了过来：“旅长，四周都探查过了，舱底有四箱海洛因和两箱枪支。”
他拧起眉，生硬地不去看那一脸淡漠的女人：“通知公安和首长，东海那边可以收网了。”
“是。”3
天明，被封锁的河边满是军绿和橄榄绿的身影。
卢正峰四处搜寻，终于看见宋晚秋独自一人坐在远处的树下，细细擦着手枪。
看到那把枪，他神色微凝。
当初宋晚秋一声不吭的走了，什么都没带走，唯独拿走了那把77式手枪。
犹豫了瞬，卢正峰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可距离她足足二十米外，她凌厉的目光就扫了过来。
见是卢正峰，宋晚秋气势消减了些，却又当做没看见似的挪开眼：“卢旅长有什么事吗？”
面对她一副‘我们不熟’的态度，卢正峰的心一顿，不悦漫上眉眼：“三年前的事，我们还没说清楚。”
‘咔’的一声，宋晚秋利落收起枪，脸冷了下来：“离婚报告我们都签了字，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
一句话顶的卢正峰哑口无言。
当初签离婚报告时他也挣扎过，但宋父私下找他谈过话，他只能服从命令签字。
只是他没想到当初那么坚决嫁给自己的宋晚秋，会那么爽利的签字。
三年里，他也后悔过，因为姜小苒而几次三番误会她，但宋父始终不肯透露半点她的消息，让他连人都找不到。
沉寂片刻，卢正峰喉结滚动，哑着嗓子挤出声音：“之前的事，是我误会了你，小苒她已经……”
“她已经被抓了，但因为认罪态度良好，又是烈士遗属，就被判了三年，这些我爸都告诉我了。”
宋晚秋抢过话，语气多了丝挖苦：“算下时间，她也快出来了，你还要继续照顾她？”
卢正峰面色有些难看，正想解释，一队穿着迷彩服的人从树林里出来。
“晚秋！”
走在前头的少校匆匆喊了声，三两步就跑了过来，担忧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你没事吧？”
宋晚秋缓和下语气，顺手拿下他肩上的树叶：“没事，你那儿怎么样了？”
“放心吧，没有漏网之鱼。”他俊朗一笑。
看着两人熟络的模样，卢正峰眸光一暗，全然忘了宋晚秋刚刚的讽刺：“他是谁？”
宋晚秋愣了愣，而后突然挽住身边的少校，声音清晰——
“他叫许少聪，是燕北军区野战队的队长，也是我的未婚夫。”


第12章

这话像是道雷在卢正峰脑子里炸开，让他一下没反应过来。
未婚夫！？
她居然有未婚夫了！
宋晚秋含笑看着许少聪，介绍道：“少聪，这是东海军区的卢旅长。”
许少聪回过神，端正地朝卢正峰敬了个礼：“首长好。”
卢正峰沉着脸，没有回应，鹰爪般的眼神死死盯着宋晚秋，似乎是在等她更全面的介绍自己。
可宋晚秋像是没看见似的，拉着许少聪就准备走：“既然任务已经完成，我们也该回去了，卢旅长，后会有期。”
说着，敬了个礼转头就走。
许少聪又匆匆敬了礼，转身跟上，连声问：“什么情况？我啥时候成你未婚夫了？”
“小点声。”
宋晚秋压低了声音，努力忽视身后那几乎要把自己后背看出个洞的视线：“帮我个忙，在他面前，你就暂时假装是我的未婚夫。”
许少聪一头雾水：“为什么？”
“回头再解释，先回去见司令。”
眼看着两人远去，卢正峰紧握的双手骨节都泛了白，一种说不出的妒意包裹着心。4
他从没想过，宋晚秋会这么快有未婚夫，可他们甚至都没真正意义上的离婚！
“旅长，我们该回去了。”
指导员走了过来，见他看着一个方向出神，也不由看过去：“怎么了？”
卢正峰强压下涌起的怒火，瓮声回：“没什么。”
……
燕北军区，司令办公室。
听完任务汇报，梁司令满意地直点头，目光赞赏：“晚秋啊，这回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宋晚秋谦逊一笑：“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梁司令像是想到什么，话锋忽的一转：“对了，你爸前两天又来过电话，问你调动的事情想的怎么样了。”
宋晚秋皱起眉，没有立刻回答。
因为怕父亲担心，她没有告诉他自己当卧底的事，也没时间去回复调动回东海军区的事。
半晌，她才开口：“司令，我在这儿挺好的。”
梁司令叹了口气：“我跟你爸是几十年的老战友，你的事我也听了一两句，调你回去也不是因为个人问题，是为了东海军区未来建立野战队做准备。”
“你是我们军区野战队的翘楚，相信你能出色的完成任务。”
像是怕她有顾忌，他又补充了句：“当然不是你一个人去，你所在的野战队全都会去。”
话都说到这份上，宋晚秋也不好再拒绝，其实她也有私心。
这三年，她跟父亲除了电话就只有信件联系，她真的很想他……
想到这些，宋晚秋挺胸抬头敬了个礼：“是！”
从办公室出来，她正好碰上许少聪。
见她手里拿着文件，许少聪问了句：“又有新任务？”
宋晚秋把文件递给他：“没错，还是整个野战队的任务。”
许少聪打开一看，顿时笑了：“是让我们去东海军区带兵啊？”
想到回去可能要面对卢正峰，宋晚秋还是有些烦躁，自顾往外走。
许少聪追上，忍不住打听：“对了，早上的事儿你还没跟我说清楚呢，你为什么说我是你未婚夫？而且看起来你跟卢旅长好像很熟啊。”
连珠炮似的话让她无奈地叹了口，看了看周围，确认没人，她才低声道：“卢旅长，卢正峰，我前夫。”


