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选热门小说闻姒贺炀-闻姒贺炀小说免费版最新阅读

时间:2023-06-02 16:07:34   热度:37.1℃   作者:网络

夜半时候贺炀走了,闻姒睁开眼睛,看着模糊的屋顶发呆。
贺炀这一来,地龙也通了,木板也卸了,仿佛一切都回到了之前的样子。
可闻姒却清楚的知道,不一样了,她的心口有个大洞,哪怕偏殿再温暖,也仍旧有凉意不停地渗出来。
冷,很冷。
她再次蜷缩进被子里,浑浑噩噩睡了过去。
贺炀回了正殿却没能再睡着,他清楚的知道今天过后,闻姒就绝对不可能再变回之前的闻姒,可本该高兴的事,他心里却没有多少喜悦。
可能是还没达到自己想要的程度吧。
他靠在软塌上发呆,目光不知不觉就落在了手上,刚才偏殿虽然光线暗淡,可他还是察觉到了不对劲,闻姒的手脚都肿了一圈,被关起来两个月,她就生了冻疮。
还真是娇气,有那么冷吗?
他嘁了一声,翻身上床闭眼睡了过去。
蔡添喜熄了灯,悄声往外走,冷不丁想起来正殿那边没点熏香,匆忙折返,可远远就瞧见贺炀站在廊下,身上连大氅都没披。
他唬了一跳:“哎呦,皇上您怎么这副样子站在外头?这天寒地冻地,若是着了凉可怎么办?”
他慌忙取了衣裳来给贺炀披上,冷不丁碰到贺炀的手,被冰的一哆嗦:“这么凉……太医,快去请太医。”
贺炀皱眉:“别大惊小怪,朕不过是睡不着出来走走,何至于要动用太医?”
蔡添喜十分愁苦:“圣体尊贵,哪容得了闪失?您就是为了天下人也得保重啊。”
贺炀垂眼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一抬下巴:“啰嗦……罢了,听你的吧。”
蔡添喜忙不迭让人去传太医,可不等听见脉象如何就被贺炀打发了出去。
他一宿没睡安稳,第二天伺候贺炀起身时见他并没有着凉的症状这才松了口气,正要上手接了宫女的活计伺候贺炀,却陡然想起来闻姒,昨天那一遭她应该是被解禁了,怎么今天没来伺候呢?
他左右看了一眼,没瞧见任何一个影子像闻姒,不由抬头看了眼贺炀,对方似是根本没察觉到该来的人没来,脸上毫无表情。
蔡添喜也不敢多言,跟着贺炀去上了朝。
因着前阵子贺炀拿后位做过饵,眼下世家便紧咬着不放,礼部几乎每日里都要上折子请求立后。
贺炀拿明年的春闱之事暂时搪塞了过去,萧家又参了荀家几桩罪责,说荀家卖官鬻爵,徇私舞弊,两家在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明明是文臣,却几乎要大打出手。
贺炀冷眼看了会儿热闹,并没有做和事佬,反而命大理寺去严查,一副偏颇萧家的样子,萧家似是也这般觉得,这才消停下来。
可荀家却追着到了御书房,痛陈萧家嚣张跋扈,私占田产等等,一副要和萧家死磕到底的架势,贺炀周旋几句,最后无可奈何似的,也让刑部去查了萧家。
等将两家的人都打发走,他才抬手揉了揉眉心,后宫的事果然会牵扯前朝。
他甩甩头,不愿意再想,蔡添喜小声提醒他:“您今日说要去昭阳殿用早膳。”
贺炀顿了顿,抬眼看向御书房门外,那里无声无息地立着一道影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
“走吧。”
他起身出门,门外的人识趣地跟了上来。
蔡添喜却十分惊讶,眼见贺炀不注意,偷偷凑过去说话:“闻姒姑娘怎么来了御书房?咱们这可是要去昭阳殿的。”
他知道闻姒和昭阳殿不对付,提醒她有事赶紧说,说完了赶紧走。
闻姒感激地低了下头,随即露出一个克制过的苦笑来:“皇上命我去和悦妃认错。”
蔡添喜一愣,大约也是没想到贺炀所谓的认错,是要到这个地步的。
他唏嘘了一声,有些怜悯闻姒,也不知道是这件事对她来说太难还是在偏殿被关得太久,闻姒的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整个人都削瘦了许多,看着颇有些病弱。
可他不敢再说旁地,怕被贺炀忌惮,只能叹了口气走远了。
闻姒也没再开口,安静地跟着去了昭阳殿,萧宝宝早就得了消息,此时已经等在了昭阳殿门口。
她生得娇俏又围着兔毛围脖,越发衬得她面如春花,瞧见贺炀的时候眼睛瞬间亮了,欢快地跑了过来:“炀哥哥!”
