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的空气此刻寂静的可怕。
宋奕烊抱着孩子站在那里,手心是温热的,可寒意硬是从心尖窜起,蔓延到四肢百骸。
他紧紧盯着那张脸,他脑海中有一千种可以反驳沈景年的办法。
但触及到那张紧闭双眼的脸,他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没人比他更清楚,躺在那里的,分明就是顾意。
从十七岁就认识了的顾意,在他身边足足十二年的顾意!
这时,他怀中的孩子再次发出啼哭声。
宋奕烊像是意识到什么,抱着孩子的手臂微微挪动,退后了半步。
他这一退,沈景年眼里寒意更甚,嘴角勾起讥讽的弧度。
他说:“看来宋先生很看重这个孩子,连发妻都不顾了。”
宋奕烊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并没有说话。
沈景年不愿意再说下去,带着护士推着顾意离开。
宋奕烊迟钝的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头空的厉害,却不知道自己现在该干什么。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混沌的脑海中仿佛劈过一道闪电,惊的他整个人一颤。2
下一刻,宋奕烊将孩子交给一旁的护士,大步朝沈景年离开的方向追去。
只是当他赶到医院门口时,却只看见沈景年上了一辆车,看样式,似乎是殡仪馆的车。
宋奕烊咬咬牙,去停车场发动车子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
没多久,他就看到了先前的那辆车。
他紧紧咬在后面,跟着一路到了墓园。
眼看着沈景年下车,宋奕烊一个急刹,拉起手刹就冲了过去。
“站住!把顾意还给我!”
他喘着气,看着面包车的后车厢,心脏跳的飞快。
沈景年冷冷看他一眼,探身去了驾驶座,将一份文件狠狠摔在宋奕烊身上。
“这是顾意生前签署的委托书,在她去世后,由我全权负责她的后事。”
宋奕烊瞳孔微缩,紧接着怒吼出声:“不可能!”
“你是她的谁?你有什么资格为她置办后事?”
沈景年上前一步,隐隐挡住他想要冲到车前的动作,一字一顿开口:“我没有资格,你有吗?她在手术室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你抱着小三的孩子,可有一秒想起过她!”
宋奕烊心里狂颤,唇色一点点发白,半晌才道:“我不知道……她病了为什么不说?”
“她要怎么说?”沈景年直直看着他,眼里带着冰冷的锋利。
“她拖着病体来医院时,你在干什么?身为丈夫,你半点都看不到她暴瘦的身形?”
他的话,如同一柄重锤砸在宋奕烊心上,他看不到吗?当然看的到,可他做了什么呢?
宋奕烊眼神空空的,想着那几次发生的争吵,终于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一丝痛苦。
他攥紧手指:“让我再见见她。”
“不必,”沈景年断然拒绝,“顾小姐最后的愿望是,与你死生不复相见!”
宋奕烊心里寸寸发凉,愣愣的看着沈景年。
沈景年抬手,毫不客气的将他推开。
“让开,别耽误时辰!”
宋奕烊被推的一个踉跄,下意识就想发火。
但下一刻,一口黑黝黝的棺材,被沈景年带来的人推出了车厢。
棺材前头,顾意的黑白照片,就这么冷冰冰的看着他。
毫无爱意。
宋奕烊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在那一瞬间从中裂开,那种疼从内到外,让他所有的理智都消散一空。
唯一剩下的潜意识,只有跟上那口棺材,仿佛慢一步,就真的再也见不到顾意了。
沈景年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带着人朝墓园走去。
直到停在墓园深处。
他回头,语气生冷:“拦住后面那个人,不能让他过来。”
“好的,沈先生。”
宋奕烊眼里骤然迸发怒意,“你们干什么?”
沈景年没理他,带着剩下的人,继续朝里走去。
宋奕烊就算再能耐,也没办法冲破那些人的阻碍,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沈景年的身影消失在眼前。
他心脏沉沉的向下坠去,站在原地犹如一只暴怒的雄狮。
他心里有个声音不断响起:别去管了,他是骗你的,顾意怎么会死呢?那一定是障眼法。
是啊,顾意好好的,只是跟他闹脾气消失了一段时间,绝不会跟他天人永隔。
顾意不会不要他的,她说过,这辈子认定了自己的。
宋奕烊这么想着,转头就要走。
这时,他耳边传来沈景年遥遥的声音。
“落棺!”8
宋奕烊眉心重重一跳,浑身肌肉绷的死紧,他还是没忍住看向那个方向。
透过虚空,他的心脏像是被什么攥紧,让他一时间喘不过气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又好像过了一瞬,等宋奕烊回过神来时,沈景年已经重新站在他眼前。
“宋先生,顾小姐还有遗物留下,你要吗?”
宋奕烊冷下神色。
“没有经过确认,你说她死了就死了吗?谁知道你是不是弄一副假象来骗我。”
沈景年见状,只是勾了勾唇角,眉眼却全是冷漠。
“那宋先生自便,只是我提醒一句,如果你想要顾小姐安息,就不要去墓碑前打扰她。”
沈景年慢慢说道:“她活着痛苦,你别让她死了还不得安宁。”
这话无异诛心。
宋奕烊脸色骤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到底是没挪动脚步朝顾意的墓前去。
他只是在原地站了很久,才抬腿走出了墓园。
一片寂静中,他的背影竟显出无边萧瑟。
宋奕烊刚坐上车,唐筱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他垂着眼看了那个号码很久,才接了起来。
“奕烊哥哥,你去哪儿了?我很疼,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宋奕烊声音冷淡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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