第13章

“前夫！？”
许少聪声音一下提高了八度，宋晚秋当即朝他肩膀招呼了一拳：“小点声！”
许少聪一副见了鬼的模样：“宋晚秋啊宋晚秋，怎么说当初咱俩也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结婚不告诉我就算了，离婚了也不告诉我，你还把我当兄弟吗？”
宋晚秋白了他一眼：“怎么告诉你？你十六岁就入伍，也不知道被调到那儿，要不是我到这儿当兵遇着你，我都以为你早退伍下海了。”
许少聪比她大两岁，以前是一个大院的，但许少聪父母在他三岁的时候就先后牺牲，他是被二叔养大的。
她从小娇生惯养，整个大院也只有他受得了她的小姐脾气，肯带着她玩。
想起往事，宋晚秋总是不免唏嘘，上辈子她几乎已经忘了这位旧友，没想到这辈子阴差阳错还遇上了。
许少聪撇撇嘴：“你够可以的，居然嫁了个旅长，但怎么就离了呢？看他长得不错啊。”
宋晚秋深沉地舒了口气，由衷感叹：“好看也不能当饭吃。”
卢正峰长得的确很好看。
上辈子她在打靶场看见他，一眼就沦陷了，只是没想到换来的结局是那么惨烈……
许少聪还想继续问，宋晚秋却扭头走了。
他忙不迭跟上：“那什么，我当你未婚夫这事儿，能不能别乱传，不然我以后咋处对象啊？”
“放心吧，咱们就在他面前做做戏就行。”9
宋晚秋不得不承认，她跟卢正峰赌了口气，因为之前的种种，她心里是有怨恨的。
即便卢正峰不爱他，她也想找个‘未婚夫’给他心里添添堵。
……
一个星期后。
东海军区，旅长办公室。
开完会的卢正峰放下帽子，心不在焉地坐到椅子上，脑子里还不断地去想宋晚秋的事。
“未婚夫……”
他呢喃了句，怎么都觉得这三个字那么膈应。
才三年，宋晚秋就已经放下过去的所有吗？
可仔细一想，她当初嫁给自己嫁的也匆忙，或许也只是对自己一时兴起……
想到这些，卢正峰脸色微沉，胸口好像被石头压着似的，闷的喘不过气。
‘叩叩叩！’
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敛去眼底情绪，抬眼看去，连忙起身敬礼：“司令。”
韩司令走进去，示意他坐下：“刚刚在会上看你有些走神，以前你从不这样。”
顿了顿，他又问：“听说晚秋加入了燕北军区的野战队，还要过来帮忙带兵，你是在想这件事？”
卢正峰抿着唇，点点头。
韩司令叹了口气，但还是口吻严肃的叮嘱：“她既然带着正事回来，你也要懂点分寸，不要把个人情绪掺杂进来影响自己，还影响了晚秋。。”
卢正峰皱眉，认真回应：“我明白。”
见他这样回答，韩司令才满意点点头，又做了番思想工作才离开。
周遭陷入沉寂，卢正峰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找宋父问问。
拿上帽子，他风似的跨了出去。
从警卫员那儿宋父今天没值班，他便回大院去找。
‘叩叩叩！’
卢正峰敲了敲门，没一会儿，里头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谁啊？”
伴着熟悉的声音，大门被拉开。
四目相对，宋晚秋诧异看着同样惊讶的卢正峰，立刻皱起眉：“卢旅长，有事吗？”