她抬手要去抱贺炀的胳膊,冷不丁看见闻姒脸色瞬间变了:“你这个小贱人还敢来?!你看我不打死……”
贺炀抓住她的手:“太后还用得着她,不许胡闹。”
萧宝宝不甘心的甩开了贺炀的手,气呼呼地回了昭阳殿。
贺炀纵容地摇了摇头,丝毫都没有发火的意思,可侧头看向闻姒的时候,脸色便沉了下去:“你知道该怎么做的。”
闻姒紧紧攥住了袖子:“是。”
贺炀又看了她一眼才抬脚进了昭阳殿。
宫女送了茶上来,闻姒上前接过,深吸一口气才上前一步,将茶盏双手奉上:“奴婢给悦妃娘娘赔罪。”
萧宝宝一愣,眨着眼睛看向贺炀,贺炀一笑:“你不是气她得罪你吗?今天让她给你认个错,以前的事就算过去了。”
萧宝宝有些不甘心,可眼看着闻姒低头心里又很痛快,她眼珠子咕噜一转,有了个好主意。
她咳了一声,装模作样地去端茶,可随即茶盏就跌落下来,滚烫的茶水全都泼在了闻姒因为冻疮而红肿的手上。
“哎呀,不小心没端稳。”
她做作地叫了一声,看着贺炀撒娇:“炀哥哥,我没喝到。”
贺炀指尖蜷缩了一下,神情却丝毫不变:“那就再让她端。”
萧宝宝高兴起来,给丫头递了个眼色,随即得意地朝闻姒一抬下巴。
闻姒慢慢直起身来,沉下眼睛和她对视,说是来道歉的,她却半分都不肯退让,甚至看得萧宝宝莫名的胆战心惊。
她吞了下口水,陡然想起来自己是主子,她一挺胸:“你看什么?让你端茶你听不见?”
蔡添喜已经又让人端了茶来,见闻姒站着不动,用托盘碰了碰她:“闻姒姑娘,奉茶吧。”
闻姒却仍旧站着不动,双手火辣辣地疼,她只是来认错的,不是来被刁难的。
她胸口剧烈起伏,理智和气性不停博弈。
冷不丁有人咳了一声,声音低沉又充满压迫:“闻姒,记得你的身份。”
闻姒只觉一盆冰水兜头浇下,贺炀这不只是在提醒她的身份,还是在警告她。
她抖着手再次端起茶盏,刚送到萧宝宝跟前,就见她恶劣一笑,清晰的碎裂声响起,滚烫的茶水一滴不落的再次泼在了她手上。
剧烈的痛楚叠加在一起,水泡肉眼可见的鼓了出来。
第40章最年轻的翰林学士
闻姒狠狠咬了下舌尖,抬手端起了第三杯,萧宝宝正要再手抖一次,茶盏忽然被人稳稳托住。
她气恼地看过去,却见那只手的主人是贺炀。
她下意识撒娇:“炀哥哥……”
“喝茶。”
贺炀淡淡开口,虽然语气不凶,可萧宝宝还是莫名的心里一紧,没敢再作妖,乖乖地低头去喝,却被烫得“嗷”一声叫了出来,她捂着嘴巴眼泪汪汪地告状:“炀哥哥,这么烫的茶,她是故意的。”
贺炀目光落在闻姒身上,就见她死死抿着嘴唇,唇齿间隐约有血迹渗出来,却是一声都没吭。
蔡添喜有些看不过眼,瞪了奉茶的奴婢一眼:“混账东西,不知道是要给悦妃娘娘喝的吗?泡这么烫做什么?”
他弯腰和萧宝宝请罪:“是奴才挑错了人,这就把她发回内侍省重新调教。”
萧宝宝急了,好不容易才找着一个合心意的丫头,哪能就这么被撵走呢?何况这热茶是她示意那丫头泡的,她只是想烫闻姒,没想到会烫到自己。
“算了算了,也不要紧。”
她琢磨着还想做点什么,闻姒便一行礼,话却是对贺炀说的:“奴婢该做的都做了,告退。”
贺炀看了一眼她的手,却什么都没能看见,他摸了下袖子里圆滚滚的药瓶子,嘴唇刚动了一下,闻姒便转身走了,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不见了影子。
萧宝宝十分不满:“她这副样子哪里像是认错的嘛,还是那么嚣张。”
她抱怨了好几句也没得到回应,不满地凑到了贺炀身边:“炀哥哥,你干什么呢?”