第14章

又是卢旅长。
卢正峰眼底划过抹不悦，他从没觉得这个称呼这么别扭。
见她没有要自己进去的意思，他生硬挤出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话音刚落，许少聪端着满是面粉的双手出现在宋晚秋身后：“晚秋，谁啊？”
一见是卢正峰，他也顾不得手上的面粉，立刻立正敬礼：“卢旅长。”
宋晚秋皱眉看了眼许少聪的手：“蹭裤子上了，一会儿记得洗完手再揉面。”
许少聪啧了一声：“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那你一个人吃。”
面对‘打情骂俏’的两人，卢正峰的脸几乎黑成了锅底灰，几乎是压不住涌上心的妒意，他猛然抓住宋晚秋的手，直接把她拖走。
“跟绿̶我过来！”
许少聪愣在原地，等反应过来，两人早就没影了。
他想追，可走了两步又停住了脚。
两人到底是夫妻一场，卢正峰又是旅长，再有什么不愉快，总不至于打人吧。0
想到这些，许少聪拍了拍手上的面粉，转头回厨房继续揉面。
枝头的落叶被风吹落，又被匆匆踩碎。
“卢正峰，你放开我！”
宋晚秋吃痛挣扎，可禁锢手腕的手就像铁链，让她难以挣脱。
终于到了个僻静的岔路口，卢正峰才放松了力道，却还是没有松开手。
凝着宋晚秋愠怒的眼眸，他声音微哑：“我跟你还没正式离婚，你就找个未婚夫，把军婚当儿戏了吗？”
听了这话，宋晚秋憋了三年的火‘噌’的冒了上来：“你是在教训我吗？”
卢正峰抿着唇，眉头几乎拧成了个结。
宋晚秋狠狠抽回手，话锋猛然一转：“你曾经对姜小苒说过，等她长大就娶她对吗？”
闻言，卢正峰面色微紧，头一次略显紧张地解释：“当时她哥哥刚牺牲，她心态随时崩溃，我不得不那样安慰她，我对她从来都是哥哥对妹妹的关心。”
顿了顿，他眼底破天荒浮起抹愧疚：“后来我才知道她这些年一直贿赂医生伪造病历，还几次诬陷你……的确是我识人不清，让你受了委屈。”
宋晚秋怔了瞬，心绪开始复杂。
上辈子她哪里有机会听卢正峰说这么多话，只是现在听来，仿佛都好像都多余了。
她看着他：“所以呢？你要向我道歉？”
卢正峰刚张嘴，宋晚秋立刻继续说：“不需要，毕竟当初是我死皮赖脸嫁给你，说起来我倒也有错，让你背了个二婚的名声。”
可在这个年代，一个顶着二婚头衔的女人才更不好过。
她不露声色后退，拉开两人的距离：“过去的就让它过去，以后咱俩就算战友吧，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少聪还在等我。”
不说许少聪还好，一听宋晚秋那样亲昵地叫着另一个男人的名字，卢正峰脸色更加难看。
宋晚秋刚转身，就被攒住肩膀往后一揽，后背重重撞在墙上。
面前的男人双手撑在她头的两侧，将她困在其中。
“宋晚秋，我们没有离婚，我不许你跟你别的男人亲近。”
听着卢正峰几乎从牙缝里的话，宋晚秋脸色沉了些许，可像是想到了什么，扬起头直视眼前深不见底的黑眸。
她轻轻一笑：“你是不是意识到自己喜欢我了？”