贺炀仍旧没回答,只是站了起来:“朕还有些政务,先回去了。”
话音落下他也不等萧宝宝再说什么,抬脚就走。
他身高腿长,没几步就出了昭阳殿,萧宝宝这才追出来,远远地喊他还没用早膳。
贺炀充耳不闻,身影很快消失在眼前,可他明明走得这么快了,先走一步的人却仍旧不见影子。
“朕去给太后请个安,你去趟翰林院,传祁砚去御书房见朕。”
蔡添喜连忙应声走人,贺炀这才抬脚,去的却是另一个方向。
闻姒又去了之前那个偏僻的宫殿,她怕自己人前失态,只能尽量避着人走,等到了那地方她才将手从袖子里伸出来,伤口很疼,烫伤交叠着冻伤,看着触目惊心。
她眨了眨眼睛,将脸埋在胳膊里轻轻蹭了蹭。
快过年吧,过了年就只剩四年了。
她一下一下的深呼吸,胸腔里喷涌的酸涩却仍旧不停地往上涌,激得她鼻梁酸疼,眼眶也热烫起来。
但是不能哭。
她再次咬住了伤痕累累的嘴唇,尝着嘴里的血腥味,更紧的咬住了嘴唇。
冷不丁双手被人轻轻握住,她浑身一颤,猛地抽了回去,一抬眼,一张写满疼惜的脸出现在眼前。
闻姒将手背在身后:“祁大人。”
祁砚的手还停在半空,眼见她这般避讳自己,眼神微微一暗,可下一瞬他便不容抗拒地伸手,抓着闻姒的胳膊将她的手拽了出来。
“这伤很厉害,若是不上药会更严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要更爱惜一些。”
大约是在宫里被冷待太久了,也或者是祁砚提起了父母,戳中了闻姒的心,她一时便没能拒绝,由着祁砚取出药膏,小心翼翼地给她涂在手背上。
祁砚这个人当初在谢家家学的时候便不怎么与人来往,功课却是最好的,闻姒听父亲与兄长提及他许多次,满口都是称赞。
可她与对方的交集却很少,偶尔在公开场合遇见,对方也不怎么言语,颇有些遗世独立的清冷。
闻姒之前一直以为他是瞧不上世家,不屑与世家子弟来往,可自从上次遇见,她才知道对方也还是感念着谢家的。
“多谢你。”
祁砚动作顿了顿,随即动作越发轻柔,又撕破内衫将她的伤细细包好。
“谢姑娘,若在宫中有何难处,只管去晋王处寻我。”
闻姒心知自己绝对不会连累他,却不忍拒绝这样的好意,便仍旧点了点头。
祁砚却抓着她的手没有松开:“伤得这么厉害,谁做的?”
闻姒心口刺了一下,却也只是垂下了眼睛:“我自己不小心而已,不关旁人的事。”
祁砚似是看出了她在小心翼翼地维持着自己那点可怜的自尊,体贴地没再追问:“这药膏你拿着,一日两次,莫要忘了。”
闻姒再次道了谢,祁砚起身退后了一步:“我还要去晋王处授课,先告辞了。”
见闻姒要起身,他摇了摇头:“这里清净得很,你可以多呆一会儿。”
闻姒仿佛又被戳中了心事,身体僵住许久没动弹。
祁砚叹了口气走了出去,想着闻姒刚才那双惨不忍睹的手,淡漠的脸上露出冷凝来,既然闻姒不肯说,那他就自己去查,这宫里哪会有秘密。
他沉着脸快步往前,冷不丁一抹明黄自拐角处一闪而过,他微微一怔,抬脚迎了上去。
“臣祁砚,参见皇上。”
贺炀略有些意外:“你怎么……”
话未说完他就想起来了太后命他为晋王师地,走这种偏僻宫道,大约是为了避开宫中女眷。
“朕正有事寻你,明年春闱,朕属意你为主考官,你意下如何?”
祁砚不惊不喜,淡然一礼:“臣自当尽心竭力,为皇上选拔人才。”
贺炀似是有心事,随意一点头:“如此甚好,你且去吧,今年吏部提的考题朕都不满意,你翰林院也拟几个出来。”
祁砚躬身应是,正要退下,贺炀忽然开口:“你方才过来,可有瞧见什么人?”
祁砚目光微不可查的一闪,随即泰然自若地摇头:“臣不曾瞧见,皇上是在找人吗?”
贺炀背着身,祁砚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觉得半晌过去他才摆了摆手,却是一个字也没说。
第41章真正的心疼
更鼓敲过三遍,乾元宫仍旧灯火通明,蔡添喜叹了口气,第三次进去催促。
“皇上,夜深了,您该歇着了。”
贺炀正靠在床边的软榻上看折子,祁砚动作快,已经将翰林院拟的春闱考题呈了上来,他正仔细斟酌,听见蔡添喜的话微微一侧头,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还黑着的偏殿。
“朕还要思量一下副考官的人选……你下去吧。”
蔡添喜年纪大了,颇有些熬不住,见贺炀这么说也没坚持,很快告退下去了。
贺炀又看了一眼手里的折子,指尖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小瓷瓶,他垂眼一瞧,脸色复杂起来。
他也不知道自己发了什么疯,昨天竟和太医讨了这治冻伤的药,不过现在看来是不得用了。
毕竟烫伤比冻伤还要厉害些。
他摩挲了一下那瓶子,眼角余光忽然瞧见一点光亮了起来,他抬眼一看,是偏殿。
这个时辰才回来,太后用起人来果然是不客气。
他收回目光继续去看那折子,而后提起朱砂笔将天下之治这个考题给圈了出来。
春闱是他的机会,只靠世家之间互相抗衡是不够的,他要扶植寒门,只有寒门出身的人,才能明白百姓的难处,才会设身处地地为他们做事,为皇帝尽忠。
希望今年能有更多身家清白的天子门生吧。
他叹了口气,抬手将折子合上丢在了矮柜上,侧头又看了一眼窗外,刚才亮起来的那点烛火却已经灭了,整个偏殿安静得像是没有人住一样。
他怔了怔,脸黑了。
第二天身边伺候的换了人,贺炀扫了一眼那张陌生的脸,目光落在蔡添喜身上:“怎么,她得罪你了?”
语气淡淡的,可听得蔡添喜一激灵,他连忙躬身:“奴才岂敢和闻姒姑娘生气,是她给奴才递了话,说是今年新进了后妃,宫里的事务比往年更繁杂,她分身乏术,又怕怠慢了皇上,这才让奴才提了个人上来暂时伺候着。”
那小宫女一见贺炀对自己不满,已经十分慌乱地跪下了,有了香穗的前车之鉴,她被吓得不轻,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贺炀挥挥手将人撵了下去,脸上却带了几分嘲弄,真这么忙还是寻个借口不想见他?
他抬脚出了乾元宫,见蔡添喜要跟上来,不轻不重的点了他一句:“对你而言,主子重要,还是差事重要?”
蔡添喜大约是听明白了,伺候他下了朝就唤了德春来伺候,自己匆匆走了。
贺炀抬头看了一眼,随即便将注意力放在了奏折上。
这一日政务少,他下午便回了乾元宫,蔡添喜贺勤地问他可要宣后妃来伺候,他摆了摆手,捡起本书打发时间,眼看着日头慢慢落下来,偏殿里仍旧十分安静。
手里的书一页页翻过去,灯烛也换过了一茬,乾元宫里仍旧没人回来。
贺炀皱眉合上书,目光落在蔡添喜身上,对方被看得不明所以,语气十分困惑:“皇上?”
贺炀又将目光收了回去,更漏一点点浮起来,三更悄然划过,蔡添喜小声开口:“皇上,该歇着了。”
歇着?
贺炀将书丢在矮几上,动作不大,可夜深人静的,这动静仍旧唬得蔡添喜心里一跳,心虚地低下了头。
然而贺炀又什么都没说,只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蔡添喜没办法再装傻,只能讪讪开口:“皇上,奴才今天去了长信宫,可闻姒姑娘的确忙得厉害……”
话还没说完,贺炀就打断了他,语气十分不耐:“谁让你去找她了?朕这乾元宫难道缺人伺候吗?”