第15章

卢正峰神情一松，整个人仿佛都被牵引着进行深思。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女人，心跳在不可抑止中加快，上回匆匆一面，他都没好好看过她。
及腰长发剪短成了利落的齐耳短发，五官依旧明艳，皮肤还是那么白。
她说过，她的皮肤遗传了她母亲，怎么都晒不黑。
卢正峰试图从宋晚秋的眼睛里寻找从前的感情，可哪怕两人已经离得这么近，她眸子里依旧是没有任何波澜。
他喜欢她吗？
如果喜欢，为什么当初总是不信任她？
可如果不喜欢，这些年自己总是顶着压力，一次次去问宋父她的消息，哪怕当初得知要跟她结婚，他也是没有犹豫的答应了……
半晌，卢正峰才哑声反问：“你为什么这样认为？”
宋晚秋眼神恍惚了瞬：“因为人都是失去后才知道后悔。”
比如她，上辈子失去了一切，才开始懊悔愧疚。
卢正峰怔住，宋晚秋有一刹的眼神就像经历了一辈子那样沉重……
没等他反应，宋晚秋蹲身绕开了他的双臂，径自往家走：“左右我一时半会儿也不走，有时间把离婚手续办了，但在此之前，请卢旅长收起多余的心思，免得伤了战友情。”4
她没有回头，干脆的仿佛面对的是一个刚认识不久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
看着那远去的纤细背影，卢正峰双腿就跟生了根似的，一下迈不开了。
多余的心思，战友情……
不轻不重的字眼从她嘴里出来居然能这么锋利，刮着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
没一会儿，天空飘起了雨。
宋晚秋一回家，就闻见从厨房里飘出的饭香。
她甩掉脑子里的卢正峰，顺着味道走进去，桌上放着做好的菜。
她拿起筷子夹了口菜尝了尝，毫不吝啬地夸赞：“行啊你，手艺不输首都大饭店的师父。”
正在拌面条卤子的许少聪骄傲地仰起头：“那是，要是我不当兵，怎么的也得做到国宴级的厨师。”
宋晚秋笑了：“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了。”
许少聪往外瞧了瞧：“卢旅长呢？他没过来？”
提起卢正峰，宋晚秋登时拉下脸：“你能不能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许少聪呵呵一笑：“哎，我都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了，这点事儿都不让我打听打听，以后怎么在他面前演得像啊？”
话刚落音，门外传来汽车的刹车声，大门打开，宋父回来了。
看到三年不见的父亲，宋晚秋立刻撂下筷子跑了出去。
“爸！”
宋父步伐匆匆，进门就见想了三年的女儿跟个小孩似的扑了过来，立刻张开手。
倚靠在父亲的怀里，宋晚秋一下湿了眼眶：“爸，我好想你……”
宋父眼睛也有些泛红，松开人细细打量：“来，让爸好好看看……瘦了，但身体看起来是结实了。”
刚说完，就听一声中气十足的‘宋叔叔’。
他抬头看去，眼底划过抹陌生，而后恍然认了出来：“少聪？”
许少聪笑道：“是我，这么多年没见，您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
“你不是在燕北军区当兵吗？怎么突然回来了？”宋父拍了拍他的肩，“壮实了，不像小时候那么瘦。”
许少聪突然立正，敬了个礼：“报告，我现在跟晚秋是战友！”
说着，故意使坏似的，把手搭在宋晚秋肩上：“宋叔叔，我准备做您女婿了。”


第16章

许少聪刚说完，宋晚秋就一肘挥去，被躲过后瞪了他一眼：“爸，你别听他胡说。”
对于两人的打闹，宋父倒是很开心，他们一块长大，虽然没有男女之间的感情，但俨然是有兄妹之间的情谊。
“好了好了，咱们进去吧，别站在外面说话。”
三人热热闹闹吃了顿午饭后，许少聪就说要出去走走，宋晚秋便跟父亲说起了话。
“要不是老梁说，我都不知道你这大半年都在毒枭头目身边当卧底。”
听着父亲心有余悸的语气，宋晚秋目露歉意，但眼神依旧坚定：“爸，那是我身为军人的职责，我不告诉你一是怕你担心，二要是上面不准透露消息。”
宋父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当了兵就得做好奉献一切的准备，可他毕竟也是个父亲，也会为孩子的安危提心吊胆。
“你回来的事，正峰……”
“他刚刚来找过我。”
宋晚秋低下头，情绪不是很好：“他好像……不太乐意离婚。”
听到这话，宋父忍不住叹口气：“这些年他三天两头都会过来跟我打听你的消息，每次都被我骂走，可他那股倔劲是怎么都不肯放弃。”
顿了顿，他又问：“你怎么想的？”
宋晚秋起身踱了几步：“离了好，当初我的确太冲动，要不是非要嫁给他，之后也不会发生那么多事。”
说到这儿，她又想起上辈子的事。
但好在一切都改变了，自己没有坐牢，父亲没有死，她也不至于声名狼藉，最后孤独终老。
宋父赞同地点点头：“我女儿这么优秀，不愁找不到好男人。”
宋晚秋苦笑，没有回答。
她现在和以前不同，每次任务都有不同的危险，她只求上天别让自己走在父亲前面。
自从失去母亲后，父亲看似坚毅，心实则是软了，肯定是经受不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父女俩说了会儿话，宋父便去睡午觉。
宋晚秋换了身常服，去买了束花后去了烈士墓。
细雨绵绵，微黄的叶子被风轻轻晃动。
宋晚秋将花轻轻放在墓碑前，轻抚过碑上的黑白照：“妈，晚秋来了……对不起，这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来看你……”
曾几何时，她一直再想，自己死了以后都能重生，母亲是不是也已经重生，在另一个世界里跟父亲白头偕老。
忽然，宋晚秋面色紧了紧，转头看去。
卢正峰站在几米外。
四目相对，两人眼神各自复杂。
宋晚秋咽下准备跟母亲吐露的话，慢慢直起身：“来看战友？”
卢正峰点点头，薄唇轻动：“我们聊聊吧，心平气和的。”
宋晚秋皱起眉，心有不愿，但也不想在这么庄严的地方跟他吵架，便先走了出去。
离开烈士园，两人隔着一米各自站在烈士墙前，谁都没有说话。
宋晚秋没有看他：“想说什么？”
明明几个小时前两个人还针锋相对，现在居然又撞在一起说话，真是斩不断理还乱。
听着身边女人淡淡的嗓音，卢正峰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我从没想过……你以这种方式回来。”
宋晚秋眼眸闪了闪：“我也没想到。”
停顿几秒，她忽然转头看向他，发现他真盯着自己，心跳顿了瞬后很快恢复淡漠。
“我好像从没跟你说过我妈的事。”