他一甩袖进了内殿,蔡添喜松了口气,却又哭笑不得。
是,皇帝一个字也没说,可早晨那句话分明就是想让他转告闻姒,差事再重要,也别忘了自己主子。
现在倒好,成了他多管闲事了。
可他是个奴才,不敢和自家主子计较,只能摇了摇头,抬脚跟进内殿想伺候贺炀歇着,可刚进门就被撵了出来。
贺炀打小生活在萧家,私务自己处理得十分妥帖,蔡添喜被撵出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他乐得清闲,很快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等乾元宫彻底安静下来,闻姒才疲惫地回了乾元宫,第二天天还没亮便又去了长信宫。
太后大约还是恼怒贺炀没有把掌宫的事顺势交给惠嫔的,很多该长信宫出面的事,她都丢给了闻姒,再加上今年多了几位主子,差事像座小山一样砸下来,压得她颇有些喘不过气来。
加上前段时间被关得太久,精神很有些不好,短短几天功夫,闻姒便累得脑袋隐隐作疼。
可她生来性子要强,便是当真不舒服也只是咬牙忍着,她总不能除了床上,真的没了旁的用处。
外头喧闹起来,来送早饭的长信宫女说是后妃们来给太后请安了,连多病的良嫔都在。
闻姒怔了怔才反应过来,今天是腊八,难怪病弱的良嫔都来了。
可这种热闹和她无关,越是临近年关,她压力越大。
草草吃了两口早饭,她便提笔写册子安排人手,前朝的大宴最为繁杂,朝臣的喜好,位次;伺候的人手,菜色,还有用具,歌舞都得仔细斟酌,诸般安排设置妥当后还得和礼部核对。
后宫的家宴要更精细一些,还要防备太后和后妃们的心思,毕竟年宴这天的临幸意义非凡,宫里没有皇后,难免会出些乱子。
她凝眉苦思,额角钝钝地疼起来,她抬手揉了一下,拿下来的时候额头却湿漉漉的。
她抓着帕子擦了一下,却是一抹贺红,这才反应过来是提笔太久,手上的伤裂开了。
伺候笔墨的宫女姚黄也愣了一下,连忙替她解开了布带,随即被那颇有些狰狞的伤惊得躲了一下。
先前她知道闻姒手上有伤,却没想到能伤得这么厉害,冻伤加上烫伤,整个手背都是溃烂的血口子,此时正一丝丝地往外头渗血。
“呀,你的手怎么……”
闻姒将帕子覆在了手背上,遮住了那不忍直视的伤口:“劳烦你去取些干净的白布来。”
姚黄连忙答应了一声,匆匆就往外走,可刚走到门口就瞧见一道影子矗立在门边,也不知道他来了多久,眼神深沉如海,一身龙袍却晃得她眼疼。
她下意识就要跪,参拜的话就在嘴边却被对方一个摆手堵了回去,她不敢言语,匆匆走了。
贺炀的目光再次落在闻姒身上,长信宫不是乾元宫,偏殿没人住着,地龙自然也是封着的,闻姒过来后,这里也只是多了个炭盆,可因着要和六宫二十四司的人来往,大门四敞大开,那炭盆的作用便有些可怜。
闻姒的耳朵都是红的。
正殿那边传来热闹的说笑声,萧宝宝在说惠嫔的香粉味道好,庄妃在夸窦安康的衣裳花色别致。
一派的安宁和乐。
贺炀忽然想起之前的托词,兴许心疼她们的人,真的不会让她们来做这么劳心费力的活计吧。
第42章良嫔的药
贺炀悄然退出了偏殿,出门的时候又遇见了那个伺候笔墨的丫头,她手里端着干净的白布,一看就知道是给谁用的。
他顿了顿才从袖子里取出来一个十分精致的玉盒:“就说是良嫔赏的,仔细给她用着,若是伤口不好就去请太医。”
姚黄连忙应是,紧张的手直抖,等贺炀不见了影子,她才站起来脚步发软地回了偏殿。
“姑姑!”
她叫了一声,激动溢于言表,闻姒被她高昂的声音惊得险些落了笔,眉心微微一蹙:“怎么了?”
姚黄知道自己失态了,也对闻姒的脾性有所耳闻,知道这人自持得很,连忙端正了态度,可眉眼间还是露出了几分讨好。
前阵子闻姒受罚的事闹得满宫沸沸扬扬,所有人都以为她是要失宠了,现在看来还是很得皇上看重的。
虽然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这药明明是皇上给的,却非要说是良嫔,但这不妨碍她与人结交,这宫里能多认识一个人,便会多一条门路。
她贺勤地打开玉盒就要给闻姒上药,可闻姒一瞧那盒子就知道不是寻常东西,抬手摁住了她:“哪里来的?”
这么精致贵重的东西,可不像是一个寻常宫女会有的。
姚黄笑嘻嘻的:“良嫔娘娘赏的,说是很有用呢,奴婢给姑姑用上吧。”
良嫔吗……
闻姒没再言语,她和窦安康的确是熟识,当年对方的兄长窦兢也在谢家家学中求学,那年他要下场春闱,便没回扶风郡,窦家便将他嫡亲妹妹窦安康送来京都陪他过年。
窦安康生来娇弱,年纪又小,闻姒自然对她会多几分照料,也算是有了几分情谊,若是她知晓自己有伤,送盒药也在情理之中。
闻姒摸了摸重新包好的手,神情有些晦涩,说起来她其实该去拜见一下这位良嫔娘娘,可她属实是拉不下脸来。
她大约的确是太过注重脸面了,贺炀兴许就是瞧不上她这一点,才这般逮着机会便要打压。
罢了,拖到出宫,这些旧人自然就不必再面对了,也永远都不会再见了。
她重新提起笔,这才察觉到这药的好,只是刚涂上而已,那股灼烧的痛楚竟淡了许多,久病成良医的道理,果然是真的。
欠了良嫔的人情了。
良嫔冷不丁打了个喷嚏,她连忙拿帕子捂住了口鼻,尴尬地揉了揉。
庄妃关切地看过来:“可是身体不适?”
这话一出,其余人连带太后都看了过来。
良嫔连忙起身赔罪:“臣妾失仪了。”
都知道她是个病秧子,还得贺炀偏爱,所以即便是太后不痛快也不好发作,只摆了摆手。
“罢了,哀家知道你一向身子不好……你这样的身子如何能伺候好皇上?”
良嫔羞愧地低下了头。
萧宝宝忍不住开口:“太后说得对,良嫔,你既然这样就别让炀……皇上去你那里了,万一过了病气可怎么办?”
这句话正中太后下怀:“悦妃所言极是,皇上没有立后,你们便都有劝谏之责,良嫔,你可明白?”
良嫔脸色苍白,抿着嘴唇一时没开口,太后眉头一拧:“怎么?哀家的话你要忤逆?”
良嫔连忙跪地赔罪:“臣妾不敢,臣妾只是……”
“她只是做不了儿臣的主,太后就不要为难她了。”
贺炀大步进了正殿,众妃纷纷起身行礼,太后被堵住了话头颇有些不悦,可这话又无可反驳。
若是后妃能做皇帝的主,那岂不是乱套了?
她摇摇头作罢:“罢了。”
贺炀弯腰将窦安康扶起来,等她站稳这才一抬手:“都免礼吧。”
萧宝宝咬了咬嘴唇,很有些生气,进来了怎么先看窦安康呢?她都穿得这么显眼了。
她扭开头生了会儿闷气,可贺炀却丝毫没发现,注意力都在良嫔身上:“你脸色不好,可是乏了?让蔡添喜送你回去,再请太医来看看。”
良嫔也不想在这里多呆,温顺地应了一声。
太后碍于颜面赏了些补品,良嫔谢恩后被蔡添喜送了出去。
惠嫔小声和太后嘀咕:“姑祖母,长年殿什么样啊?臣妾还没去过呢。”
太后瞪她一眼:“你去什么长年殿?你想去乾元宫才对。”
惠嫔被凶得缩了下脖子,再没敢开口。
贺炀却看了过来:“成君想去长年殿?回头得空了,朕可以带你过去走走。”
惠嫔一愣,随即受宠若惊:“谢皇上,臣妾还想去冷宫看看,都说那里……哎呦。”
她腰上被拧了一把,就这个位置,不看也知道是太后觉得她又说了不该说的话,教训她呢。
她苦着脸改了口:“臣妾不想去看冷宫了。”
贺炀似是被逗笑了:“无妨,朕又不会让你住下。”
太后脸色稍炀,命人换了茶,说话间外头下了雪,太后本想让贺炀送惠嫔回去,可当着其他两人的面话也不好说得太直白,最后只能作罢,挥挥手将众人遣散了。
惠嫔走得飞快,庄妃经了之前那一遭也不敢再乱动心思,行礼后便退下了,只有萧宝宝拉着脸抱住了贺炀的胳膊。
“炀哥哥,你偏心,你来了就只看良嫔,还和惠嫔说话,叫得那么亲密……你都没喊过我的名字!”
贺炀神情说不上冷淡,却也和柔和扯不上边:“悦妃,你进宫前,朕是怎么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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