第17章

卢正峰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的确，他只听说宋晚秋的母亲是个女军官，但十年前举枪自杀了。
宋晚秋抬头望着乌云密布的天，整个人陷入了回忆。
“那时我妈是女侦察兵，我爸还是营长，她就像我对你一样，对我爸一见钟情，不过两个人情投意合，很快走到一起，然后就有了我。”
“其实我妈打靶比我爸更厉害，是当时军区里有名的女神枪手……在我六岁时，她接到任务去境外作战，之后就失踪了，整整半年都没有消息，你能想到我爸那么刚强的一个男人，在家哭的跟孩子一样的模样吗？”
“所有人都以为我妈牺牲了，可他不信，又过了大半年，我妈被境外的军方找到送回国，她回来的时候已经瘦脱相了，脸上和身上都是伤，左眼也失明了，连我和爸都不认识，我甚至都没认出来，她是我那个英姿飒爽的母亲……”
“没有人知道妈那一年经历了什么，也没有人敢问，后来在我爸的陪伴照顾下，我妈认出他跟我了，但很多时候她就像个木头人，一坐就是大半天，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我十六岁，我想告诉妈我要当兵了，可她拿起了爸送给我的手枪，对准了自己的头……”
说到这儿，宋晚秋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她就这么在我面前……自杀了，那天我哭的很厉害，可那么爱我妈的爸没有哭，而是把妈抱在怀里，让她好好休息……因为这件事，我再也没拿起过枪。”
她抬着通红的双眼，望向被震撼住的卢正峰：“当年我在打靶场看见你，是真真正正被你的气势折服，我曾经也很想像你一样，昂首挺胸的站在靶场上，为自己争取一份荣耀，更想像爸妈一样，拥有一份真挚的感情。”
顿了顿，宋晚秋苦笑了一声：“不过当时我还太年轻，从没想过单方面的一见钟情只会造成悲剧。”
卢正峰看着面前纤瘦的女人，心好像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击。
一直以来，他都以为宋晚秋是那种被娇惯着长大的大小姐，对自己的感情也是一时兴起，却从不知道她内心隐藏着这样的伤痛。
宋晚秋挪开目光，缓过情绪：“我知道当初你是为了服从命令才娶我，现在一切都来得及，只要离了，咱们各自都会找到更合适的……”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突然一把将她扯进怀里，紧紧搂住。
紧接着，沉瓮的嗓音从头顶传来：“我娶你，从来不是因为服从命令。”
宋晚秋眸光一震，也忘了挣扎：“什么意思？”
卢正峰欲言又止，嘴里那句‘我是喜欢你的’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不仅因为从没说过，还怕会让她觉得自己在骗她……
可两人已经到了离婚的地步，他也不能继续憋着。
卢正峰暗自深吸了口气，跟个毛头小子似的，别扭开口：“当初宋军长说要把你嫁给我，我承认心里是有顾虑的，我刚升上旅长，如果做了他的女婿，别人难免会说闲话。”
顿了顿，他双手有收紧了几分，语气认真起来：“可能我就是个肤浅的人，当我第一次看见你，就喜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